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开了铁门,他从后备箱拿出些东西。

别墅主人正在里面等他,厉景寻进去后,和对方打了招呼。

那男人也不过四十左右,看到他,亲切地招呼,“来来,二少快坐。”

厉景寻坐在沙发内,“不好意思,冒昧打扰。”

“你说得什么话,前两日在电话中聊得很好,一直想跟你再见见面。”

佣人送上茶,厉景寻说明来意,“我最近找了处很好的地方,里面的建设也已经初步完成。”

“就是你说的,真人密室逃生是吗?”

“是。”厉景寻所有的银行账户都被厉青云冻结了,这个老爷子,管束起来非常有一套,他若不是缺少投资,还能找到这来?

“这个项目,听着就很刺激。”

“是,而且体验者在之前,并不能确定这只是个游戏,里面的各个环节,环环相扣。”

男人搭起长腿,“投资可以,再说,我也相信二少的眼光。”

厉景寻嘴角轻挽。

“不过,”男人顿了顿,“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我有个妹妹,今年二十五岁,上次在慈善晚宴上见过你一面…”

厉景寻完全没有印象,“然后呢?”

“所以,投资可以,但我希望是以联姻的方式。”

这种要求,厉景寻也不是第一次听见。

厉家的两个儿子都太优秀,妄想用婚姻作为条件捆绑销售的,也大有人在。

“对不起,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们的事,我多少有所耳闻,二少,我不需要你第一时间给我答复,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如今厉老管你管得甚严,你想要独立有番作为,恐怕还是很苦难的。”

厉景寻目光微垂。

男人落下腿,“我妹妹可不比你那个未婚妻差,要得不多,明媒正娶一张结婚证而已,”他站起身来,“你考虑考虑吧,我希望二少以事业为重,女人嘛,只要她心甘情愿跟着你,名分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男人说完后,转身走向楼梯口。

厉景寻盯着他上去的背影,他也没再逗留,起身离开。

厉青云是知道,厉景寻做的那些事,必须藏掖好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断了他的财路,让他暂时收收心,以后正正经经接管些公司的事做。

回到厉家,盛书兰一个人坐在客厅内,见他进来,她放下手里织到一半的毛衣,厉景寻看到她的样子,他走过去揽住她肩膀,“有什么好织的,到时候买就行了。”

“那不一样嘛,自己织的暖和啊。”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针一针反反复复,厉景寻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握紧,他要想顶天立地,就必须将自己的事情做大,厉景寻也受不了自己现在这样。成天无所事事,可将来呢?即便老爷子松口了,但他想做的事,厉青云是绝不会同意的。

可是,那就要牺牲掉盛书兰。

他端望着女人的小脸,自己等待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已经多少年了?

厉景寻自己都记不清,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盛书兰的。

也许,是很小很小,尚未懂事之时吧?

他又实在害怕,去以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身份站在她身后,许诺给她的保护和安定,他还能给得了吗?

盛书兰抬头看他,见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怎,怎么了?”

“没事,就想多看看你。”他将她搂向自己。

盛书兰尽管不善于揣摩人的想法,可她看得出来厉景寻心里有事。

她想,他现在天天待在家里,难免心情会不好,再加上巩卿的事,家里就跟蒙了层低气压似的。

盛书兰什么话都没说,等到第二天厉景寻再出去时,她也偷偷出了门。

荣浅醒得很早,却躺在床上不敢起来。

厉景呈抬了抬被她枕得发酸的手臂,他坐起身,换好衣服后洗漱。

回到床前,见她还躺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两天特别难受,我都不想起来。”

“我让佣人煮了清粥,吃点烫热的东西,胃会好很多。”

荣浅强撑起身,刚坐直,就难受地不住干呕,厉景呈忙回到浴室拿来毛巾捂住她的嘴,荣浅也吐不出什么,脸憋得通红,泪意盈盈,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厉景呈,你替我怀着吧,我难受。”

“我也想啊,可我不是没这个本事吗?”男人顺势揽过她,“老婆,再忍忍,你就这样想,怀孕期间你可以随时使唤我,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那生完孩子,是不是待遇又回去了?”

厉景呈笑着给她擦拭嘴角,“怎么会呢?生完孩子,我再加倍加倍对你好。”

荣浅揉了揉胃部,不适感仍然在,但因为男人的这句话而稍稍缓和了些,他对她已经够好了,如果加倍,荣浅也想象不出来,可能那就真得宠上天了吧?

