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二:“……”

不得不说,这两个年纪好像颇大的字神之间略带方言味道的对话,还真是很有南京本地阿姨们的□□和风采。

不同于「子」那种好欺负又呆呆笨笨的小字灵,这两个阿姨字神的语气和眼神都是一副小区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样子。

——可这就好像是熊孩子和胖大妈,如果真让陆三二平时来选,他永远只会考虑选择找前者,而不是更为难应付的后者。

因为相比较而言,大妈们的战斗力总是要更可怕写的,但眼下这种万分危急的情况,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眼见单手举着张符的年轻人看着它们俩正准备开口说话,其中那个「鸡」字神却是忽然一顿,随之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偏旁揉揉自己瞪大了的眼睛愕然道,

“哎哟,刚刚都没看清楚,你是陆字官的那个天生多一笔的孙子吧?小时候见过一次,我记得你叫小亓,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

“……”

“可你这个从小病恹恹的小子不是被你爸送去读人间的大学了吗?怎么在这儿?你那多出来的一笔解决了没有?外面出什么大事?你是不是来找我们帮什么忙了?”

“……”

“什么?原来是那小子?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诶,果真是他?那个打从娘胎里名字里就多了一个点的小子?小子,你爸帮你找到给你改命的法子了吗?”

这话一出,陆三二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找对了地方了。

这「鸡」与「鸣」果然认识他爷爷和他爸,也知晓他真正隐藏在背后的身世和名字的具体由来。

而当下也顾不得长辈和小辈之间寒暄,只将手掌心发光的符照亮那鸡鸣寺地铁站的站牌,随之侧脸在站台光线下影影绰绰的陆三二才态度恭敬地如此拱手开口道,

“多谢两位字神还加挂着小辈,小辈陆亓,多年前承蒙字神们关注,今晚要去虫娘子地铁站附近救个朋友,眼下情况紧急,她正被妖邪困住,还求两位务必在五点半太阳下山前帮我个忙可好?”

“哟,什么忙呀你倒是说说吧?”

那站台上的闪闪发光的「鸡」字与「鸣」字也好奇地眨眨眼睛,而闻言,眸色中一道金光闪过的年轻男人这才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道,

“天黑后,继续放声鸡鸣,只将那大虫子的源头一并从地底引出,让我将其抓回字界,再不让其从有机会逃脱字墙,可好?”

伴着这句话音落下,黑漆漆的地铁站内地底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陆三二来去匆匆的身影不知何时于已经快速消失,只留下满地影子和那鸡鸣寺地铁站上方忽然亮起的金光。

那金光像是一只雄鸡,印在半当空原本的云端之上,也将神明之力映照在南京城之上。

而伴着云层中震动的诡异声响,远处那原本困于黑气之中的下关区某老式公寓楼里也是忽然爆发出一阵类似墙体破裂震碎的恐怖声音,

随着一团霸道狂傲的黑气连同将一个恶心粘稠,浑身散发出恶臭的飞虫状庞然大物一脚踢出黑漆漆的楼道。

那‘彭’的一声砸穿身后的墙面,又抬起头的「甴曱」先是吐着血咳嗽了一声,又阴森怨毒的捂着嘴望向面前这穿着身外卖制服冷冰冰一步步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千里香馄饨的模糊身影冷笑着张口道,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你这背叛了我们所有字鬼的恶心怪物原来当真还活在世间……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原来你真的没死,怎么?是当年被彻底斩断的那一笔还没让你长记性……让你知晓这些凡人的愚蠢一心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吗……那个传说中的「字」——刘罘?”

作者有话要说:

亓:qi,第二声

罘:fu,第二声

滴——您的好友无敌外卖哥and字主已上线哈哈

下章第一个单元结束~啾咪~今天肠胃实在难受的喘不上气,明天有空修修文再回复大家的评论,不舒服要先睡了~

第10章

那心智如人的「甴曱」口中的话音才一落下,四周围楼道里的老旧灯泡也是跟着晃动了一下。

夜色中,头顶细小灯丝爆裂的声音嘶拉嘶拉在响,光是听着就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

两边被小虫子爬过的居民楼楼道里原本住的都是些正常的人家,门口摆着煤炉脸盆等生活用具,门上还贴着些消防告示之类的东西。

可伴着灯泡晃动的影子一打下来,楼道里登时气氛也变得恐怖紧张起来,连唰唰落在地上的墙灰都随着墙体的巨大震动而发出一阵颤抖声。

“你认识我?”

