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昨晚没睡好,合目养神。舟遥遥不再烦她,拿出单反,调好焦距,安静地按快门拍摄。

从空中鸟瞰,马尔代夫的珊瑚礁群,像一串串的明珠,点缀在海面。海水的颜色变幻多彩,由深深的宝石蓝向与天色相接的碧蓝过渡,渐渐的越来越浅,呈现出迷人的松石绿。舟遥遥想到了蒂凡尼的主打色——蒂凡尼蓝。

可不是吗,马尔代夫的海宛若巨大的珠宝盒,那大大小小的白色小岛正如广告词形容的一样,是上帝洒落在人间的珍珠。

舟遥遥喃喃自语,“真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陆琛——”,她扭头,陆琛睡得很沉,来之前连做了两台手术,虽说给主刀医生做助手,连续十几个小时下来,铁人也扛不住。

幸亏老妈当初督促自己考医学院顶住了压力,不然此时此刻在座位上葛优瘫错过美景的人就是她舟遥遥。

感觉飞机在降落,舟遥遥兴奋地摇醒陆琛,“到了,到了,快看,太美了,沙滩像银白色的雪,好想光脚在上面跑!”

“那你小心了,脚很容易被划伤的,沙子里有碎贝壳,碎珊瑚什么的,还是穿上鞋再跑吧”

难道医生做久了会丧失对浪漫对美的感知?

舟遥遥无力吐槽,再一次确认不做医生是明智的选择。

翠绿清澈的泻湖环抱着洁白的小岛,仿佛秘境般宁静祥和。

飞机在水面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码头。

上岸后入目便是苍翠欲滴的热带植物,深深浅浅的蓝,闪闪发光的白。

碧海蓝天,椰林树影…舟遥遥有股想唱歌的冲动。

费林林的眼睛都不够使唤了,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外国美人穿着三点式路过,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个顶个的漂亮,特别是身材,绝了。

他要向go打听,岛上是不是有天体浴场,有的话,他一定去好好晒一晒。

王妍心鼻子上架着黑超,焦躁地催促费林林快走,马尔代夫类似的地方她去过不少,新鲜劲过去了,也就那样。更何况她讨厌阳光,多晒一秒,都难以忍受。

如果不是为了扬帆远,她才不会来。

费林林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步三回头地往岛上走。

穿着马尔代夫传统服装的go为游客戴上花环,递上冰镇的椰子汁。

于成预订的“白金一价全含套餐”,并没有因为宋碧灵与冯婧不能成行而做更改,简单说,舟遥遥和陆琛不用被账单束缚,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假期。

吃喝住行都安排妥当,她俩只需尽情玩耍,尽情享乐。舟遥遥吸着甜丝丝的椰汁,在心中再次感谢于大哥,太帅,太爷们,太慷慨!

行李员肤色黝黑,笑容灿烂,自称“迪维希人”,帮她们把旅行箱送到沙滩花园别墅。

陆琛给了小费,行李员说很高兴为她们服务,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牙齿白的耀眼。

等服务人员离开,舟遥遥来了个大撒把,后仰着倒向南洋风格的柚木大床,使劲扑腾了两下,亲测,床垫弹性一级棒。

陆琛整理行李箱,把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在属于它们的位置。

舟遥遥乐得当甩手掌柜,并非她偷懒耍滑,陆琛有着外科医生常见的洁癖和强迫症,除非经她自己的手,否则谁收拾她都认为做得不到位。

你打扫卫生,她觉得地板拖一遍不够干净。

你打理衣橱,她觉得衣服没按颜色分类挂好。

总之,她习惯亲力亲为。

看陆琛收拾得差不多了,舟遥遥极有眼色得从冰桶拿出粉红香槟,开盖斟酒,殷勤地送到陆琛眼前,“drink,敬你一杯,辛苦了!”

这招叫借花献佛。

陆琛领情,抿了一小口,点头,“味道还行”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喝”,舟遥遥狗腿地捧着好吃的进贡,“来,还有欢迎我们入住的巧克力,松露玫瑰味的归你了!”

