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

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她拨出去一个电话。

“夭夭。”苏瑾年带笑的声音很快传来。

陶夭问他,“在干嘛?”

“刚吃完饭回来,准备洗澡呢。”

“哦。”陶夭想了想,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是不是又和哪个女孩?”

苏瑾年一愣,“哪能呀,余婧叫我去,我都没和她一起。嘿嘿,有没有很想奖励我?”

“嗯,很想你。”陶夭声音温柔极了。

“……”电话里苏瑾年静默了一秒,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我也是。我每天都想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得几天呢。”苏瑾年叹气,“其实我想现在就飞回来。”

“那你飞吧。”

“啊?”苏瑾年哈哈笑道,“我们家夭夭都会开玩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哈哈。”

陶夭跟着他笑起来,过几秒,声音渐小,“快去洗澡吧。”

“恩恩。等会再给你打电话。”

“好。”

陶夭挂了电话。

勉强扶着腿,站起身,深呼吸。

她其实什么都不怕,最糟糕不过一身清白一条命。

可——

牵扯上苏瑾年,她什么都怕。

惹恼霍东城的后果她可以承担,但,她不愿意她的男孩因此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那么温暖那么阳光,生命里不该有苦难和阴霾。

手机突然响起来。

陶夭低头看着那串号码,拒绝接通,将手机装进衣兜里,她穿过马路,抬步直接往酒店走。

3609,挺吉利的数字组合。

门外站了两个健壮高大的保镖,看见她,不发一言,其中一人直接推开了房门。

陶夭抬步进入。

纹理细密的木地板,在灯光映照下,隐隐有光泽。

她抬眸,视线里,霍东城倚靠在奢华的褐色软沙发上,悠悠吐出一口烟圈,站起身来。

“霍先生。”陶夭抿唇到了近前。

霍东城没说话,微微俯身,手指掐住她白皙下巴。

陶夭微微偏头,尽量控制呼吸和语调,脸上挤出一丝笑,问他,“您会遵守道上的规矩吗?”

“哦?”霍东城一愣,勾唇看着她。

“我听说,”被他掐着下巴,她只得强忍着巨大的不适,抿着唇,一板一眼,“有人想要,而被要的那一方不想给的话,可以用其他方式做个了断。”

“比如?”

小小一个丫头片子,每次反应都超乎他意料之外,霍东城来了兴趣,反而突然之间撒了手。

陶夭松一口气,“一根手指可以吗?”

这方式,最容易向苏瑾年解释了,一个失手被刀子切到的理由都能将他糊弄过去。

“一根手指?”

霍东城盯着她,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咀嚼了一遍。

这姑娘,有点意思啊。

“是。”

陶夭直视他,不闪不避。

两人对视半晌,霍东城突然哈哈笑起来,“小姑娘,你觉得……”他倾身凑到她颈间,喷出一口热气,“和某些滋味比起来,我要你一根手指,有什么意思呢?又不能拿来下酒。”

陶夭脸色微变,下意识抖了抖。

霍东城哂笑。

怕了?

这反应才正常。

他也不逗她了,直起身道:“不过你说起道上的规矩了,我倒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陶夭一愣,抬眸,“您请说。”

霍东城绕着她走了一圈,“你这手指我不要,眼睛可以。若是你舍得一只眼睛,这件事,就允你就此揭过。”

“眼睛?”陶夭呆呆地看着他,语调迟疑。

“手指可以,眼睛就不舍得了?”霍东城勾唇,走两步,从墙边一张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滑出利刃,递到她手里,似笑非笑,“道上的规矩,游戏规则强者定。”

陶夭突然笑了,“强者?和我比强弱,霍先生真有趣。”

话落,她薄唇紧抿,紧握刀柄的一只手突然扬起,朝骤然紧闭的一只眼睛而去。

“砰!”

一道皮肉破开的声音之后,刀子落地。

陶夭下意识睁开眼。

霍东城按着流血的手背看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她身子一晃,整个人突然朝后栽去。

“哎!”

霍东城在她倒地的瞬间接住她,扯动手背伤口,骂了句脏话。

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有血性的小姑娘,电石火花那个瞬间,他抬手去挡,硬生生被刀子划开了手背。

真他妈……爽!

------题外话------

阿锦传这章,2017年3月9号12时,大管家修修【修罗魅】结婚的好日子。看着时间感慨颇多!感谢修修,从第一个文开始,爱重扶持阿锦至今,不离不弃!感谢修修,在阿锦每次难受伤心的时候,开解劝导,安慰陪伴!感谢修修,在阿锦每次因质疑手足无措的时候,不问缘由,信赖维护!阿锦写文这几年,遇到很多贵人,修修是其中之一。如今她结婚,却基于各种考虑挡了阿锦去婚礼,有些遗憾有些抱歉。书院是咱们相遇的地方,题外话是阿锦惯常袒露心声的地方,唯有这一方式送上祝福,希望上天眷顾,你此后幸福安泰,一生无忧。希望上天保佑,此后哪怕有艰难困苦,安然度过。纵然曾有争执抱怨,仍,很爱很爱你!(* ̄3)(ε ̄*)

感谢管理、感谢所有亲,感谢你们!早安。

028:要不要做我干女儿?

天边泛起鱼肚白。

陶夭迷迷糊糊醒来,看着视线上方雪白的墙壁出神。

她,眼睛还在。

“醒了?”房门突然被推开,霍东城高大的身形越来越近,停在床前看着她问。

陶夭喉咙干涩,“霍先生。”

话落,下意识抬眸看向周围。

“医院。”霍东城简短地解释完,突然道,“胆子不是挺大么?怎么被自己吓晕过去了?”