“可我怎么不记得我自己以前认识一只蟑螂?”

如此开口面无表情询问着对方,黑暗中抱手站着的人那仿佛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中仿佛在疑惑地回忆起了什么。

地上狼狈趴着的「甴曱」一听见蟑螂这两个字登时扭曲了虫脸上的丑陋表情,浑身散着零碎金光的身体也发出一阵痉挛似的暴躁战栗。

见状,那刚刚猛地一脚将「甴曱」从三楼黄小卉家门口踢到二楼来的身影也拎着手上那一袋子烫呼呼的小馄饨就干脆一步步走下楼来。

之后更随着头顶那不停摇晃闪烁的灯光逐渐亮起,这人模模糊糊的面容却也逐渐清晰起来。

——千里香馄饨

最先入眼是他上衣的工作服上清楚地写着这一行斗大的广告字体。

但显然,经历过刚刚那遭,任凭是谁都无法相信,这样一个能有本事一脚将这巨大怪物踹到楼下的人,真的会是个普普通通的送外卖的。

而将另一只手上拿的那只破手机随意地塞回自己的牛仔裤裤兜里。

那面容模糊,脖子上还挂着块黑色兽骨玉牌的高大身影先是弯腰迈过那个被硬生生撞出来的巨大墙洞,紧接着才抬脚缓缓从头顶的黑暗中迈步出来。

说来也怪,他脚下的步调其实很慢,每一步却仿佛都不轻不重地踏在地上那「甴曱」的脑袋随意蹂/躏上一般。

可也不知为何,随着这行事诡异的男人的脚步走动,整个楼道里的穿堂风都在一刹那变得诡异紊乱不受控制。

“呼——呼——”

两边漏风的老窗户在一瞬间都在同一个方向地来回地疯狂开合拍打,像是在畏惧和臣服着什么强大的生灵。

直到这压制了周遭一切事物气息的人在离地上那巨大又恶心无比,还在不停地暴躁喘气的虫脑袋怪物半步前停下后,他这才居高临下地缓缓抬起了自己外卖帽子下的那张脸。

凭心而论,这是一张戾气很重,双目间也曾经充斥着压制在底下的可怕阴森与憎恨欲/望的脸。

尽管如今的神情好似维持平静,穿着也十分落魄,一副好似没什么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的样子,但身处于四周围黑暗中,他的眸色和嘴唇却依然透露出一股恶鬼般让人鸡皮疙瘩直冒的可怕深沉与危险感。

此刻显出原身的男人那灰色的发丝正随着耳侧的风而飘散在半空中,月光下面目邪气,皮肤上有着一层漂浮于表面密密麻麻,闪着黑气的汉字印记。

若是凑近了看,便可发现这脸上的东西其实更接近于是某种压制强大妖魔的奇特符咒。

而要是陆三二人这会儿人能在这儿,估计也会觉得这哥们儿看着既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眼熟就眼熟在于,他其实早在上次回字界时就与这男人有过一面之缘,不仅说过话,还近距离接触过对方,甚至是交换过一杯珍珠奶茶。

陌生就陌生在于,这一次的这人似乎和上一次表现出来的样子大相径庭,不仅气质和面貌天差地别,整个人变化大到说一句大半夜活见了鬼都不为过。

“你为什么吃人?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犯,犯法?”

大概是没想到这人一显出真身后首先会和自己说这个。

先前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装神弄鬼吓唬人的「甴曱」反而一愣,偏那另一头的高大男人倒是神色如常,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他看看就一脸理所当然如是冰冷重复道,

“字界新宪/法,我这两天自己刚上网百度过的,字鬼现在固定不准随便吃人害人,否则会被各地字师捉拿会字界受罚,即便出来之后对找工作很不利的,而且楼上那女孩今晚又没做错什么,只是晚上想吃个外卖,你来人间生活那么久还明知故犯?”

