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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看着姚芷云如此娴静的摸样,忍不住心里发酸,这要是夫人还在世,怎么能让姚芷云受这样的轻视,“姑娘!”

姚芷云听到了动静抬头,放下针线笑吟吟的说道,“拿来了?”

素云踌躇了半天,才说道,“厨房里说今日忙的很,只做了一碗鸡蛋羹。”

素月愤然道,“姑娘,那厨房的荣婆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前几日虽然总是拖拖拉拉的,但是还能按照姑娘的吩咐做,如今倒好,让她做个汤圆和桂花糕,就拿了一碗鸡蛋羹打发姑娘。”

姚芷云了然的笑了笑,前世她刚到京都的时候,因为李氏太在平日生活上太过克扣还生了一场大病,待那诊脉的郎中说是她体虚需要多补身子的暗示后,父亲面上尴尬大怒,训斥了李氏一顿,结果李氏哭着把账册拿了出来,又暗示姚寒允最近买了多少银两的古画,导致家里青黄不接如何艰难。

姚寒允心虚,之后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没有说过什么,瞬时让姚芷云的对父亲失去了最后的期盼。

其实这一世还算好的,她面上假装和李氏虚与蛇尾,没有撕破脸,所以下人不敢太放肆,起码还有个鸡蛋羹吃,想到这里,她露出几分豁然的笑容,“把鸡蛋羹端上来吧,我记得荣婆子其他的手艺一般,这蛋羹做的确实是一绝。”

素月见姚芷云一副不为所动的摸样,心里着急,“姑娘,你怎么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姚芷云携了素月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素月,我知道你心里是为我着急,不过我自有打算,你只要记得我的话,万事千万忍着,不可意气用事。”

素月见姚芷云说的郑重,便是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姑娘,我知道了,你这已经是说了第四遍了。”

素云见平时意气风发,雷厉风行的素月忽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的,忍不住捂嘴笑道,“也只有姑娘能制得住素月姐姐。”

素月脸色微红,“你这话说的,好像平日里我很是横行霸道一般。”

素云把热腾腾的鸡蛋羹放在姚芷云面前的长几上,又拿了用帕子包着的青瓷调羹放在旁边,难得调笑道,“难道不是?谁都知道我们素月姐姐的那一张嘴啊,无人能敌。”

“你这死妮子,看我怎么整治你。”素月忍不住红了脸,上前去要拧素云的鼻子,素云赶忙躲开,两个人缠在一起嬉闹,笑声清脆,一扫刚才的压抑。

姚芷云含笑的看着两个丫头嬉闹,吃了一口蛋羹,只觉得口感细腻,如嫩嫩的豆腐一样,入口即化,很是好吃,只是分量太少,不过几口便是吃了精光。

她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肚子,心想,要赶紧行动起来了,不然在这样下去,果真要病了。

素月见姚芷云吃完了蛋羹,便是拿了热茶给她漱口,素云则拿着痰盂。

姚芷云舒服的伸了伸懒腰,“佟姑姑还没回来?”

素月摇头,“还未曾,不过姑娘不要着急,佟姑姑第一次出门,难免不熟悉,总是要耽搁些时间。”

到了傍晚时分,佟姑姑终于匆忙忙赶了回来。

姚芷云正吃着晚膳,黄杨木的圆桌上摆着清炒青菜,湖米茭白,还有巴掌大小的碟子里盛了一小块的盐煎肉。

佟姑姑皱了皱眉头,“怎么跟昨日的饭食一样,这盐煎肉咸的如盐块一样,姑娘如何吃的下去?”

姚芷云朝着素月打了个眼色,素月便是拉着素云到门口放风。

“佟姑姑,这菜是热的,我便是已经知足了,你快跟我讲讲,事情办的如何了?”说完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佟姑姑坐下说话。

佟姑姑气愤难平,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便是拿了个荷包出来,里面是一个雕刻成双鱼的玉佩,佟姑姑脸上难掩失望的摇了摇头

姚芷云看了眼玉佩, “是怎么回事?”

