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在你前头。”辛情说道。

“驳回。”拓跋元衡利落地说道。

“拓跋元衡,下辈子的事太虚无了,我不信。”辛情说道:“我只想把眼下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就好。”

邯郸的心事

拓跋心朵慢慢长大了,越看越像拓跋元衡,淘气劲儿比心弦和心月更甚,就像个假小子,拓跋元衡有一天突发奇想将心朵女扮男装当儿子养,男儿装打扮的心朵——果然更像男孩。

一岁那年,趁着宫女们给熏笼添碳的功夫,刚刚脱离四肢着地行列的心朵去推那熏笼玩儿,不小心绊倒,头碰在小铲子上出了血,宫女们都吓得要死,谁知道心朵只是哭了两声便接着玩去了。

辛情心疼地看着女儿头上刚被太医包好的药布,轻轻摸摸她的小脸蛋:“朵朵,疼吗?”小丫头回给她的是一个张大着的没有牙齿的小黑洞。辛情奇怪地捏捏她:“这都不哭,闺女,你的脸是铁做的吗?”

拓跋元衡一把抱过心朵:“好儿子,这才是男子汉。”

“总这样说,等她长大了会对自己的性别产生迷惑的,到时候她要是不爱男人爱女人怎么办?”这是什么当爹的啊?咋能这么引导女儿走入歧途。

“爱女人?那有什么困难?宫里男人没有,女人多得数不清。”拓跋元衡又扔着女儿玩空中飞人,小家伙高兴得咿咿呀呀乱叫之余又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的兴奋。半天他才补充道:“哪里会喜欢女人?顶多是有点男孩气。”

辛情摇头,一个完全不懂教育的男人由着性子教女儿,她都能看到她女儿GL的前景了。不行,她必须剥夺他的教导权,不能任由他毁了自己女儿。

等看到自己那两个美美的女儿,辛情才稍稍放心了点,还好,在女儿性格定型之前是她在教导。

不过,给心朵换回女装,辛情发现她闺女还是该怎么淘气怎么淘气,完全不顾及那美丽的小衣服。时常,她又弄出了伤,辛情看太医给她包扎的时候就会想这孩子是不是本是男儿身,因为听到娘亲的担心便给自己变了性出来了。

心朵一周岁生日之后的春日,辛情又带着四个孩子去看苏豫,因为没有提前通知,所以吃了个闭门羹,不过,既然都出来了,辛情便带着孩子们去郊外走走。拓跋玨小小的样子已很沉稳了,而且经常随着出宫旅游,对这野外的风景没那么大热情,心月长了两岁更加臭美,尤其今天穿的是那件软磨硬泡之下毁了的北地进献给辛情的裙子,怕刮坏衣服,她便小心注意着。只有心弦和心朵跟脱缰的小野马一样,尤其是心朵,路都还走不稳呢,折腾得比心弦都欢,想当然摔跟头是必不可少的了。辛情要抱她她又不让,便在草地上磕磕绊绊跟头把式地玩。

“母后,你看~~”心月拽拽她裙子,指向远处。

一幕熟悉的风景,一个妇人推着轮椅,轮椅上一个成熟温文尔雅的男子。

“舅舅~~”心月松了她的裙子,也不顾着裙子了,撒丫子开始跑,心弦听到了也跑,拓跋玨抬头看辛情:“母后,那是舅舅?”

“嗯,走吧,玨儿,去见见舅舅。”辛情说道,抱起又趴在了草地上的心朵,拍拍她一身的灰朝着那边走去。

心弦和心月早已扑到苏豫身上表示亲热了。心朵看了会儿研究了一下然后挥舞着胳膊示意辛情把她放到苏豫怀里去。

看着闹着苏豫的三个丫头,辛情摇摇头,苏豫要是醒着,估计会皱眉会头疼。如果其中一个还喜欢往他脸上弄口水——不知道会不会发火,他那么温文的人应该不会吧~~

“啊啊啊啊啊~~”心朵特殊的语言,歪着小脑袋看苏豫的脸,似乎研究下一次哪里下口。

“啊啊什么,瞧你,弄了舅舅一脸的口水。”辛情拎起她放到地上,谁知道她又歪歪扭扭地走到如烟晴面前,一派天真自然状地伸出胳膊——要抱抱。如烟晴弯腰抱起她,心月心弦便用同情的目光看如烟晴,然后回头对辛情说道:“母后,您管管朵朵,不要让她到处弄口水。”

