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招啊

她低头,继续勾画轮廓。

耳边是刘夏清朗的声音,抱怨j市的房子住着太小,她完全伸展不开拳脚;又抱怨j市的冬天太冷,家里没有暖炉,她除了把自己裹成臃肿的熊之外别无他法;j市的家离市中心太远,周围没有娱乐设施,她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整天窝在被窝里追韩剧;这里不能见到李越,也不能见到戚年,她无聊得快要变成蹲在墙角发霉的蘑菇

戚年却听得慢慢勾起唇角。

她听懂了她那些抱怨里,对姥姥还好好活着的感恩。

画完画,戚年又从头到尾自己看了一遍。

目光落在“感情史”三个字上时,顿时回想起在车里,纪言信提起过,自己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经历。

戚年愣了愣,随即狂m刘夏:“差点忘记问你,你知不知道纪老师的前段感情经历?”

刘夏困得直打哈欠,闻言,不甚在意地回答:“28岁的优质精英,你还想他没有感情经历?有经历才好啊,能证明咱们纪教授这朵高岭之花虽然清贵高冷,可毕竟有血有肉啊。”

“我没介意啊我就是好奇。”

“我估计他这段感情是在美国,要不是今天听你说,我压根不知道。谁没事就跟人提前女友啊,过去的事情别想了,真想知道”刘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戚年眼都要瞪直了,威胁她:“赶紧说,不说我不让我妈给你腌罐头了啊。”

“好好好。”刘夏妥协:“真想知道你就赶紧拿下纪老师,自己问他啊名正言顺对不对?回答得不好,还能罚他睡书房,多好!”

回应她的,是戚年毫不留情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睡书房什么的太瞎说了!

戚年默默脸红。

既然要给纪秋上课,糊弄了事肯定是不行的。

戚年在家花了两天的时候,看了视频,又跟有经验的画手朋友交流学习,准备得很充分。

周一的下午两点,戚年准时到达纪言信的公寓。

依旧是纪秋来开门,七宝夹道欢迎。

“我哥被邵醉约出去打球了,不在家。”纪秋吐吐舌头,笑得有些调皮:“你等我十分钟啊,我先去收拾下客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应该是开了空调,室内有些热。

戚年放下双肩包,脱下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七宝几天没见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脚边,时不时伸爪挠挠地,摇摇尾巴。

她一停下来,七宝就跃进她的怀里,双爪稳稳地搭在她的手弯,凑过来嗅了嗅。

“我给你带了鸡胸肉,你先下来。”戚年捏了捏它的肉垫,打商量。

下一秒,它就像听懂了一样,往戚年身侧一跃,稳稳落地。乖乖地蹲坐在地板上摇尾巴等喂食。

戚年特意给它带了一纸盒的鸡胸肉,喂了一半,又留了一半,封好了盒子放在桌上。

纪秋刚收拾好,探出半个脑袋来,朝她招招手:“戚姐姐,进来吧。”

戚年应了声,拎着包走进去。

纪秋就站在门边,等她进来,就介绍:“我就睡这,我堂哥的卧室在隔壁。”话落,她又嘀咕了声:“如果不是堂哥跟七宝一样有强烈的领地意识,我就带你去参观下了。”

这样的比喻,戚年还是第一次听,不免好奇:“领地意识?”

“嗯,我哥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我也不行。”纪秋撇撇嘴,在书桌前坐下来:“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被拍了拍。

戚年一愣,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你哥回来啦?”

纪秋摇头,无奈地回答:“是七宝”

仿佛是为了让纪秋的话更可信些,七宝又抬起爪子拍了拍。厚厚的肉垫落在门上,跟常人敲门无异。

戚年问:“平常它都这样?”

纪秋继续摇头:“我哥在家的时候它可不敢,欺软怕硬的”

戚年笑了笑,没作声。

心里却很是同意:这只狗,一直都很欺负她。

这么想着,她却走到门边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七宝就伸出爪子把装着鸡胸肉的纸盒从门缝里推进来。

戚年惊奇地拉开门:“七宝,你想告诉我什么?”

