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小祖宗原本就不是寻常人好不好!王氏心里默默道,面上却一派附和,“到底是皇后娘娘亲自调教过的,哪里是寻常娘子能比的。”她顿了顿,又小声提醒道: “娘,三弟那里您可要仔细盯着,千万别让他胡来。大娘子原本与三弟就有些不那么亲近,真要是因为婚事把大娘子给惹恼了,依着她的脾气,恐怕是什么事都做得 出来的。”

刘氏连连点头,只是想想家里头剩下的两个同龄的孙女又有些担心,“珊丫头要给母亲守孝是好事,可二娘、三娘年纪也不小了,这大娘子未曾婚配,二娘和三娘岂不是要耽误了。”

不过是两个庶出的丫头罢了,还能嫁个高门子弟还是怎么的。王氏心里头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声劝道:“虽说几位娘子已经出了孝,可国公爷还在丁忧呢,实在不好议亲。二娘和三娘都不满十五,再等上两年也才十七,京城里十八九岁出嫁的多了去了,怎么就说是耽误。”

刘氏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将将从临华宫出来的素彩沉浸在贤妃的承诺中,谢氏一死,贤妃反而对她这个外甥女和气了许多,甚至还暗示会给她挑门好亲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会有这么多波折。

第50章

“什…什么?”沈家大爷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说的是真的?有没有证据?”

皇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证据还能等到这时候。”

沈家大爷依旧亢奋,起身在屋里转来转去,压根儿就停不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揭穿了。他奶奶的冯氏,胆儿还真大,他娘的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他一激动,忍不住飚了几句粗话,皇后早晓得这个兄长的德行,对他的各种声音充耳不闻。待沈家大爷终于安静下来,皇后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想好了要怎么做?”

沈家大爷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道:“这个…事关重大,我们又没证据,总不能红口白牙地就去陛下面前告状说安王是个野种吧。且不说陛下不会信,恐怕还会以为我们故意往安王头上泼脏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皇后一边剥着松子壳,一边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反正这事儿我是不管了,你爱咋地就咋地。”

沈家大爷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你刚刚说那倪家娘子也看出来了?她怎么说?”

皇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他,摇头道:“她也就是提了一句,我隐约觉得那小姑娘若有所指,倒是没仔细问。这事儿我也不好问呐。”万一人家回答说根本就不是那意思,让她怎么反应?

沈家大爷摸了摸下巴,“老九不是跟他认识,回头让他去问问看。”

皇 后却撇撇嘴,“得了吧,就老九那性子,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真是快被他给气死了。原来还想着把他跟倪大娘子凑一对儿,结果那混账小子竟是半点不开窍。 瞧瞧人家孟二郎,平常也闷吧,人家在那小姑娘面前才活泼呢,那小意温柔的样子,老九压根儿就没得比。换了我也不选他。”

沈家大爷也是一脸无奈,“你让老九去讨好小姑娘,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他琢磨了一会儿,又试探地问:“要不,我去倪家问问看?”

“千万别。”皇后立刻阻拦道:“倪大娘子进宫这么久,我算是看明白了,她跟镇国公府那一大家子不是一路人,什么事儿都不会跟府里人说。你去倪家不仅打听不到消息,反而会走漏风声。”

沈家大爷愈发地头疼,“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亲自去找人家小姑娘问话吧。”

皇后想了想,心中一动,低声道:“你可以去试着找找孟二郎。”

“啥?”沈家大爷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也知道么?”若是孟家也知道,这事情就微妙了。

“我也说不好,你就去探探口风呗。我是觉得,那小姑娘真要发现了什么,心里头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也难受,定要找个人说说。她信不过倪家人,便只有去找孟二郎了。”

沈家大爷面容一整,“行,我一会儿出了宫就去御史台找孟二郎说说话。”

可真等他到了御史台,才知道孟二郎不在。

“是,孟大人早上来过,后来仿佛有什么急事,就先走了。”

“知道去哪儿了嘛?”沈家大爷又问。

御史台的护卫摇摇头,“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沈家大爷无奈只得掉头折返,打算明儿再来找人。

