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金毛犬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木策和林定,孩子气的脸上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没有来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没等木策再说些什么,容止已经坐到了林定身边,拍拍林定的肩膀,笑嘻嘻的道,“你们俩可真的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容止说得轻松,少年一般的天真面容上,还露出一抹灿烂得近乎于刺目的笑容,可是这样的笑容落入木策的眼底,却让他情不自禁的悄然向后退了退,故作平静的问道,“容少要是找我们俩,打个电话,让我们过去一趟就好了,何必这么辛苦?”

“哎呀呀…人家穷嘛!”容叙可怜巴巴的甩给木策一个飞眼,“穷的买不起手机了,肿么破?!”

木策眉头狂跳,“明天我就让人给容少买个24K纯金镶嵌蓝宝石的定制手机送过去。”

“真乖~”容止贱兮兮的笑了笑,“看在你们这么识趣的份上,罢了,我就直说了吧,是有人让我过来,给林少带句口信的。”

一直在旁灌酒的林定,终于朦胧着眼睛,抬头看向容止。

“你这小子,让我给你带口信,也算是祖上积德了,”容止招了招手,掉就是立刻送上一瓶顶级拉菲,“林小子,这瓶酒一会你买账…算作是你给我的辛苦费。”

“说什么?”林定扭头追问。

容止笑了一下,“左咏儿出事了,出去执行任务,被毒贩子扣下了,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

林定几乎是一个激灵,蹭的一声站起身,拽住容止,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惶恐震惊之色,鼻翼微微的扇合着,喘着粗气,显然是紧张不已,“左咏儿她…”

“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着容止扒开林定的手,揣着拉菲,向两人摆了摆手,“掰掰喽…明天记得把手机给我送过去!”

木策即便是受过再良好的教养,也实在受不了容止的无耻敲诈,只能低声吐槽,“这个容扒皮!”

没等他的这句话落音,自家好哥们林定,已经一阵风似的向门口狂奔而去了。

木策看着林定的背影,默然叹息了一声,“林定,你还真的是栽到了左咏儿的手上。”

说着,木策正准备追上前去,酒保却已经挡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木策皱眉。

酒保躬着身子,“木少,抱歉啊,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账…刚才您朋友拿走的那瓶顶级拉菲,价格在五十万左右…”

木策的脸都黑了,他就知道最后坑的还是自己!

林定可没时间理会自家好哥们的不爽,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把左咏儿救回来!

左咏儿为什么会出任务,林定心里清楚得很,还不是为了躲着他?如果换做是以前的他,或许真的可以放任着别人因他而生死未卜着,他自己享受着锦衣玉食,可如果这个人换成了是左咏儿…

只要稍微想想,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坐立不安,脑子里盘桓的永远都是那个颀长得让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背影,回荡着她爽利而单纯的笑声,那般的笑靥如同魔音般钻入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对于他林定来讲,左咏儿是不同的,跟旁人不一样,他不能放任左咏儿为了自己而生死未卜,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安逸的享受着豪门大少的生活!

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过去那二十多年里盘踞着的冷漠无情,似乎在左咏儿身上消失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左咏儿!

木策找到他时,林定已经准备收拾东西了,风急火燎嘚模样,哪还有当初的纨绔模样?

“老林,你不会是真的想去找左咏儿吧?”木策拽着林定的手臂,眉头紧皱,“你想去哪找左咏儿?而且,不是我瞧不起你,左咏儿是军部出任务都栽了,就算你身边有几个家族死士,也不够那群人折腾的啊,又有叶妩和司凛在,肯定不会让左咏儿出事的…”

林定挣扎开木策的手腕,昔日风流倜傥的面容上肃然而坚定,“我等不了那么久!就算我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就算我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我也必须去!左咏儿是想躲着我,她觉得我是在利用她,所以她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执行任务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任不管。”

木策沉默的看着昔日风流倜傥的林定,于情于理?呵,开什么玩笑,他们这些豪门大少的眼里,全都是利益、近前和地位,什么时候浆果情理?出身豪门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利益至上?林定当初可最是个薄凉无情的男人,连他木策都望尘莫及,如今…果然是报应,居然栽到了左咏儿这么一个女人的手上。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木策忍不住追问。

林定眸光闪烁,“我先去天京城吧…叶妩既然让人传信给我,也是想试探我,她会告诉我的。”

木策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你这一阵子天天买醉,难道就没注意过天京城的消息吗?叶家权力交接,叶妩被爆出并非叶家的女儿,现在已经隐退了,听说病重在床,即将不久于人世。”

“嗯?!”林定诧异的看向木策,收拾行李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停滞。

“你去SA找司少吧,他会帮你的。”木策重重的拍了拍林定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去给你订机票。”

“谢了,哥们。”

当林定赶到天京城的第一时间里,便直接登门去了SA的总部,却吃了个闭门羹。

林定只是在天京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再度登门求见,依旧被人拦在门外。

第三天清晨,再度登门的林定,终于见到了忙碌得连胡子都没刮的司凛,他在门外等了良久,陆盏让他进去时,林定还隐隐的听见司凛提及扩大间谍培训机构的事情,只是见他进了门,司凛这才停下了这个话题,示意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下去,这才抬起头,钢笔的笔尖敲打了一下桌面,带着一抹雷厉风行的味道,“说吧,林少三顾茅庐的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司少。”林定进门只有一句话,“我想去救左咏儿,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一把?”

