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这么巧。”良久,她回了句,目光落在叶渊身上。

相比女人的奢侈风,叶渊穿得就极其随便了。

上身穿了件银灰色鸡心领的外衫,里面配有黑色与紫色相间条纹的衬衫,衬衫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是敞开的,显得随意慵懒。配一条泛白做旧的牛仔裤,露出腰带铜色宽大设计的腰带扣,浅色休闲鞋。

女人亲密地挎着叶渊的胳膊,娇滴滴问,“你的朋友?”

叶渊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林要要脸上。

气氛略有尴尬。

“方便聊两句吗?”叶渊主动发出邀请。

林要要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丁司承,丁司承了然,起身,看向林要要轻声道,“完事打给我。”

“好。”

丁司承走出咖啡厅。

叶渊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卡递给身边的女伴,“去买你喜欢的。”

“渊……”女伴不情愿地拉长了声音,“人家想让你陪着嘛。”

“听话。”叶渊道。

女伴只好拿过卡离开。

“想喝点什么?”待叶渊在丁司承的位置坐下后,林要要轻声问道。

叶渊想了想,抬手叫来了店员,“一杯经典咖啡。”

☆、小孩子不能这么宠

很快,店员端来了咖啡。

没有奶油的衬点,杯中的咖啡色泽少了一份润泽,多了一份醇正,没了几许兼容,多了几许分明。就这样静静绽放着咖啡豆被挫骨扬灰后的香醇,咖啡浮面还有零星泡沫破破碎的声响,微不可闻的,如一朵花在午后秘密绽放的声音。

没等叶渊开口,林要要先说了话,声音很轻,在两人间狭小的距离轻轻荡漾。

“其实,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只是每次调出他的电话号码时心情都沉重非常。

叶渊拿起咖啡勺,搅动了下咖啡,抬眼看了她一下,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要要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我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呢?”叶渊追问。

林要要看着他,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叶渊放下咖啡勺,那勺子在精致的骨瓷盘中轻轻晃动了一下,勺子边沿的咖啡迅速凝聚到中间位置,光洁的两边则反射出头顶的光圈。

见她哑然,他哼笑一声,替她补上了一句,“然后,你应该改变主意。”

林要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一直想不通你选的为什么不是我?”叶渊蹙眉。

林要要开口,“对不起。”

“你应该爱上我。”他身子前探,“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你难道就没问问你自己?”

“对不起。”她内疚。

“林要要,我救的是你的命,你就这么报答我?”叶渊又问。

林要要使劲咬了下唇,声音更小,“对不起。”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被那个男人催眠了?”叶渊咬咬牙。

“对不起……”她低下头。

叶渊竟探手,一下子捏起她的下巴,“你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好?”

林要要丝毫没有反抗,长睫轻轻颤抖了一下,良久后才静静回答,“也许,女人都怕改变……怕环境改变,怕身边的人改变,明知道是不合适的,明知道是错误的,还是愿意死守着现状不愿迈出全新的一步。因为女人年龄越大就越输不起,不敢尝试新的东西,只怕会有翻天覆地的遭遇。”

叶渊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稍后,渐渐收回手。

“叶渊,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勇气去尝试去改变,就像生活中很多明明不快乐的情侣和夫妻,只因为时间长了,所以明知道是痛苦的但还不愿分开。理由很简单,他们能够容忍今天重复昨天的枯燥无味,也无法去承受无法预知的变化。”林要要低头,轻轻搅动着咖啡,睫毛遮住了眸底的寂寥,“女人跟男人不同,善于自我催眠和安慰。所以就算知道对方不是全心全意对待,也宁愿自欺欺人地享受平静。局外人看着这种自然恨得牙根痒痒,但试问,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潇洒放手呢?”

叶渊摇头,“我不懂。”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相亲吗?”她抬眼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叶渊看着她。

“因为到了一定年龄,女人爱上的只是婚姻,而不是爱情本身了,所以才有了为了结婚而结婚这句话。”

叶渊想了良久,喝了口咖啡,放下后似笑非笑,“你连连跟我说对不起,无非是想得到我的祝福。”

“我只想得到你的原谅。”

叶渊朝后一倚,“林要要,我救了你一条命,你没还,就等于这辈子你都欠我的,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林要要渐渐敛睫,神情寂寥。

叶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起身,撂下了一句话,“你记住,你永远都欠我的,你踩着我的痛苦去够幸福,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男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桌上的咖啡也渐渐凉却了,如早已空空如也的男人气息。

又过了十几分钟,丁司承回来了,在她的对面坐下,见她脸色苍白,担忧问了句,“怎么了?”

