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还是笑眯眯的:“其实吧,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该冒险,师尊要是知道会很不妙的。”

“怕什么,顶多让你多砸一年核桃!”沧海一木雄赳赳气昂昂地掳起袖子:“哼,要不是结界布不起来,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开始行动了,我沧海一木是多讲义气的人,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言容点点头:“嗯,其实像我说的那样,螣蛇应该跟不过来,所以过滤结界也就是个辅助作用,不一定用的到,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尽力试一下也不是没可能成功。”

“…啊?”沧海一木的气势蔫儿了。

言修的笑容更温和了:“为了见识一下木木的义气,我赞同言容的说法。”

靠,你们怎么一点不坚定啊!

简易还在养伤,又是外人,还是织梦者,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展示茅山宗阵法,宁久微的房间最宽敞,三个人最后还是决定去他房间。

沧海一木叫小溪在招魂幡上写下时安澜的名字和生日,然后叫她就在客厅等,千万不要心急。小溪虽然同意了,却做不到心平气静,坐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指,脑子里乱糟糟的。

三个人在宁久微房间里分三角而坐,沧海一木瞅了瞅宁久微,那眼神多少带着点儿看小气鬼的意思,直到言修叫他专心,他才收回视线。

宁久微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那三个人渐渐入定,在周遭凝起结界,但有一角缺空,始终不能尽善尽美。他默默坐起,穿戴整齐下了床。

沧海一木听到身边有脚步声,睁眼一看,就见宁久微坐到了空缺的那角。

“大师兄?”他惊讶的不行。

“专心点。”宁久微闭起眼睛。

小溪的指尖都被拨红了,房里仍然没有动静。她心里想过无数个结果,又一个个推翻,心情起起伏伏,时喜时忧,像是把一辈子的情绪都在这短短几十分钟里体会完了。

房门终于打开,沧海一木走了出来:“小溪,过来吧,时先生已经回来了。”

小溪腾地一下站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沧海一木知道她激动,走过来扶她,带着她往房门口走时叮嘱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粗水,今天要强吻优可可、凤歌、月华如练、点我、强受受受受、水煮胖头鱼几位大王,嫌弃我的口水也没用哈,反抗无效!!!╭(╯3╰)╮

其实还有好多大王平常都挺活跃的,可能被我漏了,骚瑞骚瑞~(你们一定很庆幸没被我碰到是吧﹁_﹁)

那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还没崩坏到大马熊的地步呢,所以我要拒绝跟他合体!

好吧,大家还是来猜猜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吧T T

53再见…

小溪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推开房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宁久微床上的人。

时安澜穿得很得体,剪裁合体的西装,擦得锃亮的皮鞋,连头发都特地打点过,像是刚刚从某个宴会上匆匆赶来,光鲜亮丽,只是躺着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小溪站在床边凝视着他的脸,连语气都放柔起来:“睡着了?”

“不是,”宁久微抿了抿唇:“他的识神灭了。”

小溪一愣:“什么?”

“他在这里的识神已经消亡了,可能在强行禁锢螣蛇时就被摧毁了。我刚才查看了之前给他画的生命线,已经断了。”

当时螣蛇想要冲出时安澜身体时,他表情极其痛苦,宁久微已经猜测到了一点,只是不确定。之前他指责沧海一木贸然给小溪希望,也有这一层担心,没想到居然真发生了。

“…不可能!”小溪伸手要抱时安澜起来:“我带他去医院,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不可能治不好他!”

宁久微按住她肩膀:“现代医学上,把这个叫脑死亡。”

小溪呆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元神无法摧毁,这点让他跟脑死亡又有点不同,大概就是介于植物人和死人之间的状态。所以他既没有办法像植物人一样有机会苏醒,也不像脑死亡那样会最终走向死亡。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宁久微已经把话说得很含蓄,是要把一个这样的时安澜留在这里,还是让他回去做鲜活体面的时少爷,由小溪自己做主,他们无权插手。他拍了拍小溪的肩膀,看了一眼时安澜,转身出去。

沧海一木始终皱着眉头,出门之前委婉地安慰了小溪很久,但她一直发着呆,他只好作罢。

小溪怔怔地坐在床边看着时安澜的脸,居然还幻想着他会忽然睁开眼睛告诉她一切只是恶作剧。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忽然觉得不真实,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感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她俯身拥住他,脸贴着他微凉的侧脸,思绪有些恍惚,说出的话都像是在做梦:“其实这个次元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外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我们上次的路才走了一半,你怎么能就这么一睡不起呢?”