厉景呈从边上拿个面包,让她先咬一口,不然待会刷牙又要吐半天了。

林南答应今天在家陪荣浅,哪也不去,就看看电影吹吹牛。

盛书兰是打车来得,家里人并不知道。

她手里拎着个袋子,站在别墅的铁门前。

保安是不会让她进去的,她已经被厉景呈列为危险人物。

在外面等了许久,盛书兰也是孕妇,她累得倚靠着栏杆。

厉景呈将车开出去时,看到她的身影,男人推开车门下来,满脸的不悦和戒备清晰在面上呈现,“你怎么来了?”

“景呈,”盛书兰直起身,挂着小心翼翼的笑意上前,“我是来找浅浅的。”

“噢?”厉景呈眼里露出嘲讽,“再弄个宝大师来装神弄鬼,是吗?”

盛书兰面色微微发白,她不住摆手,“景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好吗?你和景寻别斗了,你们是亲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话,你该和他去说。”

“我希望你也能听得进去,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吧好吗?”

荣浅和林南来到卧室,窗外阳光很好,尽管热,但每天还是要晒晒太阳,她们来到阳台,荣浅目光下意识落向门口。

林南定睛一看,“那不是盛书兰吗?她怎么阴魂不散啊?”

厉景呈听完她的话,转身要走,盛书兰追上步,“景呈,等等。”

男人单手打开车门,盛书兰面露期盼,“能让我进去见见浅浅吗?我保证不会出事。”她扬起手里的袋子,“我在家没事,织了好多小衣裳,我们的孩子差不多时候出生,我想送给她。”

厉景呈并不领情,“谢谢你的好意,只要我的孩子需要,我能替他包下一整个商场。”

“这,这是外面买不到的,这是我的心意,”盛书兰将小毛衣拿出来,粉红的颜色再搭配上胸前几颗草莓图案,可爱极了,“看,宝宝一定会喜欢的。”

厉景呈微眯起眼帘,“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生女儿?”

盛书兰张张嘴,她确实没有多想,只是她自己喜欢女儿,所以织的小衣服都是女宝宝的,“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景呈,我回去再重新织。”

厉景呈一把从她手里拿过那件衣服,他放到鼻翼间闻了下,“什么东西这么香?”

“应该是洗衣液,我洗过烫过之后再拿来的。”

厉景呈脸色微变,当着盛书兰的面,将衣服丢弃在地上,“谁知道你有没有添加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拿回去,留着给你自己孩子穿吧。”

荣浅清晰看到这个动作,她想到怀小米糍时候的那个香包,她手掌不由抚向腹部,她只想安安心心地养胎,原来也那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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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最爱肉麻的厉大少

林南目不转睛盯着门口,“浅浅,这盛书兰搞什么啊?”

荣浅立在那里,摇了摇头。

盛书兰吃惊地看着掉在脚边的衣服,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景呈?”

“你要我警告你多少次,不要再靠近荣浅。”

“我没有想对她怎样…”

厉景呈目光内的幽暗聚涌,放在车顶的手掌逐渐握拢成拳,“我和厉景寻,虽然同父异母,但我永远不会把他当成弟弟,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还希望能亲手撕了他!”

盛书兰哆嗦下,嘴里想要说的话,硬是在看到厉景呈的这般眼神后吞咽了回去。

厉景呈转身欲要坐进车内,“你走吧,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后半句话被砰的摔车门声挡在外面,盛书兰眼看着那价格不菲的豪车绝尘而去,她站在那里半晌,片刻后,才蹲下身捡起那套小衣裳。

那是她一针一针织出来的。

盛书兰眼角含泪,委屈极了。

林南看眼荣浅,也知道盛书兰之前和厉景呈的关系,她扯开话题,“浅浅,你不是要跟我看电影吗?你家那影院太高端,你快去准备准备啦。”

荣浅收回神,“好,你跟我一起过去?”

林南摆手,“我可不会折腾那些高档玩意,早上的糕点太好了,我去拿两块,待会看电影的时候吃。”

“馋猫。”

眼见荣浅上楼后,林南忙偷偷下了楼。

她快步来到铁门前,盛书兰还蹲在那,林南没好气地开口,“喂,你来做什么?”

盛书兰将衣服塞回袋子里,“你是浅浅的同学吧?”

