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口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共探敌窝

“不要紧,你爷爷只是年岁过大,又受了刺激才昏了过去,并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自会醒来。”小男孩的担忧呼喊中,丁澈已近水楼台地扶住了严先生软到的身体,迅速地查探了一下他的脉搏,一副专业的样子道。

他第一次见到怪老头冒然地拜师时,只以为自己的师父除了武功高些别的不见有什么本事,可没多久他就明白自己实实在在是撞上了一个人世间的一个大运,尽管师父所教的那些知识和自小爷爷给他定的目标远不相关,但在充实的学习中,他却觉得这些所学才是真正实用的。

尤其是医学,虽未见能和岳瑜一般有天赋,但多年钻研之下,一个普通郎中总抵得过的。

“多谢公子,还请麻烦公子帮我把严先生先扶进去。”范小鱼扫了一眼外头的人群,当机立断地道,并让相哥儿马上把班主叫过来。

丁澈没有开口,只是以实际动作来回答。

一进门,兼班主和掌柜的柳园青同一个蒙着脸的玄衣男子就迎了上来。玄衣男子第一时间就来接过严先生,双手交接的时候,两人迅速地彼此打量了一眼。

看这个身材和行走的脚步,不问也知,必定是整日像跟屁虫一样伴随范家人左右的罗,罗还未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有所了解,丁澈已目光极快地扫过他袖子上那只老鹰,心中暗哼,忽然升起了一股要和眼前这人先过过手的强烈欲望,但面上却一丝也未表现出来。

在专门的休息室内放下严先生后,不待范小鱼询问,机灵的小男孩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严先生口中的那个桑家。范小鱼并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还可以说是十分地熟悉和了解。自从范小鱼的戏班子正式挂牌开始演正剧之后。可以说,和以往占据京城瓦肆中老大位置的桑家就结下了仇怨。这两年来,为了抢生意。桑家没少明里暗里地给百灵班使绊子,采用各种手段想打击挤垮百灵班。

幸而范小鱼早就知道想要在京城里混地平安,人情关系绝对不能少,因此早就物色了一位玲珑八面、经验丰富又生性小心谨慎的班主柳园青为之奔波打点,加之戏班子的丰富节目令得很多高官家眷都极其地喜欢,百灵班才没有吃什么大亏,可没想到桑家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看着手中那瓶足以令合德从此残疾的哑药。想到桑家人居然敢如此践踏百灵班里的人命,范小鱼的眼神沉锐地犹如冰刀,但愤怒归愤怒,眼下的事情却必须要先冷静处理。

“立刻检查所有的道具和茶水,加强戒备。”范小鱼先向罗投去一瞥,罗微微颌首,余光瞥了一眼丁澈。无声退出门外,抬手就发出一道烟花升空通知在外的范岱。

“柳班主,让乐师弓和暂时替代严先生。再请个大夫来看看,还有从现在开始,班子里每个人地饮食都需要加倍注意,还有…”范小鱼熟练地吩咐班主柳园青,提醒他需要注意的事项,等到柳园青也肃然地退下后,才转向丁澈,深深地福了福,真诚地谢道。“今日多亏公子侠骨仁心。救我百灵班子弟与危难,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怎么称呼并不重要,只是姑娘居然连问也不问一声那些匪徒藏在何处,难道是真不怕他们跑了吗?”丁澈特意压低嗓音道,目光沉静地犹如高深莫测的幽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胸腔中那一颗心,却不知道为何一见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少女就有些失律。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是认识她似的,如果真的是认识她,那么是见过此刻蒙着脸地戏院幕后老板的样子,还是见过身为本尊范小鱼时的模样?

