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任务,仔细推敲,实在大有古怪。

莫非,女王料定兰若不会乖乖结婚,会惹出什么事端?抑或,战争在即,她此去将充当先行的炮灰?

出了紫兰殿,缓缓走在寂静的王宫大道上,小瓦琢磨着女王的用意,却始终参详不透。

不管了!反正她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女王的命令,无论愿不愿意,都得服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木兰舟真叫她去死,她又有什么办法脱身保命?

悲壮地走了几步,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呼唤:

“秘书长!”

远远的,长夏提着一盏宫灯来迎她。

灯影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那一团晕黄的灯光,让小瓦倍感温暖。

“嗨!谢谢你来接我。”

原来,在这个陌生的星球,她也不是完全孤独,至少长夏、苏卡他们待她若亲人。

“不用谢,应该的。”长夏低声道。

灯光下,她的笑容很美,有着木兰女子罕见的纯真和亲切。

虽然,王宫里警卫森严,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他还是不放心。幸好,他来了,没有错过这星辉下最美丽无伪的笑容。

“她们都睡了么?”

“嗯。”

“长夏,你真是体贴的好男人啊!”

被她重重拍了下,长夏的心也被拍得摇荡起来。

如果可以,他愿意体贴她一辈子。

遗憾的是,她不要他。

夜里,震耳欲聋的雷声把小瓦从酣梦中惊醒。

“轰隆隆隆——”雷声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毫无预兆,把虚掩的窗户震得砰砰响。

窗外的天空,一片墨黑,灿烂河汉早已消隐不见。雷声之后,一道锯齿形闪电划破了夜空。

闪电,竟然是紫红色的,刺目、诡异。

小瓦心下骇然,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被子。

就在此时,随着“吱嘎”一声响,窗户被猛然推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唰”地跳进房来。

“别怕,是我!”

那迷死人的声音,是那么熟悉。

小瓦打开床头小灯,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身子一僵,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男人理了理纷乱的长发,原本傲然冷冽的脸上有着戏谑的笑意。

“我来避雨。”他坐到床沿,简要解释着夜半入室的理由。

“避雨?这么晚你不在床上睡觉,梦游到王宫来避雨?”

“哪有睡觉的好命!我刚和陛下秉烛夜谈结束。”

“不会吧?我走之后陛下又找你谈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谈到这么晚?”

“怎么语气酸酸的?吃醋了?”他好笑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纯黑而深沉,如果一直盯着看的话,感觉连灵魂都会被吸走。

“胡说!我吃什么醋?”小瓦故意大大咧咧,却清晰地感到心跳开始不规则,“怎么回来了?任务彻底结束了?”

他一把揽过她:“你希望我回来吗?”

“当然。”她调整了下位置,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恐怖的雷声再次炸响,一道紫红色闪电紧接着亮起。

“啊!”她反身抱紧他。

“别害怕,闪电是云层的摩擦产生的电荷形成的。我们这的闪电都是紫红色的。”他紧紧搂着她玲珑的身子,轻声哄慰。就知道她害怕,出了紫兰殿看到天色有异,他赶紧往雅光苑飞奔。

“我才没害怕!”嘴很硬,手却化成章鱼的爪子,死抱住他不放。

“呵。”他轻笑,然后故意云淡风轻地问,“我不在,你想不想我?”

小瓦松开手,侧首想了想,老实点头承认:“想的。”

他轻笑:“你就是诚实得可爱。不扭捏矫情,单纯又透明。”

小瓦有些害羞:“其实,太直率也不好。”

“直率很好。”罕见的羞涩,让他忍不住心旌摇曳,顺势抚上她柔嫩的小脸蛋,他说出一直想说的话:“我喜欢你,煤球人。”

或许是小瓦的反应太过安静,或许是她眼神中那种甘心化成水的柔情传递的欢喜太过强烈,风回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跳出了每分钟200下的疯狂节拍。

“我也喜欢你,植物人。”她低喃。

他的水晶深眸更加幽黑,俯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鼻子,温热的嘴唇轻擦上她的唇瓣,然后将舌头探进她的小嘴里。

一股极致的快感击中彼此的大脑,顷刻间让两人全身酥软。她闭上眼睛吸住他探入口中的舌,全身燃烧着莫名的火焰。

窗外,暴雨“哗哗”地下起来。

雨声,响彻天地。

结束了一个漫长的吻,小瓦软软地靠在风回雪怀里,奇怪着自己的反应。

曾经的两次恋爱经历都是很清水的,却和这男人从头至尾激情得不可思议。

他柔嫩的唇,她喜欢;他有力的吻,她喜欢;他宽阔的怀抱,她喜欢…刚才,如果不是他主动放开她,她甚至想扒了他的衣服,将他就地qiang暴一番…

——呃,打住!