林要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走吧,我们还有好多东西要买。”丁司承起身。

林要要幽幽地说了句,“改天吧,我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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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点,某家茶馆。

阳光很灿,金亮亮地撒了窗子一片,脚下是长串的车水马龙,室内却有着与世隔绝的静谧。

琴声缓慢幽静,是古琴的声音,与室内缭绕的沉香、茶味交织相缠,大有不问世事之感。

年柏彦很准时地出现,正正好好三点,一分都不差。

他身边跟着的是许桐,手里拎着个便捷式文件箱。

有人比他们早到。

在单独的包厢。

靠窗而坐。

头戴鸭舌帽,身材矮小,目测也就一米七的样子,肩头瘦弱,穿着休闲,身上背了个挎包,倒是经常扑捉消息的小道记者扮相。

年柏彦择了他的对面坐下,许桐坐在了年柏彦的身边。

瘦小男人看到了年柏彦后起身,冲着他伸了手,“年总不愧是生意人,就是准时。”

年柏彦没伸手与他相握,淡淡开口,“坐吧。”

男人笑了笑,一屁股重新坐下。

“东西。”年柏彦开门见山。

男人从包里拿出几张光盘,放到了年柏彦面前。

年柏彦看了一眼,神情严肃。

许桐则在旁说了句,“我们怎么能确保就这几张?”

男人耸耸肩膀,“我拿了钱,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没什么用了,留着存底做什么?放心,我不会拿着同样的东西勒索个没完。年总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能容忍我一次,绝对不会容忍第二次,我是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许桐冷哼一声。

“许桐。”年柏彦淡淡叫了她一声。

许桐将公事包打开,从里面掏出支票夹,将其中一张支票放在了桌上,“这里是五千万。”

男人接过看了一眼,下一秒表情夸张了起来,将支票放下,“年总,您在开玩笑吧?”

年柏彦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要的可是现金!”男人眯着眼,“您拿张支票来应付我?我怎么知道这种支票能不能兑现?”

“现金?”许桐替年柏彦开口,冷笑,“五千万现金真要是摆在你面前,怕是你这小身材也搬不动吧?”

“你别管我搬得动搬不动,总之,没有现金就是不行!”男人一字一句道。

年柏彦终于开口了,不见丝毫愠怒,“你想怎样?”

“我要现金!”男人直截了当道,说话同时瞧了瞧年柏彦的神情,见他那张脸太过平静,心里开始没底了,想了想又改口,“要是支票也行,不过我必须得保留一张光盘,等确认五千万到我的账户上,我才会把底盘给你。”

年柏彦闻言后竟淡淡地笑了,他掏出烟盒,从中拎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过火机点燃,抽了一口,再轻轻吐出,一气呵成。

那烟圈一层一层地扩散开来,青白色的烟雾将年柏彦的脸颊笼罩,隐隐的,还见他唇角微扬的弧度。

“孙先生有这么好的讨价还价本事,不从商真是可惜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跟他吐出的烟圈一样风轻云淡。

“年总过奖了,跟您这样的生意人做交易,我总得多个心眼吧,您——”男人的话说到这儿时突然停住了,稍稍愣了一下,紧跟着充满警觉地瞪着年柏彦,语气紧张,“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姓孙?”

年柏彦依旧淡淡地笑,那双眼在烟雾中忽明忽暗,就像是隔着雾霾的鹰隼之眼,随时张扬着令人不安的权威。

“孙先生千辛万苦地摸我的底,动我的人,我年某人总得知道对方姓谁名谁,几斤几两重吧?”

姓孙的男人全身都拉紧了警备,像是竖了刺的刺猬,盯着年柏彦。

“孙小川,还不错的名字。”年柏彦抽了口烟,轻轻吐出,在烟灰缸中弹了两下烟灰,漫不经心道,“我想你父母赋予了不少希望在你身上,否则不会用‘川’字这么讲究。”

孙小川脸色转白。

“据我所知,你负责的版面还挺受关注的,按理说不少赚,哦,又或者你的腰包都是靠旁门左道才鼓起来的?”年柏彦故作恍然。

孙小川开始不安,他没料到对方会知道他这么多的情况,想了想,赶忙将桌上的支票收好,笑脸相迎,“年总,我看就支票得了,您助理说的也对,五千万的现金让我扛都抗不走。我相信年总的为人,这张支票绝对没问题,哦,还有这些光盘,统统都给您了。”

话毕,起身就想走。

身后,年柏彦悠缓道,“孙先生急什么?拿了我的钱,总要先听我把话说完。”

孙小川咽了下口水,摸着边儿重新坐了下来,警觉地盯着年柏彦。

年柏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烟身,烟灰无声无息崩落,烟丝从他指缝间飘逸,如被他掐死的灵魂。他的唇始终微微上扬,眼底却深邃不见底。

“听说孙先生的女儿上小学了,刚拿了个三好学生,这五千万拿给女儿当礼物会不会太贵重了?”说到这儿,他又轻轻摇头,“小孩子不能这么宠,否则长大了不知道赚钱的辛苦。不过不迟,今天我替孙先生送了个小礼物过去,正合时宜。”

☆、记住我的保证

孙小川一听这话,脸色彻底变了,瞪圆了双眼盯着年柏彦,“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年柏彦不疾不徐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香被撩动了扩散,与周遭淡淡的香烟气息搅合在一起。

放下茶杯后,他看了一眼许桐。

许桐二话没说公事包里拿出一只精巧的摄影机,打开,放到孙小川面前。

孙小川看到暂停画面中是一处小学门口,极为眼熟,心中大骇,赶紧按下播放键。

有了画面。

画面中的主角是个穿着校服背着红书包的小姑娘,阳光下的马尾随着小姑娘欢快的脚步一蹦一蹦的十分可爱。

小姑娘手里拿着个芭比娃娃,冲着镜头愉悦道,“爸爸,有人送了我个娃娃,漂亮吧?”话毕还冲着镜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蹦一跳地进了校园。

视频停止。

孙小川怔楞了好半天,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冲着年柏彦低吼,“你找人跟踪我女儿?”

