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樾慢慢伸出手,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商流沙的手的那一刻,一道喑哑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她顺时转身,乔樾的手最终握上的——是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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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
在商流沙转身之后,费因格又喊了一遍。
商流沙目不转睛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的瞳孔里一圈圈都是血丝,额发半湿搭在前额。
显得颓废、黯淡。
看她的眼神更是复杂,既有忐忑、迟疑,又有依赖。
联系不到费因格的时候,商流沙曾经发狠,找到他之后要弄死他。
可她现在只是吸了口气,沉沉地掷出两个字:“过来。”
费因格慢慢地向她靠近,两人之间仅剩咫尺之距。
费因格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从来见不得人自卑、懦弱。
商流沙猛地蹙眉。
她动了下手,但不是揍他。
而是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他,给了他一个拥抱。
拍了拍费因格此刻不知为何心灰的肩。
但她的手臂没有在费因格冰凉的身躯上停留太久。
不过五秒,她开始收回手臂。
同时告诉费因格:“要是今天你私自消失,我迟早废了你。”
很熟悉的责难。
很亲切。
商流沙是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凶的人。
可也那么珍贵。
费因格刚想扯唇笑一下,商流沙突然完全松了手臂,放开他。
他身前一时变得极为空落。
他抬头看了下乔樾,而后又捏了下自己的背包,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知道怎么开头提及他的偷跑。
如果不是客车因为恶劣天气停运,他不会回头。
可他此刻不敢对商流沙说,怕她当众制造故意伤害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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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了乔樾的车,商流沙才对费因格说:“五分钟到五十分钟,你可以开始陈述了。理由,我要知道。”
费因格动了下唇,没能发声。
气氛一时冷凝。
乔樾旁观着两人对峙。
一个强硬。
一个沉默。
她这样,迟早把人想说的话吓回去。
他在心底微微叹气。
而后安抚费因格:“想好再说,别急。”
话落他没去看商流沙的表情,不看他也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她一定在忍,而他火上浇油。
费因格咬了下唇,看着商流沙:“我有个妹妹。”
他说得很艰难:“我妈去世的时候,丢了。”
“我爸去世前,在找,没找到。”
“我现在的监护人,我的继母,不管。”
他每个字说得都很慢,商流沙和乔樾的心也随着他的话在慢慢下沉。
“今天有人告诉我,在昙县见过一个跟她相貌类似的小姑娘,我要去看看。”
“我等不了。”
“也许明天,她就不在那里了…”
不是不意外,答案超出了商流沙的预想。
她隔了三秒,才告诉费因格:“去昙县只能走公路。”
费因格点头:“我知道。”
她又说:“高速现在封闭,你没走成,客车应该也已经早就停运。”
费因格嗯了一声:“是。”
“得知消息,你应该报警。”她继续。
费因格的声线突然变得急厉:“没有用,我不再相信他们。每年那么多失踪人口,有几个是警察找回来的!”
“必须去?立刻、马上去?”商流沙再度确认。
费因格点头。
可他没想到,商流沙的下一句话会是:“好,但你自己去不了。求我帮你。”
求?
“我有一个条件。”她又补充。
“找到了,这次认认真真地改掉你身上那些毛病,改彻底。尤其是打人。”
“要是找不到…”她眉头一蹙,“别像刚才一样,再摆那副不死不活被世界抛弃的表情。”
“你是男人,不能随便跪。”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现在比流沙温柔多了。
第10章 蠢蠢欲动
第十章:蠢蠢欲动
从N市到昙县,路途将近六百公里。
这距离算不上遥远,可是和“近”这个字也不沾边。
乔樾跟随她和费因格上路的时候,商流沙仍旧带些不确定,不时打量着他。
他确定他有时间?
高速公路很多路段已经被封闭,他们只能走省道。
窗外是漫天风雪。
车内是满面肃色的三个人。
费因格内含满腹心事。
商流沙则是在担忧天气。
乔樾则顺其自然,不需要说话的时候,他便不发话。
风吹过。
车前的挡风玻璃传出雪击打制造出的蹼噗声响。
略显惊心。
但他们不是孤身上路,实际上并不觉得动魄。
启程前,商流沙给许惊蛰的私人号码发去简讯:“有事离开N市,周六的点映会大概赶不回来,抱歉。”
许惊蛰没有及时回复。
商流沙猜到他有行程。大概是正在拍摄中,不方便应答。
她原计划参加周六的电影点映会。
她原本答应乔樾去周六的同学聚会。
她应下要在周六完成的事不止一件。
费因格的这个插曲,倒是解决了她周六分/身乏术的难题,并且避免了她能想象到的出席同学聚会会制造尴尬的场景。
最终将这个难题从去或者不去,变成了去不了。
正因为这样,决定帮费因格之初,虽然可以采用另一种方式,找人带他去昙县,可她最终的选择还是亲自出马。
甚至N大的事务,都托付给院里在任导员的师姐代为关照。
唯一计划之外的事情,大概只有此刻跟来的乔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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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况实在艰险。
省道或依山而修,或穿树林而过,又或者跨长河架桥而筑。
道路两旁偶尔可见布局零丁的村庄。
从离开市区,乔樾的车速便始终没能超过30。
上路的车辆不多,路面并不拥挤,但因为雪天路滑每辆车都在龟速移动。
好不容易视线之内出现了一家加油站,乔樾打方向盘缓速靠边停车。
他将车置于加油站内避雪,而后对商流沙说:“能见度太低,今晚我们恐怕得找个地方停下来留宿。”
商流沙认同:“安全第一。现在下车看看?”
她回头看向坐在后排耷拉着脑袋的费因格:“留在车上看车,或者跟着我们下去,随你选。”
费因格自是跟在他们后面下来。
商流沙拉了下自己的冲锋衣的衣领,用来御寒。
见费因格衣着单薄,双肩微耸,刺了他一句:“你准备把自己冻死在找人的路上,让你妹妹彻底变成孤儿?”
费因格摸了下鼻子,看向乔樾,目光里带些恳求。
乔樾将商流沙和他隔开:“车上有我备用的衣服,你去挑一件。”
等费因格反向和他们背离走向车那边,乔樾才伸手在商流沙眼前一晃:“注意形象。中学的时候,我们把黑脸的严厉的老师要么叫做包公,要么叫阎王。你这姓,冠哪个绰号前面都不…好听。”
商流沙僵硬地笑了下,很淡:“我会当我耳聋。”
而后径直走向加油站内一旁挂着“路路平安”标识的超市。
这附近除了加油站这里有建筑群,他们触目所及的其余方位,除了嶙峋的树,就是冰凉的雪。
一派荒无人烟之态。
“去超市看看。”她走在前面,又回头叫乔樾。
乔樾原来置身于她身后,闻言迈步的步幅大了起来,很快追上她替她掀开超市悬挂的用来保温的厚重门帘。
进入这排瓦房,出现在商流沙视线之内的,首先是一排老旧的货架。
她视野的正前方,是几包廉价香烟。
而后是各种方便食品,日常用品…她视线扫视一圈,最后停在店内被一条毛巾遮盖的一管润/滑剂上。
呵…这乡野之地,拿这东西来打/野/战用?
物品倒是备得齐全。
听到响动,一个画着浓妆年龄难辨的女人打着哈欠走出来,手中甚至还夹着根荡出烟圈的烟,她吐了一口烟雾,而后上下打量着乔樾和商流沙:“看上什么了,我给你们报价格。”
这里的东西他们都用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