范小鱼藏在面纱下地一双妙目隐隐闪动,犹如薄云之中的遥远星辰,看不清眼底的光芒:“荀家瓦子里什么人都有,刚才在门外的这一幕此刻一定已经传入桑家人的耳中,就算我们现在再赶去,恐怕也是人去;楼空了。”

桑家能在京城瓦肆中占有这么多年的老大位置,背后自然有其错综复杂的关系,今日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当时人赃俱获,过后桑家一定不会承认。

“原来却是在下多事了。”丁澈淡淡地道,莫名地觉得很不舒服。

“不,小女子十分感谢公子的仗义相助,不知公子现在可有空暇,能不能带我去方才那院子走一趟?”范小鱼微微一笑。

“你不是说就是赶去也是人去楼空了吗?”丁澈差点就恢复了从前和她斗嘴时的口吻,临出口时才及时地用低沉地嗓音压下,语意虽仍带讥讽,但用低沉平缓地语气说出来却只像是普通的反问而已。

“狡兔是有三窟,但是若是能一窟窟破去,就算一时抓不到兔子,也能令兔子头疼。”范小鱼虽觉得眼前这个陌生地少年总有点奇怪,但好歹人家刚刚才救了严家祖孙,便无意再去追究其来历,只是眼中却掠过一丝寒意,今天的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了了。

桑家不是喜欢来阴的么,那他们家也没必要一定要明着抵抗。

范小鱼曲起手腕,碰了一下袖子里的那个瓷瓶,有道是礼尚往来,像桑家这么伤天害理殃及池鱼的恶事她不会去做,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别的法子。要用药是么?她家里头可是有一位越来越精通医道的高手。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想到师父反复提醒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能靠近范岱,丁澈转身就走。若那个院子里已经无人,正好可以和她切磋切磋,探探她的底子。

两人离开热闹的荀家瓦子,丁澈熟门熟路地进了一条巷子,纵身一跃,就上了房顶,回头一看,却见范小鱼愣愣地站在底下,仰头看着他,也不知什么表情。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看就知道有没有,你既然能当鹰大哥的头头,可别告诉我你不会轻功。”丁澈淡淡地道。

“呵呵。”范小鱼打了个哈哈,一拧身,也飞了上去,却刻意地不使用范家的独门步法,只是用了普通的轻功而已。

还藏着掖着,以为他不知道她是谁吗?丁澈扫了她一眼,返身就开始飞奔,闪电间,人已贴着屋顶越过了两间屋子。

他到底是谁?见他明显是故意加快速度,范小鱼却不禁迟疑了一下,这会不会是桑家的又一次诡计?

“怕我骗你的话就不要来。”丁澈感觉人没跟上来,轻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后,反而更加加快了速度。

不入虎**焉得虎子,如果桑家真请来了江湖上的高手,就凭百灵班里那些普通的痞子也无法日夜保护大家,还不如去冒险探个究竟,就算再不济,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否则就太枉费二叔这么多年的悉心教诲和自己的勤学苦练了。

打定主意,范小鱼片刻间就提气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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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家有后台

虽然两人艺高胆大,大白天的也敢在屋顶飞来飞去,不过京城可不比只有一层平房的乡下,到处都有亭台楼阁富贵人家,难保没有人从窗户中望见屋顶有人行走,因此两人还是一路小心地尽量贴着阴影而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是那一家。”丁澈见范小鱼始终紧紧地跟随在自己身边,既不落后也不超强,觉得这么短的距离实在难以尽兴。

“等一下。”见丁澈就要往小院中跳,范小鱼忽然心生警觉,条件反射地一把拉住他,低声道。

丁澈的身形一滞,看着被拉住的手臂,心中突然冒起一股无名怒火,这么多年了,她这个随便拉男人手的坏习惯还没改吗?是不是她家里头那两个男人的手都被她拉过了?

“我觉得里面有点不对劲。”范小鱼见他瞪着自己的手,连忙放开,小声解释道,她以前曾经以为凡是习武的人听力目力都很自然而然会很敏锐,到后来才知道这也是跟个人的天赋和身体素质有很大的关系。再加上范岱那变态的不定期的偷袭,更让她被迫地随时都保持一种警惕的状态。

自己竟连这么明显的呼吸声都没察觉,丁澈下意识地凝神一听,顿时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幸而戴了人皮面具,瞧不出脸色,但却不愿意就此承认自己一路上的心不在焉,脑子一转,已强迫自己用淡淡的口吻道:“不过是几只三脚猫而已。”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从呼吸中辨认,里头的人数虽多,但对他而已却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三脚猫是不为惧。可如果其中有官府的人事情就不好办了,我们先看看。”范小鱼环顾了一下四周,悄无声息地从屋顶溜了下去。桑家的人一向喜欢拍官府地马屁,而据她所知,这个院子附近就有一队官兵驻扎着管理片区治安。

