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因为有了年柏彦而显得空间愈发狭小,却多了温暖气息。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年柏彦轻声问。

素叶摇头,她很好,甚至连噩梦都没有做。

“饿吗?”

她再次轻轻摇头。

年柏彦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心口轻轻震荡了一下。喝了几口便不喝了,她抱着水杯,热水的温度沿着指尖进了心,她能够听见心脏在咚咚跳动的声响,撞击着胸腔。

低着头,看着杯中的水,静静的。

她对他的思念,对他的爱,全都湮藏在沉默之中。

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年柏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亦不开口。

素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瞧瞧抬眼,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心脏忽悠一下,赶忙又垂下眼眸,只觉得口干舌燥。

怎么,他就在眼前了,反倒是令她不知所措了呢?

良久后——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都说了个“你”字。

素叶半张着唇,年柏彦先是一愣,后则是笑了,“你先说。”

“没什么……”她尴尬了。

年柏彦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她的水杯放至一边,然后轻轻拉过了她的手。她的手柔软温暖,令他的心轻轻一荡,继而攥紧。

“以后不准再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的口吻听着严肃,像是命令,可又透着怜爱、心疼。

素叶轻轻抿唇,没敢看他的眼,也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只觉得他的大掌宽厚安全,对他的爱就肆无忌惮地徜徉开来。

“嗯……”轻轻一声。

她的样子令年柏彦揪心,起身,坐在了床头,伸手将她搂了过来。他身上柔软的羊绒毛料轻轻刺痒着她的脸颊,隔着衬衫的布料,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这一刻,素叶想哭。

年柏彦什么都没说,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额。

她闭眼,乖巧如猫。

等他的吻离去,她依旧窝在他的怀里,半晌后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年柏彦扳过她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我找了你两天两夜,最后是机长在直升机上发现了有烟,这才找到了你们。”

素叶凝着他,心脏微疼。

原来,他们都在同一片林海中待过,说不准他走过的地方他们也走过,只是,擦肩而过。

“顾琳已经没救了是吗?”

年柏彦点头,“也许,这就是她偷着离开的下场。”在素叶昏睡时,他已经从何明口中知道了一切,也包括她是如何为他们取蜂蜜熬过这几天的。

想到这儿,他觉得窝心,将她搂紧,叹道,“我庆幸,娶了个心肠好的姑娘,不过太为别人着想也不好,你会让我更加担心。”

素叶溺在他的怀,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他的怀抱也是真的,下意识将他搂紧,眼眶就红了。

———————

藏区领导纷纷来探望素叶,说了很多压惊的话,何明因为胳膊上还有余毒,而方倍蕾在林海里也有点体力不支,这两人连夜给送回了北京。

年柏彦没急着带素叶马上离开,他要先确保她体力恢复才好下一步打算。而年柏彦的到来,惹了不少藏区姑娘们的关注,毕竟他人高马大,英俊非常,所以小姑娘们看见他各个都是脸红的。

这时,年柏彦没有申请去其他房间,留在素叶房间里照顾她。

☆、一叶的第一枚钻石

藏区的夜,很快就来临了。将天边最后一点光吞噬,星子很灿,却不足以将整个藏区照得想通透。晚上八点半多钟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很安静了,没有嘈杂的声音,也没有车水马龙的滋扰,只有广袤的天际和沉静的夜。

年柏彦和素叶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房间,这里到了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气愈发寒凉了下来,尤其是藏区的夜,更是彻骨地凉,前一阵子到了晚上还经常举行个篝火派对之类的,现在到了冬夜,人就慵懒了下来,再加上这里的孩子们原本睡得就早,外来人员也多数怕冷,所以太阳一落山,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大家就早早休息了。

只是今晚有点不同,素叶巴掌大点儿的房间里多了年柏彦,他人高马大腿长脚长的,出现在这个房间就会显得很是不协调,稍稍一转身,就恨不得能撞到桌子或椅子似的。

到了九点,藏区更是沉静了,很多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许是白天的工作太繁重,大家都累了。

素叶失去了困意,平时这个时间她都是看会儿书或上上网之类的,但现在,她所关注的新闻主角就在眼前,一时间她反倒变得无所事事了,再加上她从林海被救出后一直睡到今天上午,所有的困意都用光了,现在,头脑无比清楚。

年柏彦打了热水进来,进门的时候他是弓着腰的,他太高,门框有点矮,素叶见状就忍不住捂嘴笑了。年柏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见她笑逐颜开,心情也变得很好。

将热水倒在了盆里,素叶一看,里面竟然还有姜,许是他跟这里的厨师要的。

他将盆端到了床边,蹲了下来,冲着坐在床上的素叶说了句,“脚。”

素叶眨巴了两下眼,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打给她泡脚的水,心口就暖了,可看着他的架势,吓了一跳,一时间忙摆手,“我自己来就行。”

