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啊。”何彭朝他手臂看了眼。

“我不去。”陆潜不耐,“你那有药箱吧,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不行,万一感染了呢?”何彭坚持。

“大哥,我都困死了你就别折腾了,从小到大我自己处理了不知道多少次,技术比医生都好。”

何彭心间一顿,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液体滋荡出来:“你都自己处理的?”

“我真不喜欢去医院,闻着那味就难受,还指不定看见什么血肉模糊的伤患。”

何彭笑了声,没再坚持,开到十字路口掉头开回了小区。

屋里的药箱并不是何彭准备的,而是一搬进来就备好的,陆潜熟稔地用食指拨开搭扣,拿着酒精走进卫生间。

打开水调到温热的水温,陆潜抬着头,把手伸到水下,另一只手在上面随便抹了两下——洗掉血迹。

单这一步就让他痛得浑身怔了一下,撑在池台上喘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磕开酒精盖,闭紧眼,悬在刀伤上就这么直接倒下来。

意料中的痛觉没有发生。

酒精瓶瓶口被何彭捂住,他屈指在陆潜手腕的筋络上一弹,手顿时松劲,酒精瓶落在何彭手里。

“你敢这么消毒,我现在就拎你去医院。”何彭说。

他把陆潜拉回客厅,从药箱里拿出棉签,沾上酒精。

“坐着。”何彭朝沙发方向抬下巴。

“……哦。”

何彭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棉签按在他的伤口上,慢慢捻着棉棒滚动。

他穿了件薄羊绒衫,洗过的黑发盖住前额,盯着伤口看的神情非常专注,用掉三根棉签,何彭把它们扔进纸篓,又井然有序地剪下一块纱布,用胶布粘在他手臂上。

末了,他又挑出一板消炎药,检查了没有过期才压出两颗,接了杯温水放到陆潜面前。

“把这个吃了。”

陆潜看他一气呵成地动作简直目瞪口呆,吃了药才问:“你是不是以前一直匡我呢?你也常打架吧?”

刚才威胁人的架势也很专业。

何彭转身不知道在柜子里翻着什么,明显懒得搭理他。

“我回房间了。”被忽略了,陆潜径自站起来。

“等会。”何彭叫住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巧克力,递过去。

一时间,陆潜的表情有几分变幻莫测。

这算是他乖乖吃了药的奖励吗?

“……”陆潜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小朋友对待了。

他最后还是接过糖。

费劲地翘着手洗完澡,陆潜坐在床上,疲倦感如潮袭来,他却不想立马就睡,下意识摸出烟盒。

停顿了两秒,把烟盒扔到床头柜,撕开巧克力直接咬了一口,也不管已经刷过牙了。

还是带榛果的。

甜味在舌齿萦绕,睡意总算袭来。

***

因为伤的是右手,所以这下对于作业他是有了正当理由不做。

包书愈对他受伤非常关心,一早听说了就冲进教室捏着他的手臂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

“啊!”正好被捏在伤口上,陆潜嚎了一嗓子,“老包你给我撒手!!”

“哦!”包书愈也吓了跳,几乎是把他的手丢开的,讪讪一笑,“我还以为你伤在手背上呢,怎么样,不严重吧?”

“被你捏严重了。”陆潜没好气,一把撸起袖子把贴了纱布的手臂伸出去。

“平常生活上没影响吧?不行的话我找同学中午给你把饭端来。”

“我这手残也不是腿残,你就别瞎操心了,昂。”说着他还没大没小地拍了拍包书愈的肩。

话是这么说,陆潜以为区区伤了手臂对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直到中午吃饭才发现自己连筷子都用不顺。

那处伤似乎正好割在了能牵动神经的地方,以至于他一用劲手臂就会一抽一抽地疼。

“操。”陆潜撂了筷子,不吃了。

坐他对面的于辞抬眼看他:“吃这么点?”

“疼。”

“喂你?”

“滚。”

等于辞吃饭的空档,陆潜拿出手机,有一条他妈发来的信息。

-潜潜,我怎么听何彭说你手受伤了?

