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宁笑问:“霍先生好,许老师好。”

陶夭朝霍东城淡笑一下,算作打了招呼。

霍东城也不恼,声音爽朗说:“拍完了?一起去吃个饭。”

“不用了,我没什么时间。”

“还因为绯闻的事情生气呢?这不老霍都专门过来给你撑场子了,差不多就行了。”霍云庭跟着附和。

陶夭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冷淡:“我真没时间。”

“这就没意思了啊。”霍云庭没好气地说。

陶夭淡笑:“你们一家四口吃不了饭吗?找我一个外人作陪,实在没什么必要。”

“有必要啊。”霍明珠突然笑嘻嘻地开口了。

陶夭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要是她没记错,许蔓这个掌上明珠,今年就满九岁了。

九岁啊,真好的年龄。

头发蓬松又干净,一侧别着闪闪发亮的漂亮发卡,身上穿着几万块的大衣,脚上穿着一尘不染的棕色小皮靴,摩登时尚,像个T台上的小公主。

对上霍明珠肆无忌惮的笑,她突然觉得难以呼吸。

霍明珠也看着她,大眼睛瞅着她脸颊一侧的疤痕问:“姐姐你这脸上是什么啊,好丑诶。”

陶夭笑了笑:“伤疤。”

霍明珠突然拿手去摸,霍云庭好像怕她摔,连忙收紧胳膊将她抱稳,熟料,在他怀里的霍明珠脸色一变,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陶夭脸上。

这变故突如其来,陶夭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阵疼。

霍明珠手心朝她摇了摇,笑嘻嘻:“我戴了戒指哦,这下你真的要变成丑八怪了,哈哈。”

她变脸如此之快,边上一众人都齐齐愣了。

“明珠!”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

“谁让你打人的!”

回过神来,现场顿时兵荒马乱。

霍云庭一脸怒气地将霍明珠扔到地上,连忙去碰陶夭的脸,着急问:“你没事吧。”

“这都渗出血了,怎么没事!”耿宁气不打一处来,扯过陶夭护在一边,气急败坏,“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边上一阵阵窃窃私语声传来,霍云庭猛地扭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淘气,好好地干什么呢这是!”

“她是野种!”霍明珠扯着嗓子喊,“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爸爸跟外面下三滥臭婊子生的野种!想当我姐姐,呸,谁要她当我姐姐!有人生没人养的下贱货……啊……”

霍明珠话音刚落,脸上挨了重重一下。

“妈!”她捂着脸,看着面色惨白的许蔓大吼了一声。

许蔓气急败坏:“给人道歉!”

她身子都气得抖了起来。

这一刻,她似乎已经能肯定,今天这件事就是霍云庭的手笔。

刻意养废她女儿,挑拨她们母女关系,再随便找人在霍明珠耳边议论几句,引起她嫉恨,就有了眼下这一遭。

程牧昨天刚宣示主权,今天这人就被自己女儿给打了,那边,人家能善罢甘休吗?

可怜她这个蠢丫头,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倒转枪头朝她这亲妈发起火来了。

臭婊子?

亏她骂的出口!

还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地方,野蛮粗俗的名声不得传遍香江了!

许蔓心里直冒火,以往优雅知性的风度都没有了。

偏偏,霍明珠还一脸仇恨地瞪着她吼:“我帮你出头你还打我,你胳膊肘朝外拐,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话落,她一扭头急吼吼地跑了。

霍云庭抬步去追。

许蔓一只手扶着额头,这才抬眸看向了陶夭,目光哀求说:“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脸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陶夭捂着一边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向脸色蓦地阴沉却一直没说话的霍东城,一字一顿道:“霍先生,拜托让您家人以后都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给霍东城鞠了一个躬。

话落,转身往休息室方向走了。

——

黑色加长版轿车里。

许蔓和霍东城坐在后排,气氛沉闷。

半晌,许蔓声音轻柔道:“别气了,老霍。明珠那丫头也不知道听谁嚼了舌根,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管个屁!”霍东城一脸阴云,“我霍某人的脸面今天都给丢尽了!”

明珠那孩子,小小年纪心机歹毒,也不晓得跟了谁。

在家里笑嘻嘻地要认姐姐,到了地方却好,抬手给人家姑娘一巴掌,粗俗下流那些话张口就来,活生生一街头泼妇,哪有一点孩子样!

倒是陶夭那丫头,识大体能隐忍,最后那一鞠躬,简直让他老脸臊得慌,颜面丢尽。

霍东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到车窗外,突然喊道:“停下。”

司机吓了一跳,紧急刹车。

许蔓定定神,问:“怎么了?”

霍东城眯着眼睛透过车窗看了看,沉思一下,开门下去。

苏瑾年站在路边一个灯柱下,低着头抽烟。

霍东城走近几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苏瑾年抬起头看他一眼,半晌,扔了烟踩灭,转身就走。

“苏瑾年。”霍东城拧着眉喊。

苏瑾年扭头,不咸不淡问:“有事啊?”

霍东城打量着他的样子,用一种古怪的笃定语气问:“你和陶夭那丫头分手了?”

“关你什么事。”

小年轻语气太拽,霍东城噎了一下。

的确不关他的事,可今天这一遭之后,他心里难得对一个小姑娘有了点愧疚之感。

联想起先前那一遭,竟想打抱不平。

霍东城黑着脸问:“是因为你那个绯闻女朋友余什么?小子,你知道你放弃了多好一姑娘么?”

苏瑾年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霍东城叹口气,索性将前面酒店里那件事和盘托出,临了,语重心长说:“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岁,把你看得那么重,你倒好,转头搂着其他姑娘亲去了,你说你这……”

“砰!”