陶夭倒在他臂弯里已经晕厥,他没来得及多想,连夜送了医院。可倒好,医生一检查,说是没什么问题,惊吓过度而已。

他俯身审视着陶夭。

陶夭抿唇看着他,半晌,神色复杂问,“您送我来的医院?”她目光落在霍东城绑着绷带的右手上。

晕倒前一瞬的记忆她还有,霍东城抬手挡了那把刀。

“不然呢?”霍东城反问。

陶夭静默,“谢谢您。”

神色定定地看她一秒,霍东城突然哈哈笑起来,“有意思啊,小姑娘,你这朝我道哪门子谢呢?”

陶夭没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道谢。

她只是觉得庆幸,这一次,她毫发未损,虚惊一场。

“嗨。”霍东城突然叹了一口气,似有所感道,“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这姑娘有几分性子,我喜欢。”

陶夭看着他,仍是没说话。

眼神里那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庆幸却让他动容。

“苦过来的?”霍东城突然问。

陶夭微笑起来,“这一刻,我觉得一切都很好。”

剧组的麻烦解除了,苏瑾年很快会回来,就连霍东城这一关,她都安然度过了。

霍东城也笑了。

年过半百,他有过的女人算不清,见识过各种各样女人的笑。

谄媚的、魅惑的、引诱的、矜持的、放肆的……

可——

他还是觉得,这姑娘笑起来动人极了,天真满足,像个孩子,同时,又隐约带着脆弱柔软的风情。

霍东城顺势坐在床沿,问她,“要不要做我干女儿?”

“?”陶夭明显一愣。

“我霍某人的干女儿,香江无人敢欺。”

“您有几个干女儿?”陶夭弯弯唇,淡笑着问他。

霍东城哈哈笑起来,“如果你愿意,就是第一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陶夭摇摇头,“干爹什么的,听起来并不光彩,算不得什么好事。”

“这会不怕我了?”霍东城挑眉。

“嗯。”陶夭自嘲一笑,声音又轻又淡,“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话落,她直接掀了被子起身,将床边搭着的大衣套在身上,看着霍东城,客客气气地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今天有工作。”

霍东城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说,“很喜欢那个小明星?”

“嗯?”

“苏瑾年。”他提醒。

陶夭抿着唇,神色一瞬间警惕起来,“霍先生,他是我的一切。”

“一切?”霍东城莞尔,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慢条斯理点燃,“你呢?是他的一切吗?”

陶夭神色一愣。

霍东城继续,“遇事要自己扛,男朋友跟个摆设似的。”

陶夭脸色倏然冷淡下去,“他和您当然没法比。”

霍东城是谁?

早前香江势力一分为三,程帮为一,天香会为二,霍之一姓,一直坐着天香会头把交椅。

眼下程沣病弱,程牧是晚辈,遇上他也得客客气气唤一声“城叔”,这种身份,又岂是苏瑾年能相提并论的。

可——

苏瑾年出身书香世家,清白正直,自然有他的好。

那些好,霍东城这样的,永远不明白。

陶夭神色抗拒冷漠,霍东城也不介意,低头吸了一口烟,悠悠吐着烟圈,笑笑道:“我们家云庭二十七,长得不比他差。”

陶夭:“……”

霍云庭,霍家大公子,是霍东城和前妻的儿子,相貌俊美风流,女朋友比衣服换得快,在圈子里也算出了名的。

哪里能和苏瑾年相提并论?

陶夭只笑笑,没说话。

霍东城好像一瞬间看穿她心思,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小年轻爱玩点很正常,结了婚就好了。”

陶夭失笑,“霍先生难道没有结婚吗?”

“……”

霍东城在桌边捻灭烟头,朝门外唤,“阿川,进来。”

“霍先生。”健壮高大的一个男人应声而入。

“送陶小姐回去。”

“我自己走。”陶夭出声。

霍东城没理她,兀自吩咐道:“送她回影视城。”

“是。”

男人朝陶夭一伸手,“陶小姐,请吧。”

陶夭抿着唇看了霍东城一眼,没再吭声,抬步出了房门。

——

阿川送她到影视城。

天已经大亮,陶夭索性没回酒店。

化妆间里换衣服,上妆,开始跟众人一起,听刘庆鑫讲戏。

讲到最后,刘庆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温和问,“陶夭,还有没有哪里不明白的?”

陶夭一愣,“没有。”

她作为李湘如贴身宫女,在剧里出场率颇高,可,中午的镜头里就是背景板而已,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刘庆鑫笑着说,“那行,准备开拍吧。”

众人各就各位去准备。

刘庆鑫又走到她边上,笑着问,“脸伤没事了吧?”

“嗯。”陶夭点点头。

“那就好。拍戏嘛,受苦难免的。这一行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辛苦不是一星半点,就那些个影帝影后,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他正说着,目光落到身侧,带笑问,“傅远,你说是吧?”

傅远微笑,“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可不就是这个理?!”刘庆鑫连连点头,看着陶夭道。

陶夭:“谢谢导演提点。”

刘庆鑫:“……”

特么这姑娘会不会聊天啊!

他嘴角抽搐两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总觉得,陶夭一本正经这句话里含着些高深莫测,摸不来情绪。

边上傅远看着他脸色,忍俊不禁道:“刘导?”

“嗯?”

“那边,”傅远朝摄像师方向一指,“刚刚喊你了。”

“哦哦!我先过去了。”刘庆鑫再没多话,忙不迭过去了。

傅远垂眸看陶夭,笑起来,“话题终结者。”

陶夭一愣,抿唇,“并非每个人都能和您一样,三言两语就让旁的人如沐春风。”

“……这算褒奖?”傅远略一迟疑,挑眉问。

陶夭耸肩笑了,“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