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朝廷重文轻武,也没有开设武科,你的家庭背景不会允许你学武的。而且,你也不一定要学武…你先听我说…”范小鱼看着他,眼波澄澈,语声轻柔,“我那次说什么你连三天就坚持不了的话,其实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二叔常说,学武,毅力十分重要,我觉得你确实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虽然性格…唔,难免有些骄纵…”

丁澈原本因为她难得的温柔语气而听的眼神有些闪烁,见她突转话锋,俊眼立时又习惯性瞪了起来。

“呵呵呵…你看你看,又瞪眼了不是。”见他有些黯淡的眼眸里猛然焕发出闪耀的怒火,范小鱼抿嘴一笑,眼中尽是促狭,“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还没成年,希望这脾气还有改善余地才好,否则按照你这性子,将来要是有人用激将法,一准一激一个准。”

“不用你管!”丁澈硬邦邦地道,心里却莫名地觉得热乎乎的。

“当然不用我管,你就当我没说,不过…”范小鱼耸了耸肩,抿了口茶,云淡风轻地道,“你来这里,会不会让枢密使大人误会啊,毕竟当初我们可是收了你们钱府五十两银子呢!”

比起某人要死不活的那副样子来,她还是喜欢有生机一点的表情,反正现在也无求于钱府。用不着像上次一般还得注意某人的情绪。还是这种平等的相处方式舒服呀。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主意。”丁澈怒道,心中又生起熊熊的怒火,那件事,被侮辱地又岂止是他们一家,被那区区五十两践踏地,同时还有他丁家子孙钱家外孙的感受,还有他的骄傲和尊严。$$

“虽然不是你的主意,确实你外公的意思。在他的眼里,我们全家就值五十两银子。”范小鱼直接道,回想当日,说一点都不生气那是骗人的,被人拿钱砸的感觉相信没有一个有自尊地人会喜欢,更何况才不过区区五十两,太侮辱他们了,“你曾经说你会说服你外公。可事实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了。如果你再来我家,你外公难保会以为是我们拐骗了你,到时候。我们全家可就又不得安宁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你以为我丁澈是瘟疫吗?”丁澈只觉一股比当日所受侮辱更深的感觉狠狠地从外面刺入心脏。猛地站了起来,身后凳子哐当一声翻到。

范小鱼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望着他眸中那深受伤害的眼神,想要解释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一想到钱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而沉默以对。算了。就让他误会也好。更何况他的身份,确实也是一种无法否认的麻烦。

“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丁澈连一点点苦头都吃不起才想要拜你二叔为师的。你不要以为我就很稀罕你们家。”这几日已经淤积了无数的郁气,此刻又感觉自尊心再度被重创地丁澈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口不择言地伸出尖锐的爪子,“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叔叔一个高手!如果不是为了乐乐,像你们这种穷酸地方,求本公子来本公子都不屑一顾。”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现在就抱着你的狐狸抬起你地高足离开我们这个破地方,回去享受你的锦衣玉食去。”不知怎么的,范小鱼虽然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对方一时地气话,可当她听到丁澈用那种高傲尖刻的语气说话,眼神中又尽是鄙夷之时,好像第一次相遇时那么鄙夷时,忍不住也心头火冒。@@

“我当然要走。”丁澈重重地放下还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的茶杯,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不约而同地和贝贝一起安静地看着他们吵架的乐乐,粗鲁地抱在怀里,然后狠狠地瞪着她,“告诉你,没有你家二叔,我丁澈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你的,让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

“好啊,丁大男子汉,我范小鱼拭目以待。”范小鱼稳坐不动,也冷笑道。

“好,这才是男儿家的志气。说的好,说地妙啊!”院中突然传来一阵肆意地狂笑,接着人影一晃,一个褴褛邋遢的老乞丐已经站在了屋中,身影近地近乎要贴上丁澈的鼻子,同时双手不停,一只手抓起丁澈的手掌,另一只黑手已经极速地摸向他的头骨和手臂,眼中射出十分惊喜的目光,几乎感动的提泪纵横,“哈哈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娃儿,你就是老人家我等了大半辈子的那个人啊?”