佟姑姑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喉咙,“我按着姑娘的吩咐出了门便是先去东门大街外的翠喜楼买了二盒红心千层酥,两盒瑞阳豆糕,出来之后,见没有人尾随,这才放心的去了广月楼。”

“那广月楼可是好找?”

“好找的很,五层的楼面,很是气派,进了东门大街便是能看到,奴婢进了广月楼说要找钱掌柜,那伙计却说钱掌柜有事出去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奴婢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又正好是午时,便是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点了婉素面,边吃边等。”佟姑姑细细的描述着。“别看是素面,那广月楼的名气可不是虚的,那面条细的如针一般,咬起来又很是筋斗,汤水也足,浓郁的白色,像是羊乳的颜色一般。”

姚芷云本就吃着不合口的饭菜,青菜太烂,湖米茭白有些糊了,盐煎肉又太咸,听了佟姑姑话差点忍不住流出口水来,娇嗔的说道,“佟姑姑,你可是别馋着我了,快说后面怎么了?”

佟姑姑说完了就有些后悔了,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安慰一般的拍了拍姚芷云的手背,“可是苦了姑娘了…,哎,后来,奴婢等了半日,就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小二便是指着他说这就是钱掌柜。”

“你可是把玉佩给他看了?”

“看了看了,钱掌柜当时看了玉佩脸都绿了,要不是奴婢手快,差点就被抢了去,后来说了半日的话,钱掌柜说并没有人吩咐这事,让我隔了两日再去。”佟姑姑说道这里又喝了一口茶水,“奴婢说,奴婢府里管的严,出来一次不容易,务必让他今日给个说法。”

“然后呢?”

“钱掌柜就露出很无奈的神色,最后才说,他们主子早就月前就把广月楼兑了出去,又急急的抽走了银两,账面上早就空了。”

“就是说没钱?”姚芷云诧异的问道。

佟姑姑点了点头,“真想不明白,那广月楼地段好,生意又是蒸蒸日上,人满为患的,怎么舍得兑出去。”

姚芷云看了眼放在桌上通身莹润的玉佩,心中暗想,皓月公子那样的身份怎么会缺了这区区的一千两银子?

第 18 章

夜凉如水,放在长几上的瓜型宫灯散发着柔和的橘红色的光芒,映的屋内朦朦胧胧,从傍晚开始下着小雨,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不断,扰得姚芷云无法入睡。

姚芷云想着之前佟姑姑说的话,“皓月”公子竟然没有银两来换取自己的信物?想到他的身份,这种情况简直是让人无法置信。

大齐朝现今的圣上齐武帝二六岁就即位,年号武明,到如今在位三十七年,虽然性格多疑,行事有些残暴,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帝王,即位后大力推行新政,实施修养休息政策,开创了武明盛世,如今已经是国库丰盈,百姓丰衣足食。

到了武明十一年又大开海禁,海上贸易盛行,到如今已经是万国来朝的盛景。

齐武帝子嗣艰难,虽然后宫无数,却是在武明四年才得了第一位皇子,齐武帝自然大喜,无论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皇子,且亲自教导,疼爱异常,只一点让皇帝不满,大皇子的生母乃一身份卑贱的宫女。

到了武明年十一年,一直都没有后妃生下子嗣,齐武帝在朝臣的威压之下不得不立了大皇子夏云诚为东宫太子。

只是小时候冰雪可爱的太子,年龄越长越是显露出鲁钝的本色,且行事过于仁厚,让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果决残忍的让齐武帝很是不满,原因是这个儿子可是一点都不像自己啊!

齐武帝很是不甘心,总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应该就这么一个儿子,于是就发了皇榜,寻民间的圣手入宫。

别说还真管用,皇榜招来了一个和尚,那和尚法号廖然,他大言不惭的说一定能让皇帝子嗣大胜,这可把人都笑坏了,你一个戒掉七情六欲的和尚能懂什么人伦之道?