心底一个正义的声音开始严厉谴责她的豪放行为。

——杜小瓦,你哪来那么多邪念?是孤身一人在这里太寂寞了吗?还是美男太多让你昏头了?

——没有…我就这么点邪念,而且,只对这一个美男有邪念…

另一个声音弱弱的反驳。

——哼!你肯定是想男人想疯了…

——没有,我爱他,因为爱,想zuo爱,有错么?

——什么?你爱他?

——!!!

杜小瓦抚着自己滚烫的脸,觉得烧出了45度的高温。

“留下来,好么?”他哑声请求。

“好…”小瓦随口应道,“好”字说出口,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女王陛下…和你夜谈…就是为这个么?”她静静地问。热情,一点一点地冷却;理智,一点一点地恢复。

“不,你误会了!”他有些焦灼地扳过她的身子,“你怎会这样看我?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我会尽最大努力送你走。”

“如果女王坚决不放我走,你也能送我么?”她不信他会背叛他的“陛下”。

“能。”他坚定地点头,“等国乱平息,如果你真想走,即使我死,也会把你送走。”

他深深注视着她,看到她眼中的犹豫:“留下,我娶你;不留,我送你。”

“我…”

他的话,字字铿锵,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自己,是属于地球的。虽然老爸很重男轻女,虽然地球上没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但她是属于地球的啊。可是回去,就再也看不到他。

“留下来,为我,好吗?”他轻轻请求,极尽蛊惑。

他可爱如天使,俊美如天神,小瓦的心掀起了里氏八级的震动:

“可是…留下来,依法我要嫁4个老公。你介意么?”

“我罚得起钱!”他答得不假思索又干脆利落。因为爱,所以介意。他希望她只属于他。

“可是如果我非要再嫁呢?”她故意问。

“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请让我和你第二个丈夫分开住…”某男违心而艰涩地表示同意。

他的答案让她的心一瞬间充满甜蜜。

“风,Iloveyou!”她大笑着抱住他,用他不懂的语言示爱。

“Iloveyou,too!”他用她懂得的语言回应,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她的惊呼。

翌日醒来,天朗气清,丝毫不见夜半暴雨的痕迹。

风回雪也早已不见人影。

夜里不知缠绵了多久,qiang暴的计划在即将成功的时刻被他识穿。妖孽竟然喘着气,含情脉脉地说:“把第一次,留到我们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可好?”

这种台词,不是应该由女孩子来说的吗?

小瓦暴晕之余又惊叹他非凡的毅力。

在地球,以26岁的高龄还守身如玉的男人,真比熊猫还稀有。舍弃他,真的是不智呢!

十一点,杜小瓦被宣到外朝正殿神兰殿听旨。

顺着殿前的“龙尾道”,一级级走上紫璃台基,小瓦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沉重。

到得殿上,却看见已经站下两排文武官员。忠亲王和兰意、兰若都在。

兰若一改懒散做派,正肃然半跪到女王面前,恳切地请求着:“陛下,我不愿娶喜嘉,求您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收回圣旨罢!”

三位外姓王爷,只有兰家住在辛夷,是以女王自幼和兰家兄弟私交甚笃,但此时哪是怀旧的时刻?

女王蹙眉道:“联姻大事怎能儿戏?抗旨者按例处以绞刑!”

“陛下!”兰若焦急地低呼,然后拼命使眼色给兰意。

女王耐着性子道:“先起来吧。今日下午一时整,你必须启程送到绿沙待婚!兰若,你总是要结婚的。我给你拣的喜嘉,身材高挑,丰满漂亮,可很不错哪!”

秋尚仪笑道:“世子,您这位未婚妻,是绿沙有名的美女,三年前陛下生日那次她来辛夷,神兰殿门口还有十几个小伙子为她打架呢!”