怪老头不但说话速度快,动作也快,在丁澈还没看清近在寸厘间的一张老脸时,他已经摸完骨停手后退了一步,红润的脸上满是恨不得召告天下的满意之情。

“你是…”绕是丁澈正在盛怒之中,也不禁被他吓了一跳。

“小娃儿,你先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的很想让自己变的最强大?虽然你已过了最佳的学武年龄,不过就凭我老人家的本事,不出三五年,你不但可以打败这个小丫头,甚至还有可能打败范家老二,你信不信?”怪老头手舞足蹈地道,脸色复杂的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那只挂在他腰间的紫色葫芦也随着一阵摇摆。

“你真的能让我变成高手?”丁澈迟疑地道,想要怀疑,可方才也确实眼睛都没眨地就看见这个老头出现在面前,简直比鬼魅还鬼魅。

“错,不是高手,”怪老头大摇其头,陡然十分严肃地道,“而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比范家两兄弟厉害?”丁澈也不是傻子,虽心里隐隐地已经信了几分,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他拐走。

怪老头嘿嘿一笑,随手拿起桌上还盛着茶的杯子,握在掌中一捏,只见他的拳头中忽然升起一股水蒸气,须臾后,他一摊手,一团细如女儿家敷面粉末一般干干的青粉已从手指中如烟般泄落在地。

这份功力,绝对已经登峰造极了!范小鱼震惊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领悟到范岱常说的那四个字:武无止尽。同时心中也油然而生起一股对武道的由衷敬崇。

“不是我老人家自夸,这天下还找不出几个能打得赢我老人家的人,”怪老头得意地一笑。“怎么样,小娃儿,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师父在上,请收徒儿一拜!”丁澈再也毫不犹豫地拜倒。

“老前辈等一等啊…”疾呼中,听到笑声的范岱已如箭般冲了进来,就要去阻止丁澈的跪拜,却被怪老头伸手一拦,范岱已滴溜溜地转了一个圈才避开站稳,而此时丁澈已经磕下头去。、

“乖徒儿,快起来,哈哈哈哈…我比良寂寞一生,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真是痛快呼哉!”怪老头比良仰天大笑,笑声震得瓦梁都颤动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一阵眼花中,怪老头已一手捞起还在磕第三个响头的丁澈,一手捏起小狐狸乐乐腾身而去,只留下一句嘹亮的话语,“范家老二,我带着我的乖徒儿走了,三五年后,老人家还会再回来的,记得好好调教你那自诩天资聪厚的小丫头,免得将来输的太难看,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动手,身手简直是奇快无比,电光石火间,丁澈才刚想扭头回望,却发现身已在屋外的半空,见到的只是灰色的屋顶,而无半丝少女的身影。

“老前辈,请留步,老前辈…”范岱身影未停,也急掠而去。

范小鱼匆匆地奔出门口,跃上自家的院墙,却见不远处已只见范岱一个人的身影,那怪老头比良和丁澈早已不知去向。

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或者,这样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范小鱼怔怔地立在墙头,遥望着范岱那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觉得心头有一抹淡淡的惆怅。这一回只怕丁澈是真的要失踪了,就连他们家,可能也免不了有一场被怀疑的麻烦。但对丁澈来说,至少他可以不用再寄人篱下,至少他能如愿以偿地学到武功,而且是几乎是当今第一高手所教的武功。

有怪老头的亲传,她没有理由不相信,当丁澈再度出现的时候,定然早非当日吴下阿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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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亲亲们都猜对了,丁正太是拜怪老头为师,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算是被拐走的,嘻嘻。

预告:下一章开始将再度进行年龄上的跳跃,咱们的小鱼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少女了,当然,咱们的男主男配们也越发地…嘿嘿…大家想象一下,三年后的女主男猪们是什么样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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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光箭羽痕

时光若箭,仿佛才刚刚松弦,那箭已在尾羽的震颤中急射过数年岁月。

现在是天圣四年,九月初八,正值秋高气爽。

在人们的记忆里,好像才刚刚渡过了热热闹闹的中秋佳节,许多人家屋檐下的花灯还未摘下,转眼又即将迎来九九重阳。

开封东门外,汴河之旁,经过数年的发展,已变得更为繁华的柳河镇,天色刚蒙蒙亮就成了菊花的海洋,就算不是住在沿街的百姓,在眼睛还未睁开之前也能隐隐地闻得一阵阵淡雅的清香。若是起身推开门窗,随着越发浓郁的香气,几乎人人都可见街头巷角那一盆盆半夜时分就已运来的或含苞或怒放、色彩各异的菊花,从主街一直延绵到河岸。