司凛略微沉默了一下,忽然玩味一笑,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转了半圈后,忽然又转了回来,凝望着林定,勾唇笑道,“林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关于左咏儿的情报。”林定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想去救她。”

司凛轻声笑了出来,“救她?就凭你?林少,不是我瞧不起你,实在是…你知道左咏儿到底陷在什么人的手上吗?”

林定咬紧牙关,抬头看向司凛,“我手里有毒贩子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司凛挑眉。

“大规模洗(河蟹)钱的消息和渠道。”林定英俊不羁的面容上,难得的露出一抹郑重之色,“拿这个跟他们做交易,想必他们会乐意把左咏儿交还回来的。”

司凛垂眸,略微怔了片刻之后,朝着站在一旁的陆盏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跟林少好好聊聊。”

“boss,”陆盏不悦的看了一眼林定,小声提醒,“您半个小时后,还要出席北疆郡议案的表决会议…”

司凛应了一声,“我记得了,你先出去吧。”

陆盏这才走了出去,随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司凛双手交叉的放在膝盖上,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凝望着陆盏,“说说看吧。”

“这个消息…”林定似乎有些迟疑,该不该跟司凛讲出来。

司凛抿唇轻笑,“林少,你别忘了,想从我这里拿情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总要给点好处才行吧?不然的话,我这的规矩不是坏了吗?”

林定咬牙,“保多利集团是国际上规模最大的洗(河蟹)钱组织,也是国际上最大的中介,他们跟中洲部分的地方交战势力有联系,随时可以将见不得光的钱,变成钻石和军火,南方五大族跟他们有联系…”

司凛眸光凛然,视线轻轻的扫过自己压在最下面的一份情报,略微勾了勾唇角,“哪一家?”

“这个我不知道…”林定犹豫了一下,很快的摇头,“我不敢确定。”

“那你的猜测呢?”司凛追问。

“庄家,或者是苗家?”林定迟疑,“我们林家的势力虽然临海,把持着重要港口,只能稍微查到一下苗头而已,具体太过详细的东西…我查不到。”

司凛眸子闪了闪,“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地址,但是与此同时,我要在海关安插几个人,监控海关和进出口情况。”

“——这不可能!”林定断然拒绝,“司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合理的交易,我们林家怎么可能允许司家的触手,伸到自家的口袋里?”

司凛勾唇,慢条斯理的道,“林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我司凛在你家港口那里安插人,并非要抢夺什么利益,也并不是想监控你林家…只是很单纯的,我想敲打一下南方五大族,你不觉得他们近些年太过嚣张了吗?”

林定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这是要对南方五大族下手…”

司凛随手抽出一份情报,甩在了林定面前,“南方五大族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不安分,你真的确定你们林家的港口,现在还姓林吗?就算是现在姓林,那以后呢?我并不看好你们林家港口的未来…站在哪一方,你最好自己想清楚才是。”

林定捡起司凛甩过来的文件,脸色大变,“——苗家居然往我们林家港口插了这么多奸细?!”

“不仅仅是林家的港口,木家也差不多。”司凛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发出一连串的声响,“这还仅仅是林家做的,还有其余四家呢,你真的觉得他们有这么老实?便如我这般,都不敢让陆盏知道太多的事情,因为他是陆家的人,那你呢?你们林家和南方五大族挨的那么近…”

林定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都有些发抖,“我需要仔细考虑一下。”

“考虑吧,”司凛慢条斯理的笑了笑,“对了,记得帮我把这个消息跟木家知会一声,你们两家自己商量着来。”

林定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却又偏偏故作漫不经心的笑问,“我们林家的事情,自己家做主,怎么还要牵扯上木家?”

司凛莞尔轻笑,“真的要我把话说出来吗?真当我们司家的情报库里没有这方面的讯息?”

