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年还在刷牙,这次她学聪明了,吐了漱口水再去看短信,顺便问她:“那纪老师呢?”

“堂哥去接邵醉。”

这个名字太眼熟了!

戚年边往脸上抹洗面奶,边努力地回想。

等等

邵醉!

好像就是那个在化学院演讲的纪言信的同学?

戚年兴奋地捧脸,这、这么快就打入男神的朋友圈了!!!

戚年吃过午饭,就拎上塞满了露营必备品的双肩包出发。

到纪言信公寓楼下时,刚过十二点。

不远处的钟楼不紧不慢地传来钟声,整整十二下,音质浑厚又沉蕴。

纪秋来开的门,刚进屋,原本正窝在自己窝里啃大骨头的七宝叼着骨头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绕着她转了几圈,高兴地猛摇尾巴。

纪秋拉住七宝的牵引绳:“戚姐姐你随意坐一会,哥哥等会就来了。”

戚年的注意力全在七宝的牵引绳上:“七宝也一起去吗?”

“去啊。”纪秋指了指客厅桌几上放着的那一袋收纳箱:“露营怎么能没有放哨的!”

戚年几次见七宝,不是吃货的形象,就是在用生命卖萌的卖萌专业户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她,七宝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听到纪秋说带七宝是去放哨的,不由怀疑地看着双爪按在骨头上,正啃得欢实的七宝,问:“它还有这个功能?”

纪秋“嘿嘿”笑了两声:“戚姐姐你想喝什么?饮料还是牛奶?”

戚年摆摆手:“不用麻烦。”

话落,又补充一句:“我怕上厕所。”

纪秋一脸我深懂的表情,不过还是去厨房拿了罐牛奶递给她:“东篱山有公共厕所的,我们在山上扎营会选在划好的扎营区内,戚姐姐你放心好啦。”

纪秋的话音刚落,原本还趴在地上啃骨头啃得忘我的七宝突然抬起头来,下一秒,飞快地站起身,抖了抖松软的毛,小跑着凑到门边。

下一秒,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响起。

七宝摇了摇尾巴,脑袋抵在门上,低低地“呜呜”叫着。

纪言信拎着食材推门而入,钥匙圈被他扣在指尖转了一圈顺手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低头正要换拖鞋,看到鞋柜里一双分外眼熟的运动鞋时,不由眯了眯眼,转头看向这会正站在客厅的两个人。

纪秋被纪言信这凛冽得让人发毛的视线看得背脊凉了凉,赶紧上前去接东西。

纪秋不知道纪言信和戚年之间发生了什么,见纪言信眼神不善,试探着问道:“堂哥,你不欢迎戚姐姐吗?”

她的声音压得低,并不让戚年听见。

纪言信没回答,眉间的沉郁一收,冷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不等纪秋再问,他拎了东西去冰箱归置,吩咐她:“牵上七宝,出发了。”

戚年看着纪言信越走越近,紧张得都不能呼吸了。

饶是再迟钝,她也从纪言信的表情上知道,纪言信并不知道她会来。

这会看见她,不知道该有多厌烦她的“不请自来”了。

一定觉得她死皮赖脸,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虽然她的确是这样。

会看到戚年,纪言信倒的确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便有些头疼。

可看着戚年一脸茫然,显然刚反应过来的悲壮表情,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算了

他叹了口气:“拎上东西,先跟纪秋去车上。我等会就下来。”

戚年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良久才答应了一声,埋头从他身边小跑着过去。

等纪言信转身看去,她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邵醉正靠在车门上等纪秋下来,等脚掌把鞋底枯黄的落叶都碾成渣了,才看到纪秋挽着一个女孩从电梯里走出来。

邵醉挑挑眉,打量了一眼被纪秋挽着的陌生女孩。

有些眼熟啊

他摸了摸下巴。

纪秋正一个劲地跟戚年道歉:“对不起啊戚姐姐,我是觉得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就没跟堂哥说我堂哥没兽心大发欺负你吧?”

戚年已经说了无数个没关系了,拍了拍纪秋的手背,苦口婆心:“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邵醉往前走了几步,从纪秋手里牵过七宝,俯低身看了眼戚年,问道:“我认识你,叫戚年是吧?”

因为名字好记,没想多久就记起来了。

突然被点名,戚年怔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邵老师好,我是戚年。”

邵醉“嗤”地一声笑出来:“什么老师不老师,叫邵醉就行。”

见她囧着一张脸不说话,邵醉抬了抬眉梢,打趣道:“跟着纪言信那么久,心里素质就这样?”

戚年还没说话,纪秋先横眉竖眼地护起短来:“怎么那么久不见,你嘴还是那么坏啊!”

