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番两两僵持却没持续多久。

“嘎吱”一声,适才甩门离去的老板娘出来留客。

****

虽已人到中年,可常年置身乡野的这位拥有多重产业的客栈加超市的老板娘并没有见过这样刺激眼球的画面。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怎么能睡得这么随便。

以雪为床,以天为被?

这么冷的天儿还能四肢交缠,两两深情相望地躺倒地上。

这你上我下的姿势,到底是该说随时随地文艺,还是不顾场合发/情?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这“野战”的后续已经噼里啪啦地在她脑里打完。

异彩纷呈。

“寒冬腊月的”,老板娘的话语调颇为风骚,“两位身上的火烧得很旺啊!”

****

最终还是在老板娘妥协于“四十”之后,他们留了下来。

商流沙一间,乔樾和费因格一间。

他们那间在需要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上去的二楼,商流沙则在老板娘自身住得那间房的旁边。

置身不足十五平米的房内,她乍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就是乔樾“吻”上来的那一幕。

她适才问他胳膊和手有没有异样,他摇头。

想起他适才上楼时左臂耷拉在一旁,一动不动,不敢弯曲的模样。

她吸了口气…这个乔骗子。

****

商流沙打开门,风雪裹挟着寒凉吹进室内。

她想去敲隔壁老板娘的房门,刚站到对方门前,突然从隔音密封效果不好的窗边,听到内里一声又一声逐渐拔高的“啊”。

她选择放弃。

车钥匙在她手里,她最终选择踱向车停靠的位置,去取她走时打包过的食物。

要么凉,要么硬,即便有热水,此刻这似乎都不是适合人类食用的东西。

不适合乔樾这个伤员。

而药物,她并不指望这家超市,备用的药包种类也不够多。

****

室内的温度不高。

费因格坐在床上,听到一旁乔樾的呼吸声有些重。

“哥,你怎么了?”他只见乔樾规矩地靠在墙上,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乔樾语速从容,收敛了因痛感带来的下意识地吸气:“没事儿。”

甚至还反问费因格:“冷得睡不着?”他用右手拍了下身侧的棉被,“把这个挪你那儿去搭在上面,两层能好点儿。”

费因格摇头:“不用,你又不是铁打的,我冷你也冷。”

乔樾笑:“我和你不一样,我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强,抗寒训练每年都有,拿去。”

他右手握了下拳,有些酸,但不似左手那么疼,将被子团了下,扔给费因格。

费因格是真的冷,两床被子在身,顿觉暖和很多。

但这长夜漫漫,他此刻毫无睡意,开始问乔樾问题:“哥,你们每年在海底的时间多吗?”

对后生乔樾从来耐心十足:“不多,潜水器也需要日常维护。”

“哥,那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个行业,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潜航员是做什么的?”

“认识一个人,有亲人在空难中去世。飞机遗骸和亲人的遗体时隔几十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她从小就很关注海洋,深潜技术可能对海底搜寻有所帮助。”

费因格觉得这情节有些曲折:“为了别人?”

乔樾给他的答案不算易懂:“最终是为了自己。”

费因格于是又换了个话题:“哥,你和我流沙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他而今也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商流沙。

这次回国前在西南太平洋的海试一度出现问题。

因为技术故障,母船东方红07,一度失去正在下潜中的跃龙号的踪迹。

他和周徐深还有搭载的其中一个海洋生物科学家在海底,差一点回不了陆地。

和母船失联在海底的那几十分钟,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会有怎样的一生一世。

一个没有商流沙的未来?

他从没这样预想过。

他从来都把他和她,看做他们。

从前他总认为,不管时隔多久,只要结果是她,他都没有关系。

阅历告诉他也许没有后来。

所以他回来后,开始主动出击。

“青梅竹马。”他这才回答费因格。

费因格嗯了声,突然问得有些孩子气:“有戏?”

