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楚……楚临月。”男子茫然答道。

问完这一句,水深云便没有再继续下去,她一把握住男子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眸。她的神色有些凝重,男子被她握着,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紧张的盯着水深云,而初晴站在水深云的身后,对男子摇头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片刻之后,水深云重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初晴开口问道。

水深云回头看向初晴,不知为何声音霎时低哑了下来:“我读了他的记忆,发觉了一些关于那个叫做楚临月的女子的秘密……”她说完这一句,又轻拧了眉,迟疑道:“我不该将那颗丹药交给她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男子焦急问道。

水深云看了男子一眼,认真道:“你当真想要知道?不后悔?”

男子点头。

水深云眉头微舒,只得道:“好,那我告诉你。不久之前在这屋子里杀了你的,不是什么和楚临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就是楚临月,是楚临月真正的样子。”不管这叫做君岚的男子脸上的神色是多么不可置信,水深云一旦开口,便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楚临月原本就不是人类,她是存在了整整三百年的树妖,她之前之所以会发病,是因为她为了与你相守,刻意封住了自己的妖力,所以才会衰竭而像是要死去了一般。”而因为水深云的那一颗丹药,楚临月身上的妖力重新复苏,且有了无法控制之势,所以她才会失去神智,杀了君岚。

说到底,这件事情与水深云,仍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水深云住了口,不愿再说下去。而初晴仿佛看懂了水深云的意思,虽是一言不发,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水深云脸色微白,往初晴看了一眼。

初晴放缓了声音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他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君岚听的。君岚默然不语,只掩着双眸,怔怔站在树下,一直过了许久,久到水深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他突然道:“她真的……是妖?”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以魂魄的姿态存在,他也渐渐明白妖魔鬼神,是当真存在的。

水深云点了头,告诉了他肯定的答案。

而看到水深云的动作,君岚脸色却是轻松了很多,他长叹一声,苦笑道:“若是她一直没有找回妖力,是不是就会死?”

“是。”

“那……就够了。”君岚摊手道,“若是找不回妖力,阿月会死,而找回了力量,死的人是我。终归是有人要死,死的人是我……这样更好。”

“就这样?”水深云未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没有想到他会这般毫不在意,仿佛那叫做阿月的女子只是与他开了一个玩笑。她蹙眉问道:“你不打算去找她?”

“她的神智会恢复的吧?若是等她恢复了神智,发现我被她亲手杀死,她定然会十分难受的……”君岚摇头低声道。

谁都不愿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水深云明白,初晴也明白。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初晴的面色竟是变得比之平时更为苍白。

水深云似是发觉了初晴的异状,开口询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无碍。”初晴随口搪塞了过去,又朝着水深云一笑。水深云咬唇道:“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们插手,那么你快随我去找太枼,让他帮你……”水深云相信身为上一任天帝的太枼,定然有着办法能够让初晴恢复。而这一次初晴并没有再坚持留下,只又问了君岚一遍,确定他的意思之后,才点头应道:“我们走吧。”

这里的事情结束,两人再度往棋云山而去,而一路上水深云紧紧握着初晴的手,却像是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一般。

一直到两人踏入了棋云山,水深云才发觉,自己的担心并非多余。

一直以来安静的棋云山顶峰棋盘处,不知为何竟多了云雾。这些云雾将整个山峰环绕起来,而水深云初晴二人站在其中,竟是丝毫看不清前方。水深云语气有些复杂,开口道:“太枼?”

随着她这一句话,环绕在二人身旁的云雾,竟是以二人为中心尽数散了开去。

云雾骤然散去,四周的情形,也都一览无余。

两人所站的地方,正是棋云山棋盘的中央。而那原本一成不变的大颗黑白棋子,忽的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开始不停的移动起来。黑子落下之后,便是白子,一招接着一招,步步皆是杀局。

好似有两双无形的手,在这巨大的棋盘上下棋,而水深云与初晴两人,也成了那棋盘上的两枚棋子。

“你终于来了。”随着这一句话,太枼身着厚重黑袍,自云雾当中现身而出,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水深云觉得太枼的形体比之往日都要实在许多。

水深云正欲开口回应,却听耳旁传来初晴低柔的声音:“我如约回来了。”

