“明明是你这根大萝卜的「牛」先在斑马线前面冲撞了我的「鸟」!怎么还血口喷人起来!要不要去仓颉市派出所立个案啊!”

“行啊!上市政府立案子也行啊!就你这种没素质的字师!早晚也得让政府给你们这种人好好管管!”

——仓颉市派出所和仓颉市市政府

顾名思义,就是指的字界这边管理字师和字神字鬼们,并颁布各项法律条文的公安和政府机构了。

通常意义上来说,字界的字师们上头也会有比较官方的政府部门。

这之中负责字师和字灵们的户口调动落实的仓颉总行政造字局基本就相当于是人间这边的南京市市政府。

而从功能和职权上来说,字界这边的仓颉总区造字局负责管理和颁布「字」的法规法纪,也算是能够代表整个字界的官方政府部门了。

目前市政府内部最上头管事的听说主要也都是上了年纪的那帮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

这帮老头算起来在字界都是活的最长,年轻时候也是为字界做过不少斩妖除魔的杰出贡献,平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到了现代之后,鉴于他们曾经为维护人间和字界之间的安定做出不少贡献,所以如今也就理所当然地享有了应有的威望和声誉。

此外如今仓颉市市政府的下属机构还有各个城市间的造字局分部,有关交税的,有关医疗的,但基本管的是都是关乎字界老百姓们民生的各项事宜。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也都和陆三二今天来的事情基本无关,因为他之所以这趟是会来,其实是主要还是找一个他勉强可以叫一声哥们儿的人的。

这人姓丁,叫丁青溪,今年二十五岁,目前是个四处找活儿干的字界无业游民。

无房无马无妻室的三无字界普通青年一枚,一米八一,比较臭美,和陆三二作为朋友认识也差不多快四五年了。

他俩当年是一块在人间抓一只作恶的形声字变幻出来的字鬼认识的,后来年纪相当平常又还算聊得来,渐渐地就成了能把身家性命都半交托的那种知己好友了。

丁青溪祖上是个会意字方面的行家,手头常年以契的方式养着几只小会意字字灵,但凡从前陆三二从前有会意字方面的问题,总会来找他问问相关情况。

他前几个月在字界一直专心忙他自己的事,基本就没什么时间来人间走动。

这回听说儿哥们儿陆三二又在人间遇上了个怪事,就给他特意跑来支招顺带用自己的那只字灵就给他查些事。

结果这一查不要紧,这俩匆忙间在字界就找了个地方碰了头的家伙还真就一块查出了点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来。

“嗯,「木」告诉我,好像确实……是有这事,三个月前,人间那边的鸡鸣寺一号线为了地铁线路改造挖穿了字界这边的一块墙,后续咱们字界这边派人去看了,但地下面的有些东西还是提前跑了,咱们这派人过去四处找了一圈后,却什么也没抓着,如今三个月过去了,那跑掉的邪物根本没回字界来作恶,所以我们这儿也没法管……”

一头烫染的黄毛,金属耳钉,古朴飘逸的一身古装,还有一双诡异土气的安踏球鞋。

丁青溪这家伙身上充分体现了字界如今的文化生活相当多元的这一特点。

他的字术算是字界这个年纪里十分不错的,就是这日常审美实在诡异了点,让人实在难以形容。

可真要是穿成这不中不西的样子出现出现在人间那边,妥妥的能把一般承受能力地点的人给雷死

但他自己偏偏还觉得自己挺帅挺可爱挺时髦的,每每闲着没事就喜欢打扮地和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一样还老喜欢跑到人间去晃荡找乐子,

“地下当时跑了什么?你的字灵大概能确定吗?”

像是觉察出这事的蹊跷,因为回了字界,也束着发,换了身古人行头的陆三二也问他。

“虫子,化了卵的公虫子,淫/邪恶心的很,听说底下的洞穴留了好多下三路的东西,估计是找母虫子交.配去了,但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只听说一飞出字界就完全抓不着了,所以才有些麻烦……”

“……”

“尤其听说……最近听上头说最近可不太平,像个早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鬼要重现了,你要是在人间正面撞着了,最后也别硬抗,先打电话联系我,这怪物不好抓,还有,老陆,你可悠着点啊,虽然你颜值比我是差点,但也算凑合了,万一……”

“……万一什么?”

