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华安却辗转反侧睡不着,爬起来掌了灯,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看困了这才上床。一时不及熄了烛火,烛影里见贺圆粉嫩嫩小脸透着红霞,小嘴唇红润润,想起那晚她亲在自己嘴唇上情形,不由抿抿唇,却有些口干舌燥。因见贺圆似是做梦,嘟着小嘴极可爱,不由自主凑近了去,缓缓俯下头去。

贺圆梦见有人朝自己吹气,吹脸颊痒丝丝热乎乎,不由“咯咯”笑着,偏了偏脸避开,不想对方紧追不放,一直吹过来。一时调皮,猛转了头,也张了嘴吹气,笑道:“反击!”不想话一说完,却感觉自己嘴唇碰到一团软绵绵热乎乎棉花糖,倒忍不住舔了一口,不想那棉花糖似有灵性,一下就逃开了,不由探头过去,用力咬了一口才作罢。只是梦里棉花糖,咬在嘴里居然不甜,反而有些咸味。

杀鸡给猴看

第二天一早,贺圆迷迷糊糊中感觉蒋华安起床了,也忙爬起来,帮着拿出衣裳来让蒋华安套上。一边悄悄比比自己跟蒋华安身高,呜,这阵子感觉自己穿衣裳短了些,还以为自己高了很多,谁知个子还是没到蒋华安胸口。待服侍蒋华安套好衣裳,贺圆这才注意到蒋华安嘴唇有一处肿起,仰头问道:“安哥哥,你嘴唇怎么啦?”

“被一只大虫子咬了一口!”蒋华安样子严肃,正正经经说:“待会叫人送一柄拂尘进来,睡觉前赶赶蚊子虫子。”

“什么虫子这么厉害,居然咬成这样?”贺圆踮脚尖凑近去看,一边道:“待会拿点菜籽油涂一下。”说着话,却见蒋华安嘴唇肿样子有些古怪,很像是被人咬,心下警铃大作,莫不是他趁着自己熟睡,和别人……。不会,不会,以安哥哥性格,必不会这么做。

贺圆乍惊乍疑,不由抿抿唇,却感觉唇边有点咸味,一下想起昨晚做梦来。昨晚梦见自己咬了一口棉花糖,难不成咬是……。

蒋华安整理好衣裳,见贺圆还踮着脚尖研究他嘴唇,若无其事道:“这咬人虫子很奇怪,好像长了牙齿一样。”说着揭帘子出去了。

贺圆愣在当地,过了一会才闷笑起来。

杏仁自进来服侍贺圆,一边悄悄道:“少夫人,我听得王妈妈嘀咕,说道少将军早起往练武厅去练武,好几次碰到马云。那马云打扮妖娆,看着别有心思。少夫人还得提妨一下。”

正说着,陈珠来了,拉过贺圆道:“圆姐儿,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贺圆见陈珠神神秘秘,倒起了好奇心,让杏仁下去了,笑道:“难道在将军府里发现宝藏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陈珠白她一眼,俯耳过去道:“小荷早起过去厨下催水,说道见着王妈妈要送茶水过去练武厅,却被马云拦下了。马云不知道跟王妈妈嘀咕了什么,接了王妈妈手里茶水,代王妈妈送往练武厅去了。练武厅离园子略远,又不好玩又不好逛,马云抢着过去干什么?我在房里越想越不对劲,只怕那马云是冲着少将军去。初一那天她从梯子上掉下来,我就开始怀疑她别有用心了。这会寻思着,这事儿还得告诉你,你自己醒个神,以免生事。”

贺圆想了想,跟陈珠道:“马云生了这个心思,行为又明显,自然要想法子赶出府去。只她是夫人房里丫头,我却不方便发落。最好让安哥哥自己赶走她,杀鸡给猴看,看看还有哪个丫头敢再生别样心思。我们虽年小,就任着她们作怪不成?”

陈珠一听,拍手道:“我们都瞧出不对了,其它人自然也瞧得出。只要赶走她,大家自然明白她是因为什么被赶走。其它丫头也能安安份份,省了我们事。”

待蒋华安回了房,贺圆嘟嘴道:“安哥哥,你是不是嫌我小,想纳妾了?”