不过齐武帝却是奇人,也或者他已经到了人穷水尽,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地步,大笔一挥下了圣旨,让那和尚入宫觐见。

到了明武十四年,果然不负众望,皇贵妃闵氏生了二皇子夏元晗,接着明武十五年皇后宫氏也得了麟子生了排行第三的嫡皇子夏元蒲。

武明十六年,良妃元氏生了黄四子夏元辰。

此后几年皇帝又陆陆续续的得了二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可算是得偿所愿了,那位法号廖然和尚也被皇帝封为白马寺的主持,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此门前香火不断,那都是名门贵胄,或者大富之家来求子的。

皇帝有了儿子是好事啊,可坏就坏在皇太子立的太早,皇帝虽然不满意太子的性情,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废了吧,所以一边责骂皇太子不中用,一边又抬举其他几位皇子,给几位皇子造成了皇位还是有希望的假象,到了如今武明三十七年,皇帝垂垂老矣,朝里却已经是风卷云涌,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摩拳擦掌,形势很是复杂。

姚芷云记得没错的话,这位“皓月”公子从小和四皇子夏元辰亲厚,两个人年龄相当,几乎从小一起玩到大,且在四皇子夺位之争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本就身份贵重,后来又有了从龙之功,更是声势滔天,富贵无人能敌。

是的,如果这一世还是按上一世发展的话,下一位的皇帝就是名不见经传的的四皇子夏元辰。

姚芷云从来没有怀疑过“皓月”的诚信,像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实在不像是为了区区一千两的银子而抵赖的人,那个钱掌柜说账上没有银子,只能说明“皓月”公子的情形确实是艰难。

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思绪当中,姚芷云慢慢的进入的睡梦,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初遇“皓月”公子的时候,船舱外月色莹莹,她惴惴不安的接过“皓月”公子交付的信物作为谢礼,那时候,银色的月光洒在“皓月”公子丰神俊朗的脸上,带出几分的迷离,把他郑重的表情映的柔和了几分,带出一份难言的柔软。

此后,姚芷云没有在提起这件事情,她相信以“皓月”公子的为人,她早晚能拿到这笔银子,也或许在他的歉意下能要求更多?

接下来的几日,姚芷云每日里晨昏定省给李氏问安,空下来便是做做针线活,只是那饭菜却是吃的越来越少了。

佟姑姑虽然没说什么,倒是把素月急的不行,只是那厨房的管事荣婆子真是越来越过分,见她推脱了几次姚芷云的差事并没有引来李氏的不满,便是大着胆子,如今连一碗鸡蛋羹都没有,每次素月想跟她理论,荣婆子便说,公中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她破了例给姚芷云做了,那短了的银两谁来补?

最后还说,谁要加餐就拿银子来,不然多的没有。

素月气的不行,要不是素云拦着又加上姚芷云说了让她多方容忍,两个人便是早就掐上了。

姚芷云却是波澜不惊,老僧入定一般,开始拿着银子去打点,先是五两碎银便是能吃上还算可口的饭菜,再后来荣婆子越来越狮子大开口,然后就是十两,如此断断续续,不到几天,已经送了不下二百两的银子。

在然后便是首饰,到了月余之后,姚芷云像是已经山穷水尽一般,让素月拿了一只有些发黑的银簪子去,却被荣婆子嫌弃的丢了出来,此时素月已经是忍无可忍,便是拉着荣婆子大打出手了一番,最后闹到了李氏跟前。

偏厅内,李氏携了姚芷云的手,心疼的说道,“好姑娘,真是委屈你了。”

姚芷云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母亲,我是不是做错了,荣婆子是您身边的得力的管事嬷嬷,素月却如此的不知轻重。”说道这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氏,生怕她生气一般,“可是素月也是为了我,这几日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她们都说是母亲的意思…”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本来母亲不想跟你说这事,不过母亲想着,你如今也大了,也需知道府中情况,你爹爹为官清廉,在川州任职的时候只靠着那点俸禄过日子,好在娘还有点陪嫁,到还过得去,可是如今到了京都,花销大了很多,前年又买了这个宅子,当真是元气大伤,家里的吃穿用度很是吃紧。”说道这里脸上是几分的黯然。