丁澈对范小鱼的小心有点不以为然。但也没有表示反对,也如影随形地跟上了她。

两人沿着小院转了一圈,很快就在隔壁一间阁楼底下找到了一个良好的观察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了诱敌,屋中窗户打开着,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倒在椅子上地那个某大官人和地上几个打手,乍看起来一切好像和丁澈离去之时一点变化都没有,一个外人都没有。可是丁澈目光如炬。又怎么瞧不出他们的身体已被移动过。

到那边去。

范小鱼比了个手势,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个死角进入院中,虽一时看不见隐藏的人,却有轻微地呼吸声可以当作雷达,很快就避开里头的监视溜到紧闭的侧房窗下。果然是官府的人。

范小鱼从小孔中望进去,只见这边侧房中一共有四个弓弩手,两个躲在帷幕后。弯弓搭箭对着中间的厅子,另外两个则是站在窗前对着庭院。

这边有四个,另一侧肯定也同样有埋伏。但就算是八个人。对付这种没多少拳脚功夫只占着武器便宜的普通官兵,范小鱼也不会放在眼里,只是…范小鱼苦笑了一下,还真被她猜中了。

为什么要走?见范小鱼意欲撤退,丁澈以目光询问。

上等的易容,并不仅仅是在脸上贴张人皮面具而已,便是连眉形和眼睛地形状也会随之改变,丁澈的眼睛原本大小适中,睫毛密长而卷翘。瞳孔透明而清亮。但此刻易容之后,双眼皮被面具一压就变成了单眼皮。睫毛看起来也短了许多,加上刻意收敛神采,看起来的确很难令人想到其原来模样。

离开再说,范小鱼对上丁澈的眼神,总觉得有点儿怪,但眼下却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两人无声撤退。

“身为官兵,却助纣为虐,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丁澈蹙眉,当年他和范小鱼相处时日虽多,却明白她的骨子里其实有一种爱憎分明、有仇必报的性格,否则那景道山也不会被废掉武功,古玉也不会气得哭哭啼啼地向自己告状,今天却是这等软弱,连出手都不敢,实在不符合她地作风。

“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们百灵班还要在京城里讨生活。”范小鱼淡淡地道,好像已经认命。对于一个陌生人,她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打算。

胆小鬼!丁澈在心中贬了一句:“那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人家有官府支撑,不算又如何?你既为江湖中人,不会不知道朝廷对武人的态度吧?”

丁澈顿时语塞。假如当初他投身在怪老头比良门下是为了将来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地话,他今天一定会非常的郁闷选择了这个职业,只因如今的大宋朝对武人的防范那可不是只是一点两点的。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江湖中人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不但不要军饷,就连武器都是自己提供的,现在倒好,如果有人胆敢悬挂着刀剑行走的话,绝对会第一时间惹来官府的“特别关注”。

今日之事,按理说他本来可以为严家祖孙作证,可他却是个江湖人,而且还是个会点**的江湖人,只凭这一点,就对严家祖孙有害无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公子一片侠心,小女子心领了,今日我还需赶回百灵阁处置一些事务,不知明日中午可否有幸请公子赏光,在正德楼一聚?”范小鱼微笑着邀请。

“姑娘盛情,却之不恭,那就明日正德楼见。”想起自家那些长辈几乎都是当官地,丁澈就有些郁闷,想要找范小鱼比试地兴致不由暂时缺缺,再转念一想,师父既然来了京城,想必也不至于一时半会之间就要离开,自己还是有其他机会的,便只一拱手,就纵身离去。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范小鱼看着他消失地方向,心中再度掠过一阵疑惑,但如她自己方才所说,眼下却是先保障戏班子的安全、确保演出能顺利进行才是首要的,便也自赶回百灵阁。

回到阁中,范岱已经等在那里,一开口就是连串的问题,问完了以后又是一阵破口大骂桑家和官府的无耻,最后才饶有兴趣地询问范小鱼那个陌生的少年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约了他明日中午吃饭。”

“那我也去。”听说这个陌生少年的轻功相当不错,嗜武成痴的范岱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再说,二叔,我们先来商量一下,怎么回敬回敬隔壁的。”范小鱼取出了瓷瓶放在桌上,“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一定要他们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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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个女人

当当当…锵…

两人还没商定好详细报复计划,外面就传来正式开演的伴奏声,范小鱼收回瓷瓶站了起来:“二叔,这事反正还要回家找岳先生帮忙,具体的等晚上再商量好了,我们先去外面转转,免得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用出什么卑鄙下流的招数来。”

“有时候我真想一锅儿端了他们,省的清净。”范岱郁闷地将口鼻蒙住,咕哝真起身,要不是这几年还能时不时地出去找个人打打架,他非在这京城里活活气闷死不可。

“就算没了桑家也会有四家五家的,现在这年头,靠的就是一个钱和关系。”范小鱼笑了笑,其实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堵着很多无奈呢!

