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不要这样嘛,您要体谅一下女儿不忍和您分开的心思嘛~~您看看,我这一路都扮小太监多辛苦哪?母后,求求您了~~”转头去央求拓跋元衡:“父皇父皇,您看嘛,母后就只疼哥哥,人家辛辛苦苦来了母后还要关人家禁闭。”

“我问你,你是在哪儿扮小太监啊?”辛情问道。

“跟着哥啊。”心朵说道。

“哦,跟着哥哥啊~~哥哥居然知情不报,哦?来人,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辛情说道。

“母后,都是孩儿的错。朵朵还小,您就关孩儿一个吧。”拓跋玨说道。

“本来打算只关你们一个晚上的,既然如此,就都给我关到明天黄昏。”辛情说道。

“母后!”心朵嘟嘴欲抗议。

“再说就接着关到后天早上。”辛情说道。

“父皇救命啊!”心朵使劲摇拓跋元衡的胳膊。

“再闹就一直关着吧。”拓跋元衡看着小闺女跳脚的憨态脸上露出笑容。

“父皇永远都站在母后那一边~~偏心偏心偏心~”心朵嘟囔着。

兄妹两个去关禁闭了,辛情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性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辛情说道。

“皇帝女儿不愁嫁,你愁什么?现在你该愁的是拿什么给奚祁做聘礼。”拓跋元衡在她旁边坐下说道。

“聘礼?这种事不该是礼部的事吗?”辛情问道。

“这么没有诚意,不怕苏棻不高兴?”拓跋元衡问道。

“她会体谅我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姐妹。”辛情说道。

“玨儿那里呢?”拓跋元衡问道。

“玨儿应该会原谅我的。”辛情说道。

“朕呢?”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你?你什么?”

“你忘了答应朕什么了?”拓跋元衡瞪着她:“朕不仅答应了你的条件,而且还附赠了一条,你不会想反悔吧?”

辛情笑了:“拓跋元衡,这件事我们不是谈过了?这件事你不该问我你该问老天爷。我也想好好活着,看儿女成家立业,可是~~拓跋元衡,我尽力,尽力活着好吗?”

“不是尽力,是一定。和朕一起给儿女操办婚事,等着抱孙子抱外孙,听说民间的公公婆婆要带孙子,将来我们孙子外孙一起带。”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笑了笑,没接话。

行宫轻水阁。

“哥,你觉不觉很无聊又很饿?”一个小小的太监说道,手托着腮帮子看对面的少年,少年正读书。

“小妹,你又饿了?”拓跋玨抬头看她。轻水阁里的水果和糕点都已经被她在一个半时辰之内消灭掉了。

“这位太子哥哥殿下,小的正在长身体,会饿也很正常啊。母后不是这么狠心吧,连饭都不给吃~~早知道我就不去看她了嘛~~”心朵说道。

“小妹,你不是主动去见母后的,是被父皇抓住了。”拓跋玨提醒道。

“说到这个~~嘿嘿,哥,我看到一个绝世美男哦。”心朵眼睛里心花朵朵开。

“绝世美男?”拓跋玨皱了眉:“你指谁?”为什么他没看见绝世美男?

“就是那个~~貌若潘安、星目剑眉、鼻若悬胆、唇若朱丹、发黑如漆的那个~~”心朵说道。

拓跋玨摇摇头,然后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小妹,哥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多词~~”

“哥,我说的是真的,嘿嘿,哥,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他玉树临风生气了?”心朵贼兮兮地问道。

“嗯,很可能。”拓跋玨说道:“不过,你说的那个的到底是谁?不会是你做梦梦见的吧?”

~~咕噜噜

拓跋玨看看心朵:“小妹,要不,你先睡吧,睡着了肚子就不饿了。”

“哥,你还不如叫我画饼充饥,还显得有点诚意。”心朵说着,两手捂着肚子慢慢往下滑,下巴搁在桌子上。

“小妹,画饼是充不了饥的。”拓跋玨笑着说道。

“睡觉也不能充饥,哥~~”心朵说道,腾出一只胳膊慢慢抓向拓跋玨的手:“哥,难道你忍心让我饿死吗?如果我饿死了,你如何向爹娘交代~~”

“拿你没办法。”拓跋玨摇摇头:“等着,哥哥我去给行将饿死的小妹弄吃的去。”