“这是怎么说?”蒋华安摸不着头脑,看看贺圆道:“将军府男人,自来不纳妾。”

“可是我听说安哥哥让马云送茶水到练武厅,有心抬举她呢!”贺圆愁苦万分道:“马云生娇娆,天天在安哥哥跟前晃,要是突然哪一天又从高处掉下来,安哥哥找不到蒲团接她,这么一伸手接住,肌肤相接,……”

蒋华安早看出马云那天并不是失足,而是故意从梯子上掉下来。这几天巧遇了马云几次,今天又是她送茶水过去练武厅,心里已是明白了过来。这会见得贺圆这般担心,揉揉她头发道:“放心,明天就让尚妈妈把她送走,以免多事。”

第二天一大早,马云送茶水过去练武厅,脚下一滑,那茶壶就在练武厅摔碎了,滚烫茶水溅出去,烫伤了蒋华安。蒋华安大怒,马上叫尚妈妈过去,让尚妈妈把马云送出府。尚妈妈一见马云惹了祸,只得硬着头皮为她讨情。蒋华安见尚妈妈苦苦哀求,马云又哭凄惨,便道:“妈妈既为她求情,她又是你侄女,赶出府于你脸上也不好看。这样罢,庄上还缺人,让人安置她到庄上好了!”到庄上去,总归比赶出府要强多,尚妈妈和马云哪里还敢说二话,自然叩头谢恩。

贺圆在房内听得这消息,极是愕然。啊,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一个想当小三丫头?还以为小三一个个都像小强一样打不死灭不绝。原来只要男人够坚定,小三马上灰飞烟灭。

待蒋华安回了房,贺圆倒怕他真个被马云端去茶水烫伤了,扯着他手臂左看右看,一边问道:“安哥哥,听说你被茶水烫伤了,伤在何处?”

“一点溅出来茶水,怎么能伤着我?”蒋华安捉住贺圆手,笑道:“马云除了巧遇我几次,并无其它差错,若不说她烫伤我,尚妈妈也不能心服口服。”

“安哥哥好样!”贺圆星星眼看蒋华安,让蒋华安坐在椅子上,凑过去往他左脸颊上“啧”亲了一口。

蒋华安被贺圆这么一亲,只觉心里痒丝丝,极感不足,手一伸,搂住贺圆小腰,指指右脸颊道:“还有这边!”

“噗!”贺圆红了小脸,忍不住笑了,搂在蒋华安脖子上,往他耳朵边吹了吹气,这才又“啧”一声亲在他右脸颊上。

蒋老夫人和尚婕是八月初十回来,一进府见各事井井有条,都暗暗点头。

贺圆见得这两尊大佛终于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忙着整治酒席给她们接风洗尘,随便把管理权上交。

至晚,尚婕知道了府里这些天发生事,跟蒋老夫人商量道:“过得几年,自然要让圆姐儿正式管家,别人还罢了,顾妈妈和尚妈妈,只怕圆姐儿使不动。不若趁这个时候发落一番,为圆姐儿立威。”

蒋老夫人虽厚待顾妈妈,却因顾妈妈这几年不像话,早想叫尚婕送走她,只是想着她年老,儿子和孙子又不长进,怕她出了府里没人依仗,倒把事情耽搁下来。如今见她没上没下,居然不把贺圆放在眼里,不由冷哼一声道:“她不给我撑脸面也罢了,趁着我们不在府里,居然把尚妈妈推到水里,若是不发落,也难以服众。就让她到庄上养老罢!”

贺圆在房内听得顾妈妈被送到庄上,尚妈妈被革了三个月月例银子,知道这是尚婕为自己立威,不由悄悄笑了。以后蒋老夫人和尚婕再让自己管家,一定没人敢乱来了。

因近着中秋,府里要备办节礼,还有蒋华安和蒋华宽这两个新女婿要上岳父母府里送节礼,尚婕一回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贺圆倒得了空闲,亲手给蒋华安做了两套秋装。

八月十四早上,贺圆起个大早,把自己做衣裳递给蒋华安,让他换上。蒋华安穿上新衣,不由夸了几句,又笑道:“圆姐儿就是手巧,看看这衣裳,穿起来真是舒服。”说着见袖口绣了一圈极细致花纹,绣半圆里面似还有字,扯起袖子细看,见果然绣了字,细细分辨了,绣居然是“蒋华安威武”五个字,不由“哈哈”笑了,转头对贺圆道:“你做个衣裳花样子也比别人多。”

却说贵姐自打听得贺圆管家,直担心了十几天,好容易听得蒋老夫人和尚婕回府了,这才放下心来。过了中秋节,便派人来接贺圆去府小住。

少了贺圆吱吱喳喳,蒋华安倒有些不习惯,才过了五天,就令人去接贺圆回来。贵姐见得蒋华安忙忙令人来接,心中暗喜,本来就怕贺圆年小,蒋华安不放在心上,如今瞧着这情形,蒋华安却是着紧贺圆。只是贺圆年小,有些问题还真得蒋华安自己坚持得住。

