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响了一两声被挂断了。

刹那间扬帆远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周爵同样感到惊雷在头顶炸响,因为他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儿跟一个带孩子的中年男人亲密地走在一起。

第九十四幕

舟遥遥隔着玻璃和一个脖子套着游泳圈的婴儿打招呼。

心中感到好奇,原来还有婴儿游泳馆,早知道,她会带皮皮和球球来体验的。

现在年龄过了,只能在自家游泳池里玩玩了。

不过小宝宝们真可爱,一个个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白嫩嫩的跟莲藕一样。

看见这些安琪儿心情都变好了。

忽然手被拉了下,舟遥遥低头。

皮皮指指前面,“他们走了”。

“谁?”,舟遥遥向前看去,“他跑那么快干吗?”

周爵抱着球球拔腿狂奔。

球球兴奋不已,大声尖叫,“大马快跑”。

舟遥遥俯身抱起儿子,“搂紧妈妈脖子,咱们追他们去”。

周爵停下,眼睁睁看着如筝和中年男人带着十来岁的女孩走进海盗船的等候区。

那男人也许是她的亲戚,他安慰自己。

舟遥遥追过来,放下皮皮,扶着膝盖喘气,仰头问:“你跑什么,我腿都快断了!”。

球球扯扯妈妈的衣角,“我要坐那个高高的飞来飞去的大圆盘”。

“宝贝儿,你还太小,等你个子再长高些,妈妈就带你玩,好不好?”,舟遥遥耐心向女儿说明。

球球撅嘴巴,“可我真的好想玩”。

“那妈妈带你和弟弟玩旋转木马吧,还是说去划船?就那种两头翘翘的,叫刚朵拉的小船”,舟遥遥哄女儿。

皮皮难得表态,“我都可以”。

球球摸摸肚皮,“妈妈,我肚子饿了,先吃好吃的!”。

“好,那就先填饱肚子”,舟遥遥一手牵一个孩子,引来不少善意的目光。

有人问:“你家的两个小朋友是双胞胎吗?”。

舟遥遥骄傲地点头,“嗯,龙凤胎”。

等她和路人寒暄完,旁边的周爵伸长脖子不错眼地盯着海盗船。

“想玩你自己玩,我们一家三口吃饭去了”,舟遥遥通告完,牵上儿子女儿转身要走。

周爵这才惊醒般回头,眼神呆滞,“我看到如筝了,她和别的男人在海盗船上,还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

“等等,你说谁?如筝…你的准女友?”,信息量太大,舟遥遥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踮脚瞅海盗船,坐满了人,也分不清谁是谁,“你会不会眼花认错人了?”

“我可不是扬帆远那种好学生,读书不用功,学习捣糨糊,所以视力特别好,5.0吧,你说我可能眼花吗?”,周爵嘴角轻轻抽搐,攥紧拳头。

而后无需争辩,事实说明了谁对谁错。

舟遥遥看了眼出口,又看看周爵,“那个女人,弹琵琶的…你确定她知道你在追她吗?我看她和身边的那位大叔关系很亲昵,你该不会自作多情了吧?”。

“如果她不给我追求她的信号的话,你觉得我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吗?男女间的暧昧关系,一个人唱独角戏可撑不起来!”,周爵咬牙切齿地说,痛苦地目睹爱慕的女孩儿给另一个男人理衣服。

舟遥遥来不及说什么,叫如筝的姑娘和周爵的视线撞上了。

如筝的脸色变了变,她身边的男人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遇到熟人了,我过去打声招呼”

“那好,我和恩恩去订好的餐厅等你”

中年男人很有风度地向舟遥遥和周爵点头致意,带着孩子从容离开。

舟遥遥忍不住感叹,“这位大叔好儒雅啊”,看到如筝向他们走来,她有眼色地带着皮皮和球球退到一旁,减少存在感。

“你最好明确地解释给我听,这种状况是不是叫脚踏两只船…还是把我当成备胎?”,周爵嘲讽地说。

如筝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周爵的眼睛,鼓起勇气道歉,“对不起,刚才那位是我曾经的老师,我爱他,快毕业时,从别人那里得知他和妻子分居,我就向他告白了,但是被他一口拒绝,说我是他的学生,所以不可以…”。

周爵斜睨她,“他不要你,然后你找上我?”。

“不是的!”,如筝断然否认,“我想接受你的,你对我那么好,当我下定决心时,偶然遇见老师,他说他离婚了——周爵,抱歉,我管不住我的心…”

“别说了!”,周爵打断她,“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他决绝转身,喊上舟遥遥,“走吧,我们去吃饭”。

舟遥遥觉得这盆狗血来得毫无预兆,那位弹琵琶的美女把周爵当成什么了?失恋后临时歇脚的客栈?哪有撩得人家春心荡漾,转头就跑的?这是犯规,太不道德了!