拓跋玨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侍卫,发现守卫还是很森严的,正想办法,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心朵嘿嘿笑了:“哥,附耳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个子的宫女离开了轻水阁,低着头,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她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小心走着,好不容易出了轻水阁的范围,小宫女抬头轻轻呼出口气。

“现在的问题~~御膳房在哪里呢?”小宫女小声嘀咕着。

这个时侯虽已是深夜时分,可是两国皇帝驻跸的行宫守卫还是很森严的,小宫女想找人打听下御膳房的位置——估计没几个人会告诉她。小心翼翼地七拐八拐,鼻端隐隐约约闻到了香味儿,为了不被守卫发现她仗着个子矮小在花丛中伏身前进,脸上不小心还被蔷薇的刺儿给刺到,疼得她一咧嘴。

跟着香味前进忽然发现香味消失了,直起身,四目远望之下发现这里自己并不熟悉,想了想忽然明白,这应该是南朝皇帝住的那一半行宫。正准备循着花丛潜行回去,刚蹲伏前进了两步忽然停住了,既然是南朝皇帝的住处,那绝世美男应该也在,书上说秀色可餐,既然找不到御膳房看看美男饱饱眼福也算没白来。只是不知道美男住哪里~~蹲着太累,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宫女研究路径。

没一会儿,花丛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行声。

于是,在深沉的夜幕掩护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会儿贴着墙壁一会儿在柱子之间小心穿行。

“唉,累死我了,算了,回去睡吧。”小宫女坐在花丛中自言自语。

“是谁?”伴随着这道清冷的声音一把剑抵在她的鼻尖。

小宫女目光集中在鼻端的剑尖,活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敢用剑指着她的鼻尖,由于惊讶,小宫女便一直盯着剑尖看,直到看成了对眼儿。

“说,你是谁?”那声音接着问道,让对眼小宫女一下子清醒了,眼珠儿也自动归位。不顾剑尖抬头看去,眼睛差点又从眼眶里跳出来。

绝-世-美-男!!!

“美男!”小宫女说道,很是兴奋。

“我问你是谁?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绝世美男仍旧是冷冷的表情。

“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小宫女问道,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免得少看了一眼美男让眼睛饿着。

“你是戎国的宫女,为何深夜到此?”绝世美男问道。

宫女~~对哈,见着美男太激动,差点忘了自己宫女的身份了。

“来找你。”小宫女说道。

鼻尖的剑尖轻轻晃了晃。

“找我?为何?”这个回答简直太出乎绝世美男的意料,他好歹也是个小王爷,一个小小的宫女开口竟然是找他?虽说有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可是这个小小的宫女是不是也太小了?

“因为~~”小宫女低了头,一副犹豫状。

“不管因为什么,赶紧回去,否则我便将你交给巡夜的人。”绝世美男说道。他才十八岁就这么招蜂引蝶~~真是太郁闷了。

“求求你,不要。”小宫女隔着花丛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要是将我交给巡夜的人我就见不到明天的月亮了。”会被她母后接着关禁闭到后天早上。

绝世美男显然愣了一下:“只要你交代清楚为何深夜至此,他们不会随便杀你。”

呃~~杀?

“我交代了他们一定不信的,怎么办?我求求你,少爷,你是好人,求求你放过我。”小宫女打蛇随棍上。

“那你说你来找我是为何?”绝世美男问道。

“嗯,因为~~因为~~”小宫女似乎很是犹豫。

“因为什么?”绝世美男有些不耐烦了。

小宫女伸手入袖掏了半天,拿出三条丝帕两个香囊递到他面前:“几个姐姐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绝世美男星目带了火星剑眉带了杀气:“姐姐?什么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年长的宫女啊,这些是她们平日里做的,一直舍不得戴。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我拿给你。”小宫女说道。

“拿走,我不要。赶紧离开这里。”绝世美男将东西摔到地上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听到轻轻的啜泣声,回头看那小宫女正在捡东西,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哭什么?”绝世美男走回来,平时他是绝对没有这个好心的,不过,这个戎国傻乎乎的小宫女~~实在太可怜太傻了,居然大半夜的人家让她来送东西就来,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让她送。

