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一朵美腻的白莲花/糟蹋白莲花什么的最喜欢了上一章:第 12 章
  • 好一朵美腻的白莲花/糟蹋白莲花什么的最喜欢了下一章:第 14 章

第32章

“左边下去一点!”

“过了过了,右边再下去一点。”

“左边再下去一点!”

黑狗不耐烦地低下头,对着梯子下的人吼道:“你眼睛长歪啦?”吼完以后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了叶荣秋就站在那个歪眼的家伙边上。

黑狗把匾额挂上,从梯子上爬下来,面粉店的掌柜想跟他说什么,被他摆摆手打发了。那掌柜看看叶荣秋,再看看黑狗,嚷了声“快点进来帮我搬东西”,就丢下他们进店去了。

黑狗走到叶荣秋面前,无奈地说:“二少爷,您怎么又来了。”

黑狗离开周家已经三天了,第一天是周家的仆人来找他,被他打发了,第二天是叶荣秋亲自找过来,他依旧打发了,今天是第三天,叶荣秋又来了。

叶荣秋僵硬地说:“表叔叔,你别在这做了,跟我回去吧,做我的合伙人,我们一起做生意。”

黑狗叹气:“您听不懂人话怎么的?”

叶荣秋低声说:“你救过我,我会报答你的,不会亏待你,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是朋友。”

黑狗说:“你已经报答过啦。”他从口袋里摸了根土烟点上,笑嘻嘻地说,“阿白不肯陪我睡觉,所以我从周家支了帐,钱也拿了,到时候你还上,就是你给我的。我昨天已经拿了这钱去喝花酒,宜昌的姑娘漂亮又便宜,那点钱够我玩一个月的。所以谢谢你啦。”

叶荣秋深吸了一口气,把肚子里的火气压下去,问他:“你为什么宁愿在这里打工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事呢?是我哪里招惹了你?”

黑狗摇头:“没有。我送你过来,是因为我当初答应把你送到武汉。但是你娃就是一瘟伤,我受够了,钱我也拿了,我不想再陪你搞喽!”(瘟伤:很烦的人)

叶荣秋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把委屈也压了下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他:“我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我知道你在路上很照顾我,我身体不太好……可是你之前也没说什么啊!”

黑狗看起来有些烦躁,摆了摆手:“总之我不想跟你再扯上关系。得了,你走吧,别再来了,咱俩不是一路人。”

屋里的掌柜叫道:“黑狗?好了没?进来搬东西。”

黑狗应了一声,就要往屋里走,却被叶荣秋不依不饶地拉住了。叶荣秋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若是放在从前,他绝不会这样搁下面子在被人拒绝后依旧纠缠不清,可是这段时日来他经历了数次生死变故,他自以为和黑狗已是患难与共的交情,因此破格提升了黑狗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认,黑狗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黑狗讨厌他?他不信,谁会以性命去护着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好过,他的父亲和兄弟没有和他一起经历过这些可怕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而黑狗正因为和他并没有亲近的血缘,因此这份情意更加难能可贵。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宜昌后黑狗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关怀不再,只剩下嫌恶。他好想把自己的头发扯起来给黑狗看看,他的委屈都已经渗透到头发丝了!

黑狗拨开他的手:“闹够没?我看不上你你看不出来啊?你还跟我合伙?你觉得你自己能做什么?还不全得靠着你家里?可你叶家现在也没多少气数了吧?”

叶荣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从前是对经商不感兴趣,可我现在确实希望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黑狗问他:“你喜欢经商吗?”

叶荣秋犹豫了一下。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但喜欢却是谈不上的。

黑狗看着他的反应连连摇头,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就算你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真的觉得你这家伙悬吊吊的,脾气跟个婆娘似的。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看不上你,你别来找我了。”

面粉店的老板又叫了一次,黑狗再次甩开叶荣秋。路上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叶荣秋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因此只好松了手,于是黑狗就丢下他进屋去了。