邵醉笑了一声,眯眼看着纪秋,饶有兴致地回:“怎么这么久不见,还是没见纪大小姐长个子啊。”

纪秋气急,拉着戚年赶紧上车,“嘭”的一声,把车门关得震天响。

七宝被吓了一跳,骨头都没叼住,吧嗒一声掉在了车里。

戚年有预感

这一次的东篱山露营,一定一定分外精彩

邵醉开了后车厢轻点物品,纪言信下来时,他刚压回后车盖。

“东西都齐了?”纪言信问。

邵醉的手按在后车盖上,一脸探究地看着他:“我可没听你说要带上你学生一起露营啊。”

纪言信瞥了他一眼,反问:“碍你什么事了?”

邵醉“嘶”了一声,透过后车窗看了眼车里的两个人:“我得知道今晚的帐篷,我是一个人睡还是和你睡啊。”

纪言信正要拉开车门的手一顿,眉心狠狠地跳了两下,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一个人睡!”

邵醉:“”这么大反应?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东篱山位于z市偏北方,离市中心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那里群山起伏,和大海相连,像一道天然的屏障。

那时候群山没有名字,东篱也只是群山中的一座山头。等到后来,才被取为东篱山,意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相传古时候,有一窝占山为王的强盗,就盘踞在东篱山上。仗着这重山峻岭,背靠大海的优势,很是嚣张了几年。

戚年小的时候,就经常被戚爸戚妈吓唬:“不好好吃饭,是要被强盗抓走的。”

但严格说起来,威慑她这么久的一个地方,她却还是第一次来。

快到山脚下时,纪言信打破车厢里的沉默,问道:“这条路继续往下开,就是跨海大桥。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兜兜风?”

闭眼假寐的邵醉睁开眼,狐疑地问:“这桥不是才造了三分之二吗?”

“有通行证就没问题。”纪言信淡声回答。

就此,车到了东篱山的山脚下也未停,径直往前。转了几个弯,远远的,就已经能看到接连到天际,看不到尽头的堤坝。

在关口处,纪言信把事先准备好的通行证递给工作人员,登记过后,便放行了。

纪秋还是第一次在东篱山看到碧蓝的大海,也不顾外面风大,开了车窗。

海风卷着大海特有的咸腥扑面而来,微微带着凉意,瞬间把戚年一头长发吹得糊了她一脸。

戚年“唔”了一声,双手把头发往后一捋,迎着海风,只能眯起眼来。

七宝原本还蹲坐在纪秋和戚年中间的座位上,卷进车里的风这么强劲,它一身蓬松柔软的毛发全部吹散。

它龇了龇牙,大约是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绅士又优雅的脸部表情了。整只狗被海风吹得迷乱,干脆耷拉下脑袋搁在戚年的腿上,委屈地“呜呜”直叫。

末了,还抬起了一只爪子,遮住眼睛。

大桥已经建造了三分之二,长度却很可观。

纪言信并没有带着他们走完全程,出海没多远,就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半岛,下车休息。

纪秋最兴奋,脚一沾地,就飞快地跑到了礁石处,边跑边招呼戚年:“戚姐姐你快点啊。”

可怜戚年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腿有些发软,踩在岛上坑洼的碎石上,十足得没有安全感。连走稳都困难,何谈走快一点

纪言信牵着七宝解决了狗生大事回来,纪秋已经怂恿着戚年脱了鞋,和她一起下礁石泡泡脚。

这处海域半岛,地势平缓,又是退潮时分,露出了大面积湿润的沙滩。

应该也有不少人在这里玩耍,平坦的碎石地面上还有烧烤的煤炭痕迹,安全措施稳固。

邵醉便也没拦着,眯着眼看着两个女孩互相牵着往下走。直到听见七宝兴奋的哈气声,转身看了看,指了指下面的沙滩,眯眼笑得像只老狐狸:“我也下去看看。”

今天的天气好,海面上被和煦的阳光折射得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碧波荡漾间,那些闪亮的光源推挤着,沉浮闪烁。

沙滩有些冷,没有了礁石遮掩,海风盈灌。

戚年才站了一会,就冷得不行,哪还敢把脚泡进冰凉的海水里,感受了一会细软又湿润的沙子,就迫不及待地要上去穿鞋。

哪料,这礁石下来方便,可上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纪秋又被邵醉拎远了,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了没几步,就蓦然一僵,站住不动了。

脚趾上有一阵细密如针扎一般的疼痛凶猛袭来,她试探性地又往前迈了迈,牵扯到伤口,那痛像是要钻进她的心里去,让她瞬间缩回脚,白了一张脸。

戚年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趾,不知道是被什么割伤了。血液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才一小会的功夫,圆润的脚趾甲上就被溢出来的血色染红,触目惊心。

