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琛淡声说:“不拍。”

“哦。”陶夭放下了叫价牌。

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声音爽朗地说:“三十七号这位男士出价三百万,三百万一次……”

“三百五十万!”

“五十一号这位男士出价……”

“四百六十万!”

“四百六十万一次!油画《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被十八号这位女士出价到四百六十万!四百六十万两次!四百……”

“六百万。”一道简短清冽的男声将他打断。

主持人一抬眸顿时激动了,笑着说:“欧阳二公子出价六百万!还有比六百万更高的吗?六百万一次!六百万两……”

“七百万!”一道稚嫩却急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霍明珠气鼓鼓地看着欧阳琛的方向,咬唇瞪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欧阳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八百万!”

他语调微微拔高,带着势在必得的语调,声音还有些冷,能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带了点情绪。

陶夭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猜测这幅画的高深来历了。

难道这便是爷爷势在必得的那幅拍品,起拍价才六十万而已!

“九百万!”她听见了霍明珠掷地有声地喊道。

宴会厅因为她这一声喊顿时沸腾起来。

“疯了吧?”

“两分钟翻了十几倍!”

“连个落款都没有,真是疯了。”

“霍家那小祖宗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起来特别针对欧阳家几个人呀,古里古怪的。”

“刁蛮惯了就那样。”

“啧,九百万,真是好大的手笔。”

议论声慢慢地传遍了宴会厅,满场嘉宾都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

许蔓脸都青了。

她狠狠地瞪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瞪着欧阳琛。

欧阳琛靠在椅背上淡笑着看她,没举牌。

主持人等了半分钟,眼见欧阳琛没有举牌的意思,迟疑着喊起来:“《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霍太太出价九百万!九百万一次,九百万两次,还有比九百万更高的吗?”

许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他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

他话音落地,全场鸦雀无声。

欧阳琛端起手边的高脚杯抿了一口酒。

霍明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耳听着周围传来几声嗤笑,又猛地回头看向了主持人。

“九百万三次!”

“砰!”

“恭喜霍太太,以九百万高价拍到了油画《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掌声恭喜!”

宴会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震耳欲聋。

霍明珠有些后怕地看向了许蔓,低声呢喃:“妈!”

许蔓脸色惨白地看了她一眼。

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

九百万?

这傻子九百万给她喊了一张废纸回去!

她抬手在心口按了按,不吭声了。

舞台上,主持人很快又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品了。

陶夭迟疑地看了欧阳琛一眼,问:“你把那个没有拍回去,爷爷会不会生气呀?”

“噗!”欧阳瑜扑哧笑了,低声问她,“你喜欢那幅画呀?回头让我妈给你多画几张。”

陶夭:“?!”

她一副震惊的呆样,欧阳瑜得意极了:“那幅画是我妈画的呀。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是画家。”

她知道啊,小婶婶是画家。

可她没想到,刚才那幅画出自她手。

她又看了一眼欧阳琛,慢慢地,声音低低问:“二哥,你刚才在给谁发短信呀?”

欧阳琛淡声说:“场内几个朋友。”

陶夭:“……”

这,算不算违规?

她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傻,觉得好像不算。

竞拍这事原本就是自愿原则,你不喊价,别人不可能逼着你喊。

欧阳琛刚才顶多是让他几个朋友哄抬了一下这幅画的价位,随后,他又猛提价位做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霍明珠上钩了。

这一切发生过程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他让许蔓破财九百万,拍了一件不怎么可能升值的油画,尤其,这油画还是小婶婶唐蜜的作品。

许蔓要是知道,得气疯了吧?

陶夭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啊。”

欧阳琛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清冽地说:“孩子还小,应该有人教她学做人。”

陶夭:“……”

这真是一场血淋淋的教训。

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许蔓也有钱,拿来做慈善,挺好。

陶夭低头,抿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拍卖环节很快到了尾声。

台上,主持人仍旧慷慨激昂地介绍着:“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我们本场慈善拍卖晚宴的压轴拍品。晋朝书法大家欧阳淞真迹《为平安书》。起拍价:三千六百万!”

主持人没有冗长描述,一个起拍价让陶夭心跳加快。

她压低声音问欧阳琛:“这是爷爷要的那个吧?”

“嗯。”欧阳琛温声应了,颇有闲情逸致地朝她解释说,“欧阳淞的真迹不可能流传到现在。这幅《为平安书》是宋朝书法大家的临摹之作,默认为真迹,有市无价,十分珍贵。”

“三千六百万起拍?”陶夭还是有些恍惚。

“《为平安书》号称‘天下第一行书’,价值远不止三千万。最起码,在热爱书法的人眼里,它是稀世珍宝。”

“哦。”陶夭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橙汁喝了一口。

莫名地有些紧张。

富豪的世界她实在不太懂。

“四千万!”宴会厅安静了一瞬,很快有人叫价。

欧阳琛没反应。

“四千五百万!”