七宝甩了甩耳朵,把纸盒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咧着嘴,亮晶晶地看着她。

书房的门磕上,发出轻响。

戚年抬头看去。

只见,

纪言信斜倚在门边,懒着语气翻译:“它要你喂它。”

那声音,像是被风吹过,还带着室外的温凉。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宽敞的篮球场里,篮球落地的声音清晰又富有节奏。

邵醉运着球从篮框底下经过,手腕一翻,就把手里的篮球顺毛抛给了站在三分线外,明显心不在焉的纪言信。

纪言信接住,卸了几分力,微微跃起,手腕一抬。

“咣当”一声轻响

球和篮板亲密接触后,坠入篮框,稳稳落地。

邵醉看得一眯眼:“魅力不减当年啊。”

纪言信懒懒地勾唇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时间,微微挑眉:“球算是陪了,我能回去了?”

闻言,邵醉球也不捡了,拎起放在长椅上的矿泉水灌了好几口,轻喘着气问他:“有急事?”

纪言信不置可否:“也不是很急。”

“行吧。”邵醉挥挥手,一脸的嫌弃:“要不是纪秋说你最近老宅在家里,我都不爱拖你出来。”

“纪秋?”纪言信拎起外套的手一顿,转头盯住他,语气危险:“你什么时候跟我堂妹这么要好了?”

邵醉:“”

从篮球场回到家,纪言信开门进屋。

意外的,客厅里出奇得安静。

他往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弯腰换鞋。低头时,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整齐又端正地摆放在角落里。

纪言信面色如常地换了鞋。

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站了片刻,绕去厨房拿饮料。

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顺手拿了一瓶红牛。

铁罐触指冰凉,他却似无所觉。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口,转身走出来。

正要去书房时,不经意地扫到七宝正趴在沙发和桌几之间的毛毯上,企图避开他的视线。

纪言信眉头一挑,握着易拉罐走近。

七宝的爪子下还死死地按着粉红色的纸盒,眼见偷吃事迹败露,它脑袋一缩,掩耳盗铃地把脑袋塞到了桌几下。

纪言信一直在训练七宝拒食,拒绝吃一切没有他首肯的食物。

结果虽然一直不太理想,但至少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不可控的情况偷吃。

纪言信顺手把铁罐放在桌几上,拿起纸盒看了眼。

粉色的纸盒

这里,也只有戚年喜欢这样的颜色,有这种梦幻的审美。

纸盒上,是七宝的口水和啃咬的痕迹。

但显然,它还没有找到打开纸盒的办法。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作案

纪言信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

从航站楼地下停车场那次起,它对戚年的所有一切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好奇和热情。

一包狗粮

也是出息。

他打开看了眼,见是手工的鸡胸肉,瞥了眼连尾巴都不敢动的七宝,压低了声音,沉声命令:“出来。”

七宝扫了扫尾巴,脑袋埋得更深了。

“最后一遍。”

七宝立刻倒退着挪动几步,把脑袋钻出来看着他。脑袋伏地,眼睛却盯着他,大约是察觉他的不悦,它一吐舌头,不要脸地开始卖萌。

纪言信沉默。

七宝更加得寸进尺,站起来,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温柔注视。

又来

纪言信闭了闭眼,惩罚性地拿纸盒在它脑袋上一敲,严肃地告诉它:“没有准许,不可以偷吃。否则,你这个星期只能睡阳台了。”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警告不够严厉,纪言信立刻补充上一句:“零食全减。”

七宝自然听不懂,但它能分辨纪言信的语气,能察言观色。

知道这是纪言信不允许的。

也领会了纪言信后面补上的那句话,它以前犯错时,没少被这么罚过。

于是,整条狗顿时焉了,委屈的“呜”了一声,委顿地趴在了地毯上。

收拾完七宝,纪言信拎起铁罐,边走边喝。

刚走进书房,就听身后轻微的一阵簌响。

纪言信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转身看去。

七宝不知什么时候叼着纸盒蹲坐在客房的门口,毛茸茸的脑袋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它认真地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然后