“母亲,女儿不知道,真是不孝。”姚芷云急急的说道。

李氏安抚的拍了拍姚芷云的手背,“不怪你,是母亲没用,本来紧张归紧张倒也不是那么难堪,可是你父亲…,你也知道他最喜欢收集古画,特别是前朝张和的真迹,只要是看到便是无论多大的价钱都要买回来。”说道这里瞄了眼姚芷云,见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便是接着说道,“上个月,你父亲又来跟母亲要了三千两的银子。”

“父亲又买了一幅?”

“可不是,你父亲没有别的乐趣,就这一点嗜好,母亲也不好拦着,结果抽了银子给你父亲,府里的用度就紧张了起来,如今快要入秋了,连置办赏秋宴的银子没有,还有例行要给你和几个妹妹弟弟做两身新衣裳,母亲想想就难以入睡。”

“母亲,女儿以前真是不知道,还差点冤枉了母亲,以为荣婆子如此这般也是母亲默许的,真是该死。”姚芷云听到这里,欷歔一番,很是自责,又说道“母亲我来之前小舅娘就给我做了好几身的新衣裳,不用在添加了,你还是留着给妹妹们做吧。”她回握住李氏的手,真诚的说道。

“好姑娘,你能这样想母亲就放心。”李氏紧紧的拥着姚芷云的肩膀,两个人看着亲密无间,外人看着还会以为情分非比寻常。

“母亲。”姚芷云羞涩的笑了笑,“我哪里还有几件首饰,虽然上不得台面,不过要是母亲急用,倒是可以拿去。”

李氏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母亲再难怎么能要你的首饰,你还是好好收着。”说到这里见姚芷云还要规劝,便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再说这话,母亲可就生气了。”

姚芷云眼眶微红,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把姚芷云送走,李氏便是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问着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荣婆子,“最近收了多少银子?”

荣婆子献媚的说道,“总共差不多二百两的银子,还有十几样的首饰,奴婢瞧着都是不错的东西。”

“做的好,一会儿就拿过来给我瞧瞧,这几日就把饭菜做好点,她总是喊我一声母亲,我也不能太让她难过。”李氏施舍一般的吩咐着荣婆子。

荣婆子自是没有异议,“奴婢知道,往年到了这个时节,大舅太太总会差人送些秋蟹过来,到时候兴许要让大姑娘见上一见,别是让人看出什么来。”

李氏欣慰,觉得自己总算没看错人,“你倒是伶俐的。”

荣婆子献媚的笑了两声,“这还不是夫人教导有方,不过夫人,奴婢还是有些不明白,刚才那小贱人要把自己身上的首饰都要奉上,你怎么不要?”

“都给我拿来了,她头上光秃秃的,有人问起总是不好,以为我苛待继女,再说她那些值钱的首饰不都让你圈了过来?”

荣婆子嘿嘿笑了两声,“夫人您说的是。”

第 19 章

姚芷云回去之后就狠狠训了素月一顿,罚了她站在廊下,要不是佟姑姑劝了几回,估计到了傍晚也不能免罚。

这消息自然传到了李氏的耳中,那荣婆子少不得献媚一番,李氏自然很是得意,觉得三言二语就收服了继女,当真是惬意的很。

虽然菜色有所提升,但是姚芷云却是吃的越来越少,脸色苍白,有一次早晨请安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李氏虽然觉得不妥,不过因为金府已经派人送过秋蟹,想着又不是饿着姚芷云,这次哄了她一次,难道下次还要继续哄着?是姚芷云自己太过娇气,与她无关,便是也置之不理。

这一日天色晴朗,姚芷云去了李氏房中请按回来,路过必经的后花园却是看到这几日告了病在房中修养的庶弟姚霍枫。

和李氏生的嫡子姚霍辰的壮硕不同姚霍枫看着很是单薄,九岁的年纪却像是七岁一般,他此时穿着不合身的天青色的万字纹缎面直裰,正带着有些不安的神情望着姚芷云。

姚芷云想着姚霍枫可怜的身世,便是感同身受起了怜悯之心,眉眼含笑的问道,“枫弟,你怎么在这里?”