蒋华安令人接了贺圆回来,至晚回房,又听见贺圆吱吱喳喳说个没完,笑眯眯听着,极是殷勤倒茶倒水。

难道这就是小别胜新婚?贺圆见蒋华安这般,心里甜丝丝,凑过去亲亲他脸颊。

蒋华安拉住贺圆,轻轻抚抚她嘴唇,静得一静才松开,自去灌茶水。

过了九月,天气一日日冷下去。这一年冬天,京城下了几场雪,冷风侵人。待到十二月初三,却是贺圆和蒋华安成亲满四个月日子。至晚间,贺圆因为身上来了,分外怕冷,缩在被子里不说话。蒋华安本来打算满四个月就搬到书房去,见得贺圆这般,这个话便不忍说出来。待上了床去握贺圆手,见她小手冰凉,不由吓一跳道:“圆姐儿,你怎么啦?”

贺圆在被子里闷闷应一声道:“房里炭盆烧旺,我还是觉得冷。”

蒋华安犹豫了一下,钻进贺圆被窝,从背后轻轻搂住她,让她贴在自己胸口上,悄声问道:“好些没有?”

“好多了,安哥哥身上真暖和!”贺圆只觉蒋华安身上暖烘烘,不由自由贴紧了些。

蒋华安让贺圆枕在自己手臂上,腾出一只手去给她捂手掌,觉着她手慢慢暖和起来,这才轻轻道:“睡吧!”

蒋华安身子好像暖炉,没一会,贺圆全身都暖和起来,倒是沉沉睡着了。蒋华安环着贺圆,悄悄亲亲她头发,低语道:“圆姐儿,你快点长大!”

亲亲小脸颊

过了年,宫里便有圣旨下来,择了开春三月,让蒋华安和蒋华宽并贺词护送公主到北成,然后于次年择日子与唐至礼完婚。

蒋华安和蒋华宽有职位在身,且上次护送绣女到北成参赛,算是熟门熟路,接到圣旨自是不意外。贺词接到圣旨却极是诧异,在贺老太爷书房里道:“太爷爷,护送公主是一个美差,怎么就轮到我了?”

“护送公主到北成完婚,诸事自然由使和礼仪官作主,另外选派了你,却另有原因。”贺老太爷是三朝元老,对圣意拿捏准,这会道:“你上次去过北成,进过皇宫,与唐至礼又是旧熟,若有甚事,倒能由你私下求见唐至礼商量。再则,你年小,有些话使不宜说,由你来说,却不损体。”

“你今年也十三岁了,过两年加冠,自然要谋个功名职位,这当下随着华安他们出行北成,将来也能记上功劳一件,于你倒有好处。”贺老爷见贺词颇聪慧,于玄学一道也渐渐上心,只是到底年幼,世事历练不足,若能多出去走动走动,却大有益处,少不得嘱了一些话。

贺年一算日子,贺词这一回出行,要过了年后才回来,着实有些不放心,自然也嘱了许多话。

贵姐虽不舍得儿子远行,但这是立功事,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得忙忙为他做新衣裳整理行李。又道:“去年往北成去了一趟,没承想今年又要去。虽说不是第一次去,凡事还是要谨慎小心,毕竟那是别人家,可不比在自己地界上。好在这次还是跟华安和华宽他们一起过去,倒有人照应。只是华安和圆姐儿成亲没多久,这会又要分开一年,怕圆姐儿不习惯呢!”

“娘,待我们出发了,你就派人到将军府接圆姐儿过来小住,也少了挂念。谨哥儿见天念叨着圆姐儿怎么尽住在别人府里不回来呢!那回安哥哥送圆姐儿回来,两个说话亲密,谨哥儿还不爽快,死瞪着安哥哥,后来跟我嘀咕说,待他长大了,要跟安哥哥打一架,把圆姐儿抢回来。”贺词说着,自己先笑了。

贵姐也忍俊不及笑了。

正当贺府众人为贺词整理行李时,贺圆陈珠和尚婕等人也在为蒋华安蒋华安整理行李。贺圆另为蒋华安做了几套新衣裳,这天晚上又忙着绣一个香包,一边道:“安哥哥,我哥哥这次也要随行,一去这么长时间,你多些看顾他。”

蒋华安抬头看看贺圆,见她低垂着头穿针引线,忽有些不舍,却装作不经意道:“你只担心词哥儿,不担心我?”