受了香气的吸引,人们纷纷早起,带着家人前去观赏菊花盛况,当然,在阅尽千姿百态的美景同时,也少不得要买上几盆,以庆重阳。

叮叮当当的银钱撞击声中,一盆盆光鲜夺目的菊花很快被新的主人欢欢喜喜地捧走,散向东南西北。它们之中有些可能摆放在厅堂中欣赏,有些则被摘下那繁复的花瓣,做成菊花糕或炒成美味佳肴,还有一些则用来泡茶或者酿制成清新芬芳的菊花酒。而辛辛苦苦了一年的花农们,随着怀里那越来越明显的沉甸甸感觉,饱经风霜的黄脸上也纷纷绽开了由衷的笑颜,有了这笔收入,全家一年的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天色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明亮起来,菊花宴还在继续,才停歇了两三个时辰的店铺和小摊又再度相继开张。....几乎每家每户地柜台桌面上。都多了许多装了茱萸地香袋,以供人们挑选佩戴。

汇聚在柳河镇的菊花是京城周围出了名的饱满鲜艳和漂亮,范小鱼当然没有理由舍近而求远。

不过,不同于那些为了挑选一盆好菊花,甚至不惜半夜三更就起床来柳河镇赶早市的人们。范小鱼却无需为买菊花而发愁,范通那走到哪里都要泛滥的爱心,有时候也能多多少少会获得一些善意地回报。

从搬到这里的第一年开始。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地家中,总会早早地就摆放上十几盆怒放的品种各异的菊花,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这时间过的还真快呀,三年加三年,原来不觉间她都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了。

热水渐冷,药效也浸透的差不多了,舒缓了一身晨练疲劳后的范小鱼从浴桶中出来,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水珠。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日渐成熟的玲珑曲线和柔滑娇嫩的肌肤。微微地一笑。

真是不容易啊,这具十六岁地身体终于摆脱了小女孩地稚嫩,开始有点前世的味道了。作为一个曾经拥有过模特身材、心理上又早就成熟的女人,还有什么能比重新拥有一副真正女人的身体更让人渴望的呢?只是…看着身上那些点点处处、或深或淡的淤青,范小鱼不禁忿忿地丢开毛巾,取过一旁岳瑜亲手调配的药膏,抹在淤青处,心情转瞬间郁闷地不得了。@@

死变态二叔,下手从来就不留点劲。就算不为了丁澈。她也总有一天会打的他满地找牙。

想起这三年来,每隔几天就要挨一顿打。范小鱼的手势不自觉地按重了一些,疼地顿时吸了口冷气,忙放轻力道揉按,直到那沁凉地感觉完全渗入肌肤时,才套上自制的内衣。

自己天资不错,练起武来都这么辛苦,真不知道那全然没有基础地丁澈那边又是如何一番光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只怕是比她还吃不消吧!

想到这三年来也不单是自己在吃苦,也许某人比自己更甚,范小鱼的心情又觉得好了起来,唇角的笑容也不禁带上了些许兴灾惹祸的意味。

当年丁澈被怪老头突然带走之后,曾回过一趟钱府亲自向钱惟演禀明要学武的意愿。

钱惟演自然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外孙要拜一个老乞丐做师父,可怪老头生性乖张,收徒心情又急切,哪里管得了他愿不愿,之所以愿意见他一面,不过是瞧在徒弟的面上打个招呼而已。话不投机后,当下就夹起丁澈,当着一干众人的面,飞跃上屋檐扬长而去,把钱惟演气得几乎当场翻到,气急败坏地立刻让管家去开封府报案,要求缉拿拐骗人口的怪老头。

当时那一幕,范小鱼当然不可能亲眼所见的,事实上这件事情和其后的消息,都是从第二天突然上门的一个意外之客口中听到的。这个意外之客,就是钱府松院里头的丫环翠云。

同时,翠云还带来了丁澈的一句口信。口信内容很简单也很张狂,只有一句话:若你有本事,就在柳河镇等我回来证明。

他让她等她就等啊,哦,就为了当初一句话,难道他三年不回来她就在这里等三年,五年不回来就在这里等五年啊?切,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范小鱼凭什么为了一个公子哥儿等三五年?她才懒得理这种莫名其妙的疯子。

