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被系统这样郑重的用词吓了一跳，而且这还是大半夜，如果不是紧急事态，也不会这么叫她。
等她赶到第一医院看到楚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男人正好从救护车上被拉下来，从脖子以下开始，浑身是血，身上的西装都被染红了，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
她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跟他说，就见他被推进了急诊室。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混得这么惨？我记得书中这个阶段，他应该已经在商圈崭露头角，靠卖软件发家，成功跻身商圈新贵啊。”
林夏坐在急诊室外面的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楚寻是比较重要的攻略目标之一，所以他的发展轨迹，林夏了若指掌。
因为他发展的很顺利，所以林夏从来没想过提前接触他，以免打乱了剧情弄巧成拙。
结果她不仅没等到白马王子蜕变成功，反而等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破落户？
——啧。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咋舌了一声。
或许是跟林夏穿越了太多世界，它越来越像个人类一样拥有诸多的情绪，比如现在它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事儿。
——稍等片刻，主脑出现了故障，暂时无法查阅原因。
林夏整个人如坐针毡，这也是第一次系统出现故障，她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害怕，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隐隐就有声音一直在她心底叫嚣：在攻略游戏里无往不胜的林夏，将在这个世界惨遭滑铁卢，而且还是不可避免的状况，她会失败。
——滴，主脑修复完毕，恢复运行。楚寻受伤是因为威胁盛景明的时候，不慎割到自己的脖子。
“什么？他为什么要伤害盛景明，还把自己弄伤了，得有多蠢？会不会弄错了。”林夏一听这个理由，就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相信。
——主脑那边给的理由就是这个，一切还得等他醒过来再说。
实际上在这个时刻，一直偏向于林夏的沙漏，被人翻了个头，她手中无数的好牌，一点点流向另一边。
她有所预感，却又在心底一遍遍说服自己，系统不可能出错的。
***
“汤圆宝宝，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咯！”
林微坐在床头，现在已经上午九点了，往常小家伙七点就起了，可是今天他雷打不动的生物钟不管用了。
本来她起来时，就喊过他一遍了，可惜小家伙根本不搭理她。
她也猜到估计是昨晚能量给多了，需要时间消化，就跟休眠似的，所以下去吃完早饭，才上来再次喊他。
她连续喊了几声，小崽子动了动手脚，嘴巴也跟着蠕动起来，显然是有些饿了。
他昨晚一觉睡到天亮，早奶都没喝，难免的。
“噗噗噗——”她将头埋到他的小肚子上蹭了蹭，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就是为了逗他。
小家伙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嘴巴却勾了起来，眉眼弯弯，明显是在笑，嘴里哼哼唧唧的似乎要醒过来。
“快点睁开眼睛，妈妈带你去尿尿，洗漱，然后吃早饭了啊。”
或许是被她所说的早饭给吸引了，小家伙勉强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在睁开的瞬间就打了个哈欠，眼眸里蒙着一层水光，看着又萌又奶。
“这又困了啊，你昨晚睡了十二个小时还多啊。宝宝，你不能睡了，要困的话吃完饭再睡啊。”
林微立刻找来他的衣裳给他穿，边穿边时不时的摸摸他的手脚，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
她现在有些明白一颗慈母心了，孩子还小，无法表达，当他出现什么跟之前不一样的表现时，心里就揪作一团，总担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又哼了起来，明显是不想起，继续闭上眼睛。
“乖啊，睁开眼看看妈妈，妈妈在这儿呢！给你吹风风。”林微边说边往他脸上吹气。
小家伙再次睁开了眼，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妈妈。”
林微原本在竭尽所能的哄他，听到他喊自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瞬间就有些僵硬了，紧接着是一阵难以置信。
“汤圆，你喊什么？”
“妈妈。”他又重复了一遍，手顺着她的脸往上摸。
不过他是小短胳膊，根本够不到，自己想用力起身，却又因为刚睡醒身体还是软绵绵的，直接又倒回了她的怀里。
林微立刻低头，最后他的手停留在她的额头上，继续喊：“妈妈，看。”
林微没有吭声，难以置信之后，涌上来的是一阵狂喜、委屈和感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喊她妈妈，而且还是很主动的。
汤圆终于会喊妈妈了，你怎么才会喊啊，妈妈等这一声等了好久，大概第九次人生才听到吧，像是过了千年一般。
她没有抬头，顺势趴在他的脖颈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奶香味，一点点发酸，最后没出息的掉眼泪。
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可是九次轮回，她的爱恨都早已入骨。