-没事,小伤。

-怎么弄开的?

陆潜吃了一惊,发现何彭竟然没告状,虽然真告状他也不会怎么挨骂,但是絮絮叨叨的念叨是少不了的。

-切水果不小心蹭开的。

-你这孩子,爸妈不在自己注意点,别总是毛手毛脚的。

-知道了。

陆潜呼出一口气,收起手机。

第7章 洗碗

由于新的资金链投入,之前压滞的项目总算可以正式运行。

何彭和几个大学好友一起创业,租了一层办公楼作为基地,按创业投入资金和技术支持算,何彭是这一家还未成型企业的董事长。

但创业之初的董事长并没有任何安逸的特权,反而要亲自着手各种脏活累活,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这笔资金投入,才得以稍喘一口气。

何彭把办公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个尽,抬起手表看了眼,已经下午五点了。

他收起笔记本,把接下来需要准备的文件交给秘书,便拿着车钥匙走了。

陆潜是五点半放学。

开车到学校门口时正好下课铃响,还空空荡荡地没人出来,他在车里等了几分钟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陆潜的头发有些长了,柔顺地贴在耳侧,衬得皮肤极白,背包单肩挂在肩膀上,勾勒出少年感十足的身躯,并不瘦弱,但也不肌肉贲张。

他旁边还站了个男生,正嘻嘻哈哈地跟他说着什么。

陆潜头顶被霞光笼罩着,深刻五官以及颈窝的起伏凹陷都投下阴影。

周围不少女生正在偷偷打量他,而陆潜却好似没发觉,或者是习惯了,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自在。

走出校门,于辞便跟陆潜挥手道别,转身钻进了他妈的车。

陆潜迈步往前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何彭冷眼旁观,一边在心里想:“这祖宗安静的时候倒还挺讨人心疼的。”

转动车钥匙,他缓缓开车追上去,按了两下喇叭。

陆潜耳尖动了动,转过头看到何彭时还愣了下,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们来接他放学的次数屈指可数,年纪小点的时候就派司机接送,高中后陆潜就自己打车回去。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透过厚重的挡风玻璃和何彭对视,然后嘴角轻轻扯了下,拉开车门坐上去。

“你怎么过来了?”陆潜问。

“正好有空,省的你多走路了。”何彭回答。

“啊。”陆潜淡淡,摇下车窗,手肘支在窗沿,霞光将他的瞳色映照得更加浅淡。

“手还痛吗?”何彭问。

“痛啊。”他抿了下唇,“还饿,痛得筷子都拿不住。”

何彭笑笑:“家里有勺子,不行的话叉子也有。”

何彭口中再自然不过的“家”字让陆潜眼皮一跳,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恢复了平常慵懒散漫的模样,还不忘讽刺一嘴。

“你当吃牛排呢?”

何彭没理他的嘴欠,大度地闭上嘴。

回到家的时候,何彭请来煮饭外加打扫的张姨还没走,刚好把最后一碗的肘子肉乘进碗。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陆潜,但听何彭提起过他这个弟弟嘴挑,她笑眯眯地走出厨房:“你们今天回来好早,我这就把菜端出来。”

“我帮你吧。”陆潜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跟着张姨走进厨房。

张姨本来听何彭的描述,还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想到脾气这么好,侧头打量他:“小伙子长得可真漂亮。”

陆潜笑了声,端了两碗炒菜,熟络地打趣:“姐姐,我这叫帅,小姑娘才是漂亮。”

“哎哟!我还第一次被你这种年纪的叫姐姐呢!”张姨被哄得乐不开支,弯起眼角,“你哥哥都叫我一声‘姨’呢。”