“啰嗦。”年柏彦干脆伸手拉过了她的腿,大手十分用力地箍住了她的脚踝骨。

“我……”素叶有点紧张,她怕谁突然闯进来看见这一幕,该多丢年柏彦的面子啊。

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给女人洗脚,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可年柏彦不吱声,将她的双脚按在了水里。

水温正好。

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再加上有姜丝,经过热水的侵泡,就有了浓浓的姜味,使得毛孔里的寒凉都似乎可以瞬间消散了。

男人的大手很是宽厚,她的脚在他的掌心间就显得愈发娇小了。他借着热气氤氲揉捏着她的脚,她的脚白希柔软,像是凝玉雕刻般的可爱,他看着她的小脚,心口就不由得轻轻荡漾。

“好痒……”素叶忍不住说,低头看着他的大手,他的掌很大,近乎可以包裹她的脚。

年柏彦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是柔和的,又沁着笑。

看得素叶有点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说,“我想自己洗。”

“我给你洗怎么了?”年柏彦笑。

“别别扭扭的……”素叶嘟囔了句。

年柏彦挑眉看她,“我是你丈夫,有什么别扭的?”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给女人洗脚,其实他还真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里不及家里每天都可以泡热水澡,那么只有泡脚才能解乏,再加上这里到了晚上又冷,素叶在林海里还不定怎么担惊受怕,今早他摸着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所以想着让她今晚能睡个好觉。

岂料,倒是弄得这个小妮子满脸通红的,令他哭笑不得。

“那……那我不是不习惯吗?还有……这又不是家里,万一被别人看见……”她支支吾吾的。

年柏彦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瞧,“难得啊,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放心吧,这个时间谁会来找你串门?”

素叶抿了抿唇,“那你别蹲着了,多累啊。”

年柏彦蹲着也着实累,环视了下四周,拉过了一个小马扎坐下,然后一点点往盆里添着热水。素叶看着他,他衬衫的袖子是撸起卷在胳膊上的,胸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深麦色的胸膛微微露出。她盯着他的大手看,看着看着就脸红了。

这双对钻石精雕细琢的大手,洗过她的内衣,现在又为她洗脚,渐渐地,思绪扩散,想起他为她下厨的样子,这双手做出的饭菜亦是令她留恋。

还有……

他攥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时的温暖。

还有,当他修长的手指从她身体轻轻滑过……

素叶只觉得身体深处有暖流袭过,像是心里的动情,又像是从脚底滋生。

她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便撇开眼不去看他。

有一种男人,跟他分别了一段时间里会对他愈发地想念,而再见到他时,会被他身上的气质依旧所蛊惑,这种男人就是眼前的他,这个叫年柏彦的男人。

他总有足够的能力让她对他念念不忘,时间赋予了这个男人太多的魅力,令她深深沉醉。

洗完了脚,素叶便缩回了被窝。

不知怎的,她觉得今晚的气温挺高的,不再向以往的夜色薄凉,就连房间里的温度都高于平常,可能是她用姜水泡了脚?又可能是,房间里多了他?

素叶觉得是后者。

因为有了他,所以这个房间显得燥热了很多。

年柏彦也简单地洗漱了,洗完后就坐在床头,他在解衬衫的扣子。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素叶突然很想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他是她的丈夫,她有这种亲密的念头很正常,而且,放在平时,她必然会黏在他的后背上,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

可在林海里的勇气哪儿去了?

她想拥着他,紧紧抱着他,一时间却又退缩了。

年柏彦褪去了衬衫,裸着健硕的上半身,关了灯后就顺势在她身边躺了下来,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房间里的床是单人的,素叶一个人睡的时候多少有点宽余,但加上年柏彦后,整张床就显得格外拥挤,她近乎是要紧紧贴着他才行。

年柏彦尚了床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她。素叶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耳畔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还有就是,床头旁他机械表在走动的声音。

如此安静的夜晚,连秒针的跳动声都能听见。

房间里没有光,只有月亮透过纱幔的光,绵延了到室内。

年柏彦察觉出她的紧绷,手臂收紧了些,低语,“冷吗?”

素叶轻轻摇头,其实,很热。

年柏彦借着月光凝着她,低低笑着,吻了她的额头。素叶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啊,怎么说她都不知道多少次跟他同床共枕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脸红心跳,还莫名地紧张呢?

“这个床会不会太挤了?”她轻声问道。

“不会,这样很好。”他的嗓音钻进了她的耳孔,因为是单人床的缘故,他贴得她很近,两人可以说是耳鬓厮磨了。

“哦……”素叶觉得喉咙热热的,像是有热浪席卷似的,良久后又问,“你晚饭吃得习惯吗?”

这里的伙食很简单,他这个对食物有着绝高品质的男人,怕是不习惯。

年柏彦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偏头凝着她。

她抬眼,与他的眸光相对,“怎么了?”

年柏彦唇角含笑,凑近她,“叶叶,你怎么对我陌生了?”