他话未说完,鼻梁上挨了重重一拳。

霍东城抬手捂上鼻子,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纵横香江半辈子,他都没想过,还有人敢朝他脸上挥拳头?

“禽兽。”苏瑾年一拳过后紧跟着攥上他衣领,猛地一下将他扑倒在地,打了起来。

“住手!”

“他妈的不要命了,给我弄死他!”

蓦地,身后响起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苏瑾年被两个人从霍东城身上架了起来。

保镖和霍云庭下车晚了点,眼见霍东城吃了亏心下早已经胆战心惊,两个闷拳就让苏瑾年直不起腰来。

“好小子。”霍东城抖抖衣领,扭头吐出一口血,咬牙道:“你可真够有种的。”

“哈哈,哈哈哈。”苏瑾年弯着腰只是笑,笑起来却让人感觉像在哭,悲怆难言。

“这小子他妈的疯了!”霍云庭抬腿一个重击。苏瑾年砰一声半跪在地砖上,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霍东城看着只觉晦气,又心存顾忌,一时间脸色难看得紧。

许蔓也从车上奔下来,一脸焦急问:“老霍,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似乎将苏瑾年惊醒了一般,失魂落魄的他突然苦笑起来,低声问:“你碰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一众人静了一秒,皆是神色古怪地看向了霍东城。

霍东城拧眉,看着苏瑾年没说话。

苏瑾年猛地抬头朝他吼:“她是你继女,陶夭她是你继女。你问问你身边这女人,陶夭是谁!”

空气里猛地一静。

随着他这一声吼,死一般安静。

许蔓如遭重击般愣在原地,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霍东城也是。

霍云庭回神后猛地将苏瑾年拽起来,一字一顿问:“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她不到二十岁,你也知道她不到二十啊,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你都要碰,你说你是不是禽兽不如?”苏瑾年泪水流了满脸,扭头看着霍东城,一字一顿说:“她是被许蔓抛弃的亲生女儿。陶夭。现在也是你女儿。”

霍东城许久才从震惊里回过神,他扭头看着边上的许蔓,用一种荒诞且不可思议的目光。

“老霍,我……”

“啪!”

霍东城一个耳光甩过去,将她扇倒在地。

------题外话------

我就半天没求月票,前十又没了。/(ㄒoㄒ)/~

求月票,么么哒。

小可爱们……

有没有看见阿锦哭唧唧脸。

137:晓得有男人的好处了?【二更】

一个耳光,瞬间定了她的罪。

许蔓一只手捂着脸,她坐在地上不敢吭声。

霍云庭握着苏瑾年手臂的那只手慢慢地松开了,看着许蔓失魂落魄的样子,巨大的震惊之后,唇畔忍不住泛上一丝冷笑。

他这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后妈呀,弄了半天是个破鞋。

老霍玩女人玩了一辈子,临到头,被一个女人给玩了一场,这出戏,可真够精彩的。

“谁让你打我妈的!”霍明珠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跑了下来,扯着霍东城的大腿拳打脚踢。

“滚开!”霍东城一脚将她踹开,甩手直接走了。

霍明珠好半天才觉得疼,哇一声大哭起来,被边上嘴角流血的许蔓流着泪抱在了怀里。

母女两个瑟瑟发抖。

霍东城一般不发脾气,可他动怒的样子实在可怕,许蔓和霍明珠曾经都见识过,眼下见他甩手而去,她们顿时被巨大的恐慌席卷了。

“少爷,这?”边上保镖小心翼翼地问着霍云庭。

霍云庭看一眼苏瑾年,不再理会,只朝保镖说:“扶小妈和明珠去后面车上,先回家。”

影视城时常有狗仔出没,不宜久留。

“是。”

霍云庭抬步去坐前面一辆车。

霍明珠看着他的背影,更慌了,摇着许蔓问:“怎么回事啊,妈!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和哥哥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明珠。”许蔓泪水涟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太、小姐,先上车吧,霍爷等着呢。”边上,保镖又道。

许蔓深吸一口气,不敢回头看,领着霍明珠坐了后面一辆车,很快,两辆车一起离开了。

周围顿时又安静了。

路灯突然亮起,光芒刺眼极了。

苏瑾年看着脚下一方地砖,神思游离。

恍惚听见陶夭的声音。

“在干嘛?”

“刚吃完饭回来,准备洗澡呢。”

“哦,是不是又和哪个女孩?”

“哪能呀。余婧叫我去,我都没和她一起。嘿嘿,有没有很想奖励我?”

“嗯。很想你。”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得几天呢,其实我现在就想飞回来。”

“那你飞吧。”

“啊?我们家夭夭都会开玩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哈哈。”

“快去洗澡吧。”

“恩恩,等会给你打电话。”

“好。”

她当时在哪?

心里肯定很害怕吧?

因为霍东城那样一个威胁只身赴约,为什么啊?

她以为他爸妈都只是普通的老师,她觉得霍东城对付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她一无所有,却想着保护他。

苏瑾年脚步动了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流着泪的脸上渐渐地没了表情。

他想起了赵子明。

赵子明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两张照片我肯定曝光了,陶夭这姑娘为上位不择手段啊,节哀吧。”

他想起了自己。

他问余婧:“女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变得温柔可心起来?”

余婧笑了:“你说陶夭?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又想起陶夭。

她问:“你相信我吗?”

她一字一顿:“你刚才说相信我。”

她用罕见的哀求语气说:“我是不是清白,你很快就能验证了。就这一次好吗?你相信我,别问了。以后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她说她在乎他,说她以后慢慢改……

他很生气。

他记得当时自己烦闷嫉妒失控的情绪,他对她说:“我今天真的好累。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回忆,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