“你还有心情吃饭?回酒店疗伤去吧,我看你情绪不对头哦”

周爵从舟遥遥手中接过球球,抱起来,“总不能对孩子失信吧”。

“硬撑什么呀,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我带他们去吃也一样”,舟遥遥跟在周爵后面劝他。

“我一个人待着才会发疯”

两个人带着孩子乘电梯到一楼的肯德基点儿童套餐。

球球暴风吃掉两对奥尔良鸡翅和一盒土豆泥后,又喝完一大杯可乐,打着饱嗝到儿童游乐区坐滑梯去了。

与姐姐相比,皮皮吃相秀气多了,慢条斯理地啃鸡翅,将鸡骨头上的肉剔得一干二净,吃完自己擦手,动作十分优雅。

“你儿子青出于蓝,比扬帆远还讲究,坦白说,以前我不大看得上他,觉得他和我不是一路人,因为他太出色了,做事精明强干,滴水不露。我爸老让我学他,搞得我都有逆反心理了。不过自从听说他被简素怡骗过后,我看他顺眼多了,心想,原来他也会犯糊涂,这样才有人情味儿嘛,毕竟无懈可击让人有距离感,我才幸灾乐祸几天啊,自己就碰上不像话的事…”,周爵郁闷极了,再也说不下去,仰头咕咚咕咚地灌可乐。

舟遥遥托着下巴吃薯条,琢磨说点什么,“你——”。

似乎知道她要说的话,周爵接腔,“我是春天遇到她的,在朋友父亲的生日宴会上,她穿着旗袍斜抱琵琶弹彩云追月,表演的人挺多,我只记住了她,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眼钟情吧,看她穿着高跟鞋提着装乐器的箱子在路边打车,站了有二十分钟,一部出租车也没打上,动作太慢了,每次都别人抢先一步,让人看了替她着急,我开车慢慢靠近她,说要送她一程,没想到她理都不理我,宁愿等公交车,也不上我的超跑,当时我想她不是在装蒜,就是对我欲擒故纵,就此激发了我的好胜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看她还会不会故作清高,哪知越接近越心动…有种非她不可的感觉”。

听着听着,舟遥遥也郁闷起来,这种电影情节一般的感情为啥她就碰不到呢,连扬帆远和简素怡都能拍一出孽恋情深戏了,轮到自己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生孩子当妈了,这辈子估计都和美好的爱情无关了。

手机有消息显示,看了一眼,更闹心了。

扬帆远用唯我独尊的口吻发来短信:我对你说过不要到周爵那里去,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带着孩子和他逛街,公然发照片到社交圈,到底你们是一家人,还是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做了超出合理范围的事,明白不明白?用你的单细胞大脑给我记住,已婚人士有责任杜绝引起误会的行为,守住边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又来了,我是你的仆人吗?舟遥遥翻了个白眼,关掉手机。

鉴于下午有事,她抓紧时间安慰周爵,“你待会儿回去吧,喝它几瓶酒,倒头大睡,保管你的记忆自动更新,爱情不止一次,没准儿你的真爱就在不远处等你呢!”。

周爵苦笑,“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对此,舟遥遥爱莫能助。

下午她打车先送儿子去婆婆的读诗会,再送女儿回家。

扬振民回家取行李,一小时后飞吉隆坡签协议,碰见舟遥遥,抽空把他通知扬帆远的内容,又给儿媳妇重复了一遍。

舟遥遥傻眼了,“爸,你真要我们出去住啊?”。

“出去住自在些,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和长辈们的生活节奏不一样,分开住大家都方便”,扬振民和蔼地说。

舟遥遥其实有点开心,不考虑孩子的话,她当然愿意出去住,“那皮皮和球球跟我们一起住吗?”。

“你和帆远都有工作,孩子跟你们住不现实,大宅这边人手多,能照顾好孩子,你们每天回家吃饭,和孩子也有相处的时间,在我看来,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公公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明显只是通知她而已。

她心绪不宁地开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除了时言的,剩下的都是扬帆远打来的。

看样子不骂她不舒服…小心眼!

话又说回来,时言哥联系她有事吗?

要不拨回去问问。

还没等她拨,时言的电话打过来了。

“遥遥,你知道碧灵的手机号吗?”

第九十五幕

扬帆远送走九天文化的老总,转身走向中庭。

他暂时不想回办公室,拿出手机叹气。

最近通话中拨给舟遥遥的电话有去无回。

整整十五通…再怎么带孩子忙,动动手指头接听的功夫不至于没有吧?

她不仅不接电话,居然还关机。

如果不是钟敬来访,他早第一时间冲出去抓她。

也不知道她带孩子去哪儿了,雾霾天,老实在家里待着多好。

手指悬在舟遥遥的手机号码上,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

出于对儿女的牵挂,不得不联络舟遥遥,她本人爱吸霾吸个够,他才不关心。

理由充分,打电话吧。

这次倒开机了,只不过在通话中。

扬帆远无奈挂断,无语至极。

抬头看到时言,听见他喊舟遥遥的名字,愤懑的心情立刻找到出口,扬起嘴角,语气讥诮地说:“我说怎么打不通舟遥遥电话,原来你们俩正亲切交流呢”。

问到想问的,时言收线,笑容虚弱,“扬总是在嫉妒吗?我可以向你解释”。

“谁嫉妒?”,扬帆远嗤笑,“你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为什么向我解释,不过是平常通话而已,你觉得我会介意吗?”