但她这么认为,不代表范岱也能同样一嗤置之。

事实上,没有追上怪老头讨回说法,带着极度的失望和愤怒而归的范岱简直快气得爆炸了,恨不得立刻出发天涯海角地去找怪老头和他单挑。等到次日翠云来传话,范岱那一夜未熄的怒火顿时犹如浇了滚油般腾疼地窜了起来,烧得那一个焰火熊熊,差点没把翠云给当场吓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范岱气愤填膺之下,也不管范小鱼是什么想法,当即冲动地对天发誓,要是将来他的徒弟范小鱼将来赢不了怪老头的徒弟,他范岱就自废武功。等到一干人等反应过来,他已砰砰砰地对着天地磕完了三个响头,握住范小鱼的双肩,目光炯炯,用一副充满坚定和沧桑的口吻,郑重地要已经的不得了的范小鱼一定要为范家争口气。

那一刻,被拖下水的范小鱼简直想拿个大榔头狠狠地敲他一通,可是生气归生气,她却更清楚对于范岱这样注重信诺的人而言,这个毒誓意味着什么。如果来日丁澈归来,她打不过丁澈的话,范岱真的会自废武功的。也许像景道山之流,没了武功还会苟且偷生,就是她自己,要是武功被废也一定会努力振作让自己过的更好,但毕生都在追求的范岱却是绝对不能失去武功的,若是要废了自己的武功,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所以,看似有拒绝权利的她,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

可问题是,她的生活之中不可能只有练武这一件事情,事实早已证明,如果单靠范通范岱这一对活宝双胞胎,范家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富裕起来,振兴家业这个大任,终究还是得压在她的肩头。

而更要命的是,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利用前世的戏曲知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大捞一把,却忘了优伶戏子在古代的地位是如何的低等卑微,如何让人瞧不起。

因此,当临到勾栏才知道范小鱼是去卖艺,后来又被迫给她伴奏的岳瑜,怀着强烈的自责心情向两兄弟自首时,一场家庭风波不可避免地掀了起来。

会议结果,五票对一票,范小鱼面临的是一面倒的完全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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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艰辛的创业之路(超长章)

“姑娘,你好了么?”就在范小鱼不觉间怔忡的光景,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询问。5ccc.

“好了。”范小鱼忙收回思绪,应了一声,十指翻飞间已迅速系好里衣的带子,再披上外衣,趿着木屐去开门。

“姑娘,早饭我已经放在楼上了,还有一碗新作的菊花粥,姑娘你赶紧趁热去尝尝。”足足比范小鱼高一头的婢女春燕一见她就绽开了大大的笑容,一瘸一瘸地走进来,袖子一挽就去收拾。

“不是明儿才是重阳么,怎么今日就先做菊花粥了?”范小鱼跟在她身后,顺手放下盘在头顶的长发,接过她返身递过来的梳子一边梳理,一边笑问着眼前这个才十七岁、却长了一副壮硕身材的婢女。

春燕是一年前被同情心泛滥的范通带回来的,具体的说,当时她不但自己瘸着腿,还带着一个病重难治、第二天就咽了气的亲爹。

天下苦难之人何其多,若要一个个帮助哪来那么多钱财和能力?故此,范小鱼一向都不主张范通在外乱发善心,可是这一次人已经进了他们家的门,父女俩又是那般一副惨状,赶人的话她还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埋葬了春燕的爹后,春燕就一直留了下来,并还主动提出要终身为奴,以回报范家葬父之恩。

范小鱼平时虽然爱在钱财上计较,但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却是做不来的,再说他们家对于春燕父女,不过只是随手之援而已,其恩情还远未到需要人家要用一辈子当牛做马才偿还的伟大程度。收人家为奴未免太过厚颜无耻。更何况春燕虽身有残疾。人又长得过于高大,但毕竟也是个女儿家,将来若是有了人家,曾为奴隶的身份无疑会是她最大地幸福障碍,因此执意只和她签订雇佣合同。仍是保留了她地自由之身。

春燕感激涕零之余,做事也更为卖力,第二天就几乎把三年前就进了范家的婢女金铃的活儿全都抢了过去。害得金铃都笑称自己这个正牌的家奴倒快像个吃白饭的了。但说归说,两个丫头合作起来,倒是相当地和谐。

金铃擅长女红针线,力气小,就主要伺候一家人的起居,洗洗衣服。春燕的腿虽有些瘸,但力气大,做事速度又快,就包揽了一些原本范氏兄弟做地粗活。又因她的厨艺不错。本来就忙不过来的范小鱼就渐渐地把厨房的事宜也交给了他。自己专心赚钱和练武。