而此时的孟二郎正在往皇宫方向走。

经过宫门的时候,正正好遇着了从宫里出来的刘氏和王氏她们,孟二郎赶紧上前拜见。刘氏平日里很少出去走动,并不认得他,王氏赶忙介绍道:“娘,这是孟二郎,去年年底的时候还去过我们府上。”

刘氏总算想起来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是孟二郎啊。”她先前也听说孟二郎的名声,本以为是个不苟言笑绷着脸的家伙,没想到竟然看起来挺和气,而且长得还很英俊。

素彩低着头偷偷看了他几眼,脸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孟二郎十分殷勤地与她们打着招呼,又亲自将她们送至宫门外,一路送她们上了马车。

待马车开动,刘氏这才笑眯眯地道:“这孟二郎面相生得年轻,跟珊丫头倒也挺般配的。”

素彩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地道:“大姐姐不是在与公主府议亲吗?”起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都快恨死了,到后来听说议亲的对象是方五郎,她这才高兴起来。方五郎克妻的名声全城皆知,她恨不得那婚事早早地定下来,看那大娘子还能活多久。

没有她就好了。

王氏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瞎胡说些什么。”刘氏果然不高兴了,把脸一沉,语气有些重,“珊丫头的婚姻大事,你一个做妹妹的插什么嘴?都十五岁的姑娘了,怎么还一点轻重都不知道。”

素彩脸一白,连忙低头认错,“祖母说得对,都是孙女的不是。”

她双手藏在袖子里,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才终于勉强将所有的怨毒全都隐藏起来。

说什么疼她,真是笑话,她小心翼翼地在刘氏面前卖乖讨好了十几年,却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自从大娘子回了府,这家里头哪里还有她的位子,刘氏更是动不动就说她的不是,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好,做什么都是错的。

王氏笑着打圆场道:“定是三弟在家里头乱说被二娘子听到,所以才当了真。母亲您别怪她。”

刘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再三叮嘱道:“这都是没影子的事,你别听风就是雨。真要传了出去,对府里几个娘子都不好。”

素彩乖巧地应下,脑子里却又浮现出孟二郎的样子来。他的眼睛那么闪亮,说话的时候目光温柔极了,想到这里素彩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起来。

可是,对她来说,他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高不可攀。素彩明白自己的处境,就算有姨母替她谋划,以她庶出的身份也绝对做不了孟二郎的正妻。

可她又能嫁给谁呢,国公府的名头说起来好听,可她一个庶女,又没有大娘子那样数十万贯的丰厚嫁妆傍身,哪个世家大族会去聘她做正室。与其嫁个寒门子弟受一辈子罪,倒不如给孟二郎做妾,只要她得了孟二郎的欢心,还怕日子不好过么?

就连她娘都能拿捏住倪家三房,她难道还比不得谢氏?

孟二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素彩给盯上了,一路上他还在回想着刚刚自己的表现是否得体,虽说素珊的婚事轮不到国公府做主,可那到底也是她的娘舅家,总不能失礼。至于倪家二娘子,孟二郎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一号人。

进了宫,孟二郎依旧故技重施去太后宫里搬了人来帮忙。

素姗正打算寻孟二郎帮忙,没想到他这就送上了门,自然便寻了借口出来。

才 一见面,孟二郎便火急火燎地道:“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你可能会做傻事,去以身犯险引冯贵妃动手,所以特特地进宫来叮嘱你不准轻举妄动。我知道你手里头有些 人马,但冯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他们在京城里经营许多年,岂是你们那几十号人斗得过的。更何况,他们身后说不定还站着一个方家,你拿什么跟人家 斗。”

他看起来急得要命,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不安,鼻尖甚至还沁出了细细的汗,这跟他平时胸有成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素珊的心里暖暖的,无缘由地就高兴起来,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勾,难得乖巧地点点头,柔声道:“真啰嗦,我知道了。”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孟二郎反而有点不大敢相信,狐疑地瞪着她道:“你不会是在哄我吧。”话刚说完,就挨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答应了?”他再一次确认道。

素珊点头,想了想,又老实承认道:“我原本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已经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怀疑安王身世有异的不止我一个。”

孟二郎一愣,“还有谁?”