“扬总看上去相当介意呢”,时言轻声笑了笑,眼下乌青。

扬帆远顾不上别扭,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没休息好?最近你的工作确实排得有点满,压力大的话,九天文化的项目我可以交给其他人接手”。

“与工作无关”,时言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几口,心事重重。

扬帆远没有窥私癖,拍拍时言的肩膀,“假如你想找人喝一杯,我随时奉陪”。

时言欲言又止,“我…”,目露悲伤,“或许,我有个女儿”。

“或许?”,扬帆远压下惊讶,审视时言,“有些事不能假设”

“所以我要去求证”

晚上下班,扬帆远带着重磅消息回家,想问舟遥遥知不知道她时言哥的事,两人通话,应该有提到吧?

这点令他非常在意,到底感情深厚到什么地步,能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的*说给另一个人听。

再加上舟遥遥对时言的小心思,让他不得不防。

可扬帆远等了半天,不见舟遥遥的人影,只等来一条短信,说她今晚不回家,会在陆琛那儿过夜。

舟遥遥不愿意像犯人一样被扬帆远审问,很有先见之明地躲了出去,老实说她不喜欢吵架,伤感情不说,还特别没意思。

发完短信,她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从果盘拿了一个苹果开心地啃起来。

陆琛握着遥控器切频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小品和相声没有以前好笑了吗?”。

“沈腾马丽他们的剧场还可以啊,蛮搞笑的!”

“你笑点低,要求自然不高”

陆琛回头,瞥了眼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舟遥遥,笑笑,“感觉你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也是啊”,舟遥遥感慨,“好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人果然还是要在熟悉的地方生活啊”。

“说得你好像在婆家做客一般”

“你结婚试试就知道了,要顾及很多人,累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比我们当医生还累?别矫情了!”

“不一样,心累”

舟遥遥说完,把苹果核精准地投进垃圾桶。

陆琛起身倒了两杯水果茶,一杯递给舟遥遥,“冯婧的预产期快到了,想好满月礼送什么了吗?”。

“生男孩的话就送黄金长命锁,女孩就送玉生肖,回头叫上碧灵,咱仨一起商量吧,而且有段日子没聚过了,好怀念啊”

“恋爱结婚破坏友谊”,陆琛总结。

“谁说不是呢”,舟遥遥深有体会。

正当两人喝茶聊天放松身心之际,门铃响了。

舟遥遥朝陆琛挤挤眼睛,满脸八卦,“喂,不会是你相好吧,快说,瞒着我们和哪个男人交往呢?”。

“收起你的想象力,我觉得是找你的”,陆琛去开门。

扬帆远站在门外,微微一笑,“打扰了,我来接舟遥遥”。

陆琛扬声向客厅喊,“遥遥,你老公来了!”。

舟遥遥趿拉着拖鞋走过来,看到扬帆远,眼睛瞪得溜圆,“你来干吗?”。

“你不是发短信让我来接你吗?”,扬帆远维持得体的笑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话。

“我什么时候——”,不等舟遥遥争辩,陆琛拿来她的大衣和背包,一股脑儿塞到她怀里。

“已婚人士还是不要玩跷家游戏比较好”

扬帆远蹲下替她换鞋。

陆琛望着为舟遥遥绑鞋带的男人,低声说:“喂,你的二十四孝老公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也该适当退让一步”。

舟遥遥心里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被好朋友推出门外,又被所谓的“老公”远拖下楼。

扬帆远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沉声说:“上车”。

他的声音透出命令的意味,舟遥遥虽然听着不爽,但还是乖乖坐进车内。

天寒地冻的,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在外面和他理论呢。

扬帆远俯身帮她系安全带,只嘱咐了一句“坐好”,再无他言,沉默地开车上路。

舟遥遥不时偷看扬帆远,偶尔的车灯划过,照亮他的侧颜。

眉头压得极低,嘴角也紧紧抿着…这副表情怎么看都很生气的样子。

搞什么嘛,冷战?谁怕啊!

舟遥遥撇开头,看向车窗外。

“从今天起,我们不回大宅住,以后我们单过”,扬帆远看了眼舟遥遥的后脑勺说。

舟遥遥闷声回他,“我听爸说过了”。

“今晚我们住朝阳那边的公寓,有家政阿姨定时打扫卫生,还算干净,我们直接过去住就行,什么都不用准备”

“哦”

“你脖子歪着不疼吗?”

舟遥遥扭过头,斜睨扬帆远,“你真关心我的脖子?有什么话说吧,非得兜圈子!”。

扬帆远急于求证舟遥遥和时言的感情到底有多好,他顾不上铺垫,直接问,“时言有个女儿,你知道吗?”。

舟遥遥猛地坐直身体,“你胡说什么呢,时言大二去的国外,女朋友也没有谈,哪来的女儿?”。

扬帆远含笑瞥舟遥遥,“原来时言没对你说?”。

警报解除,他暗嘲自己疑神疑鬼,高估了青梅竹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