“哦哟,你别让我说的这么直接嘛,就基友啊虫友网络姻缘一线牵啥啥啥啥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三二:“……”

丁青溪这嬉皮笑脸不太正经的话像是忠告,他的消息一向灵通,会专门提醒他显然是这回字界和人间真有什么不太平的东西跑出来了。

而既然已经从自己朋友口中初步锁定那应该就是个在鸡鸣寺地铁站底下筑巢的「虫」,关于那作恶妖物的蛛丝马迹便有了一丝破绽。

毕竟有一就有二,但凡沾过血腥吃过了人,「字」便不再是「字」,而成了满腹贪欲怨气的可怕怪物。

这样凶残全无人性的野兽,行凶作恶起来自然是根本无法遏制,早晚也是在日光下暴露其真面目的。

这般想着,陆三二也就收起这些心思先回了人间先安心上班了。

结果谁想今早他前脚才拎着早点和自己那堆东西进办公室坐下,后脚他们那位素日里喜欢亲自巡视走廊的中年主任一本正经就从门口走过去了。

“亓官主任好——”“亓官主任,您早——”

“嗯,你们早。”

这万分令人紧张的的对话声几乎近在咫尺,眼看着再差几步就要抓个现行了。

尤其他们主任看着一副厚底眼镜斑秃肥胖的寻常中年大叔模样,却有个格外洋气不同于常人的姓,这方圆百里的一叫出这称呼不知道他人过来了才怪。

而陆三二急中生智拉开抽屉将手上的豆浆油条藏起来,并往旁边躲了一下的同时,也看见了面前顺势放下的一茶杯滚烫的热茶杯。

待一抬头对上眼前一张有点眼熟的中年女人的脸,刚摆脱主任阴影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那位平时里就好说东家长李家短的彭老师又表情八卦兮兮地开始和他瞎打听了。

“哟,早啊,陆老师,今天倒没见你和小卉老师一块来上班啊?”

“嗯?她家住下关的,怎么可能和我一起上班呢?来的路上又不顺路,而且,黄卉不是交男朋友了嘛,人好像还蛮好的。”

这话无疑是在避嫌了,陆三二一脸淡定地笑着顺口回答了。

低头见桌上昨晚留下的那堆作业不仅都怪怪地批完了,自己那盆小仙人掌底下还栩栩如生地画着只发型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猪佩奇怨念瞪着他,反倒心情挺好地笑了。

而那本以为会有什么八卦听听的彭老师看他态度居然这么坦然也瞬间觉得怪没趣的,但转头看到黄小卉今早的办公桌还是空着的。

这位大清早没事干的中年女老师又有点不甘心,随之才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来了一句道,

“哎,也是,果然啊这年轻人一谈恋爱连上班都开始不准时了,黄老师以前也不这样的吧?这两天感觉魂都好像被吸走了,那天啊,我好像还看她不舒服在厕所里反胃地捂着肚子吐呢,吐的都是些白乎乎的东西,黏在一块,后来我进去的时候啊厕所里那个臭的啊,可把我给恶心坏了,这年纪轻轻也不知道怎么了啧啧……”

“……吐?”

“对啊,吐完还脸色泛红,眼睛发光笑眯眯地和我说话呢,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和中邪了一样……”

“……”

“其实要我说,陆老师你这个条件啊比我们学校好多男老师都要好不少啊,一是你人好,做事啊什么的靠得住,二啊这长相也是说的过去的,不比我女儿喜欢的那些小偶像差呀,就是没套房子,也没个车子,哎,陆老师,趁着年轻也要加油买房啦,不然以后好对象更难找的啊……”

“……”

