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俨失笑,“他有挺严重的失眠症。”

原本一直绷紧的神经在见到苏君俨后迅速松弛下来,虞璟呵欠连天,打到一半,她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含糊道,“不好意思啊君俨,我突然觉得好想睡…”

苏君俨将她打横抱起,笑道,“好,先去睡一觉再说。”

虞璟被苏君俨抱进了房间,大概是太累了,她也没有心思去纠结别的客人暧昧窥伺的眼神,头刚沾到枕头,她就睡了过去。

苏君俨就坐在床沿安静地守着她,瓷白的一张脸,他却怎么都看不够。

年轻的日本女人在絮絮说着,“我不是害怕,我是后悔。我为什么要拒绝近藤,他那么爱我,我却一直拒绝他,其实我也很爱他,可是我胆小,我怕,我觉得配不上他,我怕他以后会嫌弃我,离开我…”她的眼里原本是在流着泪,忽然透明的泪就变成了猩红的血,从眼角哀哀地流下来…

虞璟魇住了,她猛地坐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连嘴唇都在哆嗦。苏君俨赶紧按住她颤抖的双肩,“无尤,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虞璟紧紧搂住苏君俨,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君俨,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地颤抖。

苏君俨面对这样的要求哪里会说一个“不”字,他紧了紧胳膊,“好。我们一回去就结婚。”

虞璟稍稍抬了抬头,手抚上了苏君俨微削的脸颊,“君俨,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总是这么的自私,从来不顾虑你的感受。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总是自以为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眼泪扑扑簌簌地掉下来,这两天触目最多的便是死亡和鲜血,她早已心力憔悴,又因为看清了自己的懦弱,虞璟从未如此厌弃过自己,眼底满是刻骨的悲哀氤氲。

苏君俨以吻封住了她这些沮丧的叫他心疼的话语。他的吻异常温柔,虞璟的眼泪却掉落得愈发凶猛。

苏君俨只觉得心痛得厉害,比起此时她的自贬自厌,他宁愿她还是以前那般尖锐决绝。

“无尤,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无法给你安全感,你也不会老是想着要逃离。”苏君俨将她揽在臂弯里,声音痛楚而沙哑,“我应该早点把你救出来的,叫你这几天受苦了。”

虞璟拼命摇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上来,直哽得喉咙疼,“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如果当初我肯多信任你一点,你就不会错过琥珀生命里最初的那段时间,如果我不那么自私地离开,这三年你也不会过的这么苦。我老是用妈妈的例子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却忘了你是苏君俨,不是何世祥。”她浑身颤抖,又极力克制,脊背像一张脆弱的弓。

苏君俨忽然叹息,将她紧紧抱住,“我懂的,我都知道,你一直都在怕,怕我只是因为一时兴起爱上你,怕我对你的爱会慢慢磨损,怕我会后悔为你付出的一切,你不敢信赖别人,是怕你依赖的人突然抽身离开,怕自己依赖后被别人看轻,留下你一个人。我只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如果早一些,你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点苦?”

他一直都懂得她,比她自己还要懂,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虞璟细白的手指痉挛似地攥住苏君俨的左手,泪朦朦的双眼怔怔地注视着他,半天才砸下硕大的一滴泪水。

苏君俨抬起右手,拭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道,“苏太太,求婚这种事,还是由男人来做比较好。”

虞璟还没反应过来,苏君俨已经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普鲁士蓝的丝绒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枚灿烂夺目的蒂凡尼钻戒,珠式镶嵌的整圈小钻完美烘托出中间瑰丽璀璨圆形主钻,2.5克拉的十足美钻。

“苏太太,我想你一定不介意这枚婚戒给你带来的额外重量吧?”苏君俨眉梢眼底满是笑意。

虞璟破涕为笑,朝他伸出了左手。苏君俨温柔地为她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苏太太以前说过,蒂凡尼名字虽然响亮,不过只能算二三流的货色,而且仿货还满大街都是,但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蒂凡尼跟我们一家三口很有缘份,所以还是选择了它。”苏君俨朝虞璟眨眨眼睛。

“君俨——”虞璟轻唤。

苏君俨却摇头,嘴角浮现出一缕促狭的笑意,“嗯?是不是该换个称呼,老婆?”

