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口气不善。

“尹宣在找你。”欧文说。

“哦。”巫方园淡淡地应,一手抱过床上的小猪抱枕,她觉得她需要一点支撑和依靠。

“你没看新闻吗?”欧文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他在你公司门口,为了等你被记者发现,差点出事。”

“没看。”巫方园抱紧了小猪抱枕,声音依然平静。

“那他到你家找你,被你哥打,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巫方园,你是铁石心肠吗?!”欧文的声音带了薄薄的怒意。

巫方园撇了撇唇,没有作声。

“你出来见见他吧,把事情讲清楚也好,他这两天发了疯似的找你。”欧文试图平静下来,好好劝说。

“没什么好讲的了。”

“这就是爱上公主下场,他得罪了你,如今想见你一面都这么困难?”欧文咬牙,“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行吗?”

公主?呵呵,如果她是公主,那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公主了。

“你是他经纪人,还是他爸?”巫方园嗤笑,“怎么什么都是你在讲,他自己没有嘴巴,不会讲电话吗?”

“他…”欧文气结。

巫方园还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一下,“对不起,我有电话进来,就这样吧。”掐了欧文的电话,巫方园接了另一个电话,是樊元初。

“园园,明天爸爸生日,有一个聚会,你过来好不好?”

“嗯,樊伯伯喜欢什么?我买礼物去。”

“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买礼物。”樊元初温和地提着建议。

“嗯,也好。”

失眠了一夜,到凌晨才睡着,迷迷糊糊中,巫主园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尹宣被黑暗女巫困在一个巨大的城堡里,然后她举着宝剑,骑着白马,一路披荆斩棘冲进城堡,与女巫搏斗…

场景变换,尹宣紧紧握着她的手,幽黑的眼睛望着她,是无尽的孤寂和悲凉。

他看着她,他说,“不要松开手…”

巫方园感觉自己手上一痛,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然后,她猛然看清,尹宣脚下,是万丈深渊。

可是…她已经松开了手。

“不要!”她尖叫起来,眼睁睁看着他堕下万丈深渊…

巫方园猛地睁开眼睛,怔愣了半晌,才发觉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没有尹宣,没有女巫,也没有悬崖。

…冷汗涔涔而下。

冷不丁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巫方园傻傻地侧头,然后发现自己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做噩梦了?”樊元初俯身看她,满眼关切。

“你你你…”巫方园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进来有一会儿了,看到你还在睡,就没有吵你。”樊元初收回手,轻声道。

“哦。”巫方园点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对,“我妈呢?”

“刚刚出门了,说是约了朋友谈事情。”

巫方园满脸黑线,妈妈居然就这样把他放进自己女儿的闺房,然后自己居然心安理得地离家?

“吴阿姨呢?”

“唔,好像出门买菜去了。”

巫方园继续黑线,这个世界真是太和谐了。

“你怎么这么早来?”巫方园嘟了嘟嘴,把怨气发泄到无辜的人头上。

“昨天讲好要一起去买礼物的呀。”樊元初好脾气地解释。

“哦,对。”巫方园嘿嘿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脑袋,坐起身。

樊元初转身拉开窗帘,暖暖的阳光从落地窗里洒了进来,房间里立刻亮了起来。

“几点了?”巫方园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嘟囔。

“八点多了。”樊元初站在阳光里,微笑着回答。

阳光在他的周身绕了一层柔和的光,巫方园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呆呆地讲,“你真好看呀。”

樊元初闻言,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乱糟糟的短发,“那就嫁给我吧。”

“咦?”巫方园的脑袋又短路了。

见她仰着脑袋,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樊元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然后俯下身,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修头发。”

巫方园想起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棉布睡裙和那头鸟窝一样的头发,立刻跳了起来,“啊啊啊,以后不要随便开那样的玩笑!”说着,便捧了衣服,赤着脚,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房间。

一阵手忙脚乱,换上衣服刷牙洗脸之后,巫方园往脑袋上扣了一顶帽子,便忙不迭地跑到客厅,却见樊元初正跟买菜回来的吴阿姨相谈甚欢。

…他好像跟谁都能相谈甚欢的样子。

“我们小姐脾气不好,樊先生多担待啊。”吴阿姨一脸慈祥地说。

“园园很可爱。”樊元初微笑。

“那是那是,不是我夸奖自家小姐,我们小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可爱…”吴阿姨开始涛涛不绝。

樊元初微笑着侧耳倾听。

巫方园抬手抚额,轻咳一声,走了出来,“吴阿姨,今天樊伯伯生日,我和区区去买礼物,中午不回家吃饭,晚上可能也会晚点回来。”

吴阿姨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送他们出门。

坐在樊元初的车上,巫方园支着下巴发愣,然后轻轻叹气。

“怎么了?”

“我在检讨。”巫方园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街景,继续叹。

“嗯?”

“我在检讨这二十七年都干了些什么。”巫方园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下巴,“好像一事无成的样子,还让家里人那么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樊元初侧头看她一眼。

“区区,我想出国读书。”

巫方园的话音刚落,车子便猛地停了下来,把巫方园吓了一跳。后面的车子开始不满的按喇叭,樊元初却是微微皱着眉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怎…怎么了?”巫方园惊魂未定地看向他,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忙从包里翻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鼻子下面,“快快,你吸一点。”

樊元初垂下眼帘,一眼便认出那是一个对他而言十分熟悉的东西,扩张剂。

“别发呆了,快吸呀。”巫方园急得红了眼眶,“就是那种扩张支气管的气雾剂。”

原来她以为他哮喘发了,樊元初了然。

“好点没好点没?”巫方园急急地问。

她凑得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

“嗯。”他轻应,“我没事。”

“真的没事了吗?”巫方园犹不放心地问,然后又道,“要不我来开车吧。”

樊元初笑了一下,“真的没事了,别担心。”

车后面的喇叭声不绝于耳,樊元初看了一眼后视镜,驱车向前。

“你一直带着那个?”樊元初看了一眼仍被她握在手里的扩张剂。

“啊?嗯。”巫方园愣了一下,点头。

镜片一闪,樊元初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么一番折腾,巫方园暂时忘记感慨她的人生了。

生日聚会(二)

车子停在宝阳大厦的停车场,巫方园跟着樊元初走入宝阳大厦顶楼的一间私人会所。樊元初极自然地牵着巫方园的手走过明亮的大厅,又经过一道走廊,站在一扇推拉式的磨砂玻璃门前。

“不是要弄头发吗?”巫方园奇怪地拉了拉他的手。

“嗯,里面有我认识的一个发型师。”樊元初侧头笑了一下,直接拉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巫方园的眼睛一时有点不适应,只能紧跟着樊元初走了进去。

“啪”地一下,樊元初伸手按下开关,屋子里便忽然明亮起来,巫方园注意到了靠墙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躺着的人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黑色的长发直直垂下,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他低头揉揉眼睛,然后不爽地瞪向门口两个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

…雌雄莫辨。

“稀客呀。”看到樊元初后,他站起身来,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一开口,巫方园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男人…

“他叫阮郁,是私人形象设计师。”樊元初低头对巫方园介绍道。

“哦。”巫方园点点头,一回头便吓了一跳,那个难辨雌雄的家伙居然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鼻子都快碰到她的鼻子了。

“原来你不是同性恋呀。”阮郁摸了摸下巴,转头啧啧有声地对着樊元初道。

樊元初微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阮郁抬手捏起巫方园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又上下打量一番。巫方园微微皱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