她起身上前,“我给她送小衣服来的。”

“你说你老这样装着有意思吗?以前在南盛市,你就可有心机了,浅浅吃了你多少亏啊?现在都明确跟你说做不了朋友,你还来?”

“不是这样的,”盛书兰紧张地捏着袋口,“我是为景寻来的,他们兄弟俩有些误会…”

林南想到厉景寻那变态,就恨得牙痒痒,还搞绑架,瞅着就不是好玩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南脑子飞快转动,她目光在盛书兰身上扫了眼,“你要结婚了是不是?”

“嗯,”她轻点头,眼睛对上林南,“马上就要了,到时候你和浅浅他们一起来吧。”

林南耍着坏心眼,“那恭喜你呀,不过,同样是女人我可提醒你,你那么确定厉景寻一心一意对你啊?”

“当然,我相信的。”

“切,”林南轻哼声,“你有什么啊?有钱啊?你看看厉景呈,娶了荣浅这样恩爱,为什么啊?因为荣家在南盛市也是有头有脸,再说还有她外公家底撑腰,这才叫门当户对。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我昨天看到厉景寻了,在商场陪一个年轻女人逛街呢,我还听到那女的说,让他娶她,她家里有钱,能助他飞黄腾达,你肯定不知道吧?”

盛书兰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的袋子被捏得沙沙作响,“你胡说。”

“我骗你干嘛?”林南开始说天书,“那女的吧,长相一般,是没你好看啦,可全身名牌,手指上的鸽子蛋都闪花我眼睛了,一看就是土豪,厉景寻当时可没说话,所以我还是提醒你句为好,你毕竟还怀着孩子呢是吧?”

盛书兰站定在栏杆前,眼神晦暗。

荣浅等了半天不见林南过来,她远远看到门口的两人,荣浅走了过去,“林南,不是要看电影吗?”

“噢,这儿风景不错。”

荣浅看眼盛书兰,见她怔怔站在那,“你怎么过来的?”

盛书兰拎着袋子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回去重新织一套,织男宝宝的。”

林南见她转身离开,她伸手指了指盛书兰的背影,“什么意思啊?这不明摆着说你们不喜欢女孩吗?”

盛书兰一个字没听进去,荣浅见她步子僵硬地向前,她冲边上的林南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林南摊开两手,“没什么啊,就是跟她说说话,她请我去喝喜酒来着。”

荣浅将信将疑,“走吧。”

盛书兰一直没打车,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脑子混沌不已,林南说的没错,厉青云尽管说她有家里的遗产,可那些东西从未交到她手里过,如今,有人能帮着厉景寻更上一层楼,她不该自私地拦着。

可她也渴望有个家啊,以后的孩子能名正言顺跟着他爸爸的姓氏,盛书兰擦拭着眼角,她走得很急,想回去问个清楚。

不远处,有几个孩子在路边玩耍,小男孩手里的一把弹珠撒到地上,五颜六色的彩珠滚来滚去的,其中一颗落到盛书兰的跟前,她丝毫未察觉,踩了上去。

摔下去的时候,盛书兰下意识护住肚子,她心想完了,她的孩子…

厉景寻匆忙赶到医院时,病房内就盛书兰一人在挂着点滴,他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盛书兰冲他虚弱地笑了下,“没事,就摔了跤。”

“好好的怎么会摔跤?”

“踩在一颗弹珠上了。”

厉景寻脸色咻地往下沉,“你去哪了?”

她神色避闪,“没,没去哪,就在外面随便走走。”

“你没让保姆陪着,也没有喊司机,究竟去哪了?”厉景寻目光扫过床头柜,他拿过袋子往里看,“你实话告诉我,去哪了?”

盛书兰捏着自己的手指尖,“你别问好不好?”

“这些都是你亲手织的,你去找荣浅了?”

盛书兰面色带着诧异,其实并不难猜,除了荣浅,整个南盛市她还能去找谁?

厉景寻看到衣服上的脏污,“她没要?”

“是景呈,他说怕我在里面藏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厉景寻怒不可遏,蹭地坐起身,盛书兰忽然双手抱着头,男人看到她这幅样子,哪里还忍心责备,他只得软下语气,“那你在哪摔倒的?”

“我自己没看路,那几个家长把我送来医院,我就让她们回去了。”

“这分明是老大他们故意的…”

盛书兰看他眼,“不会的,他们不在场。”

“你怎么那么傻?你是在他们别墅外出的事,我让你离她远远的,你倒好,还自动送上门去,他们巴不得你流产,”厉景寻屏息,“幸好,福大命大,孩子才没事。”

盛书兰想着林南的话,她拉过厉景寻的手,“我看你这样,我也心急,我想和荣浅处好关系。”

“你有什么好心急的?”