他的脸离得很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他的气息拂在脸上有种软绵绵的感觉,虞璟心跳立刻加速,眼见着眼前的俊脸还在邪恶地一点一点地凑得更近,虞璟睫毛轻颤,索性一把环住苏君俨的脖子,“老公——”终于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我要发疯了,更个文都困难成这样…哎…

晴偏好

“我和虞璟决定结婚了。”苏君俨牵着虞璟的手站在苏家老宅的水磨方砖铺就的地面上。隔着万字纹的窗棂,窗外花木掩映,红绿对照,让虞璟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梅蕴沁心下欢喜,“是该早些定当下来了,现在天气热,不方便办喜事,不如安排在九十月的时候,时间也宽裕些。”

苏君俨微微一笑,“妈,不急的。我们先去民政局领领个结婚证。我们俩都怕烦,不想大操大办,婚礼什么的就从简吧。”

苏鸣诚徐徐突出一口烟圈,又狠狠将燃着的香烟揿在烟灰缸里,幡然作色道,“混账东西,你是回来示威的吗?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做父母的吗?”

“《婚姻法》明文规定婚姻自由,禁止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一旦男女双方自愿结婚,不允许任何第三者加以干涉。”苏君俨神色自若。

苏鸣诚却气的直瞪眼睛,居然搬法律条文来压他,实在是混账至极!

“虞璟。”苏鸣诚转脸看向她,存心出言激她,“三年前你不是拿乔得很吗?怎么,现在倒是肯屈尊来做我苏家的儿媳妇了?”

苏鸣诚口气冷硬,还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苏君俨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她,虞璟却朝他微微一笑,握紧了他的手。只见她稍稍挺了挺脊梁骨,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苏伯父,我只能说亡羊补牢,犹为未晚。一个人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但总应该给别人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代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苏鸣诚神色冷峭。

“这三年的生离就是我当初轻率决定的代价。”虞璟一字一顿。

苏鸣诚哼了一声,“你倒是说得轻巧,凭什么你要走就走,要回头就回头,你把苏家当什么?!”

“父亲!”苏君俨不悦地皱起眉头。

“苏伯父,我当初是因为苏家离开君俨,今日,我是因为君俨而进入苏家。”虞璟面容平和,口齿清晰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苏鸣诚眼睛眯了眯,细细打量虞璟的神色,她镇定从容,不像三年前那样咄咄逼人张牙舞爪,但也一点没有畏首畏尾卑躬屈膝的颜色,只是安静地陈述着。这三年,总算有了点进步。

“出生不幸家庭,脾性又坏,你觉得日后你有这个本事维系家庭吗?”苏鸣诚故意拣虞璟的痛脚踩。

虞璟咬了咬下唇,“人只有在水中才能学会游泳。我既然决心和君俨结婚,自然会努力经营我们的婚姻,另外,我母亲的不幸是因为她遇到的是何世祥,而我,遇到的是苏君俨。您不相信我,难道对自己的儿子还没有信心吗?”

梅蕴沁听到这里,嘴角弯了弯,朝虞璟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苏鸣诚看得一清二楚,气得他一根根捏紧了手指。妻子,儿子,做了姑子的女儿,他们才是一家人,只把他当外人,各个都要与他为敌!

苏鸣诚霍然起立,寒声道,“要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也成,苏家不能没有男孙,什么时候虞璟肚子里面有了好消息,什么时候再说!”

苏君俨冷哼了一声,“父亲,如今是什么年代了,您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重男轻女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教人笑话。我有了琥珀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再要什么儿子。”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替她遮掩着,明明是她身体——”

苏鸣诚话未说完,虞璟已经拉开手袋,将一张纸递到他手里。

薄薄的一张纸,苏鸣诚脸色脸色一时转了几转,苏君俨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昨晚她想了多少花招就是不肯他碰,难道——

“无尤,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怀孕了?你疯了吗,你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宜再次怀孕!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苏君俨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的冷凝之色,声音也骤然拔高。

“君俨。”虞璟安抚地按了按他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并不是那种蠢女人,为了替自己的爱人繁育子嗣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我知道,比起孩子,你更希望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何况我们已经有了琥珀。我仔细询问过医生了,只要熬过了头几个月,基本上就不会有事。”说完,她又转向苏鸣诚,面容上带着浅笑。

“苏伯父,说实话,如果只是为了进苏家的门,我一点都不想怀这个孩子。我只是不想君俨遗憾罢了。不管怎么说,他是琥珀的父亲,缺席孩子最初的岁月对他而言一直都是一种缺憾,虽然他不说,但是我明白。您应该早知道我血型特别的情况了吧?因为母婴血型不合,我怀孕的风险会比寻常女人大一些,但人生哪里没有风险。”虞璟唇角微扬,似乎是一个带着自嘲的笑意,“能力和态度永远是两回事,您也许会接受一个婚后不愿意生子的儿媳,却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无法生子的媳妇。我说的是吧?”