戚年顿时傻了,僵硬着,不敢动弹。

七宝突然站起来,不安地汪了一声。

它的叫声吸引了背对着这里的纪言信,他转身,目光落在戚年的身上,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下一秒,她带着哭腔叫他:“纪老师。”

纪言信眉心微蹙,顺着她僵硬的站姿看向她受伤的右脚。脚掌之下,已经晕开了一片鲜红。

她缩着脚,不敢用力,无措地站在那里:“我、我上不来了”

“等着。”纪言信示意她不要动,弯腰轻揉了一下七宝的脑袋:“坐在这里等我。”

七宝摇摇尾巴,乖乖地坐下来。然后歪着头看了纪言信一眼,抬起满是尘土的前爪,在他小腿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纪言信翻过栏杆走下来,步子迈得又稳又快,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前。

戚年已经吓得要哭了,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声音都在颤抖:“我怎么感觉血还在不停地流?”

纪言信抬手扶稳她,不自觉就软下了声音:“怕什么,抬起脚来我看看。”

戚年这会也没心思去留意他的温和,翘了翘脚尖,抬起脚来。

纪言信一手扶着她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保持平稳,另一只手,犹带着他温热的体温,不期然握住她的脚踝。

脚上的伤口被鲜血掩盖,也不知道割伤的程度,得去车上先清洗伤口,尽快处理。

他松开她的脚,站起来,看她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问:“很疼?”

戚年摇摇头。

“还能不能走?”他继续问道。

戚年试了试,咬唇倒抽了一口凉气,底气不足道:“我、我单脚跳上去吧,应该可以”

纪言信毫不客气地轻笑了一声,示意她往上看:“你确定?”

戚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纪言信也没真的要听她的回答,原本扶着她的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托在她的手肘处,以一种把她锁在怀里的姿势支撑着她身体全部的重量。

戚年一愣,整个人僵直在他的怀里,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生怕惊扰。

他的体温隔着衣料熨帖在她的后背上,温暖得有些发烫。

戚年却不敢分神,随着他的脚步小步小步地往上挪。

可纪言信的存在感哪里是她想忽略就能忽略掉的?无论是他握着她的手,支撑着她的手臂,还是他呼出的气息,无一不让戚年心神荡漾。

荡漾着荡漾着,耳根子就默默地红了起来。

荡漾着荡漾着,脸上的温度渐渐烫人。

荡漾着荡漾着,人也熟了。

明明很长的路,却没多久就到了。

七宝摇了摇尾巴,小步跑上来迎接。大约是闻到了让它有些不安的血腥味,它前爪趴地,有些焦躁地“呜呜呜”直叫。

纪言信想起什么,立刻松开她,先去牵七宝。

安抚住了七宝,他依旧没松开牵引绳,只是看着她,平静地问:“能不能自己处理伤口?”

戚年虽然不知道七宝怎么了,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添乱,点点头。未受伤的脚先穿上鞋,然后单脚一蹦一跳地往停在不远处的车跳去。

离那辆奥迪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奥迪的车灯闪了闪,发出解锁的声音。

戚年回头看了眼。

纪言信半蹲在七宝身边,正揉着它的下颚,大约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侧目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戚年捂着漏跳一拍的心跳回过头,满脑子都是

好想当被他摸下颚的七宝啊啊啊啊啊!

纪秋被邵醉拎回来时,戚年已经处理好伤口。

七宝趴在她的脚边,时不时地抬起眼睛看看她,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纪秋捡了不少漂亮的贝壳,献宝似得摊在戚年的面前让她随便挑一个拿走。

戚年一个选择困难症,愁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东篱山有修建好的山路,绕着山路而上,没多久就到达了山顶。

常年有人来这里露营烧烤,东篱山的山顶也有工作人员负责值班。

眼看着马上就要立冬了,这时候来露营的人已经非常少了,也许是这两天的天气好,等他们上来之后,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队露营的人。

入了夜,东篱山的气温骤降。

这时的四个人,已经分配好帐篷,架起了烤箱。

邵醉在烤肉,那“滋滋”滚动燃烧的油声,馋得饿了一下午的戚年饥肠辘辘。

七宝已经很不矜持地绕着邵醉打转了,湿漉漉的鼻尖亮亮的,时不时舔邵醉一口,又或是乖巧地蹲坐在他面前,吐舌头卖萌。

邵醉被七宝黏得受不了,怒得大叫:“纪言信,管好你家的狗!”

纪言信闻言,懒洋洋地转过身来,很是敷衍的叫了声七宝。

美食当前

七宝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