素珊伸出手指头往天上指了指,孟二郎顿时愕然,“陛下?不可能吧。”

“是皇后娘娘。”素珊正色回道。

“她亲口说的?”

素珊摇头,“这种事儿怎么好直接开口,不过我又不傻,一听那口风便猜到了。安王与陛下长得不像,难怪她会怀疑。”

“那…她也怀疑方驸马吗?”孟二郎迟疑着问。

素珊没吭声。孟二郎旋即也发现自己这话问得有点问题,皇后娘娘甚至都没明说自己的怀疑,更不会随意牵扯到别人头上。不过,他自己也曾仔细想过,方驸马的嫌疑确实很大。

“我会使人在长公主面前旁敲侧击地提一提,只要长公主起了疑心,自然会去查方驸马的行踪,倒省得我们自己一头雾水地在这里猜来猜去。”

孟二郎略觉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你在长公主府上也有人。”

素珊朝他翻了个白眼。

孟二郎被她一瞪,反而还高兴起来,咧嘴笑道:“既然皇后也怀疑安王,那沈家必定会有所行动。你就不必着急了。”

“若沈家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呢?”

孟 二郎一噎,仔细想想,也的确有这个可能,不由得苦笑道:“你说的还挺有道理。”他实在不想让素珊再悄悄调查此事,略一思忖后又道:“安王的事交给我去查, 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留在宫里。不管是不是那人是不是方驸马,终究要查个水落石出。好在五郎、六郎是公主所出,即便方驸马果真犯下了滔天大罪,他们兄 弟俩也不至于没有活路。”

就算他不去查,沈家也必定要追究下去。孟二郎轻轻地叹了口气,抚了抚素珊浓密的秀发,柔声道:“你自己好好保重,别去招惹安王和冯家,凡事有我,记住了吗。”

素珊点点头。

她从小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直言坦诚地说要保护她,素珊有点不习惯,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她想,也许她应该学习着偶尔去相信别人,依靠别人。

“回去吧。”孟二郎朝她挥了挥手。

素珊转过身,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头也不回。

接下来好几天宫里头都风平浪静。孟二郎到底有差事在身,总不能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素珊猜测着他最近做了些什么,他有没有与孟家长辈提及此事,太后又是否听到了风声?

四月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宫女们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装。皇后赏了好几匹衣料,软软滑滑,正适合夏天穿。左右闲着无事,素珊和翡翠便自己动手做亵衣。

“长公主今儿又进宫了。”翡翠道。

素珊对长公主进宫的事儿没什么兴趣,“方府里还是没动静么?”

翡翠摇头,“难能这么快,许嬷嬷也不好直言,只能拐弯抹角地引着长公主朝那个方向想。可这么大的事儿,谁敢随便猜呀。”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素珊还是难免有些着急。

“听说汝南王妃也进宫了呢。”

“汝南王妃?”素珊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是守寡的那位?不是说一直在五台山礼佛吗?”汝南王是陛下的弟弟,宁太妃所生,在世的时候备受先帝宠爱,险些要立他为太子,若不是太后有孟家撑腰,这天下恐怕就换了人坐了。

“已经回京了,今儿进宫来看太后和太妃的。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漂亮成什么样。”翡翠的眼睛亮晶晶的,蠢蠢欲动。

素珊却不动,讶道:“你不会是想去看热闹吧。”

翡翠无奈地扁嘴,“我也就是说一句,哪能真去啊。再漂亮又怎么样,都已经是半老徐娘了。”而且还守寡,想想也挺可怜的。

她们俩闲聊了一阵,忙了一天,终于各自做了一身亵衣,临到晚上睡觉时,云麓却煞白着脸过来敲门,“娘娘有些不适,大娘子快过来看看。”

第51章

云麓的脸色难看成这样,皇后娘娘的身体岂止不适这么简单,素珊顾不上换衣服,匆匆忙忙地拿了药匣就往外奔,一边走还一边急切地问:“娘娘到底怎么了?”

