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说着要来抢我手中的烟,推搡之间,那满杯的水溅了大半出来,全洒在了我的身上。看着自己这副狼狈样,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把剩余的水泼在了秦子阳脸上。水顺着他的发往下流,他没有动的意思,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里面似乎蕴藏着一场风暴,但最后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指着我身后的门,看着我。

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如同玉碎般让人满心疮痍。我感觉自己也随着这声音土崩瓦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死去。

“你是让我走吗?你想好,今天若是让我走出这个门,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玫瑰撕裂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他始终不肯说一句话,但死一般的寂静远比任何伤人的话语都要让人心寒。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过身向外走去。但秦子阳动作比我还快,我刚迈出第一步,他就狠狠地从身后抱住了我,然后拦腰将我抱了起来,死死地压在大床上。我本能地反抗他,挣扎着起身,他却更为迅速地压住我的双腿,正好硌到了我摔伤的脚踝。我疼得直抓他的衣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秦子阳,你混蛋。”抬手一挥,指甲划伤了他的脸。他如同野兽一般,闻到了自己血腥的味道,猛然扳起我的脸,豪不温柔地吻了上来。因为力道过猛,我的嘴唇都破了一道口。在这个吻中,我嗅到了自己血液的腥味,突然疯狂地捶打着他。他却不管不顾,探出手一把撕扯下我的底裤,没有任何前戏地占有了我。我的挣扎都在最后他那一声满足的叹息中化成大滴大滴的泪,留在彼此的肌肤上,最后成了一个殇。

那天之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那一晚他一开始像是禽兽一样地对待我,但之后又极其温柔地抱我去浴室,亲手洗去我身上的每一处污浊。这是他第一次为我清洗,也是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待我,像是对待一件珍宝,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一直隐忍着的哽咽终于在他出去后变成了号啕大哭。

秦子阳,你怎么可以在如此残忍之后又如此的温柔?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不是心爱的人毫不留情地捅伤你,而是在捅了你之后还给予片刻的温柔,那才是最锋利的刀。刺的不是肉,而是心。肉破了会结疤,终有一天伤痕会渐渐淡去。但心呢?心伤了却没有任何药可救,只有他的爱。

我和秦子阳的关系就像是走在冰上,不知什么时候这冰就破裂了,裂了之后我不会潇洒地挥挥衣袖,如曾经那般信誓旦旦地说着只当成一种经历,而会哧的一声掉进冰窟窿里,不是被活活冻死,就是被冰下面的巨大洪流淹没。所以,尽管走得如履薄冰,我却依然要走,至少走过去可能就是一片温软的土地,可以跳可以蹦,生气了还能在上面使劲跺两脚。

“搬过来和我住吧。”他说。之前我和他是半同居,这次他主动开了口,我想都没想就点了头。这段日子他回来得都很早,似是有意推掉了一些应酬,但回来后两个人竟然觉得有些尴尬。这常常让我想起以前那段日子,那段如同偷来的日子。想着想着,心里就越发没有着落。

“秦子阳,你就是我的罂粟,我想戒却怎么也戒不掉,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好?”晚上我洗了澡,却依然化了一个精致的妆,走过去像是藤缠树一般地攀着他。

他一把托起我的屁股,在上面拍了两下,在我痴痴的凝望中把我甩到床上,身子顷刻覆了上来,我们开始接吻。这时,一道刺耳的音乐铃声响了起来,是肖邦的小夜曲。我以前特别喜欢这首曲子,觉得它真像是一首诗,是在夜光下弹奏出来给爱人听的。但这一刻,我却觉得它尖锐、刺耳,甚至能看到那曲子中的獠牙,它正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冲着我,眼中有着森森的凉意。

秦子阳看了我一眼,向外面的阳台走去。我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还有洒落在他肩头的月光。我朝他走过去,没有穿拖鞋,也没有披外衣,浑身赤裸着,就像是一只寂寞的猫,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听到他口中那句“亲爱的”,再看到他慌乱之间挂断的电话,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出来。

“怎么也不多穿一件,这里风大。”他说着,用大手覆盖住我的背。

“抱我。”我说。

他把自己披着的外套拿了下来,却被我一把挥开。就这样,我们都裸露着。

他皱眉,这双好看的眉最近总是频繁地皱起,然后他果真抱起了我。我说“冷,你再使劲点”,他就再使劲点,我说不够,他就死死地搂着我,我感觉全身的骨骼被硌得疼了起来,却依然嚷嚷着不够。