这些话陆三二全程都给自动屏蔽了,唯独说到黄小卉在厕所里奇怪地捂着肚子吐的时候他稍微有点留心地注意了一句。

而那位中年女老师唠唠叨叨说完这些倒也有事先走了,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人这么在办公室若有所思地坐了一会儿。

他隐约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对,再看了眼桌上已经快指向九点半的座钟更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下。

待缓缓站起来又走到黄小卉空着的办公桌前,他先是弯下腰跪在桌子前面,又趁着办公室暂时,没人将自己的手指往这张看似平常的桌子底下大概摸了一下。

可他没想到,在手指触碰到桌下角的时候,他的手指尖却是首先在空气中摸到了一点点微妙的触感。

——湿漉漉,黏稠稠,就像是虫子咸涩又充满情/欲口水一般的触感。

第7章

陆三二在学校桌子底下的恐怖发现,对于今早并没有来上班的黄小卉来说显然还一无所知。

她并不知晓自己眼下正一步步面临着怎样大难临头的灾难,亦或是关于她那总是神秘到不愿白天出没的男友的真面目。

事实上,打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自己下关的家中昏昏沉沉地睡觉,原因则是她好像前两天就反复无常的‘肠胃炎’又毫无预兆地发作了。

“唔……呕!!呕!!”

粉蓝色的牙刷,毛巾和洗漱杯都摆满了的单人洗手台上,一地黏糊糊的白色污渍正肆意流淌在地上,弄得她的脚还有她的衣服表面到处都是。

此前,黄小卉的私人生活一直过得十分有着单身女孩的自律和整洁感。

家里每一样家具和摆设都透露出温馨又可爱的,她个人也井井有条地打理着自己的日常起居。

可自从三个月前,意外从大学时代的朋友那里结识了如今的男友张曱之后,她的日常生活就不知不觉地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第一次看见你的嘴,我就喜欢,想一口吃掉的喜欢。”

每当被这位新认识的男友一遍遍狂热地倾诉那种诡异情感的时候,她的内心都会有情感上孤单被忽然间填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却像是粘稠奇特到难以挣脱,让黄小卉完全身不由己地和他一次次见面。

以至于明明交往也没多久,仿佛鬼迷心窍了一般的女孩却下意识地会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像中了邪一样地依赖和信任这个名为张曱的男人。

【嘟——嘟——】

丢在洗手间地上的手机忽然间震动了起来,趴在马桶边痛苦呕吐的黄小卉却暂时分身乏术。

地上从口腔中涌出来,还在蠕动的白色粘稠物内里都在发着一点点的光,隐隐约约透着股类似虫类排泄后的诡异腥臊味道。

这股恶臭到难以形容地味道要是陆三二人正好在这儿,估计能立马联想到意识海中那一晚鸡鸣寺地铁站吃人的那个庞然大物身上的恶心味道。

毕竟这虫子卵的腥臊味道但凡是个心智正常,没有被邪术迷惑的活人都能闻出不对劲,也只有黄小卉这样被迫中了招的,才能这么多天都懵懵懂懂地蒙在鼓里。

——只可惜,这会儿他就能在天上飞过来,估计一时半会要从学校赶来下关立刻救人都有点难。

而趴在自家洗手间的马桶边难受吐着那些粘稠,面色惨白的圆脸女孩也讲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怎么了,只用地上的空气刘海夹先将自己额头上汗湿的头发都给往旁边夹着,又眼圈通红的就抓起一旁的手机就低头看了眼。

【张曱】

你怎么了?怎么肠胃炎又发了?今天早上去学校上班了吗?

【黄小卉】

没,没有……就是胃里好难受啊,从昨晚就一直想吐,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我也没吃什么,结果现在弄得早上学校我都没去,刚刚我在家点了份外卖还没送来,但……还没来得及找我师兄帮忙在学校请假。

这么说着,脸色难看地捂着嘴的黄小卉自己也觉得她这两天的身体有点蹊跷的可怕,明明她的饮食一切正常,怎么就忽然变成现在这样,而且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呢?

额,会不会是这段时间珍珠奶茶喝多了?还是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垃圾食品吃多了?