“你不要,回去她们就不会让我吃饭了,而且她们这几天值夜的事又都会让我替,我都五天晚上没睡过觉了,再继续下去,不用她们饿着我我就会因为值夜不小心睡着被主子杀了。我娘还盼着我回家呢,这下子看不到了。”小宫女捡好东西又递到他面前:“少爷,我看的出来你是好人,你就收下吧,求求你了。”

绝世美男剑眉又皱了起来,就见小宫女迅速地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就跑,并且——很快跑得无影无踪。

美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有人拿命威胁他收下女人们爱慕的礼物——还是个小宫女。

看看手里的东西,其中一方手帕的一角绣着一堆花朵——他还是在一方手帕上见到如此多的花儿,想了想,随手将手帕丢进花丛然后走了。

35

第二天,拓跋玨被释放了,因为要去见未来的老泰山奚祁,心朵仍旧处在关禁闭状态,不过她脸上倒是没了愁色,下巴放在桌子上嘿嘿傻笑。

见了老泰山奚祁,作为男方家长的拓跋元衡和辛情便就着方便请了亲家吃饭,拓跋玨侍立在旁伺候着。席上山珍海味龙肝凤髓的,不过几个人都没动几次筷子,他们的级别比较高,已经修炼到闻味儿就能吃饱的境界。奚祁也老了许多,狐狸脸看着也收敛了些,比较人性化一点了。

“自从鄢陵一别,已有十余年未见皇上皇后了,算来我们早已是儿女亲家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再结良缘。”奚祁说道。

“这是儿女们的缘分,也是两国的福气。”拓跋元衡说道。

“太子和燕国公主一个是皇后的儿子一个是皇后的养女,看来,皇后和敝国也是十分有缘哪,你说是吗,皇后陛下?”奚祁说道。

“不只玨儿和玥儿,其余的皇子皇女也都叫我一声母后,也都是我的孩子,所以只要两国联姻我和贵国的缘分就是必然的。”辛情说道。

“没错,皇后陛下言之有理。”奚祁说道。

拓跋元衡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是皇帝陛下过奖了。”辛情说道。

“玨儿,还不给你岳丈敬酒?”拓跋元衡说道,简简单单转移了话题,接下来的话题就转移到可怜的拓跋玨身上,不仅要当饭托还要被品头论足。好不容易这饭算是吃完了,也该曲终人散了,拓跋元衡遣了拓跋玨离去,自己推说有些不胜酒力先到亭子里吹吹风醒酒,让皇后代她送两位亲家。

饭桌上就剩下了三个人。

“皇后有话要嘱咐?”奚祁笑问。

“既然都是老相识,就不必做戏了。”辛情说道:“姐姐,你先到内里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和他说。”

“皇~~好,我知道了。”苏棻说着起身到内里去了。

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若朕当初不放你走,如今你应该是朕的皇后了,可惜,棋慢一着。”奚祁笑着说道。

“你不会不放我走,因为你是奚祁。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定下三年之约了。”辛情看着奚祁,嘴角是冷笑:“你早就知道苏棻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得到苏朵你才是真正有了威胁苏镇原的棋子,可是你犹豫,你知道苏棻可以被控制,可是苏朵——太出乎你意料之外了,她竟然是不按理走棋的,这颗棋子若到了你手中你不知道是否能完全控制她让她为你所用,可是苏棻不同,你了解苏棻的弱点,只要牢牢地掐住那个弱点苏棻就会被你所用,就因为你的犹豫所以让苏朵有了不同的人生,我替苏朵谢谢你。”

“没错,朕是犹豫,在朕的眼里,苏朵一直是不谙世事只会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可是苏朵你导演的那场假死弃夫的好戏让朕心惊,朕观察了你一个下午,越看朕越是不解,除了容貌朕在你身上找不到一点苏朵的影子,若你是朕,自以为看透的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陌生人你会不会犹豫?只能说苏朵你将自己隐藏的太好,让朕都看走了眼。”奚祁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辛情叹口气:“不过,我今天并不想和你回忆往事,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你要和朕说什么?”奚祁问道。

“说苏豫,说苏家。”辛情说道。

“你想知道朕为什么杀苏豫?”奚祁问道。

辛情一愣,沉默片刻说道:“十年前我很想知道,可是现在,不重要了。我想说的是,苏豫活着,但是看在你利用苏棻这么多年的份上请你放过他,他已经不会再背叛你不会是你心里的刺了,而苏家,这么多年来在你的打压之下应该已经日薄西山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苏家一条生路。”

“放苏家一条生路?哈哈~~”奚祁笑得眼睛眯成弯月状看她:“朕可是记得当初你说过的话,你说苏家除了苏豫任何人都和你没有关系,为何你现在要朕放苏家一条生路?”