苏鸣诚默然不语。梅蕴沁知道他其实心里已经松动,便上前拉住虞璟的手,“阿璟,你肯嫁给阿俨,我真是开心极了。走,跟妈到里屋去,我们娘俩说几句体己话。”

等到两人进了里屋,苏君俨才一言不发地拿起那张怀孕检验单,看着上面的检查时间,原来是昨天趁他去市委的时候她去了医院。六周,孩子已经六周了,他只觉得身上时冷时热,一时为她怀孕的消息兴奋不已,一时又忧心忡忡。身体里像有悲喜两股气流撕扯着他。半晌,他才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悲戚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别说我们已经有了个女儿,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断子绝孙我也乐意。”

“你——”苏鸣诚指着儿子的脸,气得发颤。

“如果您还想我的仕途继续往高走的话,希望您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撂下这么一句话,苏君俨也进了里屋。

里屋的藤椅上,梅蕴沁和虞璟并排而坐,两个人都言笑晏晏。苏君俨当着母亲的面,直接抱起虞璟,“妈,我先带她回去了。”

“路上当心些,对了,绿绮我待会儿让警卫员送你们那边去。”

虞璟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放我下来。”

苏君俨不理她,朝母亲告辞之后,便直接抱着虞璟上了车,苏鸣诚在廊檐下吹胡子瞪眼睛,连连斥骂,“不像话,成何体统!”

苏君俨一声不吭地为虞璟系好了安全带,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虞璟知道他是生气了,只得扯着他的胳膊装可怜,“君俨,你是不是生气了?”

明知故问,苏君俨依旧绷着俊脸。

“君俨,你不会面瘫了吧?”虞璟转了转眼珠,伸手去捏他的脸颊。

苏君俨一把抓住她的手,真想狠狠咬她一口,让她知道痛。可是,舍不得,对她,永远都舍不得,只能生自己的闷气。

虞璟叹了口气,摸了摸小腹,“宝宝,你爸爸一点都不欢迎你,怎么办呢?生下来你就叫惹人嫌好了。”

苏君俨眼角抽搐了两下,迟疑了半天,终于也将大手覆住了她的小腹。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让她有了孩子。

“君俨。”素手抚上了他如玉的脸庞,“我承认是我自作主张,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只是,你为我付出得太多,我也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会是什么感受?”苏君俨哑着嗓子问道。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虞璟手指在他俊美无俦的轮廓上流连。

感觉到她的无限眷恋,苏君俨俯身狠狠地亲吻了她一口,“你要是敢出一点点差错,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苏老古董撬下来了…圆满了,有儿有女,这文也真的进入倒计时鸟…抽成这样,大家还努力刷文留评,太感动了…美女们情人节快乐…

咏捣练

苏君俨找了顾峰,出动了一人医所有权威的妇产科医生帮虞璟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他这才稍稍觉得放心了些。

检查完毕,苏君俨还在和妇产科的邱主任请教着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虞璟被他圈在怀里,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芭蕾式平跟鞋,蝴蝶结,黑白斑点,真不知道他是什么眼光,丑死了。虞璟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几个月啊,他已经从头管到脚了,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动,好像她是玻璃做的,碰一下就会坏掉。幸好这一次她的妊娠反应很轻,要是被他看见她刚怀琥珀那阵儿经常连胆汁都吐下出来的样子,还不得把她直接当王母娘娘似的搁在供桌上。

虞璟弹了弹指甲,她已经预感到这十个月不好过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虞璟下意识地想拉开拉链,苏君俨却回头看她一眼,“注意辐射”,说完又继续和邱主任说话去了。虞璟撇了撇嘴,无奈地开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喂,哪位?”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虞璟不由提高了声音,“喂,请问您是哪位。”

“妈咪。”琥珀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虞璟立刻觉得揪心起来,“琥珀,你在哪里,怎么了?”