林定沉默不语。

司凛摊开手,“好吧,既然你装傻,那我索性不如明说了,林木两家本来就是同一个家族,是当初为了保全家族,而故布迷阵的手段,同一个家族,拆成两个家族,就算有一家真的因为点什么事而被人灭了,好歹还有另外一个家族可以传承下去…两个家族分别在各自的领域和地域发展,表面上互不干涉,实际上两家合二为一成了一家,这种办法在在商场上可是屡战屡胜的法宝,多少人栽到了你们两家手上。”

林定苦笑不已,这么隐秘的事,是他确定了自己继承人的地位之后,才得知的,可是谁想到…司家不愧是司家,居然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

瞧着林定很明显是默认了的模样,司凛耸肩,“近些年来,苗家不断压榨着你们林家的生存空间和市场份额,如果不是还有木家那边可以支撑,你们林家的经济早就垮掉了,而现在,似乎木家也被什么人惦记上了,你们两家真的就这么甘心成为别人的附庸吗?”

林定冷笑,“成为他们的附庸,和上了你司家的贼船,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司凛理所当然的笑了笑,“我司家的位置,是执掌情报系统,而不是商业…我司家的所有商业行为,不过是为了支撑情报系统的费用支出以及司家自己的消费罢了,不会侵蚀你们两家的既得利益,也不会压榨你们的生存空间,唯一需要做的,是希望你们两家成为我的触手和眼睛,不想让自己成为南方地区的瞎子。”

林定沉默良久,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笃定而无比认真的陈述道,“司凛,你的野心真大,真的。”

司凛垂眸,“不是我的野心大,而是过去的你们,忘记了司家是怎么样的存在…我的母亲被世家们联手算计到那种地步,司家的族裔险些断绝,曾经的所有权力大多被褫夺干净,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要回司家二十多年前的荣光和地位。”

林定紧紧地握住拳头,“这件事情,我们林家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好。”司凛应声,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隐晦的光彩,忽然从办公桌的便签上撕下一张纸,递到林定面前,“这是左咏儿现在的大致位置以及毒贩头子的大体资料…而且,我需要你以此承诺,从你起,林家三代之内,不会主动对叶妩及其后代有任何形式的敌对,你要欠叶妩一个人情。”

林定诧异抬头,“怎么还要我…”

“之前那是我和你们林家的交流,需要你带个话罢了,”司凛轻笑,指了指林定手上的便签,“现在说的,才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欠叶妩的人情,不是欠我的人情。”

林定了然轻笑,“司少,想不到你居然会为叶妩筹谋到这种地步。”

“自家女人,当然要护着了。”提起叶妩,司凛原本冷峻邪气的面容上,难得的露出一抹暖意。

林定瞟了一眼司凛,自然也看清楚了他的那份柔情,不由得也隐隐的露出一抹笑意,心里联想到自己和左咏儿…是不是如果他跟左咏儿在一起了,也要这么护着她?

不过,以左咏儿的强悍和粗神经,应该是不要他护着的吧?

算了吧,就左咏儿那般的单纯性子,除了武力值上高了点,真的论起心计和头脑,她就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林定拿到的这个地址,是容叙昨天早晨就得到的。

事实上,容叙带着人,早就已经得到了左咏儿的位置,确认过人还活着,只是碍于司凛的命令,他们只是在不远处观望,而不敢真的去营救左咏儿,旁人本以为司凛是有什么计划,可只有容叙才清楚…司凛这是想替叶妩当一把红娘。

如果林定真的是个可靠的男人,那么,把左咏儿交到林定的手上,也未尝不可…女人嘛,就算是再强悍,也需要个男人携手一生的,看着自家的闺蜜孤独终老,那不是叶妩的风格。

如果左咏儿真的跟林定在一起了,那不就代表着林家也绑上了司凛的战车吗?到时候,司凛并不介意让这个“连襟”分一杯羹。

恐怕林定做梦都没料到,司凛对他和林家考核,其实从容止将话传给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被利用的价值。

这话说得虽然残忍至极,却是豪门世家间的最真实写照,即便是如司凛这般,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妥协。

神挡神灭、佛挡杀佛的,那是幻想,不是生活。

林定拿着那张便签,直接走了,徒留下司凛坐在空旷冰冷的办公室里,唇角间…却隐隐的挂着一抹笃定而深沉的微笑。

营救左咏儿的事情,远比林定想象中的还要来得更加艰难,至少当他拿着自以为的筹码,去那个地点要求释放人质时,现实让他这个豪门大少狠狠地栽了个跟斗。

——他被人扣下了。

他手上的筹码,也自然不再是什么秘密。

营救失败,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更加重要的是,毒贩们被打草惊蛇,林定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们的位置,让这群毒贩们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逃窜了出去,重新消失在在容叙的视线里,也消失在司凛的情报里。