“这不是因为婢子以前从没做过么,就想不如今儿先做着试试看,要是觉得不好,还可以趁着有时间改进改进。姑娘你快上楼去吧,等太凉了就不好吃了。”春燕笑着解释,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先用网兜网去水面的各类药材,然后又拉出塞在木桶底侧的软塞,让里面的水哗啦啦地顺着专门在地上挖出的一道漕沟留出房外。接着又把范小鱼换下的汗湿衣裳收拾到篮中。她现在已经很习惯这个家仅有地女主人那隔两三天就要早起泡药澡地古怪习惯。虽然心里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姑娘明明看起来十分健康,几乎从不生病却要时常药浴呢?

“难为你这份心了。好,那我就先上楼了。”范小鱼笑着点了点头,打算回到房间里敞开窗户吹吹风,还多少化去身上残余的药味。以药浴来辅助增加功力效果虽好,可是长年累月一身药味总让人很不舒服。

“姑娘…”春燕忽然又叫住她,一向爽快的浓眉大眼的脸上有些扭捏之色。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范小鱼回头笑道。

“婢子…婢子听说今儿城里的百鸟班要演牛郎织女,就想问问…要是婢子上午把活儿全干完了,下午能不能去城里看戏?”春燕吞吞吐吐地道。

范小鱼洒然一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关系,你去就行了。”

春燕不好意思地低头,声音比平时起码低了七八分:“谢谢姑娘。”“谢什么呀,哦?”范小鱼微微一扬眉,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地打趣道,“是不是有人请你去看戏呀?”

“姑娘…”春燕被一语道破心思,顿时窘的直扭衣角,难得的显出一丝女儿娇态。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这样吧,你收拾完浴室后就去吧,不一定要等下下午开戏,也可以先去城里好好玩一玩。”范小鱼笑着出了门,径直走向楼梯,思绪又因春燕的一句“牛郎织女”而开始飘扬。

如今地百鸟班早已今非昔比,红透了半个京城,若非她当日地坚持,又哪来今天的一切呢?

范小鱼沿着回廊走向阁楼,目光缓缓地扫过这个已经扩建成两进院落,名副其实变成范家地新家,嘴角勾起一丝感叹的笑容。

没错,当日范通确实一反往日的优柔,果断地表示了反对,而家中所有的男丁也第一次全部站到了范通的那一边,表示宁可吃糠咽菜也不愿意让她去当一个被人瞧不起的优伶。

但是,如同范通十几年如一日地行善,范岱一直追求武道,范白菜怎么劝都不肯学武一般,范小鱼也有一股范家人所特有的执拗性情,她一旦觉得一件事可以去做也值得去做,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不过,她还没笨到用最傻的固执来反驳众人对她的关心,也并未如众人所希望的一般就此保证不再登台演唱,而是聪明地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敷衍战术,让表面上看起来这件事就此揭过,大家再想其他方法,实际上在私下里,她反而开始更深入地去了解这一个总能带给人们欢笑自身地位却又极低的行业。

至于如此不顾众人反对依然坚持所见的原因嘛。说的高尚点。她就是不服气世人这种职业歧视,为付出自己尊严去取悦大众却反而被唾弃地戏子们抱不平,想要多多少少改变一点现状,拯救那些“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辛辛苦苦为他人地娱乐做风险的人们。

说的庸俗点嘛,那就很简单了。只有一个字:钱。

诚然,优伶的历史地位确实一直都相当卑微,通常当优伶的也都是被迫无奈才走上这条路地。普通艺人往往艰辛之极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但是,只要能在这一行混出名堂收入就绝对不会低。就像那日她只唱了一首曲子,几分钟的时间就足足赚了三百文,若非当日是初试,说好了她不能拿人们投掷到台上来的小费,无疑地她还能拿更多。

基于这两点,范小鱼开始了更深入细致和全面的考虑。

至于家人不想让她上台,这点倒是好说。当日她去演唱。本来就是先蒙了面纱,也未告知对方真姓名,而且她之所以想介入这个行业,最终目标是当一家戏班子的幕后老板,而不是要自己身体力行地上台卖艺。

这京城里卧虎藏龙,嗓子比她亮、比她清、比她勾人的大有人在,而能在天子脚下的瓦斯勾栏里站稳脚跟娱乐大众的更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几乎可以说随便找一个都比她专业,她需要的只是找到一些具有天赋。同时能相信自己的人。至于范通另外所说地。伶人常被地痞欺负,被场主剥削之事。她倒更不担心。自古以来,像那种盘剥别人地人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而且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了前世那些记忆,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自己的人一炮而红,就像前世一般,演员出名了,还怕导演不主动找上门来吗?