后来,公司突然让我接了很多的CASE,我知道是秦子阳的意思。我质问过他,他说是看重我的潜力,我有这个能力,不该被埋没。这是夸我的话,从他嘴里出来的任何夸我的话我都感到欣喜。于是我开始在广州、上海、香港,甚至美国之间来回飞,穿梭于不同的国家和城市。我开始觉得疲惫,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想念那双手,带着炙热缓缓地抚过我海藻一般的长发。我狂翻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管几点就按了快捷键1。

“念锦?”那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是我。”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然后死死地握住电话,“秦子阳,你想我没?”

“想。”他说。

“哪想?”我又问。

“哪都想。”

“骗人。”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笑开了花,嘴角向上扬起,怎么也控制不住。门口的镜子中,女人脸上从眉梢到眼角,无处不流露着喜悦。

“秦子阳…”我低声唤他,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发出不满的唔唔声,“我胸口疼。”

“严重吗?我给你联系下,你明天就去当地的医院找Dannil,他是这方面的权威,让他给你看看。”

“没事,就是一想起你,胸口就疼,闷闷的,疼得可厉害了。”我能想象到他听到这话时蹙眉的样子,于是开心地道,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的柔软感性。

他半天没说话,我着急地唤他。

“我也疼。”他突然说。

“骗人,我才不信。你这会儿指不定和哪个美女抵死缠绵呢。”

“没,真的疼。”他的声音很低,借着窗外那又大又圆的月亮,让人的心都跟着融化了。

“真的?”我问,声音好像抹了蜜,酥麻得都不像是自己的声儿。

“嗯。”他沉声附和了一下,“有时一想起你,那儿就疼。”

说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个色鬼。”

啪嚓。

我像是被什么烧到似的,急急地挂了电话,却又不舍得合上手机盖,手指反复地摩挲着他的号码,像是在抚摸他。我突然想要回去,我觉得我受不住了,我的心、我的身体都比我本人要诚实。

我像个疯子一样扔下第二天的会议,以高昂的价格买走了别人手中的机票,只身从美国飞回T市。然而飞到半空中,广播突然传来通知,说是遇到强对流天气,要紧急着陆。手机这时又没了信号,再加上我本就是一时兴起,什么东西都没带,下来的时候还被台阶绊了一下,整个人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起来的时候感觉膝盖火辣辣地疼,肯定破了皮,衣服却又穿得太多,撩不起来。

这时,两个看起来高大威猛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小姐,需要帮助吗?”

“不用不用…”我吓得赶忙推辞。

他们看了我好一会儿,迟迟不肯走开。

后来我看见机场的保安,也顾不上膝盖的痛,忙一瘸一拐地往那边奔,一边大声呼唤Sir一边招手,然后假装熟络地问着问题,那两个小伙子才走了开去。

他们一走,刚刚紧张的心情总算放下来一些,再加上膝盖的痛和飞机突发的事故,整个人就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站在候机厅中央,我开始拼命地掉泪,眼泪像是疯了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我索性就让它流。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我才重新上了飞机,到T市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

T市这个季节已经很冷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开始下雪,洁白的、迷离的却又让人无限欢喜的雪将一点一点覆盖这座城市——这座钢筋水泥、纸醉金迷的城市。

下了飞机我大步向外走,拦了辆出租就钻了进去。

“这是刚下飞机吧?”

“嗯。”我笑着点头。

“从哪飞回来的啊?”

“纽约。”我说。

“那是大城市啊。”

“嗯。”

“能出去看看真好。”

“是啊,真好。司机,能麻烦您开快一点吗?”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而且这大冬天的,路面滑,开快了容易出事。”司机一边说着,一边优哉游哉地点了一根烟。

“我赶时间,您尽量快点,我加钱。”

这句话果然比任何恳求的话都管用,车子的速度明显又快了一些。我摇下车窗,让那冷冽的寒风吹着我,只有这样,那焦急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了一些,但心里还是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我想念我的爱人,在这样一个冬季的夜晚。