“蠢货。”这是司凛和容叙共同的评价。

商场上纵横捭阖、机智狡诈的林定,在这种斗智斗勇的事情上很明显是生手,也略微幼稚了些,他以为只要拿出自己的筹码,人家就会跟他公平交易,却也不想想,商场上还有一种行为叫做毁约,更何况是这些不按理常理出牌、刀尖舔血的毒贩子们?他们要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公平交易、童叟无欺,那就不会有“黑吃黑”的这个说法了。

林定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司凛和容叙虽然怒其不争,可还是尽心的重新找寻起了林定和左咏儿的位置,一个豪门大少、一个世家千金,两个人的失踪自然引起了家族的极大反弹,虽说左咏儿离开了左家,可她毕竟还是左家名义上的女儿,家族不可能放任她不管,至于林定…那就更加让人有些头疼了,他可是林家的唯一继承人,他要是真的出了个好歹,林家可真的就断子绝孙,只能从旁支里挑一个继承人,那种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结果,变数太大。

林定和左咏儿,好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一直到叶妩大着肚子准备生产,也再没有出现过。

那天早晨,叶妩吃过早饭后,挺着肚子在花园里遛弯,随着月份的渐渐变大、产期的渐渐临近,身体的变化也越来越大,双腿浮肿,肚子跟吹了气似的,稍微走几步便觉得累,走在花园里,大肚子癫癫的,显得很是累赘,司凛虽然工作忙,可是陪着她散步了几次之后,看得心惊肉跳的,纠结着自己以后要不要结扎,生这一个就让他觉得触目惊心,要是再生两个…

那种情形,他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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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每天一章六千字,最近没有第二更。

PS:明天生孩子…

第56章 敲打

“主母,您稍微坐一会吧?”

梅婶扶着叶妩,身后跟着好几个稳重的小姑娘,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摆放着是各种斗篷和吃食,——省得临时起风或者是叶妩肚子饿了。

叶妩摆了摆手,艰难的扶着后腰,以往的瓜子脸现在变成了小圆脸,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是喜庆而有福气,“没事,我们再转转吧。”

梅婶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那就再走走。”

叶妩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长长的吐了口气,除了负担重和难受以外,她只觉得这种的感觉很是新鲜,甚至偶尔在感受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乱踢时,隐隐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生孩子了,有一个生命将从自己的小腹中孕育而出,从此往后,会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诞生,自己要照顾她,要保护她…

再溜了几步,叶妩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得难以忍受,不由得眉头紧皱,扶着自己的肚子,“等一下…梅婶,有点疼…”

说话的间隙,叶妩只觉得下身湿漉漉的,好像有点失禁了。

梅婶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叶妩的下面,“是羊水破了,主母…您且忍忍…”

梅婶说完这话,身后的几个小姑娘立刻会意,其中一个腿脚快的,立刻去找人了,很快的,叶妩被人送上担架,直接被抬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产房里,与此同时,也有人赶紧去找司凛了。

这几天是预产期,司凛请了假,特意回来陪叶妩的,但是昨晚临时接到消息说,好像找到了林定和左咏儿的身影,叶妩一直惦记着这事,他自然也不能不当回事,赶紧连夜过去了。

没料到,他刚走的第二天早晨,叶妩就要生了。

司凛接到消息,哪里还顾得上旁人,赶紧飞快的往家族驻地这边赶。

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如果不是自己肚子里的崽子支撑着她,她恐怕早就疼晕过去了。

产痛的时候,叶妩孤单的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入眼的是手术灯的瘆人惨白,有那么一个瞬间,叶妩真的好像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个夜晚,蓝梦和君明翊凶神恶煞的举起刀,一点点的剖开她的身体…重生回来的这三年多里,只是临死前的那一场瑰丽的梦。

“主母!主母…”梅婶的声音翛然击碎了叶妩的幻境,让她从短暂清醒过来,可是清醒过后,叶妩又不得不承认——还不如昏过去呢!

实在太疼了,比她上辈子被君明翊杀害时的那一瞬间,还要疼无数倍。

“大小姐!大小姐…”索伊穿着无菌服,站在手术台不远处,拼命地大叫着,脸都哭成了个小花猫,“你咬咬牙,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司…司凛呢?”叶妩疼得都有些快失去了知觉了,勉强的咬紧牙关,问出了这句话。

索伊默然了一下,安慰般的道,“姑爷还在往这边赶…很快就会回来了…”

“主母,您别怕,”梅婶低声安慰,“司家的族老们都在外面呢,别怕…”

“司凛,——你特么给我记着!”叶妩疼得惨叫了一声,拼尽所有的力气,从嗓子里吼出了这句话!

自己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在外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他抛下自己?还特么的说什么万一不好,就保大不保小…啊呸!你特么的人都不在这里,做决定还不是你们司家的这些族老们?就这群老头子们,他们会舍弃司家的孩子,而保她这个“外人”吗?