管得了早管了,这小崽子和那两个还不一样,这个不长记性,打过了拍过了下次见到美女美男还是要亲。

如烟晴很是高兴,抱着心朵笑得开心。辛情拿出手帕给苏豫擦脸:“刚才这个小东西就是朵朵,你新添的外甥女。”

“朵儿~~”轻轻的声音。辛情愣住了,蹲下身盯着苏豫的脸。

“苏豫,你再说~~一遍~~”辛情激动得有些语句不连贯。

“朵儿!”这回是清晰的有些力度的。抱着心朵的如烟晴立刻热泪盈眶。

“舅舅醒了!”心弦和心月张着小嘴巴说道,然后问苏豫记不记得她们,可惜,苏豫一直只说“朵儿”两个字。

“朵儿好好的呢,你放心。”辛情说道,看到苏豫的脸有了淡淡的笑意。

因为苏豫醒了,心弦和心月死活在这里赖到黄昏时分才肯回宫。

“母后,为什么舅舅会知道朵儿呢?”心弦问道。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辛情想了想说道:“因为,舅舅和母后以前有个妹妹也叫朵儿,不过,后来,她~~不在了。”

“所以母后把妹妹取名朵儿,是为了怀念小姨?”心月问道。

“嗯,是啊。”辛情说道。纪念那个不知芳魂何处的苏朵。

苏豫醒了,辛情这才放了心,无论如何,如烟晴总算没有白等。

之后,辛情又去看了苏豫几次,可惜他又恢复了沉默。

因为邯郸留下已经一年多了,病也完全好了,拓跋元衡便准备派人送她回偃朝,因为辛情也借着生产的旗号在温泉宫住了一年多了,所以正好也该回京便一起启程返京。

一路上,辛情便发现邯郸有些郁郁寡欢,似乎对回去并不开心,辛情有些纳闷,从邯郸以前对奚景庄的态度来看她此时应该是欢喜雀跃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明天便可抵京了,晚上在驿站,辛情哄睡了女儿,想了想还是想去找邯郸谈谈。自从又生了心朵,她的母爱愈加泛滥。到了邯郸房外,宫女们都在门外齐齐站着,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了?”辛情问道。

“皇后娘娘,公主正在生气,不准奴婢们伺候。”宫女答道。

“开门。”辛情吩咐道,宫女们动作麻利地开了门,迎面一个酒杯差点砸到辛情,“玥儿这是怎么了?”

邯郸喝了酒,而且似乎已喝了不少,因为辛情已经开口说话了,她还在挥手让她滚出去。

辛情走到桌边坐下,看看邯郸,脸上似乎有泪痕。

“玥儿怎么想起喝酒了?”辛情问道。

邯郸似乎这才清醒了些,看向她,叫了声“母后”。

“还没喝醉,还认得母后。”辛情笑着说道,让宫女又拿来两个杯子,斟酒,“母后陪你喝。”

“好,谢谢母后。”邯郸笑着一饮而尽。辛情便陪她慢慢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大多数人酒后都会吐真言的。

看看喝的差不多了,辛情看似随意地问道:“不想回去?”