姚霍枫羞涩的低下头,“我在等姐姐。”

“秋日风大,你不是身体不适?这样站在这里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姚霍枫听了姚芷云的话,便是越发低着头,喏喏的说道,“姐姐说的对,我…我错了。”

姚芷云本是关心姚霍枫的话,却见他露出这般难过的样子,便是亲切的携了他的手,“这里风大,正好姐姐哪里还有些酥糖,想不想吃?”

姚霍枫喜出望外,抬头直视着姚芷云,眼神明亮如星,“可以去吗?”

姚芷云笑道,“自然。”

姚霍枫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是抽出被姚芷云握住的手,神色黯然的说道,“不了,母亲让我呆在房中静养,不要随意的走动,我不过是想给姐姐拿些东西过来,马上就走了。”说完就急急的拿了一个用白色细棉包的四方大小的东西放到姚芷云的手上,“姐姐,我听秋红说姐姐最近身体不适,我…,姐姐拿着吃吧。”

姚芷云心中愕然,看着说的磕磕巴巴,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的姚霍枫,慢慢的打开了帕子,二块白色的桂花糕静静的躺在帕子上,看样子是放了很久,颜色微微发黄。

“枫弟,你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给我桂花糕?”姚芷云的声音很是干涩。

姚霍枫猛地低了头,“姐姐要是嫌弃就丢了吧,我…我回去了。”说完就想拔腿就跑。

姚芷云哪里能让他走,一把拽住,不禁眉眼含笑,那欣慰的神色直达眼底,摸了摸姚霍枫的头,“没有嫌弃,姐姐很喜欢吃桂花糕。”

“真的?”姚霍枫抬头,一双纯真的眼眸璀璨耀眼。

姚芷云看的一愣,心里柔软了起来,语气越发温柔的说道,“跟姐姐去槐花轩吧,正好有些话要问你。”

“可是,母亲让我好生在房中静养。”姚霍枫又踌躇了起来。

姚芷云细细琢磨呆在房中静养几个词,又看着眼前虽然瘦弱但是毫无病态的姚霍枫,便是知道其实不是姚霍枫病了,而是李氏厌烦见到这个庶子,才随意找的托词,心中便是越发怜惜几分,“母亲不会生气的。”

这一日姚霍枫很是开心,他在家里一直都是孤零零的,父亲每次问功课他都很紧张,结果答的磕磕巴巴的,父亲就会皱着眉头,父亲一皱眉头他就更加紧张…最后答非所问,到了现在,父亲见到他连话都不愿意说,二姐姚芷琪总是叫他滚远点,三姐姚芷玉虽然礼貌周到,但是每次笑的时候总是不达眼底,三弟姚霍辰则很喜欢欺负他,每次看到他灰头土脸就很开心,他有好几件姨娘故去前留给他的衣服都给三弟撕坏了,他开始还能到李氏面前告状,到了后来才发现,李氏不过是说说三弟几句便了事,慢慢的他便是懂了,他是不受欢迎的。

直到哪一天家宴上看到了温柔的姚芷云,这个大姐会温和的和他说话,会夹了菜给他吃,还会兴致勃勃的听他讲那么些无所谓的琐事,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姐姐。

姚霍枫一直想找机会去亲近姚芷云,无奈李氏让他在房里呆着,便是不敢出门,前几日听了丫鬟秋红说,姚芷云身体不适差点在偏厅里晕倒,他听了就很是心急,把舍不得吃的桂花糕找了出来,好容易鼓起勇气在这里等着。

姚芷云回到房内,就让素云拿了酥糖出来招待姚霍枫,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着这几日的担忧的心情,只觉得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感动,心想姚霍枫不过才九岁的年纪,还不过是孩子而已。

