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封骋来说,忍耐是什么?就是憋气,气憋得久了,会胸口发闷,会要命,封骋又何须跟自己过不去呢?

翌日。

对于刚开始交往的情侣来说,总是越往前的日子,越甜蜜。

唐意刚下班,就看到赵子骁的车已经停在公司门口了。

她撇开同事们迎上前,“等了好一会了吧?”

“没有,掐着你下班时间点来的。”

赵子骁带着唐意去吃晚饭,可刚坐下来,就接到了拳击馆那边打来的电话。

唐意见他面有焦急,也跟了过去。

一走进拳击馆,接待的小姑娘就快步跑来,“赵哥,有人来踢馆!”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人嚣张极了,好多教员和学生都被打了,他还语带挑衅,说是冲你来的,张老师和钱老师不服,可都被打伤了。”

唐意站在旁边,环顾四周,怎么听这话,感觉回到了黄飞鸿时代?

还有人公然踢馆的?

“进去看看。”

小姑娘着急地不行,一下拦住赵子骁去路,“赵哥,要不要报警啊,我和苗子偷偷溜进去看了眼,那人八成是个疯子。”

“不用报警,我能解决。”赵子骁刚要往里走,又扭头看了眼唐意,“你在外面等我吧。”

“没事,我就不信他还能打女人?”

唐意跟着赵子骁进去了,来到室内最大的一间格斗场,大门紧紧关闭,赵子骁抬腿踢开,偌大的厅内,地板上躺着好几人。

唐意抬头,高高架起的格斗场上,白色的绳索圈起一个足能分出胜负的空间,天花板上数不清的白炽灯亮着,打出一片明晃晃的场景。

两名男人对峙着,赵子骁不由眯起眼帘,“唐意,这是不是你外甥?”

唐意没接话,不是他,还能是谁?

封骋上半身光裸着,露出性感而有型的八块腹肌,一双手臂一看就结实有力,宽肩窄臀,占去了所有的优良资源,下身,则是条深蓝色的运动裤。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搭在那,裤沿往下掉了些,露出里头纯黑色的内裤边缘。

对面的人呐喊一声,抡着手臂冲过去,封骋一个漂亮的扫腿,对方的身体刚摔下去一半,就被他踢到了绳索上。

那动作,真叫一个干净利落。

唐意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赵子骁已经忍无可忍,唐意拉住他的手臂,她径自上前步,“你搞什么?”

“搞你,你看不出来吗?”

封骋的对手眼见他松懈,飞快跃了过去,封骋余光睨了眼,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近,他一个直拳就将对方干倒了。

唐意望向地上躺了一片的人,“你疯了是不是!”

封骋居高临下,说话时,汗水随着喘息淌过他胸前,蜿蜒而下,形成一幅极具诱惑的男色图,“我警告你的话,一句听不进去,还把男朋友带到我家里,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想要做回你的灰姑娘是吗?”

赵子骁上了台,将那人搀扶起身,“要不要紧?”

“没事,小伤而已。”

赵子骁将他扶下台,冲着封骋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找我跟你打吗?来啊。”

“够硬气,不过,我不喜欢。”封骋竖起中指,摇了摇。

他张扬而狂狷,平日里就谁都管不住他,唐意气得面色发白,“子骁,加油,揍得他满地找牙。”

有了女友的鼓励,赵子骁更加士气大增。

封骋冷笑下,“子骁?”

赵子骁再度上台,脱掉外套,露出满身的肌肉。

其实,唐意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谁能赢,台下,受了伤的学生和老师都聚过来,“打瞎他的眼,打光他的牙齿,拔了他全身的毛,把他打到外国去…”

真是一个比一个毒辣啊。

封骋冷眼扫过去,“都给爷滚!”

有人自发地上台,“我来做裁判!”他肿着一张脸,吹响了哨子,“预备,第一回合,开始!”