邯郸乖乖点头,抓住她的手:“母后,我不想回去,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为什么不想回去?”辛情问道。恐怕这个女孩子对奚景庄用了真感情了,可是在皇室的婚姻中,最不需要最不切实际的就是真心和真情。

“他纳了侧妃~~是他一直喜欢的女人~~我刚嫁过去他便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我,他告诉我不要对他动心~~母后~~我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喜欢~~可是~~”邯郸哭了:“可是,我忍不住~~我喜欢他~~我学着母后的样子,让他纳妃,可是,母后——玥儿太笨了,学不来母后的从容,玥儿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

辛情叹口气,果然如此。不过这个奚景庄与其父相比算是个君子了,可惜,越是这样便越是让邯郸这样的女孩子动心,可是——一旦动了心,对自己,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她才病得如此严重,根本就是心病。可是,这医心病的心药~~

“母后恐怕帮不了你,母后不是奚景庄,治不了你的心病。况且,这病你自己想不开,永远不会彻底好。玥儿,改变不了他就改变自己——去接受。”辛情说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接受~~我接受不了~~母后,他真得不喜欢我是不是?为了让他为我留住,我给自己服药,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要回去呢?为什么半点时间都不给我~~”邯郸的话让辛情一惊。这个女孩——这个曾经11岁就琢磨着算计她的心机女孩,竟然为了奚景庄这样残害自己。

甩手给了她一巴掌,看得出,她清醒些了。

“你这个蠢物,我是怎么教你的?我教你为了个男人要残害自己吗?我教你要天天为了个男人死去活来吗?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辛情冷声问道。

“如果,他喜欢我,我不要我的自尊,也不要我的骄傲。”邯郸说道。

甩手又是一巴掌。

“我告诉你,拓跋玥,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尊和骄傲都没有了,她就把自己丢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的人,没有男人会喜欢。你听清楚了吗?”辛情问道。

邯郸愣了半晌,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半天抬头问道:“可是,我已经把我自己丢了,怎么办?我没有自己了~~母后,你救救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辛情没言语,吩咐宫女服侍邯郸安歇便走了。

回到房间,拓跋元衡正坐等她,见她皱着眉头便问她何事,辛情说丢了样东西,琢磨着怎么找回来呢。拓跋元衡问是什么,辛情说是魂。拓跋元衡说她最近神神鬼鬼的。

事出有因

回了宫,照例受了女人们拜贺,辛情见她们看着拓跋元衡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而看着拓跋元衡怀里的自己闺女的眼神却带着刀剑。

新到的这个地方比温泉宫还大,心朵玩得更是开心,反正没有一时一刻衣服上是没有灰的。拓跋元衡说心朵还是男装好看,男装更像他,便常趁着辛情不注意让人给心朵换上男装,显然,穿着男装心朵似乎更开心。不知道哪次在太华殿玩的时候见到了年轻帅气的大臣,心朵更是没事要赖着父皇——小小的脑袋里已有模糊的概念,跟着父皇可以见到很多好看的人。

心弦和心月还是每天跟着拓跋玨去习武,不过差别在于,心月每天都覆上面纱,回来还要泡牛奶浴,心弦则是每日里素面朝天,于是慢慢地,心弦变成了蜜色皮肤,看着就想咬一口,心月嫩得像是牛奶做的。

自从那晚被辛情甩了两个耳光之后,回到宫里,邯郸沉默不语,拓跋元衡命人准备护送邯郸回偃朝。

这天晚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千金笑后门,从车上下来两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直接上了四楼,那年轻的女孩子一直保持着惊呆的表情。钟无艳来了,辛情让她让所有红牌姑娘一个个出场表演,她要看。钟无艳去了。

“仔细看着。”辛情说道。

千金笑里的靡靡之音很快响起,空气中都是一股情欲的味道。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这不合身份。”邯郸才缓过神来。

“谁规定人只能有一个身份?”辛情看着下面:“我带你来,让你看男人,也看女人。在这里看多了,心里便会明白。你看,这里许多男人都是平日里人人称赞的君子,可是到了这里,他们便拿下了那层道貌岸然的皮,往往最迷恋烟花的便是这些人。”

邯郸不做声,看着。看到一楼大厅中那些男男女女的丑态不禁羞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想看,被辛情一句“不敢看吗?”给激得又转回了头。