“呃!”贺圆正想说你武功又高,谋略又好,有什么好担心,回心一想,他这是见自己关心哥哥,吃哥哥飞醋来着,自己可得好生安抚他。一时停了针线,抬头笑道:“我何止担心你,我还不舍得你,可是这回是护送公主往北成与唐至礼完婚,又不是去玩。若不然,我就要跟了去才放心。”

贺圆自打去年身上来了,今年个子窜高了些,不经不觉倒有了一股少女娇柔,这会手里执着针线在灯下轻颦浅笑,分外醉人。蒋华安不经意一看,心下“砰”一响,只把头转向一边,隔一会道:“圆姐儿,别绣了,早些安歇!”

“嗯,绣完这个香包才睡,只差几针了。”贺圆把针线放在桌上,用左手揉了揉眼道:“足足要去一年,这些物事可得备全一些。大家都知道我本是参加过南北绣品大会绣女,若你身上佩用这些小物事太过粗糙,却叫人笑话。”

蒋华安见贺圆这几日忙着为他张罗这个张罗那个,这会分明困倦,还强撑着要绣完那个香包,心下感动,过去倒了一杯茶凑在贺圆嘴边道:“喝杯茶醒醒神再绣,看扎了手。”

贺圆含笑在蒋华安手里喝了半杯茶,茶水澄碧,却映出蒋华安脉脉眼神,心里一跳,低低道:“谢谢安哥哥!”

蒋华安轻轻一笑,放下茶杯,自去开柜子找东西。

贺圆绣好香包,咬断线头,把嘴里残绒唾净了,放好针线,收拾完毕。却见蒋华安凑过来道:“闭上眼睛!”

难道要送我东西?贺圆抿嘴一笑,赶紧闭上眼睛。嗯,肯定有礼物收了。没想到安哥哥也会搞这一套。她这里猜测着蒋华安要送什么礼物给自己,却觉得眼皮一凉,有一颗圆圆小小东西在自己眼周滚来滚去,一下恍然大悟,原来蒋华安不是送自己东西,只是寻出明目珠给自己滚眼眶而已,嗨,自作多情了!

蒋华安左手轻扶贺圆头,右手捏了明目珠给她滚眼眶,见她小嘴红润润嘟着,那一回她亲在自己嘴上情形又涌上脑海。一时有些出神。

这明目珠倒是名不虚传,只滚动这么一会却觉得眼睛舒服许多了。贺圆有些嘀咕,若是知道它这么有效果,早就应该拿出来滚眼睛了,亏得自己只把它当个单纯定情物收着。待蒋华安停了动作,贺圆一睁眼,见他定定看着自己,眼神与往日略有不同,怔一怔问道:“安哥哥怎么啦?”

“明日我便要出行了,到时你会不会想念我?”蒋华安神使鬼差问出这么一句话,又忙忙掩饰道:“天晚了,我们早些安歇吧!”说着去放明目珠。

什么叫做我们早些安歇?瞧瞧这话说,真让人想入非非。贺圆红了小脸,自进去屏风后洗脸净手。出来时却见蒋华安已先行躺在床外侧上,只得去吹熄了烛火,摸黑坐上床沿。待脱了鞋子,把脚缩上床,正要爬进床里侧,却想起新婚那一回,自己半夜里爬出来想净手,绊在蒋华安脚上,一跤跌在他身上,后来莫名其妙骑在他身上,他衣裳半褪,春光无限……

蒋华安见贺圆坐在床沿发呆,伸手去扯她道:“怎么啦?”

贺圆这会半跪坐着,不提妨蒋华安伸手来拉,一个撑不住,却跌在蒋华安大腿上,“哟”了一声,慌忙要爬起。不承想蒋华安小腿一屈,往里一收,手一扯贺圆,轻轻喊道:“圆姐儿!”贺圆一个心慌,却发现自己趴在蒋华安胸口,一仰头,在黑暗中倒对上蒋华安亮得怕人眸子,一时呆住了。

我才十二岁,才十二岁,不要乱想,不要乱想。贺圆心里默念阿米豆腐,轻轻挣了挣,见蒋华安松了手,连滚带爬翻到床里侧,好一会儿不敢动。因听得蒋华安没动静,一下子又有些不安起来,他明儿就要往北成去了,这一去就是一年,自己就是让他抱一抱温存一下又怎么了?

“安哥哥!”贺圆壮起胆子挪了过去,伸手扯过蒋华安手臂,把头枕了上去,挨近他耳边道:“明儿就要出门了,到时万事小心。还有,不要跟年轻姑娘搭话。人家说什么了,你只声明自己有老婆了,让人息了心思。”

蒋华安任由贺圆凑近,待得她轻轻呵着自己耳朵说话,一时心里又痒痒起来,只是忍着,忽然听得她后边这句话,不由笑了,戏谐道:“词哥儿不是随行吗?你要不放心,嘱他死死瞪着我就是了。论起来,我却是词哥儿妹夫,得喊他一声舅爷呢!”