嗤,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司、司凛!你特么的给老娘记着,这个仇…我叶妩不报,以后我就跟你姓…呜呜呜…疼死我了…”

叶妩真的恨死了司凛了!

疼到最后,叶妩再度出现了幻觉,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上辈子的经历,君明翊、君老太、君家、苏家以及其他跟叶妩交过手,或是吃过亏的人,如同幻灯片一般,一幕幕的浮动在眼前,好像是一只只厉鬼,在向她索命…

“——滚!都特么的给我滚!”叶妩歇斯底里的尖叫了出来,“我叶妩…无愧于心…”

在叶妩失去神智的前一刻,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回荡在血腥的产房里,等候在产房外的诸位族老们长长地松了口气,要是再生不出来的话,他们都快冲进产房跟医生说,保小不保大了…

司凛匆忙赶到家族驻地时,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湿透了,直接冲进祖宅里,朝着叶妩产房的方向狂奔而去,路上正好遇见几位族老们在婴儿房的玻璃外看孩子,一个个高兴得早就没了以往的威严。

看见司凛狂奔回来,百老一把拽住司凛,“家主!我们这些老头子,总算是活着看见司家继承人的出生了,就算是现在蹬腿了,也有脸去见老家主…”

“就是啊!家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快看看孩子吧…”另外一位族老拽着司凛就让他看玻璃后面皱巴巴的小孩子。

“——叶妩人呢?!”司凛拼命地扯开百老的手臂,急得满头大汗,“叶妩呢?!她怎么样了!”

梅婶从叶妩的卧室里正好出来,看见司凛问起叶妩,赶紧应声,“家主,主母已经累得睡着了,您先看看孩子吧。”

司凛摇头,“不行,我先去看叶妩。”

梅婶温和一笑,指了指手边上的房门,“您动作轻一些…主母累坏了。”

司凛快步走了进去,却见索伊在正趴在床边抹着眼泪看向叶妩,躺在床上的叶妩,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圆滚滚的肚子瘪了下去,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随时都可以随风而去一般。

司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难受,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拍了拍索伊,示意让她出去。

索伊撇嘴,恨恨的剜了一眼司凛,还朝他挥了挥拳头。

司凛自知理亏,也不跟索伊计较,只是轻轻的坐到叶妩的床边,指尖轻轻的划过叶妩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压低声音,用自己最小的音量道,“辛苦了,宝贝。”

睡梦中的叶妩,情绪似乎还停留在产房的那一刻,不安的皱着眉头,缩了缩身子。

司凛还想再陪伴叶妩片刻,索伊却不乐意了,拖着司凛将他强行拽了出来,还顺手关好房门,将人一直拽到走廊里,当着还站在婴儿房门口看孩子的几位族老的面,怒气冲冲的道,“等我们家大小姐出完月子,就带着孩子离开你们司家!”

没等司凛回答,百老已经率先跳脚了,“凭什么?!这是我们司家的孩子!她想走可以,孩子留下!”

索伊森森冷笑了一下,瞪着百老,“我就知道,你们司家看重的只是我们家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你们根本就不在意——你们几个族老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司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百老,随即看向索伊,好脾气的虚心道歉,“抱歉,这次是我欠考虑了,不管外面出立刻什么事,也不能心存侥幸,把叶妩自己扔在这里…”

索伊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气恼的叫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去了一趟鬼门关,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大小姐在产房里痛成什么样?有好几次昏厥了过去,差点没醒过来?你这个当男人的,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司凛低头,乖乖的听着索伊的训诫。

索伊越说越生气,指着几个族老,怒声道,“你倒是跑得干净,就剩这几个老头子,万一真的两个里面只能保住一个,你们觉得他们,——就是这群老头子,他们会要哪一个?是会留住我们家大小姐着个外人的性命,还是留下你们司家的后代?司凛,这里全都是你们司家的人,我又只是个死士,能做的有限,我们家大小姐能依靠的只有你一个,要是连你都不在意、不重视她,那她做这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族老们被一个姑娘指责了好半天,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刚想说索伊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呢,司凛阴冷的眸光已经瞟向了族老们,硬是逼得几个老头子把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司凛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尤其是索伊最后的几句话,犹如一把刀子,恶狠狠地戳上了司凛的心头…

是了,这是司家的祖宅驻地,这是司家的地盘,他司凛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可叶妩却不能,她小心翼翼的在这里生活着,虽然暂时不用为了生死而担忧,但是她却不能不考虑别的。

她不姓司,只是司家的媳妇,媳妇永远都是婆家里的外人,第一个被猜忌和舍弃的那个…真面临那种生死关头,族老们保护的第一人选,是司家的继承人,而不是她叶妩。

叶妩在这里,唯一能倚靠的,只有他这个男人,如果连他都忽略了这一点,那叶妩在司家会过得开心吗?