黑狗的心情无比烦躁。他看得出叶荣秋依赖他,而且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依赖。而他自己――他也乐在其中。做英雄会上瘾,被人崇拜被人依赖的感觉令他内心充足的不得了,可是这种东西一旦上了瘾,又恰巧在这乱世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把自己的性命都赔上了。他不知道为了叶荣秋值得不值得。至少现在他看不出值在哪里,所以他想快点戒了这瘾。他以前没有看出来,叶荣秋这种人,外厉内荏,一旦沾上了就很难和平地甩开,必须要弄得两败俱伤才行。

叶荣秋觉得很伤自尊。他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纠缠过谁,即使被黑狗看不起了他都没有甩手走人。他的尊严确实促使着他转身离开,但是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拽着他不让他走。他暗想,刘备三顾茅庐才求来诸葛亮,连刘备这样人物也能做到这份上,他为什么不能?这样想,他就觉得面子上没有那么难受了。

过了几分钟,黑狗扛着一袋面粉从店里走出来,看见叶荣秋还站在外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面粉丢到门口板车上正要走,叶荣秋上前拦住了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希望和你聊聊,我们去周家,或者去茶馆吧。”

黑狗纳闷地盯着叶荣秋看。他还真是低估了叶二少爷,说了这么难听的话,按常理二少爷应该甩他一个巴掌昂首走人的,居然还能在这心平气和地继续纠缠。看来叶荣秋是吃准了他心软,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所以摆臭脸说恶语都已经不能让叶二少爷像以前一样自动乖乖保持距离。

黑狗心里一发狠,抓起叶荣秋的手腕就往巷子里走去。叶荣秋虽然被他抓得有点痛,但却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的脚步走。

进了巷子里,黑狗突然停下脚步,把叶荣秋往墙上一推。叶荣秋吓了一跳,又用那种无辜的、兔子一般的眼神看着黑狗。黑狗不去看他的眼睛,捞着他的腰把他带进自己怀里,伸出两只手掌往下一抓,牢牢地包裹住了叶荣秋挺翘的屁股,张嘴在叶荣秋白嫩嫩的脸上啃了一口。

叶荣秋这回是真的吓坏了,猛地挣扎起来,黑狗却用力扒着他不肯放手,坏笑地说:“阿白,你纠缠不清,难道是真的想陪我睡觉?那就睡嘛,我可想你好久了。”他再一次精准地往叶荣秋的死穴上戳去。

巷子里并不是没有其他人,本来有三两个人正在穿行,而街口也有几个人看着,他们看到了黑狗和叶荣秋的纠缠,几双眼睛都扫了过来,还有人吹了声口哨。叶荣秋受不了这种轻佻,真的发毛了,用力推开黑狗,扬起拳头要揍,却被黑狗抓住了手,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目光打量着他。

叶荣秋情绪激烈地剧烈喘息着,恶狠狠地与黑狗对视了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拳头大步走出了巷子。

几分钟后,黑狗慢悠悠地从巷子里晃出去,叶荣秋已经不见了。他撇撇嘴,用力捏了捏拳头,低声咒骂道:“妈的,手感还真好。”

叶荣秋则是真的动肝火了,一路冲了回去,回了周府就一声不吭地将进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谁也不理睬,生足了一整天的气。

往后两天,叶荣秋都没有去顾那第三次的茅庐。

叶荣秋一直住在周家没有回重庆,因为周博海说了要跟他一起回去,可最近周博海太忙了,要忙完手上的事才能有时间。于是叶荣秋便只能在宜昌呆着,好在周宏宇已经将他视为自家人,常常带他出去看自家的生意,毫不藏私地教他许多生意路上的事。周家的生意做得比叶家好,有些手段是叶向民都不如周家父子的,因此叶荣秋跟着周宏宇走了两天便觉得受益匪浅。可他同时也觉得不安,因为他尚没有为周书娟的事情下定一个决心。这段时间里,不止周宏宇和周博海对他很好,周家上下几乎都将他当成自家少爷来侍奉,这令他有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逼迫感,却又无力挣脱。

他简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周书娟要求的契约婚姻,这对他以及对他们叶家都有很大的好处,是他父兄所期望的。可是心底里无法控制的深深的排斥感让他觉得难受极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并不讨厌周书娟,他也没有非要和谁结婚不可的念头,可一想到要结婚,那种厌恶的感觉里还夹杂着愧疚之情,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何——