水深云这才发觉,太枼的这句话,并不是对着她说的。

第29章 小红

“什么意思?”水深云骤然回头,看着一直静立在自己身后的初晴。

初晴脸上带了一抹歉意,他缓步走到了水深云的面前,抬手轻轻抱住了对方。

水深云能够感觉得到对方抱着自己的时候,那比之常人要冰冷得多的体温。她眨了眨眼睛,恍惚道:“太枼是不是同你说了些什么?”她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初晴的回应,初晴很快松开了手,与水深云错开身子,一步一步接着往前方走去。在那前方,站着一个浑身缭绕在雾中的身影,那个雾中人的名字叫做太枼。

那是上古帝君,太枼。

“初晴,停下!”水深云不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她只能够看着不断往太枼走去的初晴,大声喊出了这一句。

然而那又如何。

初晴仿佛未曾听到水深云的话,依旧一步一步走着,越是靠近太枼,他的身体便越显得透明起来,狂风大作之间,水深云仿佛能够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徘徊在初晴的周身,而又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被那狂风拉扯着从初晴的身体里出来。

到底是什么,水深云不知道,但她能够猜到那定是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的。

因为十分重要,所以并不想被夺走。

水深云回过神来,当即扑向初晴,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重重道:“我让你不要再过去了!”

初晴回头,脸上眸中尽数是柔色,他缓缓摇头,道:“这是我答应与太枼做的交易,我不能不过去。”他虽是这般说着,却当真短暂的停住了脚步,回身再度拥上水深云。他轻轻在水深云耳畔道:“我当了一千年那么长的鹤,总算有一天,能够恢复成人身这样对你说话,拥抱你一次,这就够了。”

“我别无所求。”

这就是初晴的交换。

他只求短暂的恢复人身,而太枼呢?让初晴恢复身体,太枼又会用什么样的东西让其交换?

水深云睁大了双眸,看着初晴再度往太枼而去,她眸光一沉,当即探出手来,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纸扇。她大喝一声便朝太枼袭去,然而太枼却是连躲也不曾躲避,只抬眼轻描淡写的看了水深云一眼。不过一眼之间,水深云已经不知为何重重跌落在了地上,她想要再站起身来,奈何身体却沉重不堪,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这就是作为上古帝君的力量,即使是过了这么久,在棋云山下了这么久的棋,他依旧是可怕得叫人颤栗。

就连当初在现任天帝紫极的面前,水深云也未曾这般狼狈过。

“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还需要初晴做什么?”水深云无法行动,便只得开口与之说话,希望能够弄清一切,让太枼打消念头。然而太枼却是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我空有一身力量,却是少了一具身体。”

身体。

水深云还记得太枼曾经说过,玄止的身体十分适合让初晴复活,当初她一再帮太枼,也是想要初晴复活而已。哪知到了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太枼所谓的复活初晴不过是一个借口,其实他真正想要用玄止的身体,并不是为了复活初晴,而是为了……复活他自己。

太枼没有身体,这天地万物都有着自己的躯壳,而太枼却没有,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上古帝君,与旁人有所不同,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已经死去了,所以他才会以魂灵的形式出现在这里,而他的身体,早已消失了。

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水深云重重咬了唇,想要借着疼痛让自己的四肢恢复力量,然而这一切仍是无用,水深云费劲了许久,到底也只是让自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而已。

而前方的初晴,却已经到了太枼的面前。

“可以开始了。”初晴轻声道。

水深云紧咬着下唇,唇边已经有了血迹。

一千多年前,她曾经眼睁睁看着初晴在自己的面前被天帝杀死,魂飞魄散,而现在,她却要再一次看到初晴被太枼所吞噬。每一次都是毫无办法,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却连喊也喊不出来。

人神相恋,本就是殊途。

可那又如何。

水深云冷冷看着面前的一切,只将体内之前初晴还给自己的所有神力都蓄积在一起,她睁着眸,看着太枼和初晴,看着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张口唤了初晴的名字。

那是无法想象的声音。那声音蔓延在整个天地间,像是一道惊雷,在最为平静的山巅响起,传彻整个天下。

只有两个字,两个心心念念了一千多年的名字。

太枼和初晴的动作都静止不动了,只见得太枼身子一震,突然晃了晃,似是要倒下,却终究站住了脚。而初晴骤然回过头往水深云看去,隔得很远,水深云只能看清他黑沉的眸子,黑得看不见底。