“噗!”贺圆一想起蒋华安要低头称呼贺词舅爷,贺词却要仰头说“华安妹夫,你好”这类场景,忍不住就笑了。

蒋华安见贺圆在自己怀里笑轻颤,温温软软小身子散发着一股极好闻味道,唇鼻间气息拂在自己脖颈上,平静下来情绪又再次翻滚起来,只闷闷道:“好了,睡吧!”他说着话,却不舍得把贺圆推开,反而拥紧了些。

贺圆见蒋华安侧过身子,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轻轻仰了头,亲在他脸颊上,见他脸颊滚烫,忙用手去摸,惊道:“安哥哥,刚才还好好,这会怎么烫成这样?”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小白问题,安哥哥这是,这是……。嗨,都怨自己年小啊!一时又脱口道:“待明年你回来,我就十四岁了。然后再过上一年,就十五了!”唉呀,我说这个作什么?贺圆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抿了嘴不再出声。

蒋华安挣扎了一会,却闷声道:“你刚才亲我左脸颊,还有右脸颊没亲!”

贺圆在黑暗中偷偷笑了,仰起头亲在蒋华安右脸颊上。待要缩回头时,不想蒋华安头脖子一动,头一抬,猛张大嘴,把她整个嘴唇都含到嘴里,只吮了一吮,全身火烫,又猛推开她,跳下地道:“我去喝杯茶!”

贺圆也知道情况不对,只缩回床角,过得一会,见蒋华安上床了,却不敢再凑过去,只轻轻道:“安哥哥,明儿还要赶路,睡罢!”

“嗯!”蒋华安应了她一声,深呼吸了几下,定下神来,过得一会儿,倒平静了下来。

贺圆心中忐忑,只是睡不着,待听得蒋华安呼吸绵长平稳,这才放下心来,过一会也睡着了。

第二天寅时,将军府诸人便起来了。贺圆一夜睡不安稳,听得外头有声响,早爬了起来,亲自服侍蒋华安穿好衣裳,把昨晚绣好香包给他挂在腰上,又嘱了好几句话。

蒋华安趁着丫头还没进来,一伸手把贺圆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学贺圆样子,凑过去亲在她脸颊上。

贺圆小脸早发烫了,却硬撑着,学蒋华安口吻,淡定说:“你只亲了左脸颊,还有右脸颊没亲!”

只听“啧”一声,蒋华安亲并不是贺圆右脸颊,却是亲在嘴唇上。

我想死他了

蒋华安等人出发后,过得半个月,贵姐便派人来接贺圆过去小住,因见贺圆个子高了些,一时笑道:“去年瞧着,意姐儿倒高你不少,这回你们站一处,却一般高了。”

贺圆听得贵姐话,凑上去跟贵姐比比身高,笑道:“娘,我都到你肩膀高了,过得两年,没准就比你高呢!”

贵姐笑着摸摸她头道:“你现下长身子,须要好吃好睡,多些往园子里走动一下,荡荡秋千跳跳绳,活动一下,这样才长快,脸上也红润。你也不要嫌羊奶牛奶这些东西腥,早晚一杯喝下去,于你长个子有好处。将军府虽然不错,你到底是儿媳,再如何,也不能真放胆睡到日上三竿。现下来了娘家,好生住一阵,补足足再回去。”

接下来,贺圆每月在贺府和将军府各住一半时间,倒很快到了秋季。因贺宜待嫁,贺府为她准备嫁妆,贺圆正好得空,也帮忙绣一些东西。贵姐因去翻找自己以前东西,想找出旧时绣品出来给贺圆仿着做,却找出一件抹胸来,一时提着发怔。

贺圆探头一看,哇,老娘居然还做了现代抹胸,一时蹬蹬跑过去抢在手里,左瞧右瞧道:“好漂亮啊!这是贴身穿着衣物么?”

“这是我未成亲时做胸甲,当时做着好玩。”贵姐见贺圆拿着抹胸在身上比来比去,过去示范道:“这下面有束边,这样套下去,拉好之后,不用再穿肚兜,直接穿里衣,再套衣裳。”

抹胸左右各绣了一朵盛开荷花,针脚绵密,做工细致,因放了一些年头,微微泛黄,贺圆不由可惜,跺脚道:“若不是泛黄了,我一定拿来穿穿,太好看了!”