若说她一直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也许就逆来顺受了,哪像现在,明明凭着自己一身武艺可以做很多事情,却不得不自己给自己套上一层禁忌,除非她不想过平静的生活。

两人来到舞台上方的圆形走廊上,范小鱼正要分工,让范岱去一楼,自己留在二楼,却见范岱猛然停止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一个贵宾包厢,一动不动。

范小鱼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那个包厢里端坐着一位珠光耀眼、雍容华贵的妇人,看起来似是三十左右,保养得体,此刻正微笑着一边专注地看着台下的表演,一边用她那只白嫩细长的手指在旁边的茶几上轻轻地磕着,似是在和着节拍。

这个贵妇人好生眼熟啊,莫非又是二叔的一桩风流债?

范小鱼看了看贵妇人那艳丽精致的面容,又看了看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地范岱,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还是没有这个贵妇人的记忆。不由低声开玩笑道:“二叔,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以前的相好?”

却见范岱未被黑布蒙住地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古怪意味。直望着她看了好一会,仿佛犹豫了很久,才怪异地扯了扯嘴角。道:“难道你不觉得她和一个人很像?”

“和一个人很像?和谁很像?”范小鱼疑惑地道,又不觉看了那个贵妇人几眼,这个女人确实有种越看越眼熟的感觉,可她真地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或者见过和她类似的人啊!

范岱拉着她退后了两步,站到柱子后,避开别人可能窥视的视线,才吞吞吐吐地挤出一个字:“你。”

“胡说八道。她怎么会和我很像…”范小鱼第一个反应就是失笑,然而只笑了一声,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想就浮上了她的心头,令得语声嘎然而止,仿佛喉咙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

“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走廊不是说话的地方,范岱烦躁地叹了口气,把失神的范小鱼拉回刚才地房间。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范小鱼愣愣地任他摆布,待他关上门后,忽然一把掀开自己的面巾。把临廊的窗户微微打开,贴着缝隙再度望向对面,一边望着,一边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表情茫然。

“七年了,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她。你心智未开之前很是粘她,如今虽然你已经不记得过往,但母女天性,你若是要认她。我相信你爹也不会反对。”范岱看着她的背影道。这两年,他这个侄女出落地越来越标志。也越来越像她,若不是年龄上的差距,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认她?”范小鱼怔怔地重复了这两个字,似乎智力一下子退化,竟连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理解不。

这些年来,她一直避而不问这具身体生母地消息,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自异世中途顶替一个弱智的灵魂,对于朝夕相处的生父都尚且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自然不可能渴望什么从未见过面地“母亲”,还有另一方面,却是为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的冬冬打抱不平,不愿去追究她的踪迹。

只因他们没有母亲伴随照顾,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她死了。二,她离开了他们。但若是死了,为何每年祭祖时都没有她?为何这么多年都没到她坟前祭拜,为什么家中连一个小小的灵位都没有?范通的性子她再也了解不过,简直是善良的过头,世上最烂好心的第一人,以他的品性,哪怕就是她曾经犯过大错,只要人死了也一定会既往不咎,加之夫妻一场,又共育了一对儿女,怎么也不可能如此无情。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若是往人性善良的一面猜测,这第二种可能地离开也可以分为两个原因,

人生在世,风云难测,尤其是交通不便地古代,更是不乏有许多被迫无奈天各一方,饱守生离思念之痛的家庭,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无法在一起。但若是一对原本恩爱地夫妻被棒打鸳鸯,这些年来范通始终未再娶妻,固然可能是因为思念她,却绝不可能连在儿女面前都只字不提孩子们的母亲,冬冬也绝不可能不问一声母亲在哪里?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第二个丑陋的原因,那就是她主动离开。