“娘娘见红了。”云麓说话的时候身体都在微微哆嗦,显然被吓得不轻。

素珊闻言也神色大变,撒开腿就往殿内狂奔。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又扑到床边,赫然见皇后一脸苍白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仿佛一点生气也没有。

素珊住在偏殿,来得最快,其余的太医都还没到,陛下也还不见人影。她强压下狂乱的心跳给皇后把脉,屋里的宫人们全都紧张地看着她,连大气也不敢出。云麓在悄悄抹眼泪,姜嬷嬷沉着脸跪在皇后床头,眸中杀气腾腾。

皇后的脉象十分异常,气血翻腾得厉害,但好在近日她身体调养得还不错,虽有些危险,但还不至于流产。耽误之急,还是得稳住皇后的情绪。

素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沉着,“嬷嬷不必担心,怀孕的时候见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容我给娘娘扎几针就好了。”

屋里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姜嬷嬷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正色朝素珊颔首道:“还请大娘子施针。”

素珊先寻了几个穴位给皇后按摩了一会儿,又飞快地针灸,皇后的气息果然平缓了许多,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姜嬷嬷险些哭出声来,哽咽着唤了一声“娘娘”,又问:“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皇后虚弱地摇摇头,又勉强勾起嘴角朝素珊笑笑,“有大娘子在呢,本宫一点也不担心。”

素珊面上不见丝毫紧张,柔声笑道:“是呀,娘娘放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现在身上是不是舒服了些?一会儿我再开个方子,调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说话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皇帝陛下冲了回来,他像阵旋风似的扑到床边,紧握住皇后的手,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惶恐,“梓潼,你怎么样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们是怎么伺候的!”

眼看着皇帝陛下就要发火,皇后连忙出声阻拦道:“陛下别急着发火,方才大娘子说了妾身并无大碍,您就饶了她们吧。”

姜嬷嬷却仿佛没听到皇后的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哑着嗓子请罪道:“都是老奴的罪过,不曾照顾好娘娘,请陛下赐罪。”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阴沉着脸问。素珊立刻竖起耳朵,她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今儿大早给皇后请脉的时候还一切正常,怎么到了晚上就忽然变成这样。

太极殿的宫人都不是吃素的,皇后身边被护得严严实实,究竟是怎么动的手脚?

姜 嬷嬷也一头雾水,“老奴也不清楚。早上娘娘还一切正常,精神也好,便去了安宁宫给太后请安,正巧遇着了长公主和汝南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太后怕累着娘娘, 还特特地吩咐老奴给娘娘准备了软垫子靠着。中午回来后也不见异常,只是娘娘觉得有些乏,便去了床上躺着,不想这一睡便到了傍晚,老奴放心不下过来一瞧,才 发现娘娘见了红。”

“汝南王妃?”皇帝一听到这名字就像只炸毛的猫弹了起来,“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她。她以前就与梓潼不和,此番回来定是故意来害她的。那恶毒的女人自己生不了,也见不得梓潼生孩子。来人啊——”

皇后急得都坐起来了,“陛下您别胡来。那可是汝南王的遗孀,没有半点证据您就要抓人,宗政院不定要怎么说您呢。”

汝南王当年在朝中可是呼风唤雨,还险些被立了太子,私底下收拢了多少人,就算后来病故,依旧有不少人还念叨着他。皇帝今儿没有半点证据就要对汝南王妃有所行动,明儿就保准就能收到一大堆谏文。

姜嬷嬷也道:“娘娘在安宁宫连口水都没喝,老奴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悦地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皇后无奈摇头,“这说不通啊。汝南王都死了,她一个女人何必跟我们过不去,还冒着杀头的危险冲着下手。就算我们年轻的时候有点矛盾,可连那会儿都不曾下过杀手,更何况是现在。”

她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皇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但他依旧不死心,反过头来问素珊,“大娘子心里头可有什么想法?”