封骋双拳放到脸侧,面上的不羁化作犀冷,唐意抬高视线,目光不知不觉落到他腰际,他的那条裤子,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待会动作大了,说不定真会有限制级场面。

两人很快发动进攻,这是拳击,身体接触是难免的,封骋一个上步击右下腹部直拳,紧接着,上步右手架护耳,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裁判见状冲过去,“分开,分开!拳击不是这样打的。”

唐意看得也有些焦急,封骋出拳快狠准,赵子骁也不弱,他们难免都会被对方打到,裁判想要将封骋拉开,却被封骋提着衣领给摔下了台。

他们拳击的套路并不相同,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是大汗淋漓,封骋原先就消耗了不少体力,他甩了甩头,晶莹如珠的汗水洒落下来,他眼神咻地犹如星寒夜晚中的眸子,手臂伸直,喷张的肌肉彰显出无穷的力道,一拳打在了赵子骁的脸上。

唐意看到这,看不下去了。

这胜负是还没分出来,可这拳击馆却是赵子骁的,一旦他输了,不光是面子上的事,以后生意也难做了。

而这些遭遇,统统就是因为认识了她。

唐意拽着一侧的绳索,爬了上去,她快步过去拦在赵子骁跟前,“封骋,你住手!”

“封骋?”台下有人惊呼。

“你闪开,我还没打尽兴呢。”

赵子骁的手掌落向唐意肩头,“我们平时训练都会这样,你不用怕,胜负还未分出来呢。”

“我不要什么胜负,”唐意看了眼他,“在我看来,赢代表不了什么,输也不能说明什么,子骁,遇上这种事,不一定武力对武力就能解决的,我们真得可以报警。”

封骋咬下了一只红色的拳击手套,“报警?唐意,你别搞笑了。”

唐意摘下赵子骁的两只手套,一一套上,“你在下面教我,这样我就是你学生了,我来和这个疯子打。”

赵子骁显然是懵了,摸了摸脸上肿起的伤口,“你?”

“对。”

封骋不由失笑,唐意总是能令他在盛怒之下,心情舒畅,他这个小姨,走哪就能搞笑到哪。

唐意朝赵子骁点下头,压低嗓音道,“我说真的,他不敢把我怎样,我姐姐会收拾他。”

赵子骁将信将疑,唐意推着他示意他下去,两人靠得那么近,封骋凤眸浅眯,“唐意,把你的手从他身上拿开。”

唐意回到台中央,抡了轮手里的拳套,“开始吧?”

封骋将另一只拳套也咬了下来,然后丢到地上,“你来啊。”

赵子骁盯着两人,这根本就没法教,唐意连基本功都不会,你让她出拳,她可能连左勾拳是什么都不懂,身边的几人跃跃欲试,“打他,打他,用脚踢,甩巴掌都行。”

“滚!”封骋扬高音调。

接下来是他和小姨的时间,关这些鸟人什么事啊?

唐意站在那,虽然没打过拳,可却也明白什么叫先发制人,她扬着双手上前,狠狠挥出右手。

“哼,花拳绣腿!”封骋一个巴掌,就将她的手包住。

唐意一脚踢过去,又被封骋轻巧得用足尖拨开,他五指猛地收拢,手臂往后一收,她就猝不及防向前跌去,眼瞅着就要摔进他怀里。

“唐意,”此时,台下的赵子骁出声,“用膝盖撞他!”

唐意幡然醒悟,趔趄之余,膝盖往前顶去,封骋松开手,关键部位躲掉了这阴狠的袭击。

封骋垂首看了眼,手朝那边轻拍两下,“撞坏了,你舍得吗?”

唐意没给他喘息时间,又是两脚踹过去。

封骋轻巧地避开了,唐意毕竟平时不运动,没两下就气喘吁吁,封骋笑着站在一旁,“才这么点功夫,你就不行了?”

唐意指了指他,“我要让你受伤了,以后不许再来这踢馆。”

“行啊,只要你有这能耐。”

她两个拳套用力碰了碰,再度扑过去,封骋侧身,手臂搂过去扳住唐意的肩膀,将她扣到自己身前,他的胸前紧贴唐意后背,封骋身上烫得厉害,连唐意都觉得背部滚烫滚烫的。

他搂着她不放了,“我看你还怎么挥拳。”

封骋垂在身侧的另一手,顺着唐意的腰线往下,轻揉了起来。

只是这些动作,台下的人都看不见。

唐意手臂忽然上扬,又狠又准,拳套正中封骋面门,劲道是不大,但正好打在了封骋的眼睛上。

他觉得一阵刺痛,唐意两手趁势扳着他的手臂,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两边受痛,封骋握紧拳头,“给我松开。”

从前台跑来的小姑娘在台下呐喊,“赢了!”