她离开了,也许是忍受不了这个家的贫困,也或许其实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但这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掩盖不了她抛弃了自己亲生孩子的铁铮铮的事实。

所以,认她?这个词儿实在太讽刺了。范小鱼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宝贝侄女,你没事吧?”范岱的手落在肩头,语声担忧,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

“我当然没事。”范小鱼回头嫣然一笑,脸上已经一派平静,并从容自若地重新戴上了面纱,淡淡地道,“对我来说,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前来看戏的普通贵妇人而已,不会代表任何意义。”

“虽然当年她…”范岱含糊地带过后面的话,再接道,“可她毕竟是你和冬冬的生母,若是冬冬知道,他…”

这一句直刺入范小鱼冷硬的心底,是啊,她这个“外人”可以对这个“母亲”不在乎不理会,可冬冬呢?冬冬也能不在乎吗?

这些年来她和冬冬如影随形,从来就不曾分开过,对于冬冬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尽管乖巧懂事的冬冬从来都不问这个敏感的问题,可她有多少次听到她这个可怜的弟弟在梦中低低地呼唤着“娘亲”两个字?有多少次看到冬冬那凝望着人家母慈子孝情景时那羡慕的眼神?

母子天性,冬冬和她不同,冬冬一直都是渴望这份亲情的。她看到这个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代表冬冬也和她一样,就算姐弟俩再亲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有权利为他做主。

“要不这样?等她走后,我先去看一下她住在哪里再说?”范岱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怕触痛了范小鱼。

今天真是多事之秋,桑家的事情还没解决,没想到这个已经消失了七八年的女人又突然冒了出来,要是老大知道了,还指不定心里头有多难过。

想起当年那个女人离去之后范通的样子,范岱又是暗暗地叹了口气。

“那就先打探一下吧。”范小鱼背着他打开了门走了出去,不想再对这件事情做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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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汪汪…可怜的冬冬和小鱼…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怪老头的如意算盘

不过才三年时光,她怎么就成为了戏班子的东家了?

去而复返的丁澈独自坐在茶楼的沿街的包厢中,一手旋转着手中的茶杯,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百灵阁,百思不得其解。转 载自 我 “臭小子,两个时辰都到了,居然还窝在这里悠哉游哉的。”冷不丁的,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才一抬眼,已见对面坐了一个人影。

“师父…”丁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怪老头比良只给了自己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今日头已经开始偏西,恐怕是三个时辰都不止了,他竟一个人在此枯坐了一个多时辰。

“瞧不出来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一手,居然小小年纪就能办出一个着名的戏班子,这戏儿演的不错,曲儿也唱的不错。”怪老头比良拎起桌上已经冷却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咕噜噜地就灌了几口,好像没有追究他时间超出的意思。

“师父,你怎么知道这是她的戏班子?”丁澈讶然地问,随即恍然大悟,愤而指责道,“师父,你跟踪我?”

比良嗤鼻道:“笨徒弟要去挨揍,做师父的不在一边看着,又怎么知道以后该怎么调教?”

丁澈翻白眼:“没见过像你这种只会打击徒弟的师父的,我若是真笨,当年你怎么会看上我?有本事你再去找一个三年就能得到你真传的徒弟试试?”

“好啊,臭小子,才学了我老人家一丁点儿功夫就这么骄傲,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见你把范家那丫头打趴下啊?”比良吹胡子道,可惜他的胡子正被油腻纠结成一团。并未如愿地被吹起来,反而显得越加滑稽。

“我…我那是看她有事,君子不乘人之危。”

“切。 自 我  还君子不乘人之危呢?我瞧你这小子是对人家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了吧?”怪老头比良贼笑道。

“师父,你胡说些什么,谁怜香惜玉了?”丁澈人皮面具下的薄脸一下火烧了起来。瞳孔也仿佛灼烧了起来,硬声道,“若不是有人要害她家戏班子,我早就和她一决胜负了。”

“嘿嘿,小子,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师父也没怨你吃里扒外什么的。事实上,师父突然有了个新想法。”比良的眼睛里发着贼闪闪地光,蓬乱乱的脑袋探过桌子凑了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师父想过了,自古男为天女为地,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又是我老人家地唯一高足,就是打赢了她也没什么好得意的,还不如换种方式一辈子把她压得死死的。”