张姨虽然年纪也不足50,但毕竟到处讨生活不容易,脸上皱纹很多。

“那是他没眼力见。”陆潜说。

一旁的何彭把西装搭在椅背上,捻开袖口把袖子卷至手肘,看了陆潜一眼。

这小崽自幼就会哄长辈,小时候靠着吉祥话拿了不知多少压岁钱,如今看来功力非但未减,哄人还越来越无形了。

偏偏在他这里每天嘴欠。

菜上桌,张姨收拾了厨房便先回去了。何彭和陆潜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

陆潜吃饭跟他人一样是个事逼儿,一只手托着下巴,左手拿叉,轻轻在栗子肉戳了一下,然后费劲地把肉戳成小块,才跟吃鹅肝似的一片一片吃起来。

“你这吃法还得给你买副刀来。”何彭出声讽刺。

“我只是在委婉地告诉你。”陆潜放下叉子看他,“或许你该意识到应该帮我把肉切成小块。”

何彭扯起嘴角嗤笑一声:“呵,金贵。”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挑了几块完全没油肉的栗子肉放进空盘里,陆潜一丁点油肉都不爱吃,何彭有时候想这干巴巴的纯精肉有什么好吃的。

他用筷子把那几块肉都分成小块,喂小猫小狗似的丢到他前面。

陆潜轻轻“啧”了声,便举着叉子开始吃。

他又拿勺子舀了几勺汤倒进饭碗拌和了下,吃几块肉就吃几口饭。

就这么吃了会儿,他突然说:“哥,你一会儿帮我写个作业呗。”

何彭轻轻一挑眉:“哟,你这还想竖立个身残志坚的形象?”

“是的。”陆潜说。

“那你今天去把碗洗了。”

“……行吧。”

“小心伤口别沾水。”何彭说。

陆潜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手不能沾水啊?”

陆潜倒也不是故意找何彭麻烦,数学老师为了督促他们每个人都做作业,还把数学作业和值日挂钩,不做完就得打扫卫生一周。

吃完饭,何彭把几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放到冰箱,又把剩菜倒进垃圾桶,到最后到底是没忍心让伤残人士去洗那些油腻的盘子,只把两双碗筷分给他洗。

等陆潜洗完放进碗橱,何彭还在和菜碟作战。

他趿着绵软的拖鞋,坐在厨台上,双腿晃荡,缩起的裤腿露出少年一截白皙的脚踝,他跟腱很高,看上去一直匀直。

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穿过客厅看到对面落地窗外的风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手臂垂在岔开的腿间,陆潜百无聊赖地看着静谧的夜色,耳边只有何彭洗碟子的声音。

“去把作业拿出来。”何彭擦干手,轻轻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陆潜回神,笑了一下,跳下厨台跑到客厅翻出数学试卷。

而何彭,他把碗放进柜子,慢条斯理地重新洗了一遍手,神色冷峻。

刚才看着陆潜发怔的模样,眼底干燥,却莫名给他一种湿漉的感觉,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浸润。

何彭无意识地吞咽,喉结上下滚动,抬眼在玻璃上看到陆潜的倒影,眼底沉了沉。

等他出去时已经恢复了再平常不过的神色,一瞬间的心动坠落于深处,成为一个晦涩难言的秘密。

他想,或许是太久没男朋友了。

“你先把会做的题做了。”何彭说。

“我都不会。”陆潜无奈。今天的试卷是各种几何大题。

何彭皱了下眉:“你这水平怎么高考?”

“还早呢,我这不艺术生嘛。”

“小朋友,你是艺术生,不是文盲。”何彭讽刺。

陆潜叹了口气:“我看着你做,行吧?”

他用脚踢着一把小凳子过来,在何彭旁边,眼睛半睁不睁,似乎随时准备昏厥。

起初何彭还耐心地写一步骤就侧头跟陆潜解释几句,结果这货只顾嗯嗯啊啊地应,一句都没进到脑子里。

于是他索性打发了陆潜去睡觉,自己把剩下的题给做完了。

第8章 唱歌

陆潜抱着双臂倚在墙壁上,校服拉链拉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阳光扑在他身上。

-你他妈昨天给我做的数学题做全对了?