“……”

“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立刻滚,不然我待会儿就对你不客气,还会想办法报警抓你去坐牢。”

这字里行间都是三观端正弘扬正能量的话莫名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胸口和手脚被这以前就脑子有问题的疯子刚刚一脚踹的现在还在抽痛的虫脑袋怪物呆傻了两秒,却没搞懂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眼见这销声匿迹多年的大字鬼一步步亲自来到自己眼前,隔方才着数里地,就早已看穿他真面目的「甴曱」也是阴森森地从喉咙里嘶鸣了一声,又欲扑上去撕烂这一副拽的上天还在这故意装疯卖傻的男人的头颅。

可他尚未来得及爬起来,忽然间,在外头危险对峙的二人就听到漆黑一片的走廊深处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先是二楼也有个上了年纪的本地阿姨还在家用方言疑惑地嘀咕着哎哟楼上这是不是地震了。

半天,才有个穿着小裤衩背心的胖小孩好奇地扒在自家生锈的防盗门上,又一脸傻登登地扭过头吸着鼻涕对他奶奶兴奋地喊道,

“嬢孃!你快来!外头有个人和一个鬼好像打起来咯!”“打你个鬼!快回来喝汤汤吃饭饭!一定是上头那个做教师的小姑娘又不讲素质了!”

“不是!真的有两个鬼!一个虫子脑袋的鬼!一个送外卖的叔叔!把墙都砸破了,好像在拍电视剧哦!”“放你妈妈的屁!天还没黑就给我做大头梦!再胡说八道就把你送去给大头鬼吃掉!”

“呜呜呜!不要哇不要哇!呜呜呜!我又没有说谎!我又没有说谎!!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气的大喊大叫的胖孩子还没扒着自家的门嚷嚷完,他家得了老花眼的奶奶就凶巴巴的揪着耳朵把他给抓回家去。

可说来也怪尴尬,还没等动手抓住自己虎头虎脑的孙子,这可怜的奶奶就和自家胖孙子一块面面相觑地对上了不远处楼道里的两个奇形怪状的存在。

一刹那,四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怪异地停滞了。

就在那大半夜活见了鬼的老人家面色惨白地蹲在门旁边几欲大喊出声鬼呀鬼呀时,那脸上恶咒还在漂浮的灰眸男人却是忽然转过头,又不甚冷漠地盯着眼前这祖孙俩就开了口。

“看什么看,以前没见过闹鬼?”

“……”

“快点回家睡觉,平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孙子长大了也天天累死累活给人送外卖。”

老奶奶:“……”

胖孩子:“……”

「甴曱」:“……”

这毒舌又气人的赶人台词一出,本想对着对面邻居们大声求救的老太太气的脸都登时绿了,脑子里更是升起了一股想和外头这嘴巴忒损,还故意咒自家孙子的怪物搏斗的心思。

可想到走廊里站着还貌似在打架的两个到底是‘鬼’,自己带着个小孩子也不好随便招惹。

本来还心里挺怕的,现在只剩下的生气的老太太咬咬牙便也干脆认怂,又气呼呼地抱着自家孙子赶紧躲藏了回家去了。

而伴着楼道外唯一亮着灯的老式不锈钢防盗门碰的一下死死关上,唯独就剩下两个恐怖而有巨大身影的楼道里又一次恢复了死寂,半天已经被今晚这一出莫名其妙的转折弄得傻眼了的「甴曱」才阴森森地冷笑道,

“……刘罘,你不会是脑子真摔坏了吧?”

“……”

“你刚刚居然说「字」不能随便杀人吃人?这种话你也配说出口?你现在是在说什么「字」都不信的那种冷笑话?”

这些话,总觉得被他给耍了的「甴曱」说的明显有些咬牙切齿。

更因为今晚它明显并无时间和眼前这怪物多费口舌,所以心里万分急不可耐。

再一想到既然他在这儿和自己使劲装傻,自己不如将计就计,趁机不备也吃了这大字鬼的嘴。

待眼神阴狠的「甴曱」忽然眼神厌恶地暴起,又在一阵尖啸声后猛地从破烂的墙洞中振翅飞起。

“刘罘!!今夜没有人能来夺走我的虫娘子!你不能!!谁也不能!!”

闻言,那依旧提着敬业地手上的小馄饨的高大男人却是迅速察觉,又在眸色转冷低下头后,浑身散着金光快速地闪过那粘稠虫卵的恶臭一瞬间袭上他的面颊。

——待他单手举起的手掌硬是撕扯开了那试图咬上自己头颅的巨大虫类。

下一秒,两人再次错身交手所造成的重影间,正面与那「甴曱」却是忽然一把就伸手并恶狠狠将的巨大虫脑袋连同自己的躯体给再次撞向了自己头顶的天花板!

“碰——轰隆隆!!”