水深云还想要再唤一声,但方才的那一声,却已经用去了她所有的力量,她现在只能倒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够看着初晴。

遥遥的四目相对,水深云双眸微微弯起,像是笑了出来。

初晴唇色苍白,他忽的转身朝水深云这处而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奔跑了起来。然而在他的身后,却有着一双蕴在雾气中的双手探了过来,越来越近,终于在他快要来到水深云面前的时候抓住了他。

“深云。”初晴启唇,无声的喊出了水深云的名字。

水深云怔怔看着他,眼角忽的滑落下一滴泪来。

初晴朝水深云歉然一笑。

只这一笑,之后,便再也没有结果。

太枼站在不远之处,他的身后是一片浓浓的白雾,雾气中探出了无数只巨手,将初晴拖回了他的面前。然后那些巨手捏住了初晴的身子,越来越紧,最后将初晴整个人包裹在了一片白雾之中,叫水深云再也看不真切。

水深云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心底唤着那个名字,许久之后,她终于再也唤不动了。

到此为止,她是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曾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她知道什么叫撕心裂肺。

然而失而复得之后的再一次失去,那才叫做肝肠寸断。

水深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字都不想再说,她只想沉沉的睡去,只想睡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就像那一千年一样,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人打扰。

没有任何人……

“小红。”水深云骤然睁开双眼,突然记了起来。

初晴就是小红,之前初晴说,能够再次变回人身,能够拥抱水深云,他已是无憾。

而水深云也记得,一千多年前她看着初晴死去之后,便发了疯一般的四处作患,伤及无辜众人,而最后,她被天帝所封印在山顶之上,每日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没有人打扰。

那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打扰。

那时候有一只鹤,它曾经数次停在水深云的周围,它时常会朝着水深云看来,水深云却从未正眼看过它。因为那时候水深云满心满眼只有初晴,她没有心思去看任何东西。

而等到水深云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她再想要去寻,却再也寻不着那只鹤的踪迹。

甚至水深云会怀疑,那时候是否真的有过一只鹤,它曾经到了那所有飞鸟都到不了的高山之上,日日守着自己。

所以在整整过了一千年之后,当水深云再次看到小红之时,她才会忘记,忘记自己曾经见过它。

原来它是在的,就在水深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之后,初晴也还是在的,曾经他伴了自己那么多年,而她却丝毫不知情,丝毫……不曾多看他一眼。

“这是……可笑啊……”水深云想要笑,僵了许久,却是哭了出来。

嚎啕大哭。

她这辈子只这样哭过两次。

“许多年前,我与紫极在此处下棋,便曾经就情字说过许多。”不知何时,在水深云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人浑身罩着白雾,却已经不是之前那般朦胧看不清面容。他有一张水深云无比熟悉的面容,但水深云却知道,这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人。

一直缠绕在身上的重负终于散去,水深云撑着地面,却是不肯站起身,只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人。那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众神之神。

“事到如今,你可算是满意了?”水深云的脸色苍白,语气却是冷硬无比。

太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点头,低声道:“这个身体,我十分满意。”

“但这不该是你的身体。”

“你不明白。”太枼摇头,负手走过水深云身旁,像是要离开,但却又突然记起了什么一般,轻轻招了招手。就在他这样招手之后,他的身后多了一抹雪白。

一只鹤突然出现在了水深云的面前。

水深云身子一僵,回头往太枼看去:“这是……”

太枼一笑:“这是这具身体留下来的。”

小红。

水深云依旧怔愣着,倒是小红歪着脖子看了水深云两眼之后,突地上前轻轻用嘴啄了她一口。

“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该离开了。”太枼这般说了一句,身子渐渐化为雾气,瞬间消失在这巨大的棋盘之中。而水深云依旧盯着面前的小红,许久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对小红伸出手,轻轻问了一句:“初晴?”

听到这个名字,小红动作一顿,良久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第30章 六朝

水深云说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像是在溺水之际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却发觉那根本就不是她所需要的那一根。

良久的沉默和对视之后,水深云低声问道:“你是……玄止?”