她垂着头,“对不起,我没有一样能帮到你的,还要给你添乱。”

厉景寻叹口气,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书兰,你只要好好的,我就能心安,婚礼快要到了,别让我担心。”

盛书兰小嘴微张,“景寻,你还是要和我结婚吗?”

厉景寻将她紧按在怀里,“我不和你结婚,我找谁去?”

他想好了,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什么事业而出卖自己婚姻的,他厉景寻这辈子只要盛书兰,包容她的懦弱和胆小,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全是因为他爱她。

盛书兰听闻,放下心来。

厉景寻退开身后,目光垂落向她的腹部。

他对荣浅向来没有好感,今天这一出,十有跟她有关。

荣浅怀孕后,厉景呈和家里人其实都反对她去拍卖行上班,一是怕她辛苦,二是觉得她根本没有必要再去工作。

可荣浅并不同意,谁说怀孕了就要乖乖待在家里面?

她始终相信,不管你的老公有多优秀,多么有钱,婚后,作为女人都不能迷失自我。他也许能许诺给你一辈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宠爱,十年后,二十年后,男人风光依旧,而女人呢,为家庭磨砺所有,除了钱和这个男人,一无所有。

荣浅什么都不缺,但她不想缺了以后和厉景呈的共同语言。

林南跟着同事们去了吏海郊区的一个地方,荣浅正好也要去拍卖行处理些事情。

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秘书捧着个花瓶,里面还插满了新鲜的百合,“荣小姐,这是给你的。”

“什么时候,还有这福利了?”

“不是知道你怀孕了嘛,老大说,孕妇要时刻保持好心情,今早来了一批货,这个可是仿品,顾客格外送的,你看这花纹色泽多好啊,就送了这一个,照顾你啦!”秘书跟着荣浅走进办公室内。

她将手里的资料放到桌上,“李姐不也怀着孕吗?”

“嘘,”秘书小声说道,“就送了这么个宝贝,老大说给你留着。”

社会关系就这样,打哪都是现实的,荣浅能为公司带来更大的利益,自然凡事都优先考虑她。

她看了眼那个花瓶,确实漂亮,但荣浅很会做人,“拿到李姐办公室去吧,她怀着二胎,又是高龄产妇,我身强力壮的,不需要心灵安慰,我看她时常紧张,你也多照顾着她点。”

秘书可惜地摇摇头,“那好吧,我可拿过去喽。”

荣浅笑着说道,“去吧。”

“对了,”秘书重新推门进来,“忘记跟你讲,不是来了一批货吗?老大的意思,让您给把把关,但不少东西呢,你这身体行吗?”

“在哪?”

“二号展厅放着呢。”

荣浅做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在办公室处理好一些资料,荣浅便去了二号展厅。

里面的空调开着,进去时,荣浅哆嗦了下,她将空调开高些。

荣浅本想开窗,可秘书在她身后,人小姑娘一直在喊着热死了,荣浅放眼望去,“谁这么大手笔?”

“肯定是个土豪,他说是全国各地搜来的,我想,有真有假吧,肯定也有不值钱的,又要靠你的慧眼啦。”

荣浅坐在绸布桌前,二号展厅并不大,平时只用来接待VIP客户,她拿过一件瓷器,仔细端详起来。

荣浅工作时很认真,几乎没有什么事能打扰到她,在二号展厅内待了足足半个下午。

秘书放下手里记录的本子,她挂了电话,“荣小姐,我先出去趟。”

“好。”

荣浅专注着手里的活,期间,她想去倒杯水,起身时忽然觉得眼前黑漆漆的,她定了定,手掌在前额轻敲两下,这才恢复过来。

看来,真不能坐太久。

接了水回到原位,喉咙口却始终有股恶心往外冲,荣浅喝了两口,手掌不住在胸前轻拍,她从包里拿出颗话梅放到嘴里,半晌后,才觉得好多了。

桌上的手机同时响起。

荣浅忙拿了起来,看眼来电显示,嘴角不知不觉勾翘起,“喂?”

“老婆,我在你公司楼下。”

荣浅看眼墙上的钟,“才三点啊,你来做什么?”

“接你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