这一下,直接把即便是先前还想故意装傻的二楼老太太都有点给面色惨白吓着了,连带着三楼上被外面的动静惊动的畏畏缩缩躲在墙角的黄小卉也在屋里大声哭着惨叫起来。

偏就在这时,一道从头顶那个破墙洞里贯穿的金光却是从上方直射下来。

伴着一声石破天惊鸡鸣之声和一把好似刀剑般的「刂」,两者竟是一下子穿过楼道口,又连同一个年轻男人发光的身影一块出现!

“——利刀!出来!!”

第11章

“——利刀!出来!!”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刻窗口那人的出现倒是将眼前混乱的局面给一下子打破了。

一脚将面前发狂的「甴曱」给踹下楼的刘罘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当注意到身后确实有人来到后,他先是将掌心中的黑气一把捏碎,又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扇窗户玻璃已经全部被刚刚那一下震碎的地方。

而再往上看,只见灰尘遍布的楼下窗台边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个斜跨着个公文包,单脚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

与常人不同,这人虽然穿着一身上班族常见的衬衣西裤,浑身却有着一阵金光护体。

这身体周遭闪现的金光极为少见,至少人间或是字界平时是少有的。

眼下他的一缕黑色额发因为动用某种神力而沾染上银白色,比平时气质更为成熟俊朗些的面颊上,更因此刻正单手专心驱使那把「刂」驱赶着「甴曱」而笼罩着一层奇异又耀眼的光。

字师?

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这里,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显然已经一目了然了。

伏在墙洞中从口腔中呵着恶臭的粗气「甴曱」本就因为今夜自己失了手的事而万分恼火着,眼下更是因心中怀疑而阴狠地就往上方的那个方向看。

“刘罘……你和这个人是……一伙的?”

“不是,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毒舌病发作的某人又再次语言暴力了自己的同类了。

“那!那为什么这人……也会和你一样出现在这儿!你还想拿话骗我!!你分明是和他一伙的!!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

“你爱信不信。”

这死活要把他给推到另一边的话摆明了就是你在说谎我不听我一点不听了。

压根不想理这个矫情的要死的怪物的刘罘见状似乎也没打算说什么,只将四周黑气稍微对旁边收敛下,就也跟着看向了自己那位‘同伙’。

而一时间竟不知道眼下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了,楼上手上还拿着杀虫药水和黄色尖叫鸡的黄小卉目睹这一切也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半天才趴在自家门口就对着楼底下的那人就难以置信来了一句。

“师……师师师师兄???”

这一嗓子,底下站着的陆三二明显也听见了。

在身体周遭散发的金光中对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的到来,顺手还将半空中的那把「刂」给唤了回来。

“利刀!回来——”

这一喊,金光中本来还在追着「甴曱」打架也暂时性地选择偃旗息鼓了。

等看着它随着自己招手的手势回到衣袖中,明显急匆匆赶到的陆三二这才从窗台上下来,又环视了下楼道里的一片狼藉出声询问了句黄小卉。

“你要不要紧?”

这句话单手插着兜的陆三二都是用南京话问的。

他其实进来时也看到了一旁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但鉴于黄小卉作为女性,脸色比较差他也就首先问了她。

“没,没事,但你,你电瓶车嘞?”

“哦,停在你家楼下了。”

“楼,楼下?这边楼下不能随便停电瓶车哇……”

“在二楼人家的空调机上,我等会儿自己爬下去拿,先搞定你这麻烦再说,刚刚怎么样了?”

陆三二又问她。

“哦哦……就,就张,额,不不,那个虫子来了,然后送外卖的这个大哥见义勇为,帮了我一把……然后我去找杀虫药水……然后你就来了……”

这些来回念念叨叨的话,他俩都是当着楼道里其他诡异存在的面说的。

被莫名无视了的「甴曱」目睹这一切的发生脸色难看,从嘴里呵着气就阴森森地就盯着忽然出现地陆三二不挪眼。

而感觉到身后下方这巨大怪物怨毒的落在自己身上目光。

连人都是从楼下空调机上爬上来的陆三二也没打算和它客气,直接在四周围冷肃紧张的气氛中盯着它沉默了一下,半天才进行了这样一番画风有点说不出奇怪的对话。

“对不住,刚刚好像打搅到两位了,不过楼道口本来也不适合动手,容易起火引起消防隐患不说,还容易吵到其他邻居。”

“……”

“但冒昧问那边那位先生一句,你前两天有去过鸡鸣寺地铁站,分别见过另外嘴丢失了的三个女孩吗?”

“……”

“你可知道,杀人需要偿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