年柏彦淡淡笑了,不否认的态度,“相比五千万,你女儿更喜欢她现在的小礼物,小孩子很容易满足的。”

“你——”

“孙先生不妨看完接下来的视频再发表言论。”许桐在旁打断了孙小川的话,伸手,按下另一段视频的播放键。

画面又开始了。

不过主角换了。

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很普通,梳着亦普通的短发。她在急匆匆地赶路,终于到了一处公交站前才停住脚步。

镜头也停了下来。

很快,有公交车缓缓上前,停下。

车门一开时,那些候车的人乌泱乌泱地往上挤,一清早就发生了肉搏战。

那女人也拼了命往上冲,最后终于被人群涌上了公交车。

车门艰难关上,女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近乎被压成了照片。

跟上段视频一样,时间很短。

却足以令孙小川头冒冷汗,手脚发抖了,他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唇色都渐渐退散,盯着眼前始终神情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的男人,如同盯着地府里来索命的鬼魅。

眼前的男人不用多说什么,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孙小川的心尖都在颤抖,苍冷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一股强大的不安在笼罩 着他,他知道,这是对面男人无形之中给他施加的压力,虽然他看上去那么安静无害。

他没想到年柏彦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查出了他是谁,他的家人情况。什么给她女儿送礼物,不过就是想要告诉他,他是很清楚他女儿在什么小学上课。

还有,他的妻子!

第二段视频中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跟拍者虽说没有追上前打扰或警告,就那么默默地跟着一路拍摄,却足以令孙小川胆战心惊。

年柏彦无疑是要警告他,不论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孩子,这两人的行踪都已经掌控在他手心里。

想到这儿,孙小川急了,粗喘着气,咬牙切齿,“年柏彦,你不能搞我老婆和我女儿!”

年柏彦闻言笑了,颀长的身子微微前探,眸光深邃如海,“孙先生,我年柏彦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孙小川全身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劈头盖脸的力度令他差点窒息。

良久后,他才点点头,如同只斗败的鸡,“算你狠。”话毕,将支票乖乖放回到年柏彦面前,然后将全部的光盘也放到了他面前,语气变成恳求。

“年先生,求您放过我老婆和我女儿。”

年柏彦若无其事地道,“那谁又能保证我的家人不受骚扰?”

“我!”孙小川赶忙表态,伸手一把抓住年柏彦的手,急切道,“年先生,我向您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骚扰您的家人,哦,还有我的其他同事,还有……”

他紧张慌乱的样子与刚才还理直气壮叫嚣时大相径庭。

“您也知道媒体圈都是相互联系的,我在这行都做了十多年了,哪家记者负责跑什么新闻我都一清二楚,年先生,在媒体圈的人脉其实我很广的,我知道其实也就有那么几家媒体死咬着您这件事不放,其他媒体都是跟风的,您放心,那几家媒体记者我很熟,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很简单。”

“哦?”年柏彦嘴角弧度扬起,“难得孙先生这么帮我。”

“应该的应该的。”孙小川一改态度,“年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还望高抬贵手。”

年柏彦抽回手,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嘴角的笑容悄然掩去,眼中肃穆冷淡,“我不管你手里是否还有存盘,记住,我不想让视频流出去。”

“您放心您放心,绝对不会,这是全部的光盘。”孙小川这时候哪敢再有花花肠子?直到今天他才彻底了解这个年柏彦的狠辣厉害,他不动任何声色就替自己解决了极大的麻烦,而他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只能被年柏彦所利用。原来商界对他的评价一点都没错,这个男人是个狠角色,城府极深。

年柏彦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后淡淡道,“我这个人向来不爱听承诺,但我对你的保证,你倒是可以考量一下。”

孙小川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我的女人和我的弟弟没事最好,一旦他们两个出了事,我不管是不是跟你有关,记住,我保证会让你,还有你的家人无声无息地转世投胎。”

年柏彦的语气平静得吓人。

孙小川狠狠打了个寒颤,脸色惨白得像是古代陪葬的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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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一整天都瞌睡得要命,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到了下午实在熬不住了,倒头就睡。

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大黑。

看了一眼时间,愕然。

冬天天黑得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都是晚上七点多了。

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不曾想听到年柏宵愤怒咆哮的声音。

心一惊,赶紧进了客厅。

年柏彦竟然回来了,他换了家居服,在茶案旁喝茶,年柏宵站在他面前,一张俊逸的脸气得煞白。请来的阿姨战战兢兢地端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赶忙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