姚霍枫很是乖巧,把姚芷云给他的酥糖只吃了两块便是不动,无论佟姑姑在一旁怎么劝也不多吃,小小年纪竟然很是有定力。

姚芷云看了不动声色,最后送走姚霍枫的时候包了一个小匣子给他,弄的姚霍枫脸红彤彤的走了。

此后,姚霍枫得了空便是来槐花轩玩,一来二去,这一对姐弟倒是亲近了起来,这是后话不说。

姚芷云的身子一如不如一日,脸色苍白,身如柳枝,连从来不管家事的姚寒允都注意了起来,他和李氏提了几句,李氏正愁找不到借口,又把姚寒允大手大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把姚寒允说的哑口无言。

素月心疼姚芷云便是自己贴了体己的银子给姚芷云买了些糕点,姚芷云虽然让佟姑姑补上了这银子,笑吟吟的吃了饱,只是到了第二日,姚芷云的神色还是那样的苍白虚弱。

看的素月很是困惑,佟姑姑看不过去,提点着说道,“你难道没看到姑娘每次去请安时候的神情要比在自己房间的时候憔悴的多吗?”

素月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但是她又不明白姚芷云这么做的目的。

过了几日,姚芷云索性称病不出门,李氏自然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这一日,秋雨绵绵,佟姑姑翻了翻黄历,笑着说道,“姑娘,今日可是姑娘的生辰,要不要奴婢亲自下厨房给你做一碗寿面。”

姚芷云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窗棂半开着,滴滴答答的雨滴透过缝隙透了进来,虽然潮湿,但是空气中却有着清新的咸湿味,让人闻着很是舒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姚芷云答非所问的问道。

佟姑姑一愣,“约莫是午时了,姑娘可是饿了?也是,这一觉睡到现在,最近身子又虚的厉害,就算姑娘有姑娘的想法,胆子身子熬坏了就…”然后又开始唠唠叨叨了起来。

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总是难免唠叨,姚芷云无奈,“佟姑姑,你去弄完面给我吃吧。”随后又嘀咕道,“今日又不是休沐,想要抽空出来总是要等到下衙之后。”

佟姑姑听了姚芷云愿意吃东西,自然高兴,也没有听她后面的话,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着荣婆子虽然刻薄的厉害,但是主子过生日,做一碗面到还不至于不让,忙是换了身衣裳,又叮咛素月半天,这才带着素云撑着伞除了门。

姚芷云舒了一口气,让素月拿了几块糕点,随意吃了两口,便是又睡了过去,正睡的香,忽然听到屋外吵杂的声音,她皱眉睁开了眼睛,却见卓上摆着冷了的寿面,佟姑姑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姑娘,大舅老爷来看你了。”

姚芷云看了眼微黑的天色,心里一阵激动,忙是问道佟姑姑,“佟姑姑,快给我拿铜镜来。”

旁边的素云以为是姚芷云怕自己失了仪态,便是赶忙拿了过来,“姑娘,奴婢伺候姑娘梳洗打扮吧”

姚芷云拿着铜镜左看右看,见自己面色苍白,神态也因为睡的过多而有些迷离,看着很是憔悴,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用,就这样见大舅舅。”

不过一会让,屋外脚步声繁杂,姚芷云听到一个清亮的男声询问道,“芷云可是住在这里?”

父亲姚寒允答道,“就是这里。”

“怎么住的这么远?”清亮的男声里带着几分的不满。

素月答道,“是姑娘觉得这里宽敞方便,大舅老爷不要责怪夫人。”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过片刻,只觉得一阵凉风袭来,随着帘子被掀开,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目光明亮,五官俊朗,在柔和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身材挺拔,如三十一二岁的样子,非常的俊美,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姚芷云看着这熟悉的身影,未开口便是留下两行清泪来。

第 20 章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屋内灯光朦胧,金穆文看着这个外甥女,只见她面色苍白,神情迷离带着几分病态,身弱柳扶风般的赢弱不堪,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怜惜。