同时带些八卦色彩。

乔樾这次没有犹豫:“有,而且一定是喜剧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多半觉得吻上肯定没戏,但是,还是让他们亲了。

自己回看了下《憾婚》,重新喜欢上霍之汶,新一周搞定它的番外。

前面的章节还没改完,今晚会伪更,别拍我。

第12章 礼尚往来

第十二章:礼尚往来

最终商流沙只取了一杯热水在手。

费因格和乔樾所在的那间房,透过纷飞的雪,在她眼里显得更为飘摇。

总觉得雪再大一点,就能把乔樾和费因格就地给埋了。

她慢慢地踩着落满了雪的铁质阶梯上楼,走得小心翼翼,不想她自己连带着那杯水一起跌下去。

现在下面可不会再有一个肉垫现身。

她没那么多可以透支的好运。

她敲了下门,来开门的是裹着被子身形显得无比臃肿的费因格。

“流沙姐?”费因格卷了下被子,语带犹疑。

商流沙闪身进门,替他将门关上:“嗯,是我。难道你幻想是楼下的美艳老板娘?”

费因格回望了眼乔樾:“哥,需不需要我出去?”

商流沙极其自然地出脚踢了他小腿一下,力道不重:“去哪儿?外面能把人冻成标本。老实一旁呆着。”

要是以前,没问题。

可现在经过乔樾那一番不吝赐言,他已经确定商流沙和乔樾有JQ,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岭的适合发生点儿什么的地方,他一个“第三者”怎么呆得住。

可同样,他也确定他不想被冻死。

费因格慢慢地往标间里他那张床挪,被子渐渐上移。

过肩,蒙住耳朵,最后干脆把脑袋也没进被子里。

商流沙这才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乔樾。

一杯热水显得很寒酸。

她走了两步坐到乔樾所在的床边上,将水杯微举,问他:“喝吗?”

乔樾的视线钉在她被风吹红的手上,动了下手臂,见她随他的动作蹙眉,又放下:“我是不是摔残了才符合你心里那个英雄救美的形象?”

商流沙淡淡地:“你是英雄,还是我是弱美人?扯。”

她轻晃了下手中的水杯:“没法喝的话,我可以喂你。蛋黄刚做绝育那会儿,喝水都是我喂。身为高智商动物,你应该比他好喂。”

外面雪落的声音扑簌不绝。

乔樾心安理得:“那好,你喂。”

他唇紧闭,商流沙看了一眼,命令:“张嘴。”

乔樾动了下唇,唇线微启。

商流沙将水杯送递过去之后,他却又突然再度唇门紧闭。

“逗我?”商流沙将水杯塞到他右手中。

乔樾接过,抿了一口,温度尚可:“才看出来?你拿我当不能自理的三岁小孩,我只是礼尚往来。”

商流沙没纠缠于此,伸手扣了下他的左臂,乔樾下意识地一缩:“脱了,给我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乔樾视线之内的某个大型物体突然抖了下,他不免觉得好笑:“小费还在,用语纯洁点儿。”

商流沙返他两个字:“下流。”

想太多。

乔樾唇角一翘。

“确定你的四肢各部分功能都没有损坏?你变残废了我对二叔和舅舅都没法交代。”

乔樾很认真,去掀自己的外套:“你亲自检查一下?”

商流沙胸脯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轻微起伏,她的目光依旧坚硬,一副懒得和他再废话的模样。

她从一旁的口袋里,突然掏出一个雪球搁到乔樾手心:“拿好。”

上面刻着两个字母:HB。

这个HB不免让人联想到2B,铅笔?

一缕发梢从耳后滑落荡在商流沙的侧脸上。

她身上的冲锋衣,有被雪沾湿的地方,有午后触地时未被清理干净的泥。

长发松松垮垮的绾在脑后。

越简单的装扮,越衬得她的眉眼浓墨重彩般艳丽。

乔樾听到她随后说:“明天答应你的聚会泡汤,就地取材,新的生日礼物。”

HB。

Happy Birthday.

“雪是白的,好听的话是祝你活到头发全白。”

她这话吐露一半,乔樾自然好奇剩下那一半:“不好听的呢?”

她眉峰一扬:“非要问?”

乔樾点头。

“雪球那么凉,让你拿着你就一直拿着,你傻?”

****

乔樾还没来得及反驳,从商流沙的口袋中传出铃声。

商流沙拿出来,是刚刚从片场收工看到她所留短讯的许惊蛰。

室外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