他给何彭发了条短信。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一冲进来就揪着他骂,倒不是骂那字迹不是他的,毕竟手伤让别人写可以理解,骂得是陆潜是班上唯一一个把那张试卷做全对的人。

于是他被迫在教室外罚站。

临近下课,隔壁班去上体育课的同学都陆续回了教室,陆潜再一次受到注目礼。

曹悦挽着同伴的手,看到陆潜时愣了愣,在他前面停了脚步。

陆潜率先朝她笑了一下,曹悦迅速红了脸,她听童漾说他受伤了,可始终不敢走上去去问问他伤怎么样了。

“你……怎么站在这呀?”她柔着声音问。

“被罚了。”陆潜回答的很简单。

“哦……我听童漾说那天你受伤了,好些了吗?”曹悦视线落在他被校服遮挡的手臂处。

陆潜没动,他知道这姑娘喜欢自己,所以刻意保持在仅仅礼貌的程度,平静地说:“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话落,下课铃响。

陆潜又朝曹悦笑了下,便转身回了教室。

走进时数学老师刚说“下课”,看到从后门进来的陆潜又瞪了他一眼,才走出教室。

“你可以啊,对自己定位颇高。”童漾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陆潜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眉心,一脸无奈地坐下来:“你呢,做了吗?”

“不做等着扫厕所么?”童漾正拿小梳子梳她那及腰的长发。

手机震了一下。

何彭发来一个“?”。

陆潜笑了笑,被罚站倒也没生气,他只是,单纯的想给何彭找点不痛快而已。

-你给我做的数学卷子害我拿了第一,被罚站了一节课。

这回何彭回得很快。

-小白眼狼。

过了几秒又发来一条。

-我这几天要出趟差,你自己别乱玩,这回再进局子没人来捞你。

陆潜摸摸鼻子又笑了声。

-知道了。

***

下午第三节 是音乐课。

三中的音乐教室弄的像个礼堂,因为正在评定特色学校称谓,教室里头各色乐器都有。

陆潜跟一窝平常玩的好的朋友坐在最后一排,正凑一块儿商量晚上去哪玩。

由于音乐课一礼拜只有一节,现如今已经十月末马上就要十一月了,再考虑到临近期末音乐课一定会让位于各种主课,音乐老师决定提前开始音乐考试。

只要每个人上前唱个歌就行。

“我也不按名册点了,大家自愿来吧,谁第一个?”音乐老师站在讲台上问。

底下寂静一片。

“没人愿意吗?”音乐老师又问。

陆潜正和他们一群人手游吃鸡,结果一跳下楼就被队友开车给撞死了。

“我操沈庆明你有病吧?”陆潜抬手朝他脑袋掴了一掌。

“诶,陆潜!你第一个!”音乐老师总算揪住一个人。

“嗯?”陆潜从手机抬起头。

“唱歌!”

“……唱什么歌?”之前完全没听课的陆潜没反应过来。

“都可以,随便挑首你会的就行,咱们这个音乐考试很容易的。”音乐老师笑眯眯地说。

“不是。”陆潜站起来,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走上前,随口抱怨了句,“为什么我第一个啊?”

“你这不艺术生嘛!总有相通的吧?”

“……”

陆潜唱歌很好听,这甚至是全校都知道的事。

高一开学前的暑期军训,陆潜就因为逃训被罚了唱歌,在篝火中央,暮色四合的晚风里,一唱就在学校出了名。

至今在学校的贴吧里还放着那天陆潜唱歌的视频,帖子还被顶成摩天高楼,自新高一入学后,这帖子又再次被翻出来。

陆潜不喜欢傻站着唱歌,于是从一旁的墙上拿了一把木吉他下来。

底下响起欢呼声和尖叫声。

于辞直接站到桌子上,一个拳头一个拳头的往上举,带动大家喊:“陆潜!陆潜!陆潜!”