陆琛嗜甜,舟遥遥知道怎么讨好她。

“瞧你小狗摇尾巴的样子,又想让我给你拍照?”,这幢花园别墅美景处处,舟遥遥能憋住合影留念的劲头算她英雄。除此之外,陆琛实在想不出舟遥遥巴结她为了什么。

舟遥遥嗔怪,“我就不能单纯对你好哇?放心啦,不会硬拉你当摄影师的,我带了三脚架,自拍杆,完全实现拍照不求人!”

“你冲遥控镜头搔首弄姿不觉得难为情吗?”,陆琛好奇。

“不觉得”,舟遥遥自我感觉良好,“因为我美呀!”

“美的最高境界是美而不自知,你差点火候。叫我说,你把自恋的毛病改了,就能向最高境界迈进一大步!”

“陆琛,我没见过比你更毒舌的人,说话方式至关重要,你这种直言风格工作上影响医患关系,生活中赶客,小心打光棍哟!”,舟遥遥反唇相讥。

陆琛斜了舟遥遥一眼,“说得自己好像没打光棍似的”

舟遥遥捧脸,“人家才23岁,还不到用‘光棍’定义的时候!”

“别得瑟,真想打你!”,陆琛作势扑来,舟遥遥大叫着逃之夭夭。

费林林入住的是岛屿上唯一的水上双层别墅,位于泻湖边,坐拥无敌海景。

他怏怏不乐地泡在下沉式浴缸中,双目失神。

初见惊艳的自然景观也丧失了魅力,渐渐令人厌烦,旅行社吹嘘的七色海水,他怎么就看见了两个颜色,不过一深一浅而已,根本是虚假营销嘛!

那俩中国妹子出了酒店大堂就不见了人影儿,他想套近乎都来不及。

尤为可恨的是,初来岛上偶遇的那几个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女,坐最后一班水上飞机走人了。

对此,go解释,这群盘靓条顺腿长的洋妞是酒店请来拍宣传画报的模特,拍摄完毕,收工赶下一个行程。

费林林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提前来,没准还能跟火辣的外国姑娘共度激情火热的夜晚。

小爷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只要是女的,一准拜倒在他的大长腿下…嘿嘿,拥有致命曲线美的性感妹子无条件通关。

脑海中自动浮现不可言说的一幕:美女扭动着腰肢在他身上起舞,红唇贴着他的胸口摩挲,缓缓朝下,再朝下…

费林林被幻想弄得口干舌燥,身体的某部分蠢蠢欲动,急需安抚。

右手伸进水中,快速动作,激起一小片水花。

从旋转楼梯下来的脚步紧急刹车,接着是惊声尖叫:

啊——

费林林悚然回头,王妍心捂着眼叱骂,“变态!”

“操!”,手忙脚乱裹上浴衣,费林林指责王妍心,“你弄那么大动静干吗,把我吓出毛病你负责啊?你那一嗓门,我兄弟都颓了!”

王妍心气势如虹地轰回去,“我还怕长针眼呢,光天化日耍流氓,费林林你真恶心!”

“我自己跟自己玩,怎么就流氓了,再说,男的都这样,不这样的绝逼有问题!”,费林林狡辩,末了不怀好意地笑,“王妍心你到底行不行呐?”

“说人话!”,王妍心不明就里。

“就你这段位能拿下扬帆远吗?别忘了你有重头戏要出演!”

看着费林林贱兮兮的表情,王妍心恨不得甩他一巴掌,“要你管?少扯淡,我有话问你!”

“气氛活泼点,别弄那么严肃!”,费林林逗王妍心玩。

王妍心眼瞅着要起急,费林林手机响了,说了两句挂断。

“谁呀?”

“扬帆远,他到马累了——一个人!”

第三幕·让爱安息

“机会来了”,费林林朝王妍心眨眨眼,嘴边的笑意味深长。

剧本就位,就差主演了。

心愿将要得偿,王妍心有点兴奋,类似把限量版奢侈品搞到手的感觉。

扬帆远就像顶级珠宝,得到他,无疑令人艳羡,值得夸耀。

记住,男人是女人最好的装饰品,你无名指上套的是水晶还是钻石足够说明问题——王妍心一直牢记母亲说过的话。

找最棒的男人,过最好的生活。

王妍心得意了会儿,收敛情绪,问费林林,“帆远几点过来?”