到了目的地,我多给了他二十元钱,他乐呵呵地接了过去。车子开走的一刻,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迅速地向电梯走去,心里是那样的愉悦,我的身、我的心,就连血管里的血液都在跳动。我幻想着秦子阳见到我时的情景,幻想了几种甚至十几种:他会愣一下,然后沉默着让开,等我进去后又如猎豹一样扑上来。我们会激情地吻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用彼此的体温来温暖对方。又或者他在见我的瞬间就把我抱起来,然后说我真是个妖精。我还想到他初见我时惊喜的表情,以及那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时的炙热。想着想着,心里就越发紧了起来,连带着身子也开始战栗起来。

终于,伴随着一声叮咚,电梯的门开了。我走出去,一直走到那个熟悉的门口,刚要动手敲门,却又突然想给他个惊喜,想要瞬间扑到他身前,然后死死地抱住他,对他说:“亲爱的,我想你,所以我披星戴月地回来见你了。”

于是我静静地掏着钥匙,强抑激动和兴奋,但拿着钥匙的手依然忍不住地颤抖。

轻轻地转动了一圈,大门开了,我走进去,看到好几双鞋。

男人的,女人的,各式各样。

有种不好的预感,女人直觉让我的心隐隐跳得更猛烈起来。我悄悄地走进去,听到里面有男人女人喘息的声音,狰狞的、粗暴的、压抑的、狂野的,不是一个人,是几个人,彼此之间还在叫骂着。这种常常在片子中见到的画面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突然不敢上前,所有的勇气都丧失了,整个人比溺水还要难受。我呆呆地站在那儿,手脚冰凉。

“念锦?”秦子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缓缓地转过身,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他上半身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衣,手中正端着一杯水。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蹙着眉,面色有些吓人,阴沉的面庞上,下颌和嘴角的线条绷得死紧。

“你跟我过来。”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楼上拽。

途中正好遇到一个女人似乎刚沐浴完,身上穿着一件性感的豹纹内衣,看到秦子阳便笑着依偎过去。

秦子阳一把扫开她的手,“滚。”

女人有些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子阳,仍在试图挑逗他。

“给我滚,现在,立刻,马上!”他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声音又大了几分。

女人无趣地耸了耸肩,走到餐厅,毫无顾忌地穿上自己的衣服。

这个时候我已经被秦子阳拉到了二楼的卧室里。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都没有说话。

他走到桌旁,拿起一根烟,打着火,一口接着一口大口地抽。

“不是你想的那样。”抽完了一根,他才走过来,把烟蒂狠狠地按熄在烟灰缸里。

“那是怎样?我想的又是怎样?”我转动僵硬的身子,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重复着这个问题。

“那种游戏我从来不玩。”他走近,进一步解释道。

“那别的游戏呢?那些更龌龊,更淫靡,更让人作呕的所谓的游戏…”我感觉到耳边有飞蛾一晃而过,却没有落到火里,而是成群地折腾着。在半空中,一堆堆蛾子扇着巨大无比的翅膀扑腾着,然后露出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看着我,露出诡异而莫名的恶笑。

“你不要这样。”秦子阳看着我,对我说不要这样,似乎觉得我像一个吵闹不休的孩子。我觉得很愤怒,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我走上前,环住他的身子,我说:“秦子阳,我很怕,怕这样的你们,怕你们那个圈子,怕你们这些所谓的游戏,所谓的玩,所谓的逢场作戏。真的,我怕。”

他搂住我的身子,轻声安慰,话不多,却让人觉得莫名安定。

“有些时候只是生意需要,离我这儿近,就过来了。”

“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就会和刚刚那个妖艳的女人上床?”

他抿着嘴没说话。

“是不是?”我一下推开他的身子,大声喝问着。

他还是不说话。

我恨透了他的不说话,于是我走上前,抓过他的手腕,狠狠地咬。

我曾经在这上面咬过一次,那是甜蜜的痕迹,这次我仍是咬,咬到上面流了血,却是因为我痛,真的很痛。

等我累了,咬够了,他抱住我,一双手用力地、紧紧地抱住我。

我也累了,真的很累,靠在他的臂弯里不想再去争吵,至少今晚不想。就这样靠着吧,这样很好,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吧。

只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恶性循环的开始。

我越来越无法淡定,他却越来越从容。

我控制不住自己常给他打电话,控制不住自己喋喋不休地质问他,控制不住拿着那些花边新闻在他面前吵闹。

“晚上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你要去哪儿?和谁去?”我问,似乎这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朋友。”半晌,他说道。

“什么样的朋友?女的吗?肯定有是不是?”