如果第一世，汤圆就会喊她，或许还没这么感动，可是第九世啊，她倾注了那么多心血，背负了那么多的苦难，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声呼唤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
“妈妈。”他又喊了一遍，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哎。”她甜甜的应了一声。
“再喊一遍。”
“妈妈。”
“哎。”
“妈妈。”
“哎。”
她终于抬起头，他只要喊她一声，她就应一声，并且还亲他一次。
小家伙伸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抿着唇微微的笑。
他懂得喊人，也懂得高兴是什么感觉，他在触碰这个世界。
好像那层将他和世界紧紧分离的墙壁，已经被推倒了一般，将整个世界的原貌，都呈现在他的面前。
“汤圆你看，今天有好多粥啊。八宝粥、黑米粥、火腿蛋花粥，你要吃哪个啊？”
林微抱着他下楼的时候，张嫂已经准备好了早点。
盛家的早饭一向很精致，哪怕是汤圆这个小不点，也有好几种款式，营养师为了能让这位小少爷多吃一点，可谓是绞尽脑汁了。
盛夫人看到她这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明显是瞧不上。
“白费功夫，他又不会回应你。”
她因为昨晚被幼子给怼了之后，整个人就心气不顺，说起来昨天都是她的倒霉日，先是盛景善，再是盛景来，她现在就处于看谁都不顺眼的状态。
“火腿蛋花粥。”小家伙指了指最近的这个，一双眼睛紧盯着那碗粥。
几碗粥里，这个火腿蛋花粥颜色最好看，还有一把小葱，红红绿绿的很清淡，而且营养师做的肯定口味清淡，其他两碗甜粥倒是都黑乎乎一片，可能不符合他的审美。
“乖宝宝，妈妈爱你。”听到他的回答，林微脸上带笑，在他的脑门上又亲了一口，拿着勺子喂他吃。
在汤圆明确说出要吃什么的时候，盛夫人明显一愣，他竟然认真的回应了林微的问题，而且不是重复别人的话，相反口齿清晰，语义明确。
不过在听到林微的夸奖之后，立刻又面露厌恶，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母慈子孝的场面，这些都是虚假的，装给别人看的。
她难道还不知道林微是什么人吗？呵，真是可笑。
这一顿饭吃的林微很不舒服，小家伙很乖，话也比平时多了，问什么答什么，虽然偶尔遇到一些字句比较多的问题，他要考虑一下，但对林微所提出的所有问题，他都会回答。
可是盛夫人一直旁边冷嘲热讽，这就让她很不舒服了。
孩子是很敏感的，虽然盛夫人的火气不是冲着汤圆而来，但是奶奶不高兴这个事儿，他还是察觉到了。
好几次在林微提问之后，他思考问题的时候，盛夫人都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他就会怯怯的朝沙发上看一眼，之后哪怕再回答，声音也压得很低。
“汤圆吃饱了吗？吃饱我们上楼了。”
她抱着他上楼，不再搭理盛夫人，之后将他交给张嫂带，她则跑回房间给盛总打电话。
那老妖精，她目前的确动不了，在盛家祖宅里，盛夫人的权柄还是很大的，从管家到佣人都是任由盛夫人调遣，她这个盛太太如果有什么小动作，是很难施展的。
不过她动不了，不代表别人不行。
盛总接到电话的时候，恰好在和许助理确认行程，他看了一眼屏幕，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瞬间就接了起来。
“盛总，我要告状。”她一开头就来了这么一句，没有任何迂回和掩饰，非常直白的把自己的不满表达了出来。
盛景明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正事说完之后，就是她的疯狂吐槽，要是哪个部门主管，敢做这种长篇累牍却没重点的报告，早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已经说了这么久，他却不觉得厌烦，相反还浮想联翩。
她生气的时候，是不是皱着眉，嘟着红唇。
跟他吐槽的时候，红唇一开一合，应该也很好看吧。
“盛总，你有没有在听？”林微说了这么久，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有在听，没关系，我会替你和汤圆报仇的。”他轻声回了一句。
倒是林微一愣，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立刻道：“如果你为难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决，就跟上次盛景善的事情一样。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吐槽吐槽，让你心里有个数。”
她要解决盛夫人，肯定需要时间谋划，毕竟她和这老妖精的身份段位还差了不少。
“我来处理。”他再次重申了一遍。
“好，那我不打扰你工作，先挂了。”
“等等。”他急声喊住她，但是林微没挂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片刻，他才再次开口：“没事，你挂吧。”
林微没动，对方也没挂，两人都十分安静，听筒里传来对方的呼吸声，好像纠缠在一起一般。
“你不忙吗？”
“不忙。”
林微笑了起来：“好，那我们来说些悄悄话。”
盛景明一听这句话，立刻感觉周围的环境都变得明亮起来，好像心间开了一朵花，不用低头都能闻见花香。
他对着许助理指了指房门，示意他出去。
许助理抱着日程表，整个人都惊了。
从盛总接到电话开始，他就已经着急上火了，有个很赶的日程必须马上过去，都快迟到了，他还在这儿悠哉打电话，而且他亲耳听见总裁跟电话里的人说他不忙！
个鬼啊，忙得要死好吗？
现在还要他滚出去，总裁是大姨爹来了嘛？最近几天这么反常。
“boss，马上有个跟合作方的见面会——”他大着胆子提醒。
“推迟。”盛总不等他说完，就送他两个字。
“可是合作方已经到了，我们——”