辛情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看着,看下面的人也看邯郸。

“这世间的男女真的都如此逢场作戏,没有真心吗?”邯郸问道,看得出来脸上有失望。

“真心——那是很奢侈的东西。不是每个人这辈子都碰得到的。”辛情说道。

“母后也是在这里明白这个道理的吗?”邯郸斟了酒双手捧给她。

“我?我很早就知道了,这里,不过是让印象更加深刻而已。你知道吗,这里的头牌每一个都不会长长久久,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被替换掉,为什么?因为男人们看够了,即使再美貌也会老去也会厌腻,永远都需要有新鲜面孔来满足他们的眼睛。”辛情顿了顿,邯郸正认真地听,便接着说道:“民间尚且如此,又何况大富大贵之家呢?对于那些男人来说,女人也许还比不上一件古玩一件衣服一条小狗,换来换去不过是如物品一般。你的幸运在你的身份,奚景庄可以娶他现在还喜欢着的女人,将来也会不停地娶,但是,无论怎样换来换去,你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变的。既然有了这样的身份便要明白,对于你来说,相敬如宾是你的宿命。奚景庄能这样提醒你,说来也算你嫁了个人品不错的人了。”

“那么,我要回去面对这些?看着他不停娶进府的侧妃们无动于衷吗?”邯郸问道,头低下了。

“看来你还不是真的明白?等你明白了,你不会用无动于衷这个词。反正你还有些日子才会回去,若不介意,你便自己来看吧,也许就明白了。”辛情说道。邯郸仍旧低头不语。

那晚之后辛情便不去管邯郸了,专心照顾自己的几个小崽子,有天晚上辛情卸完妆见心月正拿着她的琉璃耳环看呢。

“月儿,你喜欢耳环?”辛情问道,这小崽子臭美的毛病没治了。

“母后,我也想戴耳环。”心月说道。

“可是,扎耳洞是很疼的很疼的。”辛情说道,好好的一对漂亮耳朵扎什么耳洞?

“不怕。”心月说道。辛情无奈地点点头,算是同意。

“到时候疼了可不要跟我抱怨,我可不管你。”辛情说道,心月对着她甜甜地笑了。

本以为早起心月便会忘了,谁知一大早心月便让宫女去给她找一位会扎耳洞的老嬷嬷来,宫女们看辛情,辛情挥手让她们去了。美就美吧,现在不扎,以后上花轿也是要扎的。

老嬷嬷扎耳洞的方法是拿着两粒米粒在耳朵上碾啊碾,碾到耳朵麻木中间只有薄薄的一层时取出泡在酒里的针一下子扎过去,心月没哭,估计是耳朵木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心弦在一边咧咧嘴。等耳朵不麻木了,心月捂着小耳朵跟辛情说疼,辛情点点她的鼻子说她自找的。心月小心翼翼地每天看自己耳朵,不过有一天还是被心朵那个小淘气给拽了下,疼得心月眼泪汪汪地满殿追心朵说要教训她。正巧拓跋玨来请安,这才给劝住了。

每天就这样闹,辛情觉得自己可能要少活个十年八年的。

心月的耳洞刚扎完没两天,本来要启程的邯郸忽然又病了,这一病,拓跋元衡都觉得奇怪。本来养了一年多了,怎么说病就病了?辛情也纳闷,空闲的时候去探病,见邯郸又是脸色苍白。

遣退宫人,辛情问道:“这病又是怎么得的?”

邯郸不语。

“你要赖在宫里一辈子不回去见奚景庄?”辛情问道。

“起码现在不想见,母后,您~~替我保守秘密好吗?”邯郸问道,眼神可怜巴巴的。

“你爱拖就拖着吧,拖到奚景庄忘了你最好,也不用痛苦了。得了,你养着吧,我让你母亲来照顾你。”辛情说道。

从她宫里出来,回坤懿殿的路上,辛情想了一路。然后派人去盯着千金笑。果然,没出两天的一个深夜,邯郸秘密出宫去了千金笑。

辛情第二天便去了千金笑,传来了钟无艳问她这些日子小姐来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钟无艳说小姐来了只是坐着看着,并不见什么人也不说什么话。辛情便问这些日子千金笑有些什么人常来,钟无艳想了想说道,有位年轻公子常来,来了只在大厅就坐,也不叫姑娘相陪。到帘边往下看了看,钟无艳说那位公子来了,辛情也忙去看,那男子和奚景庄年龄相仿,也许还大上个一两岁,没有奚景庄的满身贵胄之气,看着却有些江湖豪气,有女子主动迎上前去,他便毫无耐性地将女子们轰走,这男子与奚景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是他们有一样是相似的,这男子的相貌与奚景庄有七分像。

