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笑着说:“要不咱们先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很棒,二少绝对得尝尝。”

“行,先吃饭吧。”欧阳淡笑。

陈总松一口气,让司机定了餐,引着两人去吃饭。

——

三点多。

几个人从餐馆里出来。

陈总觉得事情好像没什么可查的了,笑着问:“二少难得来一趟,依我看下午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两个节目?”

老七笑说:“陈总有心了,下次吧。”

话落,他抬眸看向欧阳琛,询问说:“老爷子明天和赵姑娘一起去医院呢,咱们这就回?”

欧阳琛饭间似乎有些心情欠佳。

他看了一眼老七,淡声说:“再去小区一趟。”

“嗯?”两个男人俱是一愣。

欧阳琛脸色微沉,淡淡说:“事情有些不对。七叔,你都没发现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老七疑惑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欧阳琛声音冷淡:“同样一件事,两个人描述出来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可那三五家完全是一个说法。大伯的病、陶静一直未曾再婚、赵沁儿很争气懂事、老两口照顾外孙,先后顺序都没有差异。完全像照本宣科。”

老七和陈总对视一眼。

欧阳琛发话:“走吧,再回去一趟。”

“行,那就再去一趟。”老七脸色郑重地点点头。

三个人走在前面,陈总的司机走在后面,没一会,几个人又到了小区,重新进入三单元。

楼道上,一个小女孩拿着毽子小心下楼。

欧阳琛抬眸看见她,突然笑着问:“小妹妹,还认识哥哥吗?”

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是赵家楼下的小丫头,先前三个人去打听的时候,小丫头一直缩在妈妈怀里吃锅巴。

他们三个堵了去路,小女孩低头揪了一下手里的毽子,害羞地说:“嗯。中午见过啦,你和爸爸妈妈说话。”

欧阳琛笑问:“今天你家里去过其他客人吗?”

小女孩苦恼起来:“妈妈说不能告诉你。”

欧阳琛直起身,摸摸她头发:“乖,去玩吧。”

小女孩拿着毽子,从他腿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过去,下楼去玩。

老七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了,迟疑地说:“琛少爷,这……您觉得陶静有问题?”

“现在看来多少有点问题。”欧阳琛说。

老七陷入沉思,半晌,低声说:“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边上,陈总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说:“那咱们再去一趟好了,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老七点头道:“陈总说的是。”

欧阳琛看了两人一眼:“我们欧阳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七:“……”

陈总:“……”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噤声。

几层楼的人都给了同一个说法,很明显有人提前给了好处。

不就钱吗?

欧阳家家大业大,指缝里漏出一点砸死他们。

少主子似乎不这样想。

他们两人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陈总笑容可掬地问:“那要不我们去楼下找人再问问?不过咱们面生,不知道能打听到多少消息。”

“下楼吧。”欧阳琛面色平淡地说。

陈总一愣,笑道:“好。”

——

几个人到了小区楼下。

四点过一刻,楼下就几个老人孩子。

几个小孩子在踢毽子跳格子,五六个老人在树荫下围成一团,听声音在下象棋。

陈总看一眼欧阳琛无波无澜的俊脸,叹口气,走到几个老人跟前笑着说:“老人家,朝你们打听一点事。”

“忙着呢,找人去传达室。”一个老人头也没抬。

陈总回头看一眼欧阳琛,有些尴尬。

欧阳琛淡笑,也没说话,站到了几人边上,围观下棋。

人常说老小老小,尤其兴趣相投的老头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时常跟孩子似的,聚精会神又争强好胜,全部心思沉浸在兴趣里。

没一会,下棋的两个人叫嚷了起来。

有外人围观,输了的那个还有点下不来台,争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孩子气得很。

没几分钟,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的那一个将象棋摆好,看着欧阳琛说:“小伙子要打听什么事呀?打听事情可以去传达室嘛,别影响我们下棋。”

“我陪您下一盘?”欧阳琛突然淡笑说。

老人一愣:“你下这个呀?”

这小年轻看着贵气内敛,派头大得很,跑来和他下围棋?工薪阶层的退休小老头有点乐了。

欧阳琛顺势半蹲下,在他对面。

老人一愣,笑说:“来来来,看看这小伙子。”

他杀遍小区无敌手,起先根本不将欧阳琛放在眼里,到后来,脸色变了又变,每一次都迟疑半晌。

欧阳琛连半蹲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容色平淡。

遇到高手了……

老人其实赢了两盘,可他隐约觉得,要是这人毫不留情,他大抵每一盘都得惨败。

边上一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有人问陈总:“看你们不像本地人,过来干嘛呀?”