她抱紧他,嘴里不停的说着话。从第一次见面说到最近,每一件跟他有关的事,以及她后知后觉的醒悟和爱意。

从没后悔爱他,只是后悔爱得太迟。所以到现在才惊觉彼此的时间那么少,少的抱着他就可以说完。

宁久微和言容、言修坐在客厅里半天没说一个字,连一向最活泼的沧海一木都安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出宁久微脸色不好才站起来叫言容说:“我们去把时先生移到楼上去吧,大师兄还得养伤呢。”

言修主动接了话:“我也来帮忙。”

三个人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沧海一木悄悄推门一看,小溪已经趴在时安澜身边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又似乎是松了口气,摆手叫言容、言修进去。

时安澜被移到楼上不久小溪就自己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时安澜走了,惊慌失措地找到客厅,被宁久微拉住带到楼梯边:“别慌,你不开口,我们不会送他走的。”

小溪脚步蹭蹭地上楼,爬了一半回头看他:“谢谢你大师兄。”

宁久微淡淡点头。

九龙山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怕惊扰了时安澜的梦。小溪虽然辞了职,却迈入了另一种有规律的生活。每天一早起床先是给时安澜擦脸擦身体,然后和宁久微几人一起吃早饭,有时候会去看一眼至今下不了床的简易,但时间都很短。她急着回去陪时安澜说话。

之前简易在阳台上种的一盆月季开得很香,她剪了两支插在瓶子里摆在床头,忽然发现该说的都说完了,于是抱着小本在他面前念《暗扣》。每次念到他和小攻相处的情节时她都要故意拔高声音,希望能刺激地他跳起来好好教训她。

但宁久微说的没错,他毕竟不是植物人,那种奇迹终究没能发生。

“你还说要陪我一起想《暗扣》的情节,居然食言了。”他食言的太多了,除了那句会让她没事的承诺外,没一件做到的。

小溪关掉文档,想打开小说页面看一眼,但想起那是时安澜的来处,又默默放弃。

不只是来处,也许也是最终的归路。

晚上下楼吃饭时,刚好听到言修在跟宁久微谈话。

言修的意思是招魂幡招了人过来是瞒不住师尊的,他迟早要知道。毕竟一连串事件都是招魂幡引起的,老爷子的脾气也阴晴不定,这事儿可大可小,所以最好还是先想个后路。

宁久微有心袒护小溪,回答说自己承担。言修一向笑眯眯的神情居然一下严肃起来:“大师兄,其实这事你也有责任,如果你一早就对师尊坦诚相告,可能早就解决了,也不至于最后弄到螣蛇冲出镇妖湖的祸患来。这事儿正一道的人还不知道,我们两派不和已久,他们自诩除魔天师,这次的事情要是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争执。师尊也因为这个怨气冲天着呢,你这时候再说什么一力承担,说句不好听的,完全是找死。”

宁久微皱了皱眉,没搭话。

小溪没想到这里面还牵扯着门派竞争,走下楼梯,佯装随口想起一样问两人:“招魂幡在哪儿?能不能给我看看?”

宁久微从怀里摸出绢布递给她:“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先放我这儿吧。”小溪收进口袋,笑了一下:“我经常看看这个,也能提醒自己早点下决定。”

其实她是打算自己承担责任,到时候萧关道问起来,就说是自己偷了招魂幡把时安澜召回来的。反正第一次也是她一个人做的,萧关道不会怀疑。

晚上给时安澜擦过身体,小溪搂着他闭起眼睛,恍惚间想起之前简易织的那个梦。梦里他西装得体,住在舒适的豪宅里,永远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

她睁开眼睛看着时安澜安详的侧脸,怔忪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外面居然传来了歌声,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小溪穿好衣服走到阳台上听了听,歌声来源于大湖边上的林子。她知道那是什么了,下楼开门出去。

无星无月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歌声从隐约变得清晰,她已经走进林子,上次被时安澜丢掉的山神唱片精选集就丢在这里,浅浅的光晕里,大马熊的影子正在深情款款的地演唱——“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荡白云外。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是那首经典的粤语歌《一生所爱》,大马熊唱得并不标准,还很可笑,可是她居然一直听了下去,直到大马熊被自己的歌声轰了出来,关掉了歌声。

“原来我已经做了决定了。”小溪靠着树干坐着,上次就在这里她还跟他紧紧依靠,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大马熊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不知道,他只是坐过来把她拥进怀里,什么也没问。小溪靠在他毛茸茸的胸膛上默默流泪,也再没说一句话。

除了简易,所有人都被叫醒,宁久微拈掉小溪头上的树叶,有些惊讶:“你出去了?”