“你喜欢?”贵姐又惊又喜,呀,找到同好了!想当年,自己做了好几件这个,老娘不肯穿,大嫂也不肯穿,只哄着二嫂穿了一回。至自己穿了,两个丫头都说像妖孽,硬不让自己穿。这么一搁,便是十几年。现下圆姐儿喜欢,太好了,正好重操旧业,再做她几件。

“喜欢啊!”贺圆也又惊又喜,这里肚兜虽然漂亮,但是穿起来没一点曲线,若是能穿上这个抹胸,一定会波浪起伏,活色生香。一时拉着贵姐道:“娘,忙完宜姐姐事儿,你给我做两件这种胸甲!”嘻嘻,等安哥哥回来了,要迷死他方罢!

“你要喜欢,现在就做也可以。你看着些,学会了自己也可以做。”贵姐笑道:“还有几种好看睡袍式样,你也学着做做,到时可以做给华安穿。”

太好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做一些漂亮现代衣物了。贺圆兴致勃勃向贵姐请教起胸甲做法来。

贺圆跟着贵姐做完胸甲,尚婕便令人来接她回将军府了。

一矣过了年,各府做春季衣裳,贺老太太有几匹好料子留着,只说要给几个曾孙女,又叫人接贺圆过府小住,随便做新衣。

贵姐正扳算贺词归期,见贺圆来了,问道:“华安这个月写信回来没有?说了什么?”

“前几天收到信,说道北成择了三月底给公主和唐至礼完婚,怕要五月底诸事才忙完,六月初起程回。”贺圆算了算日子道:“先前还以为至多去一年,现下一算,一来一回,都去了一年半了。”

贵姐说着话,却把刚收到信递给贺圆看。贺圆展信一看,见是贺词笔迹,细细看了一遍,笑道:“看哥哥信中口气,他在那边倒是出了风头。吟诗作对,这自然难不倒哥哥。北成那边先前重武轻文,这几年安定,却又开始重文轻武。有些半瓶子醋文人,最爱卖弄,居然敢考起哥哥来了?”

原来贺词随着蒋华安和使等人护送公主到北成,少不得和北成一些官员打交道,也随蒋华安等人赴一些府里宴席。更因周匡正有心结纳蒋华安,连带着也厚看贺词这个舅爷,一时分外引人瞩目。再因贺词虽才十三岁,长俊秀无双,举止风度又无可挑剔,居然引起几家府里夫人注意,悄悄讨论道:“若他不是南昌那边人,倒要把女儿许了他,可惜了!”

这几个夫人府里姑娘,却是极出色,颇有些人爱慕。她们这里说闲话,不提妨这些话却传了出去。传着传着却变了样,变成这几家夫人想把女儿许给贺词。一时有几家公子哥儿不忿,只说贺圆何德何能,居然得夫人们青眼。待得周匡正邀请蒋华安并贺词进府赴宴时,这几个公子哥儿与周匡正儿子交好,大家商量一回,便邀得几个文人,也领帖子进周府,只要寻机为难贺词。席间斗嘴斗酒,后来斗诗斗文,不想贺词谈笑间,一一应付了下来。第二日,贺词在周府出了风头事便传遍了北成。这么一来,更有一些酸文人上驿馆去斗诗,趁着热闹,居然还有一些武将家少爷也上驿馆寻蒋华安蒋华宽比武。

贵姐待贺圆看完信,笑道:“这斗诗斗文,多数斗还是嘴皮子,谁高谁低,一下子倒不好判断。那些寻华安比武,被他一枪子就叉出去,这高下却是立判。仗着华安威势,词哥儿自然也被人高看一眼,这风头,却是出足了。”

她们这里说话,尚婕派人来接贺圆,说道尚家太太来了,因许多时未见贺圆,却想见一见。贵姐一听,忙令丫头收拾东西,又嘱贺圆道:“现下各府做春季衣裳,你也得亲手各做一套呈给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以表孝心。至于我跟你爹爹这些人,倒不用你忙。现下你出嫁了,就是将军府人,凡事只以将军府为重,贺府为次。”说着瞧瞧丫头们不在跟前,又悄道:“娘不是看你出嫁了,就不亲了。现下你哥哥还没娶嫂子,娘再疼你,也没人有二话。若是将来你哥哥娶了嫂子,娘就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再明里偏向你,也不能时不时去接你回来住。到那会,夫家却显了重要,夫家重视你,你回贺府,不用娘说些怎么,老太太和太太等人就视你与别不同。不管你将来嫂子是何许人,也不敢小看你。”一时说着,又密密嘱一些话。说贺圆直点头,又令她去跟贺老太太等人辞行,亲自送出府门外,看她上了轿方罢!