有多少女人,是在婆家被冷落、被辖制、被嫌弃,最后郁郁而终的?有多少女人,被丈夫忽略,被婆婆嫌弃,倒不是说虐待或者责骂,只是日日夜夜的把你孤立、隔阂出来…叶妩本身就是个敏感的性子,她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些?

只要想到自己这几个月都忽略了这些,只要想到叶妩养胎期间,有可能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司凛的心就难受得紧,他甚至忘记问了,下面的人到底有没有怠慢过她,忘记问叶妩,在这里过得是否快乐,甚至忘记告诉所有人,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这辈子的唯一…

对不起呢,阿妩,我又做错了。

但是,请你给我时间,让我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没理会族老们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司凛温和颔首,乖觉应声道,“是,所以,抱歉,这一次我做错了…等叶妩醒过来之后,我会亲自跟她道歉的。”

司凛的话语落音,几位族老们差点气得一蹦三尺高,——开什么玩笑!我们司家的家主,什么时候低头认错过?!别说是叶妩,你只是叶妩身边一个小小的死士,居然敢这么训斥我们家主…简直活腻歪了!

司凛只是稍微瞟了一眼几位族老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几个暗搓搓、坏心眼的老家伙们到底在想什么,立刻冷下脸色,淡淡的道,“如果叶妩在这里过的不开心,或者是索伊在这里受了委屈,我会立刻带着叶妩和孩子离开司家祖地…反正叶家祖宅已经关闭了,那边的人也不少,非常安全,叶妩在那里过得远比在这里过得开心…你们这辈子都别看想接近我的孩子,到时候我就跟外面的人讲,我司凛是叶家的上门女婿。”

说完这话,刚才还暗搓搓的算计着怎么收拾索伊的族老们,立刻无比严肃的仰起脑袋,“这怎么可能!主母为我们司家生了孩子,劳苦功高,索伊又是主母的心腹,自然也是我们自家人,我们这群老头子怎么可能让主母不痛快?让主母的心腹在这里受委屈?那不是让我们几个老头子没脸么!我们司家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几位家族族老们,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亲手教导一下司家下一任的继承人,把司凛的孩子教大一点,他们也算是彻底安心了,可是司凛现在拿孩子当筹码,无疑掐中了族老们的最大死穴——万一司凛真的成了叶家的上门女婿,万一叶妩和司凛真的把孩子带走了,到时候他们找谁哭去!

龙国人都有一种抱孙不抱儿的情怀,严父慈祖,父亲总是威严苛刻的,而祖父祖母一辈的人,则是慈爱的,尤其是对于这些无儿无女的家族族老们,便更是如此,从司凛知晓人事起,他们就期盼着这一天,想要将所有不曾给予司凛的疼爱,全部追加到司凛的孩子身上。

族老们对这个孩子期待得太久,以致于把这个孩子看得比他们的命根子还重要。

瞧着几位族老们吹胡子瞪眼、义正词严的模样,司凛冷峻的表情终于渐渐的舒缓了下来,勾唇笑了笑,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他还是会的,“族老们,我知道你们期盼的心态迫切,但是你们要记住——叶妩不是骆惊天,就算你们不相信她,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叶妩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会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你们犯不着防着她,而且…”

话说了一半,司凛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几位族老们的胃口之后,这才压低声音,带着一抹笃定的笑意道,“我跟叶妩商量过的,我跟她不可能只生一个孩子,而且肯定要有个孩子跟她姓叶…把她哄高兴了,她休息一年,好好养养身体,兴许明年还能再怀一个…可要是她不高兴了…那第二个孩子,可就说不准猴年马月才能出现了…”

司凛的话语落音,几位族老们一个个眼睛都绿了,原本佝偻的身子,一个个挺得笔直,百老拍着胸脯保证,“家主放心吧!那可是我们的主母,是这个家里的二把手,我们几个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让她在这里过得舒心一点,还是能办得到的,以后谁敢不拿主母当回事,看老头子我不揍死他!”

“那就好。”司凛唇边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才漫步到门口,将身上用蒸汽消毒一番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看着躺在婴儿床里皱巴巴、红通通的奶娃子,几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飘乎乎的…

这是他司凛的孩子?