之前看师兄转的朋友圈里说喝多了珍珠奶茶会得病,自己还觉得师兄整天活的和封建迷信老头子似的——难不成……师兄整天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圈竟然都是真的?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不少微信朋友圈里的他家陆师兄平时转发的养生相关,黄小卉脸色惨白地陷入震惊中,一时间竟有些吓得说不出话来。

而她正在这边惴惴不安着呢,手上发送了一条消息的手机倒是又恰好给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张曱】

大概是着凉了吧,今天单位那边干脆休息一天吧,不过吐完一定要记得漱口,不然女孩子嘴巴里留下不好闻的味道,你的嘴就没那么漂亮了。

“……”

这莫名其妙的话怎么听都有着不可形容的诡异冰冷的感觉,身体本就极不舒服的黄小卉面色茫然地犹豫着没吭声,只觉得张曱这话字里行间好像有点奇怪。

可下一秒,那头本还语调阴森森的张曱却又奇怪地一转画风,像是恢复成往常那样深情款款地对她如此道,

【张曱】

抱歉,刚刚不小心和你开了个小玩笑,要不我还是来亲自看看你吧,你身体不舒服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

【黄小卉】

还,还是不要了……你不是一直很忙还总是上班吗?

【张曱】

没关系的,等天黑一点我就立刻过来,你家不是离鸡鸣寺地铁站不远吗?别害怕,街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我人就到了,我会一层楼一层楼地慢慢走上来找你的,你到时候从门缝里看到我的影子别害怕,记得打开门就好,让我好好进门来亲亲你,抱抱你,你心里就立刻不害怕了。

这番像是对她完全掏心窝子的款款情话将正好处于生病心理脆弱状态下黄小卉说的心里又柔软了一些。

她没意识到那头像是在古怪地自言自语的张曱的态度究竟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一切都是男女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对方会愿意这么主动关心她其实也是好的。

【黄小卉】:

好,那我等着你晚些时候过来,谢,谢谢你……张曱。

这般想着,回完这句的黄小卉也就安心地在家准备先休息半天,再等着张曱晚上过来找自己了。

她本想着回完这条就给学校的陆三二那边去个短信,让他帮忙和主任说明一下自己今天身体不舒服没办法上班的事情。

谁料到还没等她翻出熟悉的电话簿,自己的手机就毫无预兆地没电关机了,再也无法开机了。

而略显懊恼地皱了皱眉,又赶紧爬起来去卧室找充电器充电,并去找拖把把地上的污渍清理干净。

摸摸又一次开始饥饿起来的胃部,心想着还好自己已经提前点了份外卖上门来的黄小卉接下来也没有多想,就这么脸色泛着潮红地伸伸懒腰从洗手间出来,继续去床上昏昏沉沉地躺着睡着了。

……

“昨天晚上……我没洗头……又是我一个人吃的面……碰见个熟人鬼,打了个招呼,我进了一家人肉面……”

诡异的《两个女鬼在吃面》再次在耳边响起,可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那头依旧是忙音状态。

见状也没说什么就继续下楼的陆三二挎着一路叮叮咚咚的公文包一边往学校外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手机打电话。

可大早上就没出现的黄小卉那边却还是始终没给他个准确的回复消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诶!陆老师!你这是去哪儿啊!”“我大姑的头又发病了,麻烦您帮我请半天的假,我去医院一趟。”

“啊?你大姑怎么又病倒了?好好好,我待会儿来和主任说吧,哎哟,你们家真是相当天灾人祸哦,你路上可得当心着点啊……”

先前临时从办公室出来时,他和办公室那位彭老师的对话都还在耳边。

当时匆忙收拾了下桌面的陆三二没来不及回答太多,就和身后用同情眼神看着自己的彭老师匆忙道别。

等在自己的楼底下把小电瓶车找到,他先对着包上挂着的「象形」龟甲敲了敲,随手就从唤了个闪闪发光的「朔」出来印在自己的前后车轮上,这才用钥匙开了车就准备往黄小卉位于下关区的家赶。