第33章

这天叶荣秋又陪着周博海出去视察生意。两人是坐周家的福特汽车去的,前两天汽车坏了,昨晚才修好,所以这还是叶荣秋第一次坐。

叶荣秋一坐到车上,就忍不住伤感了:他家的那辆车也是福特的。汽车是个非常昂贵的东西,在这时候的中国只有洋人和非常有钱有身份的中国官员或商人才能用得上,且不说车原本的价钱如何,由于很多技术只能仰仗洋人,因此往往有点损伤后送到车厂修一下都需要花费一根金条的价钱。叶家的那辆车是十年前买的,后来因为时局不好,叶向民曾一度动过把它卖了换钱的念头,但是除了他之外叶家所有人都不同意:车是身份的象征。有的时候身份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安慰自己用的,一旦到了卖车的地步,叶家的士气必然大受打击。可是没想到,就这样宝贵的一辆车,叶华春拿来给叶荣秋充门面到武汉见亲家,最后却被日本人的一颗炸弹炸的什么都没有了。

汽车发动后,周博海抱怨道:“要我说,洋人都不是东西。你看看到中国来的那些洋商人,心都黑成了什么样!我这车前两天坏了个轮子,我送到车厂去修,其实也就是换个小零件的事儿,你猜他们要了我多少钱?两百块!这车才值几千块,就那么小个铁件,却要两百块!我日他先人!”

叶荣秋对他的话深有体会,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一定说,零件是从美国运过来的,算上运费,所以要你两百块对不对?”

周博海拍了下大腿:“就是!而且不换还不行,这零件是他们美国人的,差一分差一寸也不行,他们都是工厂批量生产的,造出来都是一个样。我就是能让人去做个一样的零件给我用,铁匠也是用手给我打得多,那手打出来的怎么能一样?如果我也要用工厂去生产,光开个模几百块都止不住!退一万步说,就算这零件我能弄到,可我没有西洋人的技术,拿这零件我也安不上。我这心里一包火气,可还真是不能不花这冤大头的钱!”

叶荣秋连连称是:“一辆车是不贵,可维修的钱真是要了人的命啊!”

周博海说:“其实我原本是不同意我爹说的转去做买办的,因为我不喜欢跟那些洋鬼子打交道。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就看这事吧,现在土生意是难做了,还真是得跟着洋人做才能赚大钱。”

叶荣秋心酸地说:“谁强大谁才有说话的权利,我们国家如今是落后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博海说:“是啊,你不知道我多讨厌这些在咱土地上横行霸道的洋鬼子,他们都当自己是上等人,咱在他们眼里倒成了下流货。要我说,咱大中华几千年历史,从前我们祖宗打江山的时候他们是毛还没退的猴子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我现在也很看得开,咱去做买办,跟洋人做生意,专学他们的技术,学会了就把他们丢开,自己干,还咱中国人的市场!”

叶荣秋笑了:“博海兄说的极是,你这么说,我这心气也觉得平了。”

周博海叹气:“雄心壮志咱不缺,可这事办起来还真是麻烦的不得了。我爹想趁早把手里现在的生意给转了,但武汉那里盘根错节地牵连着,一时还真脱不开手。我们有一笔货被压在安庆了,我明天还得去安庆跑一趟,你陪我一起去不?”

叶荣秋说:“去吧,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做。”

周博海笑着拍拍他的膝盖:“也是,书娟每天一大清早就跑出去了,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按说她的学业早该完了才对。她真不懂事,也不知道陪着你。”

叶荣秋尴尬地将视线投到窗外,不吭声。

周博海说:“瞧瞧,你跟我妹真是一路货色,一说起这事儿就装聋作哑。妹夫啊,早晚的事儿啦!有啥好害羞的?”

叶荣秋还是不吭声。

周博海没法子了,只好又把话题换了回去:“我现在烦心的事儿太多了,我爸手下那些老家伙,那观念死都拗不过来,以前我还能忍着他们,可现在是越来越难了。咱现在要开始跟洋人接触了,那些老家伙铁定要坏事,我就想着再招揽几个得力的人手,可这人又能去哪找呢?烦呐!”