是,是他司凛跟叶妩的孩子。

想到这一点,司凛没由来得觉得有些奇妙,他从来都没想过,在某一天,会有这么个小小的、丑巴巴的小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传承着他的生命和一切。

司凛一直紧紧地盯着这个丑巴巴的小家伙,看了许久,终于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吐槽般的嘟囔了一句,“长得真丑…一点都没继承到你妈妈的美貌。”

“还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好么!”婴儿房外面的几个族老不乐意了,跳脚怒声大叫道。

司凛没搭理门外跳脚的几个老头子,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轻手轻脚的用指尖轻轻的擦过小家伙的皱巴巴、红通通的脸蛋,似乎生怕自己碰坏了它。

小家伙被人戳了一下,不满的舔了舔嘴唇,哼唧了一声,扭了扭头。

瞧着小家伙的模样,司凛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门口那几个翘首以待的老头子,这才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头子们集体沉默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把百老推出来,“是…个女孩。”

刚生出来,梅婶说是女孩的时候,几个老爷子确实失望了一下,他们心心念念的是希望叶妩能生出个男孩,以后好继承司家的家业,女孩…在司家其实并不算是特别受欢迎的存在。

具体为什么——请参见司凛的妈妈司柳。

如果不是司柳这个不争气的上一任家主,司家势力庞大、权力巅峰,司凛作为继承人,本应该是锦衣玉食、尽享富贵荣华,又何必会从小过得苦哈哈的?又何必冒着那么多的危险,只为了在自家的权力范围里,站住脚跟?

司家人专情,尤其是女孩,要是遇到了个好男人还好,万一遇到骆惊天那种渣男,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她自己毁了也就罢了,还毁了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孩子…

司家虽然说不上是重男轻女,可是女孩子感性偏多,内心有又柔软,做这一行,毕竟不是那么的合适。

“女孩好。”司凛的眉宇间,露出一抹淡淡的欣喜之色,最后留恋般的看了一眼小家伙,这才慢腾腾的走了出来,眸光扫过几位族老们的脸色,“我跟叶妩还正好想要个女孩,儿子什么的,太糟心了,女儿正好是贴心小棉袄…”

百老顺着司凛的话,嘿嘿一笑,“是啊,先开花,后结果,这才是好兆头嘛!说明我们司家的人口要真的兴旺起来了。”

司凛邪气万分的轻笑了一下,凛冽的眸子静静地扫过几眼诸位族老,最后落在索伊身上,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淡淡的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司家的后代,是我司凛的孩子…在叶妩面前该怎么说、怎么做,你们自己想必清楚得很,叶妩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年华…谁要是敢在叶妩面前说点什么,或是给她使脸色的,最好自己掂量一下,看看我司凛的脾气到底有没有那么好。”

众多族老们集体噤声,彼此瞅了瞅,谁也没吭声,显然如今的司凛,已经不是当年被这群老头子们往死里调教操弄的小奶娃了,而他想拼命护着的人,也不是他们这群老头子们可以随意轻视的。

以往,是他司凛并没有注意过这些,今天被索伊点醒了,注意到这个,就再也按捺不住,事事都要插手一把,敲打他们这些家族族老们。

他在告诉所有人,叶妩是司家的主母,她虽然姓叶,而不姓司,但是从司凛认可她司家主母地位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司家的主人,就算是族老们,也不可以质疑她的地位。

“是,家主…”众族老们躬下身子,恭敬应声。

司凛勾唇浅笑,瞟了一眼索伊,“索伊,你来监督。”

索伊怔了一下,很快的骄傲挺起胸脯,扬起笑脸,“是,姑爷!我肯定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了我们家大小姐坐月子的心情!”

“嗯…”司凛应声,摆了摆手,“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留下乳母看着就行了,我去看看叶妩。”

一直到半夜时分,叶妩终于惺忪的睁开了眼,床头灯昏暗而温暖的光芒照映在她的侧脸上,叶妩下意识的就想坐起身,刚刚动了动,却觉得下身撕裂一般的痛苦,不由得叫了出来,“啊…疼死我了!”

“还在疼着?”一直斜靠在床边,借着床头灯的灯光在看文件的司凛,赶紧将文件丢在一边,侧过身子,担忧的看着叶妩,“刚才梅婶带着一声来检查过,你需要休息几天,这种疼痛才会消失…是不是饿了?我让人去给你端点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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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咳咳,这个月就不加更了哈,要给下个月暂存稿。

第57章 床头夜话

昏黄的灯光下,司凛对叶妩,是全然的满心愧疚,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自己的女人在为他生儿育女时,他却没有陪在身边,反而远在千里之外,连给她最起码的体贴和陪伴都没有,反而在她生产完毕之后,才赶到她的身边…他承诺过她的,在她痛苦时,一定会有他的陪伴,可他却食言了。

不管司凛有这么多么强大而理直气壮的借口,也不管他到底有多忙,事实就是事实,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司凛却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愧疚积压在一起,险些让司凛有些不面对她。

可对于叶妩而言,她是被饿醒的,在醒来之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满脸愧疚而小心翼翼的司凛,心里虽然生气委屈,到底也没在产房时的那般愤怒了。

从她选择他的那一天开始,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情不是吗?