“嗯。”小溪走到楼梯口,冲几位茅山道士点了点头:“麻烦各位了,请你们把小时送回去吧。”

言修舒出口气,表情总算又放松起来了。言容照旧面无表情,而沧海一木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宁久微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来,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如果你想亲眼送他离开,可以进来。”

小溪勉强冲他笑了一下:“不用了,让我跟他告个别就行了。”

她上了楼,时安澜依然安静地睡着,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长睫在眼下遮出淡淡的阴影,安宁的像是场梦。

其实他本身就是梦里的人物,不该来到这里,这里也注定留不住他。

小溪抱着他,耳朵贴在他胸口,他的心跳还在,但呼吸已经浅地听不见了。

她当然不想做那个决定,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也是好的。但她不能太自私,他有权利过更好的生活。

时安澜的脖子上还戴着她送的那条项链,小溪解下来戴在自己脖子上,低声说:“这个留给我做个纪念吧。”她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眼泪滴在他脸上,连忙伸手擦去:“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T T

54不是人物,是人

把时安澜送走耗费了太多精力,宁久微早早地睡了。小溪在他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到楼上收拾了东西就走了。这次还是悄悄走的,直到搭上最后一班车,她才给沧海一木发了个短信。

车子上正在放那首《someone like you》,小溪觉得无奈,到处都是悲伤的歌,却偏偏到处都有幸福的人。前面有对依偎在一起举着手机看视频的情侣,有时一起笑出声来,就这么简单的小事也让人羡慕。

至少他们还能在一起,还能看得见彼此。而对她来说,想呼吸他身边存在的空气,感受他感受过的风,都成了奢侈。

她掏出手机翻出时安澜的号码,明知道没用,还是发了条短信:“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回到公寓里已经是深更半夜,早就见识过牛鬼蛇神,她一点也不怕走夜路,回到公寓后还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然后开灯、做饭、吃饭、洗澡,忙完这些,她坐到电脑前开始写文。

新章写了很长,几乎通篇的金手指,她却只觉得少,恨不得让那个世界的太阳都围绕他一个人转。雷死人也好,全文崩毁也好,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过得好就可以。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

前台那条话题楼她终于仔细看了,有个读者回复说:“既然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那干嘛要把让他出现在耽美小说里?他本身就是直男,让他做受本身就不好。”

下面顶楼的说:“没错,给他配个异性才是最好的吧?”

然后又有人反驳:“我靠,那就彻底不是耽美了吧!”

小溪终于明白,自己无法给予的,得有个人代替。虽然她不愿意,甚至非常的排斥和嫉妒。

可是最终她还是写了。以前她的耽美文里几乎没有任何女性角色,因为即使出场也注定炮灰。但是没想到,在这篇文已经写到这种长度的情况下居然出现了。

她是名媛千金,貌美,性格温和,有文化修养,有高雅品位。她从来不会粗言粗语地骂他,更不会对他颐指气使。她可以照料他的生活,也可以帮助他的事业。这样优秀的女人,让他一见钟情,从此他们会成为人人羡慕的一对。

发表之后她在作者有话里说:“我知道你们的不满,我已经辜负了这篇小说,你们可以随意负分,我只是不想辜负这个人。”

不是人物,是人。

她关了电脑,走到窗边,天边星光璀璨,远近高楼大厦上灯火错落。

这么大的城市,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故事在上演,而你是最精彩的那个。只可惜遇到了我这样的作者,结束的太匆忙,以后也再见不到了。

她强迫自己躺到床上睡觉,结果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最后渐渐忘了时间,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溪,赵小溪!”

有人在推她,小溪觉得困,不愿意睁开眼睛,脸上感觉一阵濡湿,她伸手去摸,却摸到张脸,睁眼一看,时安澜正笑着在轻啄她的脸颊。

“还不醒?嗯?”

“小时?”她翻身坐起,像是不敢置信,又问了一声:“你真的是小时?时安澜?”

时安澜失笑:“不是我还有谁?”他忽然板起脸:“难道你还在惦记那个萝莉控?”

小溪摇摇头,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时安澜拍拍她的头,声音低下来:“今天这么安分?”

小溪窝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我会一直安分的,也不骂你,也不指使你,只要你别走。”

时安澜闷笑两声:“走?走去哪儿?难道你希望我再回三次元?”

小溪仰头看他:“现在是在二次元吗?也对,你肯定没办法来看我了,只能是我去看你。”

时安澜皱眉:“今天是吃错药了?你怎么每句话都说的这么古怪呢?”

小溪摇摇头,抱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