一说起这个,叶荣秋就想起了黑狗。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黑狗,可却如何也放不下架子去找人。他看得出,黑狗是真的想摆脱他,甚至不惜用那种方法来羞辱他,这让他非常受伤。

好巧不巧,这时候车从黑狗打工的那家面粉店前开了过去。

叶荣秋一开始硬忍着不动弹,等车开出去近百米后,他终于忍不住大叫道:“停车!”车还没停稳,他就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周宏宇吃了一惊:“妹夫,你这是去哪里?”

叶荣秋摆摆手:“我有点事要办,你在车上等我,给我五分钟,我去去就回,别跟来。”

叶荣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那家面粉店,然而在距离店门五米的时候气势骤然弱了下去,徘徊着不敢靠近。算上这一回,他可就真是三顾茅庐了,万一黑狗还是不肯跟他走怎么办?万一黑狗又羞辱他怎么办?可放弃的话又实在不甘心,他真想知道黑狗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在叶荣秋踌躇的时候,面粉店的掌柜走了出来,看见门外的叶荣秋愣了一愣。他认得叶荣秋,也知道之前几次叶荣秋都是来挖他墙角的,可是叶荣秋打扮得体,看来不是寻常人,他不敢得罪,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他正准备绕开叶荣秋往外走,叶荣秋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问他:“黑狗在吗?”

掌柜愣了一下:“他没跟你走?”

“啥?”叶荣秋也愣了。

掌柜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说:“他前两天就不干了,走了,我看你老来找他,以为他跟你走了。”

叶荣秋惊诧极了:“走了?他走到哪里去了?”

掌柜耸肩:“我晓不得。”

叶荣秋愣得不知该作何反应,那掌柜还有事,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过了一会儿,叶荣秋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汽车上。

周宏宇问他:“妹夫,你咋了?”

叶荣秋颓废地缩在一边,摆摆手:“别管我。司机,继续开车吧。”

周宏宇见他心情不好的样子,只好识趣地暂时闭了嘴。

叶荣秋的心情非常糟糕。他觉得黑狗在躲他,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黑狗在找到一份工作以后才干了两三天就主动离开。看来黑狗是真的厌烦他了。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那段患难的时光,他把黑狗当成了很重要的人,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黑狗。他是如此地重视,可到头来却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黑狗对他有的竟然只有嫌弃。

其实这个道理也并不难想通,因为这一路来几乎都是黑狗在付出,他给了叶荣秋恩惠,却并没有从叶荣秋身上得到什么,因此叶荣秋觉得感动,而黑狗却轻易地放下了。

叶荣秋却不愿去想这个道理。他起先是觉得悲哀,后来又开始愤怒,以至于一天什么事也没做成,只顾着愤怒。

到了晚上,周宏宇和叶荣秋回了周公馆。周宏宇看出叶荣秋一天都不在状态,叮嘱他道:“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陪我去安庆呢。”

叶荣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向自己的房间房间走去。周宏宇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只得自己走了。

叶荣秋推开房门进去,愣了一下,因为他看见周书娟坐在他的房间里。周书娟对他笑了笑,笑容中有着忧心,她指着桌上的茶道:“累了吗?喝点茶吧。”

叶荣秋走到桌边坐下,默一口气喝了三杯热茶,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周书娟犹犹豫豫地问道:“茂实哥,我上次跟你说的是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父亲再过五天就打算和你一起回重庆,找伯父商量我们两人的事情了。”

叶荣秋的愤怒突然转化为了冲动,冲开了他一直以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猛地一拍桌子,气鼓鼓地说:“我决定了!我会娶你的!”

第34章

翌日一早,周宏宇就带着叶荣秋驱车前往安庆。

周家有一笔货被积压在了安庆,据说是因为那边现在局势不好,运货的工人已经跑了好几个。这批货不知哪个关节没打通,惹了衙门的人注意,或被官府扣下了,要他们缴一笔价值不菲的税款。那边管事的镇不住局面,货始终拿不出来,周宏宇只能亲自前往处理。

开车的路上,周宏宇对叶荣秋介绍那边的形势:“现在安庆的形势很不好,听说江对面的大渡口镇上已经有日本人的影踪,日本人在镇子附近的农村里杀人抢粮,死了好几个人。那边好多老百姓都往西面跑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咱的货一被扣,好多工人怕时间耽误不起就都跑了。要不是这笔货价值不菲,我真恨不得丢了算了!”顿了顿,又道:“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那边才故意扣了我们的货,想最后再捞一笔就跑路。这次他们怕是要坐地起价,事情不好办。”

叶荣秋有些担心地问道:“那我们这一去不会遇上日本人吧?”