“当初年少不懂事,以为父亲只将苏朵当做棋子笼络靳王巩固自己的权势,可是现在知道,父亲懂得你的心思明白你的下一着棋,他不想亲生女儿沦为你的棋子,而苏朵这么多年一直在错怪他。”辛情说道。

“你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奚祁忽然说道。

“就算不死,很多事情还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想清楚的,而我,很高兴自己在死前终于想明白了,也很高兴他们都还活着让我有补偿的机会。”辛情说道。

“你的补偿?就是让苏棻的女儿做皇后?你不怕将来拓跋玨知道你和苏棻的关系?不怕他知道他视若生母的母后的过往?”奚祁问道。

“苏朵一辈子任性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敢承认太子的生母是因我而死还能有什么害怕的?倒是你,若是玨儿对我仍有恨意,又不小心知道了我的过往,你猜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你的帮助下杀了他的生母?若是如此你的十二公主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当然,也许你并不在意一个女儿的幸福,可是,我想你该在意偃朝的公主将来做了皇后能不能长久,对不对?”辛情笑着说道。

“这么会猜人的心思,若在我身边恐怕我会杀你。”奚祁说道。

“还好我没在你身边,那么,皇帝陛下,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这个秘密你会尽量安排让它变成永远的秘密吧?”辛情说道。

“这是自然。我偃朝的公主若是被废我朝颜面何存。”奚祁说着起身离席,辛情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扶着桌边撑着,奚祁看她如此了然地笑了笑说道:“苏朵,你可曾后悔用心太过?”

“不曾。”辛情说道。用心不到她还能活到现在?

“固执。”奚祁说道。

“出了这个殿门,苏朵就永远死了,皇帝陛下。”辛情说道。

“朕~~倒是希望她永远死了。”奚祁说着跨出殿门而去。

辛情支撑不住在桌边坐下。

“喝点儿水吧。”温柔的声音,是苏棻。

“我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辛情说道。

“我知道,你是怕太子知道了会对裕儿不好,朵儿,谢谢你。”苏棻说道。

“我应该做的,我欠你的。”辛情握住她的手:“永远不要对裕儿提起往事。”

“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做成的事我怎么会说呢?朵儿,回去歇着吧,脸色不太好。”苏棻说道。

“好,姐姐你也回去歇着吧,放宽心,什么事只要放宽了心就好了。”辛情笑着说道。

苏棻点点头:“朵儿,你~~保重。”然后疾步迈步出门,辛情走到殿门口只看到苏棻急匆匆的背影,似乎还抬了袖子拭泪。

“苏棻,你也保重。”辛情小声说道。

办完了这件大事,拓跋元衡下旨返京。因为辛情状况很糟,队伍便一路慢行。心朵小心翼翼地陪着辛情,有好几次辛情午睡的时间长了些她便使劲摇醒辛情,小脸上满是担心。

回京的路上已快到十月尾声了,天空显得高远而宁静,官路两边放眼望去是一片萧瑟的深秋景色。

“别看了,外面冷。”拓跋元衡拉下她撩着帘子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拓跋元衡,你看,天那么高那么远还那么干净,真好看。”辛情说道。

“好看什么,年年看天天看。”拓跋元衡说道。

“秋天也很好看,金黄金黄的,看着好温暖。”辛情不理他,接着自说自话。

“朕最烦这些酸唧唧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故意说来惹朕烦的是不是?”拓跋元衡问道。

“以前心思都用在没用的地方折腾没用的事了,这么好看的风景都没留心看过,真是后悔。”辛情说道。

“又故意惹朕,多大年纪了还不改这个臭毛病。”拓跋元衡说道,捏了捏她的手。

“拓跋元衡。”辛情侧头看他。

“干什么?”拓跋元衡故意不耐烦。

“你也老了,身体要紧,以后别总和年轻女人们鬼混,有空了多和儿女说说话,不愿意和儿女说了,就找老熟人一块儿说说话看看风景回忆回忆往事。”辛情说道。

“除了你,朕想不起什么老熟人。”拓跋元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