素珊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方才小心翼翼地回道:“臣女早晨给娘娘请过平安脉,那会儿还一切正常,照理说,若无外因绝不会突然见红。可娘娘又不曾吃错东西,那便只有——”

她心中,脑子里顿时有了想法,“南疆倒是有一种药异常霸道,只消闻一阵,便引得气血冲涌,极易滑胎。但这药味道也重,闻起来似鱼腥草。若真有人带着,姜嬷嬷她们不会察觉不到。”

姜嬷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味道?”

皇帝立刻朝她怒目而视,“你在哪里闻到过?”

姜嬷嬷连忙回道:“老奴并未闻到鱼腥草的气味,只是汝南王妃身上有一股子佛香。她自己也说了,因为她常年住在庙里,又迷上了制佛香,所以浑身上下都透着佛香味儿,洗都洗不掉。”

那就应该是了,那汝南王妃用佛香将药物的气味压了下去,旁人不知,自不会怀疑到一个孀居多年的女人身上。

“朕就说是她。”皇帝猛地一拍大腿,气得要命,“早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梓潼你别拦我,我非要把她抓起来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皇后苦着脸道:“就算真的是她做的,这会儿恐怕早就毁尸灭迹了,还等着陛下去抓人呢。”

“难不成朕就让你白白地吃这么大的亏,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皇帝恨得牙痒痒,若不是碍着皇后就在一旁,真要忍不住杀人。

“妾身都还没说要报仇呢,陛下您先消消气。眼下还是妾身腹中的孩儿重要,您不管想做什么,好歹也等这孩子出世后再说。”

皇帝咬牙切齿地哼了几声,终于没再嚷嚷着让侍卫去抓人,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回头朕非要臭骂静德那蠢货一顿,明明知道你跟那恶毒女人不和,还带她进宫作甚?下回再让朕看到她跟那恶毒妇人有往来,朕就让太后关她禁闭。”

皇后无奈道:“那到底是静德的小姑子,你这做兄长的,还怂恿着她们俩吵架不成。真要闹僵了,方驸马也为难。”

汝南王妃是静德长公主的小姑子?那她不就是方驸马的妹妹!难怪会冲着皇后下此等杀手,莫非是方驸马怂恿的?

因汝南王去世得早,汝南王妃也一直在五台山礼佛,十几年来都不曾回过京,所以素珊从未调查过她。而今听得陛下提起,她才陡然一惊。

这方驸马也未免太胆大了!

素珊心跳得厉害,忍不住偷瞥了皇后一眼,她揉着太阳穴,满脸的迷茫,“我只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是静德陪着进宫的,又是方家的女儿,若我这一胎有什么好歹,对她,对方家还有什么好处不成?我若真出了事,恐怕连方家都要被牵连,陛下您说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后高明!果然借着这机会把祸水往方家头上引了去,就算陛下现在不怀疑,次数多了,心里头总会觉得不自在。到时候真有人壮着胆子稍稍点破一句,陛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到底身体抱恙,说了一会儿话就乏了,喝了药之后便睡了过去。素珊并不敢回去,姜嬷嬷便引着她在隔壁厢房歇下。

好在一整晚皇后都安然无恙,天亮后素珊再给她把脉,皇后的脉象果然渐渐平和了下来。

“娘娘是否觉得好些了?”素珊柔声问。

皇后点头,“昨儿有阵子心跳得厉害,连气儿都喘不上,现在就好多了。”

殿内伺候的宫人们闻言俱是松了一口气,姜嬷嬷抹了把汗,后怕地道:“幸好有大娘子在,不然,娘娘但凡有任何不妥,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嬷嬷别自责了,谁能想到十一娘会做出这种事来。”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以陛下的性子,一会儿准得去找静德出气。”

若是陛下把静德长公主训斥一通,静德长公主回府势必要与方驸马大闹,更甚至还会冲到汝南王府闹事——今儿可有好戏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