尚家太太却是尚婕嫂子,因她女儿尚宝兰这阵子学刺绣,却学粗疏,无奈之下便来跟尚婕说了一声,说道要送女儿过将军府跟贺圆和陈珠学一阵子刺绣。尚婕自然应承了,笑道:“宝兰也有十岁了罢,来了正好给圆姐儿珠姐儿做伴。”

尚家太太笑道:“可不是十岁了,现下还一团孩子气,可是急死我了。”说着又问蒋华安和蒋华宽归程,点头道:“到时华安华宽回来了,宝兰自然不好再扰着他们媳妇。”

“华安来了信,还得六月份才动身起程,就算船快,也得八月份才能回来。宝兰安心住下便是。”尚婕说着,听得丫头说道少夫人回来了,笑着让人出去帮忙搬行李。

贺圆一进厅,见过了蒋老夫人和尚婕,又去给尚家太太请安,却被尚家太太拉住细看。

“唉呀呀,这才几个月没见,像是高了不少呢!”尚家太太见贺圆亭亭玉立,不由问道:“却是吃了什么,一下却窜这么高?”

“圆姐儿正长身子,一月一变呢!”尚婕接过话道:“你是没见着珠姐儿,那回她娘亲来接她回陈府,一瞧吓一跳,只嚷嚷说两个月没见,居然就高了一大截。今儿也派人去接她回来了,料着待会就到。”

正说着,陈珠却回来了,尚家太太一瞧,也吃一惊道:“人说女大十八变,这不果然。上回瞧着还圆圆脸,这会眼睛也大了,下巴也尖了,看着真个标致。”

贺圆在旁边听笑眯眯,嘻嘻,珠姐儿十四岁了,胸是胸,腰是腰,待蒋华宽回来一瞧,保准得吓一跳。

至晚回房,陈珠却来找贺圆,进房道:“圆姐儿,今儿天冷,我跟你一处睡罢,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好啊好啊,我正缺一个暖床呢!”贺圆打趣陈珠,忙让她上床,两个躺着说话。

“圆姐儿,我有点心烦呢!”陈珠叹了一口气道:“因那会和宽哥哥成亲时仓促,嫁妆也没好生备办,我娘心中过意不去,去年趁着我回娘家,却给了我几件首饰。这件事儿不知道怎么,让我三嫂知道了。我这次回家,三嫂背后嘀咕说我娘把好东西留给我,不留给媳妇。又说什么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我见天回娘家,也不知图什么?我待要和她分辩,又怕我娘难做,待要把首饰还给我娘,又怕我娘伤感,唉!”

“还是我娘说对,哥哥没有娶嫂子时,她对我再好也没关系,以后娶了嫂子,就不能明着对我好了。”贺圆也感叹了一句道:“不知道我哥哥以后会娶什么样女孩子呢?”

两个嘀咕了一些回娘家事,陈珠因见贺圆用手枕着头,侧身躺着,衣裳撑起间,胸前微微凸起,笑猥琐道:“看你这样子,我要是男人,就扑上去了。”

贺圆回过神,放下双手,拉高被子,偷眼去看陈珠隆起地方,嘿嘿笑道:“看你这样子,我不是男人,也想扑上去。”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陈珠却沉默下来,过一会道:“圆姐儿,我昨晚梦见宽哥哥了。今儿起来,觉得心里空落落。”

“你这是想他了!”贺圆笑看陈珠道:“夫人要回信给安哥哥他们,你也写一封给宽哥哥吧!”

“嗯!”陈珠见贺圆笑促狭,瞪她道:“难道你不想安哥哥?”

贺圆脱口道:“想啊,想死了!”

远在北成蒋华安,这天夜里忽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一时捏了贺圆绣香包出神。

有女初长成

辗转六月份,众人扳算蒋华安等人归期。贺圆却收到蒋华安信,展开一看又是惊奇又是发愁,只怕蒋华安和贺词他们又得拖延归期了。待看到中间,轻轻念了出来:“圆姐儿,当时情况混乱,词哥儿想也不想就去给唐至萃度气。这度气法子果然很灵,唐至萃很快就醒了过来。……”贺府几年前曾有丫头跌入水里,当时贵姐就令人给她人工呼吸,救了过来,又把这人工呼吸法子教了贺府诸人。没想到贺词这回给唐至萃做起人工呼吸来了。贺圆想像着当时情景,不由失笑。