“我……哪有啊。”他一靠近她的心就跳得厉害。

年柏彦的唇角微扬,他没再说什么,英俊的脸颊靠近了她的发丝。素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然后是他的唇。

在她的脖颈间,轻轻游移。

“柏彦……”素叶微微偏开头,避开了他炙热的呼吸,“听说叶澜出国了是吗?”

年柏彦似乎察觉出她的紧张,轻轻一笑,也没再继续痴缠,微微调整了下位置,说,“是的,她已经走了。”

素叶咬了咬唇,想起了素凯,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阮雪琴呢?”

“已经判刑了。”

“叶澜该有多伤心啊。”

“这是阮雪琴自作孽的下场。”

素叶抬头看着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她已经承认了。”年柏彦搂着她,摩挲着她的肩膀,“也包括艳照一事。”

素叶愣住。

“阮雪曼当时没撒谎,她的确是偷了三里屯的钥匙,但后来钥匙是被阮雪琴给拿走了,向媒体曝光的人就是她。”

素叶微张了唇,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么说,当时叶玉和曲艺的事被曝光,的确不是你做的?”

年柏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阮雪琴,她只是有计划地一步步瓦解叶家的人而已。”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报复?她就这么恨她妹妹?”素叶皱紧了眉头。

年柏彦笑而不语,压下脸,“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没必要为了这些人而劳神。”

素叶见他有意不谈,便不再多问了,可心里始终有个结没打开。

年柏彦将她搂近了一些。

她明显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力量,心脏缩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嗯,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话毕,便转过身背对着他而眠。

年柏彦盯着她的背影,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素叶没动,却在黑暗中睁着眼,背后就是他的胸膛,她轻轻咬着唇,很想很想转过身抱着他,但脑海里全都是在她四岁那年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情景,挥之不去。

虽说在林海里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但实际上真正面对年柏彦时她还会想起那一幕,她会变得格外紧张。

身后的男人伸过手臂,将她的身子霸道地嵌在了他的怀里。

他微微抬头,薄唇沿着她的脸颊缓缓而下。

素叶的拳头攥紧。

年柏彦却拉过了她的手,掰开了她紧攥的拳,在她耳畔低低道,“想我了吗?”

男人呵出来的热气引来耳畔的刺痒。

她的心跟着轻轻一荡,“嗯。”她想他,很想很想他。

得到了她的回答,年柏彦满足了。

大手绕到她的胸前,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

“柏彦……”素叶呼吸急促,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大手。

年柏彦的身子将她紧搂入怀,低低道,“我每天想你想得都快疯掉了。”

他知道她在逃避什么,自从她记起小时候的事情后,她就很抵触他碰她,以至于那段时间就算她在家住,他也只能搂着她,不能做别的。

素叶紧紧咬着唇,身子僵直。

年柏彦的大手就改了方向,直接探进了她的睡衣里。

她一激灵,男人最直接的邀请令她愈发地紧张,“柏彦,我……”

年柏彦干脆一用力,让她彻底贴着他,低头,绵延的吻落了下来。他上身是裸着的,下身穿得亦很少,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渴望。

当男人的脸埋在了她的脖颈时她轻喃,“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好吗?”

年柏彦抬起脸。

她借着月光看着他,他的脸上晴欲泛滥。

“我……”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了,明明是渴望他的,可脑海中的画面一经过,她都会觉得不寒而栗,所有的热情全都没了。

敛下眼眸,不敢再去看他的眼,再次轻喃了声对不起。

她好怕他厌烦,好怕他会离她而去,所以在跟他说对不起的时候,手臂下意识圈住了他,她矛盾而又彷徨,纠结而又无奈。

年柏彦静静注视了她很久,然而沉哑着嗓音问她,“你不想要我吗?”

素叶小小的肩头轻轻颤抖了一下,心很疼,对他的爱泛滥如海,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脸,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如鹿似的谨慎。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

年柏彦察觉出她的小心翼翼,心脏撞得胸腔一阵疼,待她的唇离开了自己后,他马上将她搂紧入怀,不再有任何的进犯行为。

“叶叶,让我搂着你。”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很卑鄙,明明受了伤的人是她,他却用过了头的浴火取代了理智,他明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明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强迫她?

一旦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么,他跟当年的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他也不过就是打着爱情之名来碾压她内心世界而已。

她是他的妻子,不是随随便便哪个暖床的女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忽略她的内心?

其实,从林海救她回来之后,年柏彦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改变,至少不像以前似的急于逃避他,在她眼里,他能察觉出她对自己的依赖,她愿意让他亲近,愿意腻在他的怀里,愿意主动跟他承认她想他。

这照比之前用离婚的方式来逃避他的行为,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要给她时间。

谁都不是强者,尤其是素叶,这么一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在面对过往的一切时,总要有时间来恢复才行。

素叶任由他搂着自己,心里愈发地内疚。

她转过身来,也主动搂住了他。

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怀里,心里在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年柏彦怀念于她的这种久违的亲近,将她的头压在了脖颈处,他吻着她的发丝,温柔说,“睡吧。”

她的鼻梁触及他的耳畔,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