许助理这回自动闭嘴了，因为盛总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自行体会，哪怕盛总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他硬是读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最后他夹着尾巴走了，并且在心底哭泣，今天卫明大秘书外出办公，所以日程这些都必须由他提醒，大内总管这活儿，真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
林微这边刚挂了电话十分钟，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她打开门，看到穿着一身睡衣的盛景来，他显然是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而且只穿了单只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踩着地上，来的很匆忙。
“大哥让我给你的。”他把笔记本电脑往她的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林微还有些莫名其妙，她关上门，就发现笔记本的屏幕是开着的，而且是对着盛夫人的卧室，画面很清晰。
盛夫人坐在床上，背对着镜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两条胳膊一直在动。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这时候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林微才看清楚那是一把锋利的剪刀。
“老爷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你说，家里都乱作一团了，几个孩子翅膀都硬了，联起手来欺负我……”
盛夫人半是撒娇，半是告状，声音里夹杂着林微从来没听过的温柔和娇嗔。
她摸了摸胳膊，抖了抖鸡皮疙瘩，原来盛夫人也有这样小女儿娇态的时候。
这应该是对盛夫人的直播，不过她不知道盛景来是怎么做到的，图像和声音都这么清楚，好像有一台贴身的摄像机一样。
“嗯？你要见我？真的吗？好，我收拾收拾——”
“不用收拾，现在就见？好吧。”
盛夫人立刻站起身，只是稍微打理了一下头发就往外走，幸好她是个精致的女人，哪怕不出门每天也收拾得十分妥帖，衣服妆容完美的随时都能见客，所以哪怕盛董很着急见她，她也应付得来。
这次画面没有追着盛夫人拍，而是对准了床上盛夫人刚刚摆弄的东西，画面逐渐放大。
那是一堆被剪得稀碎的照片，脸都破碎了，隐隐能辨别出照片里是个人，直到画面定格在旁边一张没来得及剪的照片，林微才看清楚，那是少年版盛景来。
尖尖的下巴，圆圆的眼睛，长得跟只傲娇小猫咪一样，这个年纪正是雌雄莫辨，而且他原本就清秀，还很瘦小，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一样。
林微不由屏住呼吸，现在再去辨别那些碎掉的照片，就能依稀看出来，这些全是盛景来从小到大的照片。
“盛夫人喜欢收集我的每一张照片，并且保留底片，一次性洗出无数张。”
“生气的时候就拿剪刀剪。”
“讨厌我的时候也剪。”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没事干无聊想活动手指的时候，也剪一剪。”
“她有四个孩子，只有我有这种殊荣。”
“她想我死。”
“她想我死。”
“她想我死。”
笔记本的画面里忽然出现了无数句话，好似qq单方面跟她对话。
一看这个口吻，林微就知道这是盛景来在跟她及时对话。
这孩子是个电子产品的中毒爱好者，同样也是个电脑天才，只要有智能设备的地方，就是他的天下，所以他能弄出直播盛夫人的日常。
他似乎疯了，一屏幕都是“她想我死”，一点点填满，直至像个鬼畜视频一样，字体叠加着字体，完全看不清楚到底写的是什么。
林微有一瞬间的窒息，似乎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好，眨眼间那些字就消失不见了，又变成了画面的状态。
不过却转到了车里，盛夫人正好打开车门上车，送人的还是上次他们去参加茶会的那个司机，她记得好像叫老林。
“去罗沙广场。”
盛夫人只说了一句话，车子便启动了。
罗沙广场离盛家祖宅很远，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半小时。
“我要去睡觉了，闹钟我设定好了，她今天的行程是罗沙广场——宣明湖——宝光寺——魏城山，晚上七点再来看吧，记得充电。”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小字，林微试着敲击了两下键盘，却打不出字来，显然只能单方面由他联系自己。
看着他告知的行程，林微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可真会玩儿，这四个地方在B市东南西北四个角，几乎要绕城一周。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盛景来说了要到七点，那就是说盛夫人要坐在车上绕城八小时？
还带这么玩儿的？
林微有些无聊，就盯着看，果然一小时后准时到达罗沙广场。
盛夫人刚准备下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我到了，你在哪儿？”
“什么，要我去宣明湖？现在？你知道这是对角线吗？”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盛夫人压住怒气，道：“好吧，我这就走。”
“去宣明湖。”
车子再次启动，盛夫人坐在车里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林微轻咳了一声，她已经相信盛景来所说的话，盛夫人此刻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按照他所设计的路线走，至于电话里那个能让盛夫人如此听话的盛董，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科技改变生活，连贴身直播盛夫人都能及时看到，更何况是在电话里假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