“他今天不上岛,明天——”

“明天!?”,王妍心失声喊道。

“他没赶上最后一班水飞,明儿一早过来”,费林林顿了两秒,揶揄,“一晚上都等不了?你这也太迫不及待了!老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扬帆远迟早是你盘里的菜”

王妍心不好意思,她表现确实急了点,清清嗓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哦”了声,抱着胳膊,斜眼瞄费林林。

“干吗?”,费林林担心她翻脸,悄悄拉开距离。

“躲什么,怕我打你?”,王妍心慢慢走近,盯住费林林的眼睛,“有件事我很好奇”

费林林嘟囔,“我最烦兜圈子,你有话直说!”

“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帮我?我记得你可是简素怡的亲卫队中最死忠的一个,甚至,你比帆远还要早喜欢上简素怡!”,王妍心撇撇嘴,“你们集体眼瞎了吗?看不透简素怡的把戏?她嘛,天生的渔场管理高手,跟每一个对她有意思的男人都保持不远不近的暧昧关系,偏偏你们一个个被下了蛊似的,特别吃她那一套!”

费林林皱眉,觉得王妍心话说得不太好听,“虽然我站在你这一边,不代表我认同你的说法,不说远的,就拿高中时来说吧,咱们集英高中全国有名,重点中的重点,我老爸捐了一大笔款子,才把我塞进学校,你特长加分,帆远课外请名师辅导考进去的,但简素怡不同,她家没钱没势,全凭好成绩进的集英,年年都拿奖学金,品学兼优,自爱,独立,她——”

王妍心冷笑,不客气地打断费林林,“快拉倒吧,她独立为什么用帆远的钱去欧洲读设计,明明说好了和帆远一起到美国留学,转眼就变卦,害帆远跟家里闹翻,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供她在欧洲挥霍,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土妞,摇身变凤凰,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她凭什么,还不是凭帆远对她另眼相待?”

简素怡中途放扬帆远鸽子多少有点不地道,这方面,费林林没法替她辩解。

他神色不自然,支支吾吾地避重就轻,“嗐,自己的女人,男人花点钱算什么…”

王妍心火大,“费林林你再替她说好话,咱俩就绝交!”

“你这暴脾气,怎么说恼就恼呢”,费林林忙不迭地灭火,“我现在对简素怡意见也大着呢,把我兄弟祸害成什么样了!”

“费林林,你可别打左右逢源的主意!”,王妍心耷拉着脸,明显不高兴。

费林林立军令状,“你放一百个心,我坚决支持你和扬帆远在一起,咱们谁跟谁呀,除了帆远和小金爷,数咱俩关系最铁,相信我,我一定不遗余力地帮你!”

王妍心满意了,表情多云转晴,轻快地转身上楼,“我约了水疗,等下你自己找节目吧”

谢天谢地,总算把事妈应付走了,费林林长吁了口气。

扬帆远付了30个拉菲亚,出租车司机把他送到防波堤。

太平洋辽阔无际,人类无谓的情绪与之相比不足挂齿。

远处传来海浪的喧哗,与不甘和愤怒的残念形成回响,啃噬他的心脏。

从意大利飞马累,他没合一次眼,身体疲惫,精神亢奋。

大脑中的声音一遍遍追问:

9年感情你忍心放手,一刀两断?

那又如何,她犹豫了,就是对他的羞辱。

他求婚时的诚意在她心中的天平上还不如一个工作机会重要。

自尊不允许他开口求第二次。

简素怡,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回头,我会原谅你。

费林林睡眼惺忪,张嘴打呵欠,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

“扬帆远?”,很快否定,“应该不会,大半夜的,水飞、快艇都停了,他能游过来?”

“大半夜?我看你睡昏头了”,扬帆远放下行李,找出遥控,按开启键,遮阳窗帘自动打开,刹那间,明亮的光线涌入室内。

“我靠,真的是你?”,费林林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扬帆远的声音在零度以下,“既然能一觉睡到天黑,住什么日出别墅!”

寒意突袭,费林林识趣地闭嘴。

隔壁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将朋友的同情和关怀拦截在外。

此刻,他只想独自静一静。

王妍心披着睡袍,循声下楼。

“谁呀?”

“还能有谁,扬帆远!”

“他心情怎么样?”,王妍心拢了拢睡袍,朝紧闭的房门张望。

“失恋的人,心情能好吗?”