丁澈地心一跳。眼神却刻意冰冷的要死:“什么意思?”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不会用你那自以为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一想吗?”比良缩回身子,抓起茶壶就随手扔了过去,“三年前,她那二叔想方设法想让我收她为徒,我瞧着她资质还可以,勉强地打算考虑考虑,可那个小丫头居然毫不领情。宁可对一个风骚寡妇大献殷勤。却对我老人家不理也不睬,一点都不把我老人家当回事。要是你能把她娶到了手。到时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看她还不得乖乖地叫我一声师父,乖乖地给我老人家敬茶,乖乖地每天给我买一斤好酒一只烧鸡,嘿嘿嘿…哈哈哈…”

想到未来某一天,范小鱼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娇娇滴滴地捧着美酒和烧鸡来进贡,请求他老人家赏脸的情景,比良不由笑得更是开怀。

丁澈原来已经轻松地接住茶壶,此刻却几乎颤抖着连茶壶都握不住,嘴角更是不停地抽搐,又气又急又怒地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他早知道自己这个疯师父一天到晚没几句正经话,而一想到自己没日没夜地苦练了三年,难道居然只是一个可以拿来换美酒烧鸡的工具,他就简直郁闷想用茶壶塞住他那张狂笑的大嘴巴。

“哈哈哈,就这么决定了,为了帮你搞定范家小女娃,师父决定,不回山上了,以后就留在京城,直到你追到那小女娃为止,把她娶进门为止。”见自己的徒弟“乖乖”地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比良越发美滋滋地做着美梦。

“师父,这些年来,好像你所有的美酒和烧鸡都是徒儿我孝敬的。”丁澈颤抖了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明显低八度和几乎一个字一句的语气显示着主人的怒气已被压缩到一个临界的位置。

当年他怀着终于拜了名师地美梦,正要喜滋滋地准备大学身手,没想到怪老头却首先抛给他一个任务。至今他还记得当时老头那句话的语气和内容。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乖徒儿,以后师父的一切衣行住食都由你负责了,师父对穿地要求不高,对住的也要求不高,不过每日一斤好酒一只烧鸡必不可少,不然你这拜师的诚心可不够,师父我要是吃不饱肚子,也想不出什么把你培养成绝世高手的招儿不是?就这么说定了…哦,对了,要是你哪天实在弄不到烧鸡,把这只小狐狸扒了给我老人家烤狐狸肉老人家我也能将就一回。”

这一长段话,其实怪老头只说过一遍,但鉴于当时自己被血淋淋的现实重重打击的力度,以及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乐乐在那如狼似虎的眼睛下瑟瑟狂抖的恐惧,这段话他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忘记。在其后苦难地日子里,为了确保乐乐地安全,也为了不至于在怪老头底下虚度光阴,他甚至都学会了亲自酿酒的活儿,那小屋地后院树林里头更是养了一堆的鸡…

养鸡呀…有谁想到,他堂堂的宰相之孙,自小被称作神通的一代未来国之栋梁之才,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更不用提从来没有为生计发愁过的他,当年是怎么渡过那段苦苦挣扎的日子的,想起一向有洁癖的自己居然都逼着去街头扮演乞丐的一步,他就觉得再也无颜去见父母和亲人。

他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忍。

只因怪老头还说过一句话,等到他终于可以打败范小鱼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丁澈的出师之日,从此天高海阔,他再也不会强迫他每天孝敬烧鸡美酒。

回想当年,再看如今,丁澈积压数百个日夜的愤怒就像一个涨到极致的猪肚,眼看着快要爆发却又偏偏还圆鼓鼓地坚持着。

不过,显然的,某老头绝对没有因为眼前堆了一堆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就畏缩或醒悟的样子,反而用那只污秽的手指头挖了挖鼻孔,然后手指一弹,口中还大言不惭地道:“徒儿呀,我老人家就是为你着想,才想让你尽快讨个媳妇回来嘛,你的未来媳妇这么能干,莫说是一斤酒一只鸡,就是每天十斤酒十只鸡也没问题啦,到时候你不就可以不用养鸡了吗?”

丁澈飞似地闪身避开那团污物,双拳不可控制地紧握着,不住地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几乎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