“四千八百万!”

“四千九百万!”

“六千万!”

“六千六百万!”

“八千八百万!”

几乎是分秒之间,叫价骤停。

陶夭下意识看一眼欧阳琛,他还是岿然不动。

舞台上,主持人喊道:“欧阳淞《为平安书》,谢先生出价八千八百万,还有比八千八百万更高的吗?”

陶夭下意识朝谢先生看过去一眼。

欧阳琛淡声说:“那是程叔的舅舅,谢家目前的掌权人。”

陶夭:“……”

程牧的舅舅,谢灵儿她爸?

按着辈分,他们是不是应该喊一声爷爷啊?

她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

“一亿。”两个字将全场气氛推到了最高氵朝。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过去,举牌的是一个看上去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舞台上主持人喊:“秦先生出价一亿,《为平安书》喊到了本晚最高价,一亿,一次!一亿,两次!”

陶夭猛地反应过来了。

这秦先生是秦中泽老爷子的儿子,国内中药龙头行业济安堂股份有限公司现任掌舵人——秦志远。

都是欧阳家常有往来的熟人。

欧阳琛要放弃?

她下意识看过去,声音低低问:“你不拍了?”

“没到时候。”欧阳琛声音淡淡的。

陶夭:“……”

一亿?

没到时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喝果汁。

主持人尚未落槌,谢灵儿父亲那边又举牌:“一亿两千万。”神色淡定从容得很。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富豪对决。

和刚才场内所有叫价比起来,低调又奢侈。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主持人没来得及说话,秦志远那边又举牌:“一亿四千万。”

这些人,都是一次性加价两千万。

陶夭深吸一口气。

边上,欧阳瑜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地说:“别害怕啊,夭夭。”

陶夭:“……”

她只是觉得这节奏莫名地让人紧张。

“一亿六千万!”谢家加价。

秦家那边继续:“一亿八千万!”

场内倏然一静。

半晌,没有动静了。

陶夭抬眸看过去,发现秦家那边有几位西装精英在快速而沉稳地说着什么,谢家那边也是。

估计在计算盈亏得失了。

这种旷世珍品,当然得慎之又慎。

都是带着心理价位来的。

许久,场内一片安静。

主持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视线里又有人举牌。

欧阳琛清冽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两亿三千万。”

陶夭:“……”

她觉得场内安静得能听见许多人的呼吸声。

两亿三千万?

周围许多目光投射而来,她下意识抬眸,隔着人群对上许蔓母女俩千变万化的精彩面容。

先前欧阳琛让她们拍出了九百万高价。

她们愤愤不平。

眼下听到这全场最高价,震惊两个字都无法形容心情。

“两亿三千万!”台上的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语调高昂又激动,“欧阳淞真迹《为平安书》,欧阳二公子出价两亿三千万!两亿三千万,这是今天全场拍品喊出的最高价!还有比两亿三千万更高的吗?两亿三千万一次,两亿三千万两次,两亿三千万三次!”

“砰!”

“恭喜欧阳二公子!以两亿三千万拍得了本次晚宴的压轴拍品《为平安书》,恭喜!”

全场静了一秒,掌声如潮。

陶夭下意识扭头看了边上欧阳琛一眼。

他身姿笔挺地坐在位子上,和谢家秦家那两位比起来,眉眼年轻稚嫩许多,气质却显得从容不迫,还有几分沉稳内敛的感觉。

好崇拜他……

她突然想到了两人在万景山庄遇到那一次。

他穿着驼色长款大衣走下长廊,低头绕过一枝白梅停到她跟前,微笑起来温润又好看。

这是她二哥。

血浓于水。

她抿起唇角低了头,又突然想起那一次的程牧。

他在欧阳琛跟前拿足了长辈架子,装作不认识她,冷着脸朝叶桑桑吩咐说:“带路。”

那一天,他去干嘛了?

叶桑桑有意于他。

他好像也在山庄里一直待到了晚上。

陶夭端着手边的玻璃杯喝果汁,觉得心里有些酸。

她蹙着眉胡乱想,宴会厅里,拍卖环节终于彻底结束,晚宴进行到最后一项,用餐庆贺。

服务员穿梭在桌椅间。

远远近近响起了许多谈笑说话声。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助兴。

气氛热烈而放松。

陶夭有些饿,低头开始吃饭。

没一会,她瞧见欧阳琛起身,端着酒杯去了秦家和谢家那边,他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和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