抬爪拍了拍门。

学会搬救兵了。

纪言信扶额。

戚年站在书房门口,迟疑了一会,才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两个小时前,纪言信把不老实的七宝拎出客房后,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等会结束了来书房找我。”

没交代任何事,也没留下任何讯息。

可那脸色看着委实不善。

戚年正忐忑着,听见门内传来他清冷的嗓音:“进来。”

纪言信正躺在躺椅上看书,长腿交叠,沐浴着阳光,整个人像是被这金色的光芒洗净了铅华,温和轻暖。

听见脚步声迈进来,他适时翻过一页,提醒她:“关门。”

戚年略有些局促地“哦”了声,转身,轻轻地把门关上。

一声轻响后,戚年盯着门,有些发呆。

上一次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忽然跃上来,她猛然涨红了脸,头抵着门小声嘀咕了好几遍:“冷静冷静冷静”

纪言信良久没有听见动静,微皱了下眉头。

怎么自从上次谈过话之后,小姑娘反而对他敬而远之了?

难道,上次的表达有错误?

还是

他坐起身,手指夹在纸页里,一手抚着书脊,转头看她。

戚年听见他起身的声音就立刻转身站好,只那脸上的热度暂时退不下去,依旧红彤彤的。烧得她头昏脑涨,又开始无法思考。

她低着头,纪言信看不清她的脸,沉吟道:“离我这么远能听清我说话?”

他的本意是叫她上前,不料

戚年这个榆木脑袋,“啊”了一声后,结巴着回答:“能、能听听清楚。”

纪言信唇角微抿,眯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周身温度陡然一降,戚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意思,热度稍减的脸又烫起来:“我、我还要回家,纪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纪言信幽深沉邃的双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语气平常:“跟你聊一下七宝的事。”

七宝?

戚年狐疑了一下,意识到他是认真地要和她谈一谈。顿时收敛起那些胡思乱想,正经了神色。

没有卖关子,纪言信开门见山地说:“我一直在训练七宝拒食,先有在航站楼扑食,后有肠胃不适让你代为照顾了几天,成果一直不是很理想。”

戚年一凛,漆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颇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

纪言信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顿,自己也未察觉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柔和了许多:“七宝很特殊,所以以后不要再随便给它喂食。”

戚年却揪错了重点:“很特殊?”

纪言信顺手把书放在旁边的矮柜上,说:“七宝是我从宠物医院领养来的,一年前,我刚搬到这里的时候。”

顿了顿,纪言信似斟酌了下,尽量用平淡的语言告诉她:“七宝一岁多大的时候和原来的主人走失,收助站的志愿者隔天就找到了领养人。因为太匆忙,加上没有经验,没有核实收养人的真实信息,也没有及时地回访。

并不知道收养七宝的隔天,它就被领养人的好友用吃的的哄走,带回家当自己经营的宠物医院的血狗,七个月后才被察觉不对突击的志愿者发现,等找到七宝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被要回送到了万医生那里医治。”

他的语气轻而缓,可话里的内容却听得戚年心都揪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低不可闻:“什么血狗?”

纪言信动了动唇,语气微凉:“*血库。”

戚年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血库

还到了要送进宠物医院治疗,那情况不明说,她也能猜想到。

一个*血库,除了无节制的献血,它几乎没有别的作用。没人会爱惜它,没人会心疼它,它被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一次次被冰凉的针头扎破皮肤,一次次被无休止地索求它的血液。

那七个月,七宝过得该有多艰难,多绝望?

可即使这样被伤害,它依旧没有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反抗。如果不是那位志愿者回访,它是不是还要一直默默地承受,直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并不是个有爱心的人。”纪言信站起来。

最后一抹阳光沉入地平线,映照得整片天空都成了瑰丽的金色。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那双黑亮的眼睛却牢牢地锁住她:“但带了它回来,就做好了负责了它这辈子的准备。”

“所以要它学会拒食,学会警惕陌生人?”她无法想象如今这么乖巧的七宝,之前竟然经历过这些

戚年有些艰涩地看着他,呐呐地问道:“所以叫七宝,是因为那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