周宏宇说:“日本人还没打过江,咱动作快一点,速战速决,就不怕。这次只能自认倒霉,多亏就多亏点,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反正做完这一笔日后也不干这个了!”

叶荣秋点点头。

周宏宇笑着逗他:“妹夫,你要是怕,就别去了。”

叶荣秋确实有点担心,但他不想再做缩头乌龟,于是他摇了摇头:“我还没怎么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带我去看看吧,我也瞧瞧那帮人的嘴脸。以后我要管事,这种事情总还要碰上的。”

周宏宇笑着拍他肩膀:“好样的!妹夫,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啊,小时候你在我印象里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陶瓷娃娃,后来我还担心把我妹嫁给你,你持不起家业。不过最近看来,你这家伙不错嘛!”

叶荣秋苦笑。几个月前他的确还是周宏宇说的那样的,可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他又怎么可能再没点改变?黑狗走了以后,他更加知道,有些事情还得靠自己,早晚都是要靠自己的。

宜昌到安庆距离不短,当天是开不到的。他们先要通过武汉,到武汉是一天,到安庆再用一天,因此他们晚上要先在武汉过一夜。

车开到武汉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正好是晚饭的时间,周宏宇带着叶荣秋到住处放下东西,说这时候再叫人做饭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出去找家馆子吃一顿早点休息,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叶荣秋自然没有异议。

周宏宇带着叶荣秋去了一家馆子,一边进店一边介绍道:“这家店的武昌鱼和黄陂芦笋做的特别好吃,以前住在武汉的时候我每个礼拜都要派人来买他家的菜,一个多月没吃到了,可馋死我了。”

这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这家店生意果然极好,到处都坐满了人。掌柜的见了周宏宇,忙来招呼:“哟,这不是周大少爷嘛,好久不见。”

周宏宇揽着叶荣秋的肩膀笑道:“今天带了个朋友来照顾你的生意,有位置没有?”

那掌柜四处张望,正巧这时候有一张小桌子的客人吃完了要走,于是掌柜忙引着他们过去:“二位先坐,我马上叫人来收拾。不知道少爷们要吃点什么?”

周宏宇说:“老样子吧,再加两碗米饭,来一坛米酒。”

“好嘞!您等着,马上就来!”掌柜转头招呼道:“小黑,快过来把桌子收拾喽!”

叶荣秋听见有人叫小黑,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那掌柜吆喝的方向看过去,这时候一个高个子的伙计正拎着麻布跑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再巧也没有,来人正是叶荣秋几天没看见的黑狗。

黑狗和叶荣秋都愣住了没动,反倒是周宏宇先有了反应。他非常惊讶地站了起来:“阿黑?你怎么在这里?”

黑狗看看周宏宇,再看看叶荣秋,乐了:“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这都能碰到起你娃?”

叶荣秋见了他那熟悉的痞笑,先是狂喜,随即一张俊脸又沉了下来,只觉腹中怒火中烧:好他个黑狗,躲自己居然躲到武汉来了!

黑狗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他们桌上别人吃剩下的锅碗瓢盆收起来,边擦桌子边道:“二位少爷先坐着,菜马上来。”

叶荣秋恨得咬牙切齿。

只有周宏宇不明所以,目光在黑狗和叶荣秋之间转来转去,莫名地问道:“钟兄,茂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荣秋不吭声,黑狗解释道:“周少爷,我只是护送叶少爷去找你们的,找到了,我领了赏钱,就走啦!我现在在这家店打工混口饭吃。”

周宏宇又看了眼叶荣秋,叶荣秋黑着脸不置可否。周宏宇微微皱眉:“茂实说你是他的朋友。”

黑狗笑着一拱手:“抬举了抬举了。”他收完桌子就走,叶荣秋终于忍不住张了嘴,想叫住他,又说不出话来,最后郁闷地闭上嘴重重靠到椅背上。

周宏宇迷糊透了,然他看叶荣秋那又愤怒又伤心的表情,便自以为是地做了揣测,问叶荣秋:“他是不是骗了你?”