思虑决定后,她首先就去找了那对艺名为“飞燕合德”的姊妹花,以契约的形式,和她们先签了一年的合同,她负责授艺指点新技,姊妹花负责表演,以四六开的分成合作。同时,为了报复范岱当初的自作主张,也为了今后自己旗下艺人地安全,范小鱼毫不客气地最不在乎什么阶级身份地范岱也拖下了水,暗中保护两姐妹。

于是乎,那些地痞流氓猥琐场主很快就发现这对姊妹花不再好欺负了,只因但凡有人敢出言不逊甚至动手动脚,隔日必定变成一个猪头,伤势情况视欺负程度而定,没多久这一对日益红紫的姊妹花就在各个勾栏里畅通无阻,再也无人敢对她们动一根手指头。

第一步地口碑建立之后,其他饱受欺凌的艺人自然也就闻风而来,开始时或许有人只是为了寻求保护,但渐渐的,众人都发现范小鱼的脑中似乎有层出不穷的新奇点子,正是每日都处在激烈竞争中的他们所更需要的。不过半年光景,各种人才逐渐汇聚,杂技、口技、说唱、逗笑,上至经验丰富的乐师,下至驼背瘸腿的独特艺人,善于管理搞公关的,一味埋头作曲的,设计戏服方面有特长的,几乎每一个凭着手艺谋生的人都惊喜的发现,平时都各自为技的人竟能如此和谐的相处在一起。

要把这么多人都整合在一起,自然是极不容易的,何况范小鱼本身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每日都要坚持习武:学范家所有真传的绝学,学范岱偷回来的各门各派的记忆,并使得每一项技能都要精益求精。为了将来能顺利的战胜怪老头的徒弟丁澈,范岱一年到头也不知道出去找了多少人打架,一有空就埋头苦思创造新招式。

范小鱼一方面既要消化这些所学,另一方面还得每日都拖着酸痛的身体想法设法地把那几十号古代人改造成全新的表演班子。教导新曲,和编剧沟通,和作曲作词的沟通,和动作指导沟通创造自己的肢体语言,和服装师造型师沟通,和负责舞台布置的工作人员沟通…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当初所根本就没预料到的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对戏曲只能说是个半吊子的她简直后悔的想撞墙,痛骂自己为什么明明想要走一条捷径,到头来却偏偏笨的要如此劳心劳力的劳累。

然而,望着那些自愿交钱来当学徒,只求能在艺术上创造更高境界,眼神中包含对未来美好期望的几十号艺人,范小鱼那几次想出口的放弃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幸运的是,正如每一位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一样,在历经数不清的艰辛困难,犹如陀螺般的忙转了足足三百多天之后,她终于拥有了一支合能完整的表演出一部正剧、分也能独当一面的戏班子,成为了各个瓦肆勾栏趋之若鹜想要邀请的对象。

不过,比起戏班子的精彩演出,更吸引京城百姓们的好奇心,常常在酒楼茶馆处猜测争辩、讨论打探的,却是这一个给人们带来全新感受的戏班子,其背后那个多才多能的真正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事实上,就连最初入班子的姊妹花,还有当初毅然付给范小鱼一百文定金的东崭楼的勾栏楼主,也从未见过这个神秘人物的真正面目,而只是仅从那蒙着脸的身段和娇嫩的语音上断定这只是一名芳华少女而已。

真正知道范小鱼身份的,双胞胎兄弟和罗、范白菜外,就只有一个常常被范小鱼抓来谱曲修词的岳瑜了,就连婢女金铃和春燕都不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

这其中虽然也有范通坚持要为自己女儿的名声着想,免得她将来找不到婆家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罗。

人怕出名猪怕壮,当年追踪他们的景道山是已被卖到矿场挖煤了,可是知道罗广之子在范家的人却不是只有他一个,至少当年那个和官府勾结的绿林客知道,那个带队的官府中人也知道,也许景道山上面的主子也知道。所以,为了自家的安全着想,他们一家只能低调再低调,直到找到罗的爹,把事情彻底解决掉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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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三年之中有很多必要的事情需要交代,否则看起来会很突兀,所以这一章会以回顾和解释为主,等下一章,嘿嘿,就有新情况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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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兄弟的烦恼

吃完早饭后,练上小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再躺下睡一会的回笼觉,以弥补天天半夜三更就跟着范岱到人烟稀少处去练武的不足睡眠,这是范小鱼自从戏班子日渐成熟,她也难得的有了空闲之后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5ccc.