“我不想多说,总之你早些回去。好了,我先挂了。”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看不见的隔阂在两人之间产生,它让我焦躁,让我不知所措,日益惶恐。

我回了家,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对着那面大大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我发现那个倔强、坚强、风里来雨里去的女人已经不存在了,她变得懦弱、踌躇、焦躁、不安。

因为爱?还是因为对爱有所期待?

我不知这是不是一种悲哀,我只觉得是秦子阳让我变成这样的,我出不去却又没有办法不痛苦。我无法再待在他给我的这栋大房子里,无法再在这个我们曾经疯狂欢愉尖叫的房子里等着他。

我给钟少打了电话。他一向是巴不得生活有点乐子让他闹的人,从来不会嫌无聊的事多一些,局面更复杂一些,于是他爽快地告诉了我地点。

我搭车赶了过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秦子阳腿上正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很妩媚,海藻一般的长发被染成酒红色,眉眼画着烟熏妆,很夸张的女人,却夸张得很有味道。

秦子阳扣着她的腰,吻得那般激烈缠绵,就如同曾经和我,可是现在却是和另一个女人。其实他一直都有别的女人,我知道,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只是当亲眼目睹时心里还是难过得紧。我吸了口气,强作镇定地走上前,看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仔细地看着他。

“秦子阳。”我说,声音很轻,轻到我怀疑他是否能够听到。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我知道他听到了,然后他放开了那个女人的身子,却没有把她从自己腿上移开。我的心颤了下,却依然让自己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我笑着说,看到酒桌上的威士忌,一把拿起来灌进了嘴里。因为动作太猛,酒洒了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我却不管不顾,全部倒进嘴里。周围很静,原本的吵闹这一刻突然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酒真好喝。”我继续笑,“她…”我指着那个女的,“很够味儿是不是?吻起来也很激烈是不是?做起来呢,很有感觉?”

他皱着眉,“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就是觉得渴,我一渴就想喝点什么。”

“你渴吗?”我伸出手拉起那个女的。她啊地叫了一声,然后更是死命地偎向秦子阳。

“怎么?不渴?”我笑着问,“不渴你也给我喝点。”说着拿起桌子上另一个开启的酒瓶,冲着她,从上到下猛地一倒。酒像是洪水,汹涌而出,洒得她满头都是,还有一旁的秦子阳,脸上身上也都跟着湿了,旁边不断有抽气声传来。

“够了,苏念锦,别像个泼妇似的。”

“泼妇?”我反复念着这个词,怎么就觉得它这么好笑呢。然后我就真的笑了,笑得歇斯底里,笑着笑着,眼角盈满了泪,我就仰高头,仰得高高的。曾经有人告诉我,想哭就把头仰高,如果还是有泪滴落,那证明你仰得还不够高。可是我已经用力了,怎么这泪还是落了下来呢?

我用胳膊抹着泪,拼命地抹。然后狠命地把他腿上的那个女人拽了起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把她拖到了地上,她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这个时候该像个疯子吧,不,不是疯子,是泼妇。

我望着秦子阳,与他彼此相对。我说:“来,咱俩喝一杯。”

他别过头,留给我一个冷硬的侧面。

“怎么?不愿意和泼妇喝酒?”

“回去。”他依然冷漠,每个音节都带着冻死人的凉意。

“呵呵,也对,秦少什么人啊,怎么会和泼妇喝酒,你就只和泼妇上床不是?”我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他不动,冷冷地看着我。我的脸与他的脸离得很近,近到他的睫毛刷过我的眼皮仍能感觉到酥酥痒痒的滋味。

我拼命地吻,用力撬着他的唇。但他始终紧抿着,冷厉的线条绷成了一尊残酷的雕塑,苛刻得完全不近人情。

我放开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却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握在手中的酒瓶被我啪地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让人身体一震。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那些碎片,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琉璃般的碎片静静地躺在地上,冲着我狰狞地笑,一晃一晃的,刺得人眼生疼。

“你给我回去。”他终于不再沉默,站起来冲我沉声呵斥。

我完全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说着。

“是,我就是泼妇,我没素质,没教养,我整个就一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为了生活风里来雨里去,没那些千金大小姐的高贵典雅。可是秦子阳,你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了呢?我就这样啊,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以后的任何一天依然是。我苏念锦从来就不是什么社会名媛,这辈子也别指望我会是。泼妇,呵呵,说得好啊,说得真好。只是我真想知道,我是泼妇,那你是什么,你告诉我,你秦子阳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