叶荣秋摇头。

周宏宇又问他:“他坑你钱了?”

叶荣秋苦笑:“他要是坑我,我就不气了。”

周宏宇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是钟家的少爷?”

叶荣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是,可钟家早就倒了。你别问了,我现在不想提,晚些时候再说吧!”

黑狗替他们收拾完桌子,进了堂子后面就没再出来。叶荣秋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环视大堂,可他再没看见过黑狗。黑狗在躲他。

叶荣秋只吃了两口就没胃口吃了,周宏宇被肚子里的好奇折磨的发狂,没吃多少也吃不下了。他搁下碗,要叫掌柜结账,叶荣秋却慌慌张张按住了他的手:“宏宇哥,你再吃点吧,还有那么多菜,别浪费了。”

周宏宇被他逗笑了。叶荣秋虽然经常说话做事透着一股别扭劲,但因为他人情世故经历的少,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他那点别扭劲下藏着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宏宇逗他:“我一个人也吃不下。打包回去吧,晚上当宵夜吃,不浪费。”

叶荣秋又急又恼,摁着他不松手。

周宏宇笑着把手抽出来:“好好好,等会儿再结账。你心情好点没?快跟我说说,那阿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了?”

叶荣秋闷了一会儿才道:“说来话长,以后再说。”

“哎哟!”周宏宇急的拍桌子:“你把我急死了,你不肯说,就别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你既然这幅样子,就快点说清楚,我胃口都被你吊死了!你看着一桌子菜,以前我一个人都能吃光,就是因为你吊着不说,我一口都吃不下了!”

叶荣秋撇撇嘴。

周宏宇无奈,只得一点一点撬开叶荣秋的嘴:“好好好,你现在不想说,以后再说。那我问你,阿黑他是坏人吗?他真没坑过你?”

叶荣秋赌气地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周宏宇听出了他的反话,于是又问:“那你们是朋友吗?”

叶荣秋不吭声。

周宏宇猜测道:“你把他当朋友,他没把你当朋友?”

叶荣秋立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愤怒有委屈,显然被说中了。

周宏宇又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叶荣秋轻轻哼了一声。

周宏宇直拍大腿:“唉!我真受不了你这性子,从小都是这样,念了那么多年书,没把肠子念直了,倒多了几道弯!你跟我妹真是一对绝配,她也是有话不爱说的性子,快把我急死了。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担心以后你受不了她;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又担心以后她受不了你。再想想,我看我该担心的不是你俩,是别人都要被你们逼疯了!有什么误会,你就去找他说啊,说清楚不就结了吗,你知道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是啥?那就是一张嘴呀,人有这一张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啥事没有!”

叶荣秋还是撅着嘴赌气,仿佛周宏宇刚才那一番话都白说了。周宏宇抓狂了,绕过桌子拉着他站起来:“得,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了。我带你去找他,有什么话我帮你们说清楚!”

叶荣秋这才开始挣扎起来:“别,别!”

周宏宇瞪他:“别啥?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了,是不是跟阿黑有关?我真想拿张镜子来给你照照,让你看看你现在这副表情!你不高兴,干嘛不把事情解决了?解决了不就高兴了?”

叶荣秋挣开他的手,急得脸都红了:“不是,我找过他的,他不理我。”

周宏宇说:“那就再找!是不是你不会说话?哥哥我帮你说!”说着又去拉叶荣秋。周围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之间的拉扯了,叶荣秋最怕别人指点,忙压低了声音说:“别,别,你别拉我,我自己去找他!”

周宏宇将信将疑地松开手:“你能搞的定吗?”

叶荣秋烦躁地说:“你别搀和,我去找他,你别跟来!”

周宏宇看他恼了,没办法,只得回位子上坐下,拿了颗花生丢进嘴里:“好好好,你自己去,解决不了再来找我。今晚上你非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快让你给急死了!”

叶荣秋理了理被周宏宇扯乱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捋了捋头发,周宏宇急得踹了他一脚:“快去!”叶荣秋这才别别扭扭地往后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