金穆文心中一阵酸楚,恍惚中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那是他去见妹妹金瑜兰最后一面,她神情憔悴,面色苍白如纸,却是努力的睁着水眸含笑着注视着他,似乎是想把他深深的印在脑海中。

如今这个容貌有十分相像的外甥女以同样的姿势看着他,似乎让他又回到之初,便是忍不住心中大痛,柔声问道,“可是芷云外甥女?我是你大舅舅。”

姚芷云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目带孺慕之情,含笑的点了点头,“大舅舅,你怎么才来…”说道后一句,竟是哽咽难耐,又哭了起来,似乎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这一句话便是能抵过。

金穆文这些年的仕途生涯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这一刻却再也难以克制情绪,大步的走了过去,怜惜的把姚芷云揽入怀中,有些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眶微红,声音干涩的说道,“舅舅错了,芷云不要哭了。”

“大舅舅…”姚芷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词,似乎能带给她无限的安慰一般,她这些时日受的欺压,前世离世前的撕心裂肺的委屈和痛苦,都一股脑涌了出来,难以克制,明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太过,但是有时候人的计算总是抵不过情感的脆弱。

屋内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窗外雨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一段场景触动,或偷偷抹泪,或露出欣喜的神色。

唯独姚寒允却僵硬的绷直了身体,他看着两个人如如亲密的相拥在一起,一个全然信任的委屈哭泣,一个则是笨拙的安慰着,如同他们才是亲生父女一般,他的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烦躁,姚芷云和她的母亲瑜兰太像了,像的他有时候都不敢去直视。

好一会儿,佟姑姑便是擦了眼角的泪珠,狠下心肠打断道,就算大舅老爷是亲舅舅也是男子,总是不好如此的亲近,“姑娘,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姚芷云回过神来,脸腾地一红,避开金穆文的怀抱,喏喏的说道,“大舅舅,芷云失仪了。”

金穆文何等人,不过片刻便是恢复了常态,他和蔼的笑了笑,满眼都是挡不住的宠爱神色,“这在舅舅跟前呢,还这么放不开,想当初你娘亲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比你顽皮多了。”说道这里忽然神色一黯。

姚芷云知道金穆文和金瑜兰相差五岁,但是异常的疼爱这个妹妹,两个人情分非比寻常,母亲的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舅舅,娘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金穆文摸了摸姚芷云的发丝,眼中露出几分的回忆的神色,“你娘她…”忽抬头看到姚芷云露出渴盼的神色,想到她年幼失母,心里越发的怜惜,不想让她难过,便是转移话题问道,“这才来了京都几天?怎么这般憔悴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或者想家了?”

姚芷云见金穆文说这番话的时候竟是带着几分的不满打量着姚寒允,又见父亲局促的站在一旁,便是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忙是说道,“舅舅,父亲和母亲都很照顾我,是我自己不适应京都的生活。”

“你说的可是实话?”金穆文眼角的余光瞥过放在圆桌上已经凉掉的长寿面,是一碗清汤面,白白的面条上飘浮几片青菜叶子,看着很是寒酸。

“自然,母亲待我很是亲厚,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待你这般好,怎么在生辰给你煮这样的一碗面?”金穆文的语气不怒自威不说又一语点破了机关。

姚寒允的目光扫过圆桌上的长寿面,又听着姚芷云话,只觉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金穆文又打量了眼屋内的摆设,长几,圆桌,还有梳妆台皆是旧物重新刷过漆的,有的地方因为漆上的太急,都脱落下来露出原来陈旧的本色,帐幔是前几年前的花样锻面布料,沉重不说,还很不透气,还有屋子,离正屋那么远,稍微不注意送过来的饭食就都凉了,又如此的偏僻,万一进个贼,等家丁从正屋赶过来…,他越看越是不满意,虽然知道姚寒允日子过的拮据,但是没有想过竟然连对女儿也这般的刻薄。

他又想到李氏平时的秉性,只觉得把姚芷云留在这府中,竟然是如放在虎口狼穴一般让他心里不安生。

“芷云,你要不要跟随去舅舅家里小住些日子。”金穆文温和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