唐意想,赢他是不可能的了,但好歹,封骋这样也算受伤了吧?

52枯萎的美人

唐意咬着不肯松口,封骋大掌朝着她下颔紧紧一捏,她就不得不张开嘴了。

封骋照着她肩膀轻推下,唐意嘴角轻抿,看到封骋古铜色的肌肤上,一个血盆大口的印子那么清晰。

这么自黑,当然是不好,不过这样形容也差不多了,她当时丝毫不顾及形象,也是醉了。

“封骋,你受伤了吧?”唐意接下来想说,那以后,就别再来拳击馆了。

封骋甩了甩手臂,“你哪里看到我受伤了?”

唐意朝他的手一指。

赵子骁第一个跃上台,替唐意摘下拳击手套,“没伤着哪里吧?”

“没有,我们也没真正打起来。”

赵子骁嘴角处有些肿,令整张面庞看上去越发充满刚毅,封骋手掌抚向眼角处,“唐意,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说我受伤了吗?正好,去医院验个伤。”

唐意站在赵子骁的旁边,“我才不去。”

封骋双手落向腿间,将已经松开的带子扎紧,他垂首,看上去一脸严肃,唐意看向台下的那些人,“子骁,你安排他们去医院吧?”

“没事,都小伤。”赵子骁不以为意,“平时训练,吃这点苦头都是正常的。”

封骋完成手里的动作后,眼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他怒意再度附上心头,“唐意,你坚持留在这是吗?”

唐意背着封骋下了台,走向那些鼻青脸肿的老师和学生们,“你们还是去医院吧,医疗费有人会报销的。”

“我们真没事,放心吧…”

封骋从台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到唐意身边,“你要现在跟我走,你姐姐会感激你的。”

说完,便自顾出去了。

唐意紧咬下唇角,等赵子骁过来后,她理顺下颊侧的长发,“子骁,我先回去了,你在这边照顾着吧,我去趟我姐那里。”

赵子骁拉了下她的手臂,“今天的事,不必跟你姐姐说,省得她难做。”

唐意微笑,“好。”

她转身往外走,其实,赵子骁真不错,长相可以,功夫也好,至少唐意以后不用犯愁跟人打架打不过了,最关键的,他懂得体贴人,有了封骋这样的反面人物做对比,这一点,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了。

唐意来到外面,封骋的车在门口等她,她没有过去,而是上了公交站台。

封骋眼看着她上了车后,这才离开。

封家。

过后,封展年觉得疲惫极了,靠着床头。

唐睿下去给他泡了杯参茶,尽管这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唐睿觉得很难受,但她心里还是雀跃的,她躺回床上,趴在封展年胸前。

封展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唐意和他男朋友谈得怎样了?”

“刚开始呢,不过赵子骁看着很踏实,希望能成。”

床头柜上,封展年的手机忽然响起。

唐睿下意识一惊,封展年拿过后看了眼接通,“喂?”

那边的声音压得很轻,唐睿竖起了耳朵都没能听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只听得封展年道,“公司的事又不急,明天再说吧。”

即将挂断之时,唐睿分明听到阵女音,“展年!”

带着娇嗔的怒意,以及细微的。

唐睿强颜欢笑,心里却在滴血。

封展年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公司有些事,烦死了。”

她也接不了什么口,唐睿听着封展年沉稳的呼吸声,“展年,我最近还报了个礼仪课程,专门教授怎样化妆的。”

封展年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唐睿坐起身,掀开睡衣,“我最近认识个傅老师,她介绍我的减肥方法我觉得非常有用,我今天早上起来还喝了奶昔…”

封展年手掌朝她腰际抚了把,“确实很有用。”

“那当然,找个好点的营养老师,可比乱吃减肥药管用多了。”

唐睿很有信心,可她对封展年,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她怕得不是封展年厌一时接受不了她满身的赘肉,怕得,是封展年已经变心了。

翌日,封展年在家待过十二点才出门。

唐睿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展年,你要去公司吗?”