这三人西装笔挺一尘不染,感觉起来和他们小区格格不入。

陈总还没说话,欧阳琛淡声说:“过来找我表姨,她好像不在了。”

“你表姨叫啥?”一个老头用方言问。

“陶静。”欧阳琛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人,笑着说,“将。”

“小伙子不错啊。”老人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说,“不过你这表姨的确不在了,陪女儿读大学去了。”

欧阳琛一愣:“读大学?她女儿都这么大了?”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开说了。

“孩子,亲戚间要常走动啊。”

“就是,你不知道你那个表姨多可怜,他那个丈夫,生前是出了名的性子暴虐,天天打她。”

“可不是,全小区人都知道。”

“死得好啊,就没见过那样的畜生。”

“打女人打孩子,前些年陶静领了个小姑娘回来,可怜见的,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晚上就躲在楼梯口写作业。”

“那小姑娘后来都不见了,我老伴怀疑被那畜生打死了呢。”

“老赵那两口子也是,教出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表姨这一走,连儿子都不管了呢。”

欧阳琛静静地听了半晌,蹙眉说:“印象中表叔挺斯文面善的,不至于做出家暴那种事。”

“人是会变的,小伙子。”

“你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你表姨了吧?”

欧阳琛从老七手里接过一张照片,给几人看:“她倒是给我家寄过一张表叔婚前的照片。”

“不是不是。”

“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那畜生哪有这么白净。”

“诶,小伙子,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你也不能凭一个名字就贸然寻亲啊。”

照片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老七手中。

欧阳琛站起身来,拧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冷厉,他不说话,原先还吵嚷的一众人也不吭声了。

这几人看着古怪,他们原先就有心提防。

这几盘棋的工夫,没忍住又给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一群老人面面相觑,很快,他们视线里的欧阳琛脸色慢慢平静,笑着对他们说:“可能是弄错了,晚辈不打扰了。”

话落,他抬步往小区外面走,边上几个人连忙跟上。

欧阳琛走了几步又停下,看了一眼三单元方向。

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陶静的老公似乎不是他大伯。

她老公家暴。

她公婆眼下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她亲儿子。

女儿要认亲,儿子却留在老家?

那,玉坠哪来的?

好些问题在他脑海里转圈,某一个瞬间,他想起了陶夭。

父不详。

她是陶静唯一的亲人。

父亲死后,被陶静收养了几年。

赵沁儿提醒他别在陶夭跟前问起她父母。

陶静母女俩可能知情欺瞒。

欧阳琛站在老旧小区一棵开满花的大桐树下,慢慢地,脸色变得惨白,看上去全无血色。

“眉眼间有几分大少爷当年的神韵。”

“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脑海里两句话交替回响着,欧阳琛几乎是下意识拿出手机,给陶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题外话------

哎,尽力了。

错字还没来得及改,先传后修。/(ㄒoㄒ)/~

167:他的家人,本姓欧阳【一更】

电话响了三声,没人接。

欧阳琛掐断了电话。

边上,老七看着他,似乎也慢慢地有了一些揣测,试探着问:“听老吴说,老爷子一直很喜欢陶静那个侄女儿。”

这件事似乎很好联想。

陶静身上有他们家大少爷的玉坠,她们母女俩为这坠子编出这么一个版本的故事,那,在她们的故事背后,定然有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

他们大少爷的女儿,似乎呼之欲出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七突然间就想到这么一个成语,再想到这两天一夜接收到的各种消息,只觉得震惊难言。

他们大少爷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

带着女学生私奔。

早亡,留下不满十岁的孩子。

这孩子被陶静收养,因为不堪家暴逃了出去,流落香江。

她其实早就回到了亲人身边去。

偏偏没人知道。

十几岁就涉足娱乐圈那样的地方。

不明不白地跟了程二。

老爷子昨天看见陶静和赵沁儿那个样子都觉得心酸悔恨,要是知道这些,怕是得伤心欲绝了。

眼下,就连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老七默默地看着欧阳琛惨白的脸色,突然惊觉,他们家这一位琛少爷,先前也和那姑娘传过绯闻照。

他将两人的偷拍照设置成了微信头像。

但凡了解他的人,都能从这一个举动中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他将陶夭看得很重。

老七再回想,又突然忆起他其实两天前才见过那个姑娘,和赵沁儿相比,那个姑娘身上有一种淡然疏离的气质,很招人心疼。

绕了一大圈,却发现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差点错过。

老七惊出了一脸汗,看着欧阳琛再也按捺不住,又一次开口说:“该不会,陶小姐才是大少爷的亲女儿吧?”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七一愣,倏然闭嘴。

他在欧阳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复杂到极致的感情。

痛苦、欣慰、震惊、期待,种种种种,兼而有之,一言难尽。

“陶小姐,哪一位啊?”边上,陈总看着两人神色复杂的样子,心里疑惑极了,声音迟疑地问。

老七看着他说:“陶小姐是陶静的侄女,可能才是大少爷的女儿,我们要找的那一位。”

陈总一愣:“哦。就是刚才那老头说的那个小……姑娘……”

他话到最后,咽了下去。

刚才那老头说,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后来失踪了,可能被陶静的老公给打死了。

天呐……

陈总明智地不再说话了。

欧阳琛周身的低气压让他莫名地觉得非常有压力。

“走吧。”半晌,欧阳琛发话。

其余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往出走。

欧阳琛到了小区门口,目光落在一处,突然愣了一下,停了步子。

他视线里,陶静的婆婆拎着几根葱,正和边上一个穿着校服一脸烦躁的男孩说话,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大姐,帮我一个忙。”欧阳琛突然扭头,抬手拦住了正从他身侧走过的一位中年女人。

女人狠狠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