“「朔」,带我现在去虫卵的根源处,再看看黄小卉人究竟在哪儿”

——「朔」在古代常与「朔方」连用。

「朔方」指北方的寒气,在方向中亦可用作指向北方的意思。

在字界,这个十分简单寻常的小字术常用作那些法术低微的字师们日常驱赶马与车之类的出行。

眼下暂时找不到她人在哪儿的的陆三二要确定黄小卉究竟是不是在家里好好呆着,便也只能靠这种不成办法了。

他其实并不想以最坏的打算去想象黄小卉本人即将遭遇什么。

但如果刚刚桌子底下的他发现那些白色虫卵真的是他师妹黄小卉身上遗留下来的,那接下来的某些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昨晚从字界那头得来的那些讯息还在耳边徘徊着,能被丁青溪这家伙特意提一句是个厉害角色的字鬼怎么说也得是个高级货了。

而当时如果说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人间闯下的祸事,那到底陆三二的心里却是终于逮住了一丝这怪物真正的蛛丝马迹。

鸡鸣寺,下关,被吃掉的嘴,还有虫子,原来鸡鸣寺口吃人的真相竟是如此——

「甴曱」,古书上记载的一种名为茶婆子或是滑石的巨型飞虫,相传它发源于古蜀时期的字界,距今约有四五千年的历史,这两个字更是如今现代极为少见更不会进场使用的两个生僻字。

据《说文解字?甴曱篇》记载,「甴曱」是一种嗜食人口的稀有字鬼,它由口字旁而生,生来口腔中伸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长条状口器——身形能长至楼台般大小,一双虫翅更是能掀起夜风海浪。

相传,它那口器中能够流淌出如同蜂蜜甜美诱惑的琼浆,凡人品尝过便会心情莫名舒畅,肚子里也会长出「甴曱」的子孙卵。

卵长成时,人随之听信「甴曱」口中一切的花言巧语,古时候更人有将家中一切钱财美色甘愿奉上这字鬼化成的可怕妖物。

这些早八百年的古书记载都是陆三二匆忙间从记忆里翻找出来的,开始他也不信自己这次居然会撞上这么个厉害又了不得的怪物。

毕竟现在这个大多数人都不再用繁体字的时代,日常生活中大多用的都是常用字。

此前他抓个「头」之类的字鬼已是相当少见,忽然在南京这种现代化大都市出现「甴曱」这样稀有的字鬼不得不说,这一切来的实在是有些蹊跷了。

尤其是他五年来对外人,甚至是字界那边显示出来的一直不过还是个半路出家,比一般字师还要更能力差劲一些咸鱼水平。

多年来除了偶尔使唤下「子」「朔」那样的小字灵,再在人间多管闲事便也没什么大本事了。

那在这种情形下,以他的‘实际’捉妖水平和业务能力,遭遇此等凶恶怪物的风险也十分不好说了。

“你给我记好,臭小子,咱们一家都是普通人……既没本事又缺钱,从你爷爷那代开始,我们就是这样,没那个本事,也帮不了别人……你长大了,千万别给我想着成天逞英雄做好人,凡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

“做了一次好人,就得一辈子做,万一一次救不了别人,你就得难受一辈子,这种亏本买卖谁也不想做是吧?你生来决定好做一个寻常人了,就得把自己当做一个寻常人,别成天做些吃力不太好的事,不然你早晚会和我还有你爷爷一样对这世间感觉失望的,听懂了没有?”

他爹过世之前和他说的这番话仿佛还在耳边。

从小到大一直继承了老陆家出门看到乞丐从来不给钱,随便献个爱心都会晕血的陆三二本人也沉默了一下。

说实话,他还不想更多人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无论是对字界还是对人间,但那到底是条人命,自私与不自私,他都该出手救,否则那便不是他了。

而这般想着,不再多说什么,眼眸中情绪很淡的陆三二最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便也直截了当地朝着下关区就去了。

月光下,有散发着金光的虫影划过,再次呼啸而过的夜班城市地铁之中,甴曱生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