原来蒋华安和贺词等人收拾行装待要起程,周匡正便在府里后花园治酒席为他们送行。宴席至半,唐至礼和易了男装唐至萃一起来了,也是来为蒋华安和贺词送行。

唐至萃难得出宫一次,自是雀跃,待众人闲话,她倒拿一点鱼粮去逗池子里锦锂。因一尾黑鲤鱼上跃着抢食,她看着有趣,下了池子里台阶去洒鱼粮。谁知那台阶边有一些青苔,颇为滑溜,她又因易了男装急急出宫,不及挑一对合脚鞋子,这当下在台阶上一滑,整个人却摔进池子里。听得水声,反应最快却是贺词,一个疾冲就下了池水,把唐至萃捞了上来。

因是五月,天气颇热,池水又不甚深,唐至萃一跌入水里就被捞了上来,料着没什么大碍。但唐至萃金枝玉叶,何曾受过此等惊吓,捞上来时竟生生晕厥了。贺词一见此等情状,慌乱中就上去给她度气。

唐至萃年已十三,当众被贺词这般度气,饶她是一介公主,却如何还能嫁别人?北成皇帝皇后得知此事,虽然恼怒,却也没奈何,只得同南昌送公主过去完婚使并蒋华安等人商议,待要留贺词在北成当驸马。贺词对唐至萃虽有好感,但要他背井离乡当异驸马,却也不愿意。只推说自己年岁还小,且这婚姻大事自己不能作主,还待家里父母应承方敢答应。

周皇后闻得贺词话,气道:“不过一介无权无职南小子,竟敢借词推托,不肯在北成当驸马!”周匡正和贺词几次接触,却觉着他不错,现下南昌公主远嫁来北成,若是北成公主也能与南昌通婚,这两关系,自更加牢固。因此对周皇后道:“贺家是南昌百年大族,贺老太爷是三朝元老,根深蒂固,贺词将来自然是入朝为官。公主虽尊贵,要贺词弃南一切,只当北驸马,他自然不肯。”

“不肯话,难不成让萃儿下嫁于他,随他往南?”周皇后如何舍得唐至萃远嫁,只让周匡正想法子说服贺词留下。周匡正没法,只得去劝说贺词,贺词和蒋华安等人归期也不得不往后延。

尚婕是前几日收到蒋华安来信,这会见蒋华安另有信来了,却写着贺圆内详,只以为他们小夫妻说些情话,倒也不在意。一时见贺圆脸色不对,却问道:“可是华安出了什么事?”

“是我哥哥出了事!”贺圆把信递给尚婕看,发愁道:“我哥哥惹了北成公主,只怕不容易走脱,这可要怎么办?”

贵姐也收到贺词信了,忙着人来接贺圆,一起到了长公主府中,把事情跟长公主说了。长公主点头道:“莫急,宫里已收到使信,正计议让使代表南昌,以礼向北成提亲,让他们把公主嫁给词哥儿,完婚后就携来你们贺府。”

“词哥儿并不是皇亲戚,北成只怕不会让他们公主嫁来贺府。”贵姐关心则乱,心慌意乱道:“且词哥儿年小,现下又没功名在身,北成民众只怕不服气他们公主嫁了词哥儿。”

“你放心,又不是咱们非娶公主不可,是他们想让词哥儿娶公主。这其中区别可大了。真要谈崩了,华安等人自然可以领了词哥儿回,让他们公主就地去招驸马好了。”长公主极笃定,安抚贵姐道:“咱们还不是一样把公主远嫁到北成,凭什么他们公主就金贵些,居然不肯远嫁来南昌。且词哥儿此等人材,他们不将公主嫁他,再要寻一个这样,只怕难寻。”长公主说着眨眨眼,“这边宫里也知道词哥儿给唐至萃度气之事,这件事在那北成那边还不传疯了?咱们可以不娶,他们却不可以不嫁。只要以退为进,北成就得乖乖答应让词哥儿娶了他们公主回来。

贵姐和贺圆得了长公主话,知道这边官员也力主娶了公主过来,而不是让贺词留在北成,这才放下心来。

八月份时,宫里传出消息,说道南使领了旨意,用礼为贺词求娶唐至萃,那边逼于压力,已是答应将公主下嫁贺词。现已择了十月份大婚,大婚后公主会随贺词回南昌。宫里消息出来没多久,贺府也收到贺词信,详说了事情经过。一时合府都喜气洋洋道:“没承想词哥儿真个当驸马了。既是娶回贺府,公主自然要遵我们贺府规矩,倒是好办。”

“咱们这边人护送公主嫁过去,却迎回他们北公主,却是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