电话显然换了人接,是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虞璟,小琥珀长得真可爱啊,是你和苏君俨的种吧?原本以为你当初够傲气,说走就走,没想到你还是留了一手啊,真是佩服佩服啊。”

“何琇,你到底想干什么?有本事冲着我来。”虞璟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惊慌问道。

苏君俨面沉如水,拨了拨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切换到配对通话和自动录音状态。

何琇的声音有些粗嘎,“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小侄女联络联络感情罢了。”

“何琇,我希望你不要做什么蠢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但是如果你动了我女儿一丝一毫,你应该知道后果。”苏君俨语气冷锐。

何琇阴侧侧地笑了笑,“苏书记,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您表弟还有我的好姐姐聊聊天罢了,可惜我面子薄,请不动他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我会通知玚澄,你现在在哪里?”苏君俨追问道。

那边似乎迟疑了一下,“我在北边废弃的化工厂。”

苏君俨啪地一下关了蓝牙,帮虞璟掠了掠头发,“别担心,何琇不敢对琥珀怎么样的。”

虞璟摇摇头,眼眶有些泛红,“你没有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她恨我简直到了食肉寝皮的地步。”又想起那次看见一身白色的何琇,像一具尚未完全清醒的尸首,眼睛里是混浊而疯狂的光,虞璟肩膀颤了颤。

“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我去青木演讲的那次,顾玚澄请我吃饭,离开九重天的时候碰到了她。”虞璟开始后悔没有听从顾玚澄的警告了,眼泪滚落下来,濡湿了脸颊。

苏君俨抱了抱她,柔声道,“无尤,一切交给我。乖,别哭了,你还怀着孩子,不能伤心的。”

虞璟抽了抽鼻子,“我担心琥珀,我怕何琇她…”

苏君俨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耐心地哄道,“不会的,相信我。”

将虞璟抱进沃尔沃里,苏君俨给顾玚澄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头顾玚澄声音低黯,“我现在就开车过去,你让虞,表嫂不要伤心,琥珀不会有事的。”

收了线,苏君俨又要给常耀江打电话。虞璟阻拦道,“君俨,现在毕竟是你换届选举的关键期,这件事情搅大了对我们没有好处,我们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苏君俨笑了笑,眼底有冷芒闪过,“别担心,我知道轻重。只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不把何琇收拾妥当了,我实在不放心,感觉就像随身带着一个装在盒子里的炸弹似的。你现在又有了身子,我不能冒这个险。”

蔺川市北边是老工业区,一些大型重工业都分布在那一块。后来城市扩建,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北边就破落下来。

苏君俨和虞璟到达的时候,顾玚澄差不多也同时到达。

周围是长到一人高的俾草,在夏日的热风里招摇,像一片废弃的绿色海洋。灰白色的矮楼斑驳不堪,不少地方连墙体里头的金属架都露了出来,地上遍布沙石砖砾。

苏君俨正准备给何琇打电话,她却主动从一堵旧墙后面转了出来,还是一色的白衣,远远看上去,像一截巨大的蚕蛹。

“你们速度倒是挺快。”何琇一手撑在泥坯墙上,斜着身子,眼睛却唆着虞璟。

“琥珀呢?”虞璟冷冷地盯着她。

何琇转到墙后,将琥珀粗暴地拽了出来。琥珀看到父母,大哭起来,“妈咪,我要妈咪。爸爸,我要爸爸——”

何琇尖叫起来,“你给我闭嘴,吵死了。”

琥珀被她吓得一下子之止了哭。

虞璟看见女儿,心疼得要命,就要上前,苏君俨赶紧拉住她,将她搂在怀里,附耳道,“别冲动,琥珀现在很安全。”

顾玚澄伸出的手在虚空中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去,何琇看得清清楚楚,冷笑起来,“顾玚澄,怎么样,你喜欢的女人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你有权有势的哥哥,还生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感觉很糟糕对不对?”