辛情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思索良久吩咐钟无艳如此如此安排,然后回宫去了。

第二天,辛情去看邯郸,说三日后让她陪自己去千金笑,邯郸笑得有些勉强地答应了。

到了那天,进了千金笑,辛情借口和莫夫人去看新来的姑娘,让邯郸去雅间自己先玩会儿,然后便出去了。

等她来到雅间,却见邯郸已不在了,钟无艳说小姐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回到宫里,去看邯郸,却见她眼睛红通通的,扑通跪在辛情面前说她很快就会好了,很快就回偃朝。

辛情问她与那男子到底是何关系,邯郸犹豫半晌才说,有一次她去千金笑,那时千金笑人正少,她也无聊,又对这里的姑娘很是感兴趣便偷偷出了雅间四处走走,不想却被两个登徒子拉住,非要拉她喝花酒,她吓坏了,匆忙之中便叫“救命”,是那男子把她从登徒子的纠缠之中救了出来,因为那男子与奚景庄有几分相似,所以她便一时冲动假装自己是千金笑的姑娘,与那男子喝了几杯酒。

“然后呢?”辛情问道。

“他醉了,他根本就没有酒量。我便走了。母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去,只是~~奚景庄从来没有他那样对我好,虽然只那一次相对,他却说替我赎身,带我去云游天下,母后,请原谅玥儿~~一时情难自禁,不过,玥儿与他是清白的,求求母后不要杀他。”邯郸很是紧张。

“他是做什么的?”辛情问道。

邯郸摇头。辛情又问了他的年龄可有妻小之类的,她也一律摇头,辛情感慨的同时也不禁叹气,平日里看来挺精挺灵个孩子,怎么在这种事上却如此大意,万一是被有心人利用可怎么办?

“你嫌自己死的慢吗?”辛情摇摇头。

让邯郸保证以后再也不去见他,辛情说剩下的事她来处理,若那男子是有心接近邯郸便一定要杀他以保护邯郸的名声,若只是无意,她便放他一条活路。邯郸听了,默不作声,跌坐在地。

邯郸的病慢慢好了,每日来给辛情请安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有一天,辛情轻描淡写的告诉她,那个人以为她被送给达官贵人了,已死心离开了。邯郸听了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说谢谢她不杀之恩。

邯郸去和拓跋元衡请求回南,拓跋元衡点头同意,来坤懿殿用膳的时候问辛情邯郸是怎么了,辛情说病去如抽丝,“思”抽完了就这样了。拓跋元衡没听出来辛情话外的意思,也不深追问了,只让辛情再操劳些,准备送邯郸回南。

邯郸要走了,来拜别辛情,说谢谢她这些年的教诲,辛情笑笑点头,让她以后别想乱七八糟的,既然走到那一步了便认命好好地活着,邯郸说她懂。辛情并没有亲自到宫门口去送她,甚至没有到城楼去看她的仪仗走远。

太子的婚事

日子舒心便觉得时光飞逝,孩子们慢慢长大,拓跋玨已初具了粗狂男子的雏形,心弦和心月继续朝着大美女的行列迈进,唯一让辛情操心的就是小闺女拓跋心朵,不只辛情操心,宫里的人都跟着操心。拓跋玨没有继承乃父的风流,却被心朵承袭了,她不只爱美型男子,后宫年纪轻轻的美女们也没少被她骚扰过,还有进宫请安的命妇诰命们,常常出宫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些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宫里被怎样怎样了呢。