待到她从半个时辰中的睡梦中惬意而自然地苏醒时,太阳已升起了丈高,正是光芒四射而又不过于灼耀的时候,因了空中几朵洁白云儿的遮挡,那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澄澈。从楼阁的窗台远望,高高的苍穹下,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野草正自一半生机一半萧索,既有秋高气爽的深远意境,又包含着一种生命所特有的成熟风韵。

一年四季之中,范小鱼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段时节。尤其在经过一个炎热的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的夏天之后,在这样的清晨吹着如许淡淡的清风,更是深深地感觉秋天的可爱。

换了件淡青底色碎菊花的衣裙,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两根檀木簪子固定住后,范小鱼神清气爽地下楼,去前院找范岱。

今日是《牛郎织女》的首演,按照以往其他瓦肆勾栏的红眼病记录,恐怕难免会有人闹场,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让二叔亲自走一趟,叫上二叔收服的那帮地痞小子去镇个场。

说起那批地痞少年,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的艺人,少不得要杀鸡儆猴地教训其中几个恶霸,没想到几次三番的,反而把那帮人给彻底打服了,非死缠着透过艺人们表示坚决要求范岱收他们为徒的意愿。范小鱼趁机灵机一动。借着范岱的名头把他们都给收编了起来。每个月教上那么几招,同时制定规矩不准再像以往那般欺男霸女,只保留了合理收取保护费一项以维持他们地生计,又挑了几个家世好地,劝他们使点钱去衙门里当差。把地头蛇和官家的力量结合起来,虽不去干什么大事,但这样一来。戏班子原本存在着的被地痞流氓欺负的安全问题就基本上解决了。

不过,自家有人保安,不代表别家就不会来找茬,尤其是这一年百灵班的飞跃发展,不知道碍了多少人地财路,私下搞破坏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每次新戏开场的日子,花招更是层出不穷。而又因那勾栏之中整日都有百姓进出,有时候还真地有点防不胜防。只能多注意点。

范岱正在自己房中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地比划着木剑。

这三年来为了让范小鱼的武道更高几层,范岱没少往外面跑,几乎到了只要一听到哪里有高手出现过就立刻赶去,名义上是和人家切磋武道,实则就是想偷偷地把人家的特长融为己用,用集百家之长的办法来克制怪老头的独门绝技。

可是这些年来虽然朝廷重文轻武,导致门派渐微,很多昔日的武林高手都退隐了,但这并不代表就愿意把家传师门所学教给外人。范岱想要学。自然就只能用非常之法,幸而他还记得乔装和掩饰行踪。不然就凭他这三年来的“好斗”,这范家大院早就被仇人们围的水泄不通了,哪有现在这般的平静?

“小鱼,你来地正好,二叔正想去找你。”见范小鱼进屋,范岱不待她开口,就皱着眉头道。

“二叔,有事?”

“嗯,李家老儿地这两招的精髓我想了一个月都没想通,所以我打算再去一趟太行山。”

太行山李氏家族?范小鱼顿时忍不住嘴角抽搐,提醒道:“二叔,你别忘了上次你可是差点栽在他们家差点就回不来了,你还要去?”

范岱气昂昂地挺胸道:“就是因为上次失了手,所以这次才更加要去,你放心,二叔虽然没有把那两招搞明白,但这一次我有备而去,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的。....”

“不行,不准。”范小鱼板起脸道。

“乖侄女,二叔保证,这次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你也知道二叔的脾气,这个疙瘩要是一直留在心里,二叔连吃饭睡觉都不会香的。”范岱谄媚地赔笑道。

“两个字,不准。”范小鱼毫不通融。

“宝贝侄女…”

“不准,不准,不准!”范小鱼正色地看着范岱,“二叔,我可先把丑话说前头了,你要是敢偷偷地再去太行山,就算你平平安安回来了,我也不会和丁澈比武,让你的心一辈子悬着,不知道我和丁澈到底谁输谁赢。你知道我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小鱼…”见范小鱼居然用不比武来要挟,范岱顿时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