“何琇,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喊我过来,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顾玚澄也一改往日散淡,疾言厉色起来。

何琇收回撑在墙上的一只手,随意地掸掸手上的灰土,“怎么,被说穿心事了,恼羞成怒了?玚澄哥,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顿了一下,恶狠狠地看住虞璟,“我喜欢顾玚澄,你明明不喜欢他,却又见不得我和他在一起,你装可怜,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让他把我一个人丢在马路上,送你的猫去宠物医院。你耍手段让他刚巧看见我打了你一个巴掌,认为我刁蛮任性,只会欺负人。去看建筑展览那次,你存心说我和顾玚澄是一对,然后看他和我撇清关系,你再看我的笑话。你心机这么深,脾气这么坏,他却还是喜欢你,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何琇说道后面已经近乎是嘶喊起来。

顾玚澄烦躁地吼道,“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我没有!”何琇又指着苏君俨,“还有他,堂堂市委书记,居然和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原本我以为他只是玩玩你罢了。没想到贼老天这么偏袒你,让你遇上了一个痴情种子。你一走了之,他却迁怒于人,钱国璋被他弄进了局子里去,本来何世祥也要一并进去的,可如果他也进去了,何家的产业必定保不住,我治病的钱也就断了来源,我妈为了救我,替何世祥顶罪,至今还在监狱里待着。可他还不肯放过我们家,让莫傅司那条毒蛇把我们华裕往死里整。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虞璟瞥眼留意到琥珀已经偷偷地跑到了别处,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她理了理鬓发,不疾不徐地逐条批驳,“是,我承认,我讨厌你就像你讨厌我一样。可是打从你们一家从京都回国后,我可曾主动招惹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犯人!如果不是你自己撒谎说自己宠物毛皮过敏,顾玚澄也不会丢下你。我故意刺激你,可是手长在你身上,难道我还能抓着你的手往我自己脸上按吗?顾玚澄在场的时候,你开口必定是‘我们’,却不顾别人丝毫没有和你成为‘我们’的意思,你自讨没趣,难道也要怪罪于人吗?至于后来,你和夏从从颠倒黑白,将我置于不仁不义黑心烂肺的恶人的地步,我找谁叫屈去?何琇,不要摆出一副全天下都欠了你的模样,你没有这个资格!”

“你——”何琇面目扭曲,眼睛珠子似乎都有些暴突。

顾玚澄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何琇,虞璟说得对,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当初还是你的母亲破坏了她的家庭,这笔账又该怎么算?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与她无关,没有她,我也不可能喜欢你的。”

何琇怪笑起来,“苏书记,听听,当着你的面在表白呢。”

苏君俨不以为意地朝她笑了笑,“何小姐,还没有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我和虞璟已经结婚了,第二个孩子再过八个月也要出世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果然成功地让何琇变了脸色,她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琥珀不知何时,已经躲远了,远处还有脚步声在靠近,不由慌张起来,“你还喊了警察?”说完又故作强硬,“来了我也不怕,你没有证据。”

苏君俨勾勾唇角,“我们试试看。”

常耀江抱着琥珀,后面跟着的几个警察迅速上前将何琇反手一剪,用手铐铐在一起。何琇叫嚷起来,“你们干什么?我又没有犯罪,凭什么抓我?我要告你们。”

琥珀在常耀江怀里一拧身子,从兜里扯出一条手帕,“你是坏人。你用这条手帕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就把我带到这里。还让我告诉你妈咪的手机号码。你还打我。”

常耀江接过手帕,嗅了嗅,“上面有乙醚。还不带走!”

“我没有!我没有!你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何琇还在扯着嗓子喊。

“常叔叔,好久不见,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虞璟真心实意地道谢。

常耀江将琥珀塞到虞璟怀里,调侃道,“阿璟,你可不够意思啊,回来这么些时候,也不来看我?”

苏君俨却担心虞璟累着,赶紧从虞璟怀里接过琥珀,“来,爸爸抱。”

琥珀一把搂住虞璟的脖子,小嘴一扁,“我要妈咪抱。妈咪你是不是有了小宝宝就不喜欢琥珀了?”

虞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妈咪最喜欢琥珀了。”

“来,琥珀让小叔叔抱一抱好吗?”顾玚澄主动伸出了手。

琥珀看了看顾玚澄,“叔叔你也长得好好看。”顾玚澄笑起来,将琥珀抱在了怀里。走远了些。

“常局,今天这事又要麻烦你了。”苏君俨语带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