出于对扬帆远的了解,这个节骨眼上,多余的话最好一句都不要问。

“男人好面子,他和简素怡的事,你别瞎打听”,怕王妍心作妖,费林林特地提醒她。

王妍心冲天翻白眼,“你当我傻啊!”,掉头上楼。

“呸,叫你多嘴!”,费林林扇了自己嘴巴一下,腆脸追上去,“等等,你别忘了送温暖,必要时克制下大小姐脾气,必须让扬帆远对你改观!”

王妍心扶着栏杆,旋身回望,笑眯眯地说:“费林林,你帮我到底为了什么,说点实在话,别玩虚的!”

费林林摸摸头,嘿嘿笑,“那什么,伯父手里不是有块地嘛,我想买下来,咱俩的交情,能不能算便宜点?”

王妍心哂笑,“我就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帮我”

“瞧你,说的什么话,生意归生意,就算做不成,那我该帮你还是要帮呀,你是我发小,扬帆远是我铁哥们,我希望你俩在一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干吗要便宜别的女人,你说是吧?”

王妍心眼睛发亮,“唔,这句话听得顺耳,行,我回去跟我爸说下,叫他转给你,反正开发的潜力不大,不过你要那块地做什么?”

“我想弄一改装车俱乐部,楞找不着合适的地儿,前阵子把我愁的哟,救急如救火,我谢谢你,妹妹!”

“等着听信儿吧”,王妍心春风满面地回自己屋补眠。

费林林握拳,暗暗喊了声“yeah”,搞定!

帆远,我的兄弟,你的幸福关乎我的事业,你好,我好,大家好,哈哈。

舟遥遥入住第一天熟悉岛屿环境,步行绕岛一圈,不到一个小时。

嫌累的话,有免费的自行车骑。

她耳边别着鸡蛋花,身穿一字肩白衫和水红色纱笼,模样娇俏可爱,逢人便甜甜一笑,眉眼弯弯,回头率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

短短一天,她踏遍了岛上每一个地方,认识了不少热带植物与花卉,就拿鸡蛋花来说吧,别名缅栀子,颜色除了白花黄心,还有粉红色的。那一树树繁花似锦的九重葛原来是花市上常见的三角梅,果然换个名字,有范儿多了。

第二天,兴致勃勃的劲头消退了些,舟遥遥跟别墅里猫着,看天看云看花草,实在无聊,跳进私人泳池游了两个来回,扒住火烈鸟救生圈,翻身躺在上面,随着起伏的水波飘荡。

陆琛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心不在焉的样子引起舟遥遥的注意。

“还在等消息?”

“嗯”

陆琛心中烦躁,把手机往旁边的藤桌上一扔,双手垫在脑后,躺倒在沙滩椅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舟遥遥手划拉水,火烈鸟驼着她向陆琛那边移动。

“要不我把小火让给你玩会儿,包管你神清气爽乐无边,烦恼全忘光!”

陆琛捡起落花丢进泳池,“幼稚不幼稚呀你?”

“所谓休闲,就应该放下红尘俗事,调节和放松身心,达到悦己的目的,你这样麻袋不白来了吗?”,舟遥遥晓之以理。

陆琛前阵子轮转到急诊室,将那里的紧张气氛带进生活中,舟遥遥劝她练瑜伽,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

“我有那美国时间吗?”,陆琛回绝。

“以往你总说没有美国时间,可你现在有马尔代夫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别多想了,反正回去上班,又会陷入工作的汪洋大海中,不差这几天工夫!”

陆琛捞起本书盖住脸,瓮声瓮气地说:“事关定科意向,我能不烦吗?”

“你要定科啦?”,舟遥遥终于搞清状况,“我妈说你留普外铁板钉钉,有什么好烦的?”

“沈主任确实找我谈过,但我想进心胸外科”

“心外…”,舟遥遥脸皱成一朵菊花,读高二时,她去医院等老妈下班。恰巧几个科室做心脏手术同期联合非心脏手术。她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手术门打开的一瞬间,打头走出一个血糊糊的人,她当即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没听说过晕血的人做外科医生的,沈琳最终放弃了让女儿从医的打算。

正因为如此,听到“心外”俩字,舟遥遥就条件反射般头晕。

“我听我妈说了,心外收入外科垫底之一,不如心内,也不如骨科。况且工作强度大,连续加班常有的事,你可考虑清楚!”,舟遥遥继续劝陆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