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赞赏他的优点和长处,宽容他的缺点和无奈,有缺点、有无奈的男人,才是活生生的男人,完美无缺的那是童话。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在她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半点错处都未曾犯过,那叶妩还真的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别有所图了。

就在叶妩迟疑的那一瞬间,司凛已经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很快的梅婶和索伊进来,手上分别端着托盘,司凛掀起被子,下床去搬了一只小饭桌,摆在了叶妩面前,亲手将托盘的米粥和汤类拜访到叶妩面前,“鸡汤粥早就煨好了,就怕你饿了。”

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邪气贵公子,此时此刻,俊颜上却浮现出浓浓的愧然和讨好之意,银灰色的鹰眸里,隐约间闪烁着不安的眼神,犹如血统高贵的大狗在犯了错之后的模样。

叶妩下意识的想坐起来,扯动身子的时候,剧烈的痛感写来,疼得直皱眉头,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司凛,“你还知道回来啊!”

司凛挥了挥手,示意让两人先出去,这才厚着脸皮,端起碗,用汤匙舀了一小口的鸡汤粥,递到叶妩嘴边上,态度诚恳而认真地道,“抱歉,是我不好,预产期是三天之后看,我也以为你过几天才会生,所以临时有点事,就出去了,向着尽快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来不及…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粗心了。”

“哼。”叶妩撇嘴,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司凛也不恼火,只是好脾气的哄道,“你累了那么久,肯定饿了,这个鸡汤粥是梅婶特意给你做的,里面加了几片老参王的参片,补气的,你现在吃正好,补元气…你不是还嘟囔着说要母乳喂奶吗?要是不下奶,你可喂不了孩子…”

叶妩冷冷的剜了一眼司凛,气鼓鼓的怒声问道,“工作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是会所,反正我已经跟了你,你就可以不用特别在意我了?连我马上要生孩子了,你都不在身边…”

一边说着,叶妩一边悄然红了眼圈,“你都不知道产房里有多疼,外面是你们家那群臭老头,你又不在我身边,我都怕自己撑不过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抱歉,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司凛也不多解释些什么,放下饭碗,擦了擦叶妩眼角的泪水,“别哭,坐月子呢,会哭坏眼睛的,就算你不替我和孩子考虑,也要替你自己考虑一下,万一真的哭坏了身子,我怎么办?”

“呸,油嘴滑舌!”叶妩最后白了一眼司凛,乖乖的张嘴等投喂。

司凛心里悄然松了口气,赶紧将汤匙递到叶妩嘴边,一口一口的给她喂进嘴里,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全然一副“妻奴”的最佳典范。

吃了第一口,叶妩眉头锁死,可怜巴巴的看着司凛,“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啊。”

“你还在坐月子,吃的东西里面不能放调料,连盐都不能用。”司凛无奈的如是道,末了还补充一句,“这是梅婶说的。”

叶妩呆呆的看着司凛,一副天都快垮了的模样,泪眼汪汪的瞪着司凛,“都是你!都是你的错!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至于吃这么长时间的苦,至于孤孤单单的在产房疼得哭天抢地吗?至于现在连口东西都吃不上么!”

司凛乖觉应声,“恩恩,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乖,再吃几口…”

叶妩一边埋怨着司凛的“无情无义”、“薄情寡性”,一边吐槽者男人的劣根性,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把一碗鸡汤粥吃完了,被司凛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之后,这才想起来,有些不安的问道,“那个…司凛,没问题吧?”

“嗯?什么?”司凛正准备把小桌子搬过去,偶然听见叶妩忐忑不安的话语,不由得扭头看向叶妩,“你问什么?”

叶妩垂眸,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角的位置,“算了,没事了。”

司凛将东西搬下去,这才重新坐在叶妩身边,帮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问道,“你刚才在问什么?别跟我打马虎眼,有什么话直接说开,我不希望我们俩之间产生什么问题。”

叶妩深深的吐了口气,忐忑不安的看向司凛,“我是问…我生的是女孩子,你们家那几位族老,是不是很不高兴?”

司凛哑然失笑了一下,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之前敲打过族老们,不然的话,万一他忽略了这事,真的让叶妩在坐月子期间受了气,再带出点什么病来,那他掐死这群族老们都于事无补。

“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司凛吻了吻叶妩的额头,握着她的手,“我之前可是告诉过他们的,我这辈子跟容叙搅基,把他们可是吓坏了…我能有你,他们很高兴,而且还能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那都是我们俩的孩子,我很喜欢。”

叶妩眸子黯淡了一下,身体躺好,怔怔的看着海洋图案的天花板,怔怔的道,“母凭子贵,豪门世家里的女人,生儿子还是坐稳位置的唯一办法,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重男轻女,而是…这个世界永远对女人并不公平,男人才是家族真正的中流砥柱,生儿子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从古至今,这就是女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