心朵五岁多拓跋元衡便亲自教她骑射,享受太子和两个姐姐没享受过的待遇,为了方便,还允许她穿男装。捧着这个圣旨,便将辛情的劝导不放在眼里,每每辛情说她,她便嬉皮笑脸地胳膊绕在辛情脖子上撒娇,顺便偷香,气得辛情常捶她,她依旧一副好好脾气,偷香不止,挨打不停。

长大了些,小时候被铲子磕出来那个小疤痕越发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心月常琢磨着弄些东西将心朵那个小疤痕除去或者填平,因此常和心弦将她按住涂抹药膏,每每这时候心朵就叫得像是被热水烫着一样,只要两人一松手她便用袖子将药膏抹去,然后对着镜子自己看看小疤痕,似乎还很是喜欢。看了几次,辛情让心弦心月崩管她了,看着也挺好看——这个去了,估计下一个不久就会印上了。

女儿们慢慢长大,看着一个比一个水灵,排排站在一起像是一把小水葱,儿子也像棵小青松。

拓跋玨十一岁那年,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病了,太医刚开始来看过,说并无大碍,稍稍调理就好了,辛情稍稍放了心,留了两名太医日夜在东宫伺候汤药,可是过了六天之后,拓跋玨非但没有痊愈,甚至连丝毫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消瘦得厉害,辛情一下子害怕起来,不仅传来了太医院所有太医,自己也亲自到东宫拓跋玨床边守着。

拓跋玨每日里昏昏沉沉,醒着的时候还好,一旦睡着了便满头冷汗,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似乎是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太医,太子到底是什么病?”辛情冷着脸问太医。

太医们齐齐低了头,不说话。

“说!”辛情口气更冷。

“回娘娘,太子并无实症,微臣等实在查不出太子是何病症~~”太医院院判说道。

“并无实症?你的意思是太子的病是心病?”辛情问道,皱了眉看拓跋玨,心病,小小的年纪会有什么心病?心头微微掠过一丝不安。

太医们又低了头。

辛情沉着脸思考问题,忽然握着拓跋玨的手被抓紧了,看去,拓跋玨微微躬着身子,嘴里叫着“母后~~”辛情一愣,忙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轻声安慰:“玨儿不怕,母后在呢,玨儿不怕,乖啊!”

拓跋玨的手抓着她的衣服不放,不过却不说了,安静地靠在她怀里继续睡了。辛情便一直轻轻拍着他,看他似乎睡得熟了些便要将他放下以便让他睡得舒服些,不想,只要一离开她的怀抱他便似乎很害怕,不得已辛情便只得抱着他。

拓跋元衡召见完了臣子也匆忙赶来,见辛情一直抱着拓跋玨,怕她累着便试图自己接过去抱一会儿,谁知,拓跋玨一样还是露出害怕的神色,重回到辛情怀里才安稳了。

“没事,我不累,皇上你也早点歇着吧。”辛情说道,轻拍着拓跋玨边若有所思。

“玨儿为何如此害怕?”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摇头:“太医们也查不出病因,我觉得玨儿似乎在做噩梦,不知道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孩子吓成这样。”

拓跋元衡皱眉,半晌不做声之后,忽然叫了乐喜来耳语了几句,乐喜匆匆忙忙便出去了。

夜深了,心弦心月心朵撑不住都睡了,辛情让宫女小心照顾她们睡了,自己仍旧抱着拓跋玨不放手,拓跋元衡便在一旁陪着。

第二天一早,拓跋玨醒了,一睁开眼睛便见辛情冲着他笑着。

“母后~~你还在~~”拓跋玨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

“母后一直在,怎么了玨儿?”辛情捧着他的小脸问道。

拓跋玨摇摇头:“母后,孩儿做了好可怕的梦,有好多可怕的人要来抓我,还好母后在。”

“有母后在谁也不敢来抓走玨儿的,知道吗?”辛情笑着说道。

拓跋玨点点头也笑了:“嗯,知道。”

“好些了便吃些东西,从昨晚到现在玨儿什么都没吃过呢。”辛情说道,马上就有太监去传早膳了。等早膳摆好,拓跋玨看了看,皱眉,很没胃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