冬尚仪也道:“是啊,喜嘉小姐生得那么漂亮,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几位木兰舟的心腹官员也纷纷劝说。

女王示意大家安静,不再搭理兰若,肃然道:“杜小瓦、卫贺、夏侯卿接旨。”

两个青年将领连忙出列。

卫贺将军,小沫的哥哥。小沫是往横里长,卫贺却深得上天眷顾,生得长身玉立、气宇轩昂。

夏侯卿将军,秋尚仪的侄儿。面容黝黑,高大结实,一看就身手不凡。

宣旨官出列,拿出女王事先签好的委任状,大声念了一遍。大意是:杜小瓦任送婚使,一等将军卫贺、夏侯卿带一千特种兵随行。4月20日婚礼结束,任务才算圆满,方可打道回京。

小瓦接了旨,女王冷然道:“杜特使,本王会随时与你联络。你一路小心,若任务失败,雅光苑长夏、苏卡、卫小沫三人必与你殉葬。”

众人皆是一凛,不知女王何出此言。

小瓦见过密奏,闻言确定了战争在即。自己明是送婚,实则是先锋部队。这一去,运气好是安然无恙,运气不好轻则做人质,重则成炮灰。

“平亲王呢?他不去了?”小瓦好奇道。

“谁说我不去?”

殿门口传来清朗的声音。

一个气场强大的英挺男人,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走进大殿。

一身银色织锦的亲王朝服,衬托出修长健硕的好身材;一顶钻石王冠,彰显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象牙色的肌肤,浓黑的剑眉,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浓密的长睫毛…立体的五官犹如刀刻般俊美,银蓝色的发丝被身后的艳阳镶上了耀眼的光芒。

小瓦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臣木兰雪,拜见陛下!”

超级帅男恭敬地向他的妹妹行起君臣之礼。

21.夜箫

小瓦决定三天之内坚决不和风回雪说话。

是个亲王就很了不起吗?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谁稀罕?

从女王亲临的欢送午宴开始,小瓦就开始不理那位伟大的“平亲王殿下”。

宴会结束,送婚的车队正式出发了。

队伍很长,车子都很豪华,具有抗震和防弹功能。车队所有的司机都是木兰的特种兵,有男有女,个个身怀绝技,以一当十。

按照女王木兰舟的意思,大将军夏侯卿独乘一车在前开道;大将军卫贺和准新郎兰若同乘缀满鲜花的华丽主婚车,由卫贺兼任兰若的贴身保镖和伴郎;而小瓦和风回雪,共乘平亲王那辆黑色锃亮的超豪华专车。

车子启动后,小瓦一直靠在舒适的椅背上,闭目假寐。那位素来冷峻、冷傲的酷男,则一直在美女身边喋喋不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的父亲姓风,出身定远侯风家。我在外面都叫风回雪。

——我的母亲是前任女王。我是木兰舟的哥哥。但我没必要见人就主动去说对么?

——真的,我只有偶尔上朝的时候才用“木兰雪”的名字。

——小瓦,宽宏大度的小瓦…

——小瓦,善良体贴的小瓦…

——小瓦…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憋着一肚子气的某女终于忍无可忍:

“今天没见某人领旨,必然是昨天夜里已经领了密旨!某人身负重任,好好操心自己的国家大事吧!少在本姑娘面前聒噪!”

然后,再也不搭理他。

车厢里一片寂静。伶俐的司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某人…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半晌,美男小心翼翼地开口。

“…”

小瓦闭着眼睛,坚决不看他。

“你…真不理我了么?”

女人啊,变脸怎么比光速还快?昨夜是喷发的火山,今天说变就变成了千年的冰山。就是因为夜里太激情了,他才会忘记主动坦白身世。

小瓦闭着眼睛,坚决坚决不看他。

那张超迷人的脸看久了会让她失去原则,会让她邪念丛生,会让她动摇“三日不语、小惩大诫”的决心。

假寐,继续假寐。

两小时后,车队停在碧菡市休息。小瓦索性和独乘一车的夏侯卿来了个移形换位。

男人抵挡不了冷淡女人的热情,同样也承受不了热情女人的冷淡。活泼的杜小瓦一旦使用起冷暴力,效果还是十分彪悍的。

夏侯卿是个老实人,看到平亲王冷着脸,寒气森森的样子,又吓回自己车上。偏偏杜秘书长坚决不肯坐回去,于是乎只好两人同乘一车。一路上,夏侯卿的心里是七上八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明所以。

又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春潮市。

风回雪看到小瓦和夏侯有说有笑地从第一辆车里出来,更是郁闷,一张俊脸彻底冻成了冰雕。

卫贺看出端倪,悄悄提醒夏侯别成了那两位暗战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