“对,晚上可能很晚才回来,别等我,先带着儿子睡吧。”

唐睿心略微一沉,强拉起抹笑,“好的。”

封展年出去后不久,唐睿也出门了。

她自己开得车,大米断奶后,唐睿本身的活动也多了,所以管家和佣人们不会再多嘴问一句。

封展年的车,显然没有往公司而去,唐睿握着方向盘的两手不由圈紧。

到了市中心的大型商圈内,封展年环顾眼四周,然后迈起脚步进去了。

唐睿忙不迭跟上前。

很快,有名漂亮的女子快步冲向封展年,挽住了他的手。

对方穿了一袭亮片裙,手里的LV链条包,唐睿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唐睿不由自主跟在后面,两人上了扶手电梯,唐睿心里翻腾着满满的怒火,封展年已经没有那个耐心陪她逛街了,说是只要她自己看中了,买就行。

可如今,她的丈夫却被别人拉着进了奢侈品店,唐睿的心就被一刀刀割过似的,她看见两人从店里出来,又进了另一家。

半个多小时后,女人想上三楼,唐睿紧随其后,封展年目光从商场的镜子内扫了眼。

在电梯的转角处,有个地方是卖丝绸的,唐睿快步上前,还未到达电梯口,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堵住了。

封展年面色铁青,冷冷盯着她看,那样子,就好像是唐睿出轨了,被他逮住一般。

唐睿吞咽下口水,一语不发。

封展年同她擦肩而过,“跟我回去!”

唐睿抬起视线,看到那名年轻的女子甩着手里的LV包,“展年,我自己去逛喽,反正你的卡在我这。”

说完,就扭着水蛇腰径自上了楼。

唐睿坐在副驾驶座,回去的路上,车内的空气犹如冻结般。

到了家,封展年走进客厅,手里的车钥匙啪地丢向玻璃面的茶几。

唐睿瑟缩下,站在沙发前动也不动。

“你早就知道了吧?”

唐睿听到这句话,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展年,肯定是我误会了,或许,那女人是你的客户…”

封展年坐了下去,唐睿捂着嘴,痛哭出声,“你为什么要这样啊?难道就是因为我嫁给了你,替你生了儿子,你再没有新鲜感了是吗?”

“唐睿,事到如今,你想要什么?”

唐睿望向这个男人,怎么觉得,他的每句话都那么陌生?

曾经相爱的枕边人,哪天一旦变心了,真是绝情至极。

“展年,我想要这个家啊,我想要我的婚姻。”

封展年轻笑下,摊开两手,“这些东西,我从来没说要从你手里夺回去,唐睿,你一直都会是我的妻子,是封家的太太。”

她听了,有些懵懂,嘴角僵硬地扯动几下,哭着笑道,“展年,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回到从前那样,对吗?”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

唐睿使劲擦了擦眼泪,“我当然愿意,我一百个愿意。”

封展年讳莫如深的眸子落向她,神情,不冷不热,“只要跟着我,以后,你一直会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唐睿,我爱你,这点,你不用怀疑。”

“我不怀疑!”唐睿激动地点头,“展年,我也爱你。”

“既然爱我,就要宽容我所有的不美好,是不是?”封展年朝她伸出手,“唐睿,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能确定,只要你愿意,封太太的位子永远是你的。”

唐睿欲要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年,你…”她有些不确定了,是不是自己内心想的太过美好,“你能做到只有我一个吗?”

封展年面上露出些微的不悦,他以为,唐睿已经听明白他的意思。

见他不说话,唐睿四肢百骸升起的冰凉令她幡然醒悟,“你是说,封太太的位子能给我,可你的爱…却给不了我一个人,是吗?”

“唐睿,”封展年看了她一眼,“我不爱她们。”

“那你为什么又离不开她们呢?”

“你要和我吵架吗?”

唐睿压住了满腔的怒火,“展年,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跟我说好了,这辈子只有我一个。”

“我没有食言。”

唐睿陷进了沙发内,双手捂住脸,可再多的眼泪,也换不来封展年的疼惜了,“唐睿,你要实在接受不了,你想想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她哽咽不止,唐睿从没想过离婚,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如今事情摊开了,封展年的态度又让她失望透顶。

“你如果想要离开封家的话,儿子,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唐睿掩不住的哭声总算大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封展年不耐烦地起身,于他来说,既然事情败露,他以后出门反而不用找什么借口了。

几天后,封骋接到管家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