陆潜坐在一把椅子上,两条腿交叠抱着吉他,他指尖拨动跳出第一个音符时大家就安静下来。

在此刻,陆潜完全笼罩于斜射进来的阳光下,一侧脸颊白皙得几乎透明,下颌线条流畅至突出的喉结,少年感十足的骨节凸显出来。

原本陆潜浮于表面的玩世不恭与风流散漫似乎模糊起来,弯起的眼角带着少年独有的张扬,却让极纯粹的灵魂渐渐清晰起来。

音符飘出弯曲的平行线,华光从缝隙倾泻,陆潜缓缓张口。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陆潜气息又平又稳,如果闭上眼去听的话,属于少年的青涩嗓音会褪去,只剩下萦绕在耳边摸不清年纪的磁性,咬出了似有若无的勾人意味。

一曲唱完,直到陆潜拿起吉他站起来,底下才啪啪啪地响起一片嘹亮的掌声。

陆潜笑了笑,甩着被牵动而又开始泛疼的手腕,走回到座位。

“陆潜,你唱得很好啊!”音乐老师眼里亮起仿佛发现宝藏的光,“你这吉他练了多久啊?”

“嗯?忘了。”陆潜随口答。

他没有系统地练过吉他,只不过小时候挺喜欢的弹着玩罢了。

而唱歌倒是学过。

因为是艺术生的关系,他上回暑假去艺考班上过几节声乐和台词的课。

音乐课上陆潜这一段被班上的女生录下来传上了学校贴吧,顿时新一座高楼又飞速窜起。

到放学时就已经快赶超陆潜军训唱歌的那帖子,毕竟上回只是他随便哼哼的,相较歌声,更出众的是他的脸,而这回甚至还弹起吉他。

这在少女怀春的年纪无遗是一次暴击。

***

奶茶店里凉风习习,这么凉的天竟然还开着空调。

“一会儿去干嘛?”沈庆明问。

“我回去了。”陆潜说。

于辞奇道:“这么早?你回去干嘛?”

陆潜说:“下午弹了个吉他手疼,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

“也是,不过,你这手这样,可以逃掉期中考呢。”于辞说。

“期中考什么时候?”陆潜问。

“十一月中旬吧。”

“还有半个月呢。”陆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那时候估计早好了,老鸨放不了人。”

那天从奶茶店离开回到何彭住处,张姨已经做好菜离开了,把菜温在电饭煲里。

陆潜也懒得再上桌,直接拿了双筷子,学着用左手夹菜,吃了个五分饱就收了筷子。

后来回到卧室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昏昏沉沉地模糊中醒来,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抬手挡住脸,睫毛在手背上轻轻震动,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抓过闹钟看了眼,才早上五点。

昨天大概很早就睡着了,这会儿竟然睡不着了。

陆潜索性坐起来开电视,随手按了个电影频道,正在放十分幼稚的动画电影。

生活仿佛又变回了原样。

第9章 照顾

何彭这一趟出差直接去了半个月,从十月末到十一月中,这座城市也正是进入了冬日。

好在陆潜并不是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孩子,所以何彭隔两天就会给他打一通电话。

这天,陆潜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就接到何彭的电话。

“喂?”他一边擦滴水的头发一边接起电话。

“在干嘛?”何彭的声线都泛着疲惫的倦意,尾音似带着体温的缱绻。

“刚洗完澡。”陆潜喝了口床边的可乐。

“这几天都没出去?这么听话。”

何彭正坐在开向机场的车内,他侧头看向窗外的车流,明黄色的路灯在奔腾的车速下被拉扯出一条直线。

他声音里有惯常所没有的懒散,透出些带有鼻音的轻笑。

陆潜愣了愣:“你喝了不少吧?”

“嗯。”何彭应了声,“手好全了吧?”

何彭刚刚从一场酒局里抽身,倒不是非喝不可,只是那样的场面,他不喝总是显得扫兴致。

他平日里酒量不错,只不过这几日实在是忙得连觉都没睡好,几杯酒下肚就犯晕,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困的。

“早好了。”陆潜说。

何彭又问:“你快期中考了吧?”

耳边传来陆潜“啧”的一声,有些不耐地说:“明天就考。”

何彭笑了下:“行吧,那你早点睡觉,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