这一次,那只鹤点了头。

不知太枼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打算,但在最后,他终究并没有将初晴和玄止的性命都取走,他应是将初晴与玄止的灵魂掉了位置,让初晴呆在玄止的体内,最终被太枼所吞噬,而真正的玄止则留在了小红的身体里,成为了一只鹤。

水深云怔怔看着面前的鹤,然后她眼中落下泪来,抱住玄止大声的唤了初晴的名字。

玄止任水深云抱着,也不反抗,只轻轻用身体去蹭水深云的面颊,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水深云哭到声音嘶哑,她才缓缓闭上双眼来。

闭眼的瞬间,水深云似乎看见玄止正扬着双翅,不停的扑打,鸣叫,可是水深云听不清它到底在叫什么。

就这样,或许便是结束。

水深云睡去之后,整个棋云山皆变了颜色。原本青葱的山霎时被一阵大雪所覆盖,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一片一片落到那山顶巨大的棋盘之上,所有的一切都被白色所笼罩,那雪仿佛没有穷尽的一日,一刻不停的铺洒着,铺洒着,一直到将躺在棋盘中央的水深云给覆盖,而玄止拍打了翅膀,挣扎着在将要被覆盖的一瞬间飞了起来,他不停的盘旋在水深云的头顶,叫出凄厉的声音。

自这日起,棋云山的雪,便未曾再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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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百年。

直到某日,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厚重的棉衣艰难万般的爬上了棋云山的山顶,在一片白茫茫中躺下,睁眼眨也不眨的看向头顶的天空。天空中有一只鹤在盘旋,那只鹤一面飞一面叫,叫声与别的鹤有着许多不同。

少年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自腰间掏出了一方黄符往那天上掷去,黄符脱手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射向那只白鹤。空中的鹤长鸣一声,折身想要躲避,却是全然来不及,不过一瞬之间,那黄符便稳稳贴在了它的翅膀上,它哀叫一声,笔直自高空摔下。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手指在空中随意划了几笔,便见那只鹤下降的身形开始变得缓慢起来,随后稳稳停在了少年的面前。

看着毫发无伤的鹤,少年脸上的神情十分满足。

“鹤啊鹤,我在山下看了你许久了,你一直在天上飞,一边飞一边叫,到底是为什么?”少年眯着眼睛笑着,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这只鹤的翅膀,他自然并非当真要让一只鹤听懂自己的话,所以此时他不过是在玩乐罢了。

然而叫人没有料到的是,这只鹤在听了少年的话之后,却是挣扎着站直了躯体,直直与少年对视。

少年心中一跳,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

鹤歪过脖子,往另一边看去。

少年也跟着朝那一处看去,但那边是一片空白的雪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

少年指了指那方,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对面前的鹤道:“你是不是在那边藏了什么秘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并未想错,便接着又问道:“你这么久了一直在天上飞不停地叫,是不是就是希望有人被你喊过来?”

神奇的是,这时候这只鹤竟是点了点头。

少年脸上笑意又增,他连忙道:“那秘密是不是在前面?在那片雪地里?我去替你将东西挖出来?”

听到少年这样说,鹤再一次点了头。

少年当即站起身来,“嘿嘿”笑了两声之后朝着那一片更加宽阔的雪地走去,他穿得极厚,可是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却是仍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即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他的兴奋之意。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作势便要脱去外衣开始挖地。然而却在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六朝。”

少年动作一顿,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山路之上缓缓走来一人,长身玉立,在这般恶劣的风雪之中,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衫子,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意一般。他看了一眼少年所站的地方,当即神色微变,心念一动之间人已经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叫做六朝,他无父无母,也没有记忆,只知道自己这些年似乎一直在睡着,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满是风雪的棋云山之上,被自己的师父所抚养。

六朝的师父叫做秋河,对于秋河的身份,六朝并不十分清楚,他只知道自己醒来之后,师父便告诉自己,他是天下道宗之首的棋云山的弟子,也是未来的道宗宗主。只是对于这个身份,六朝一直是不屑的,因为自他四年前醒来开始,他便没有在棋云山见到过除了自己和师父之外的其他人,所谓的道宗宗主,不过也只是一个空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