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往日里怎么就这么的傻?怎么就不知道变通?这皮毛絮塞被褥也不是没干过,粗毛毡当门帘也有人用,可怎么就不知道。。。这么些年冬日冻死的。。。若是在这么整,最起码多活下来三成。”

拍着大腿,满脸懊恼的是余木匠,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了,整个人瘦的看不出几两肉来,可就是这样,他也算是匠人里头日子过的还算可以的,比边上他新寻来的一伙子织匠看起来就健康好些,最起码这脸色不那么黄,眼睛也不那么浑浊。。。

当然,里头有不少人更知道的是,余木匠之所以比他们日子都好过,那是因为,这老小子早些年就已经跟着秦百户做活了,从在大街上拆除违章建筑开始,到修屋子,做家具的,一溜的下来,单单是工钱,一个月就顶的上别人大半年的,你说这日子能不好?为嘛这一次一说喊人,这些匠人这么好喊,这么用心?因为有他这个活例子摆着呢,谁不想过好日子对吧。

也因为是老相识了,在这余木匠的眼睛里,锦衣卫就褪去了外头那些以讹传讹,魔化出来的不堪,再他眼里,这些锦衣卫们和他们其实没什么不一样,一样是干活挣钱,一样是日日为家小奔波,一样辛苦生存。

隔阂这东西只要对于双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只要有了相互了解,就没什么解不开的,更不用说如今他们这相互合作的模式了。如今在余木匠的眼里,锦衣卫很可怕?瞎整,人好着呢!。。。和这么要好的人接触,他有什么不敢说话的?

只是他这一开口,当着这么些锦衣卫也敢抢先说话,还是让余木匠在其他匠人的眼里,那真是高大上的,身上都快闪着光了。在锦衣卫面前这么自在说话的,那真心不怎么多。别说是工匠人们了,就是知道东西出来了,过来凑热闹,看的究竟的万历皇帝都忍不住有些侧目,心下疑惑连连:这是咋回事儿?明明近几年抄家抓人的,比早年都厉害,这锦衣卫怎么。。。没人怕了?不该吧。

啥?皇帝怎么会这么想?呵呵,你以为皇帝就不知道锦衣卫那名声有多臭?锦衣卫这名声,有多少是推波助澜形成的,又有多少是为了皇帝被黑锅给背的?对皇帝来说,越是世人不容,就越是放心。不臭能那么乖的当皇家的一把刀?能这么贴心贴肺的干活?这何尝不是帝王心术中的一部分。

“阿玉,这人。。。也是锦衣卫关系户?”

见着那边余木匠正和几个锦衣卫问询羊毛每次能运来的数量,间隔的时间等等,掐算需要的人手,神态自若,举止轻松,万历皇帝忍不住扯了阿玉探听了起来。

阿玉眼睛一扫万历皇帝的表情,再看一样那边什么都不知道,正说的高兴的几个人,心下微微一冷。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在唐朝的时候。。。就他和李承乾那样的总角交情都。。。凡事沾染上了权利二字,感情就很难纯粹的起来。这一点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帝王多疑是常态啊!再说了,能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万历皇帝还算是坦荡了。这么一想,阿玉心中又好受了几分,所以立马表情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算是吧,反正咱们这一片要做木匠都会喊他,就是其他有活要找人,也常喊他帮着牵线搭桥。怎么?有什么不对?”

呵呵,你想让人说什么不对?这反将一军的话说的,反正万历皇帝是没二话了。再怎么凶神恶煞,锦衣卫也是人,吃喝拉撒的,总不可能也全自己捯饬吧。这么一想,那点怀疑立马消了,只是笑呵呵的说到:

“果然,看着模样,就比将作监那几个更爽利些,果然是近朱者赤,多了几分武人脾气。”

“将作监?都快成死水了,做好做坏的,都一样吃不饱,还有什么心气?混日子罢了,自然懒散。跟着咱们,那老头上个月光是做个把头,帮着建房子,就拿了足足4两工钱,都赶得上人家一年的出息了,腰杆子直着呢?再说了,这活儿要是做起来,不但是他自己,连着他徒弟,亲戚一帮子都能过上好日子,可不得多用心嘛。”

也就是阿玉了,明知道这是皇帝,说话也是什么都突突突的往外冒,才几句话的功夫啊,这又给将作监给上了一剂眼药,听得张诚在后头偷笑了好几回。都说太监最会上眼药,说这话的人真该打嘴,好生来看看阿玉这模样才是。

“按照如今这收羊的架势,只要是真能织出布来,咱们哪怕不做布匹的生意,只做这织布的家伙事儿也一样能挣不少啊。”

“不说挣多少钱吧。这事儿若是成了,那。。。那些书呆子说的那什么来着?哦,对了,安得天下寒士俱欢颜,对吧,嘿,这事儿那帮子耍嘴皮子的说了那么多年,最终实实在在干出成绩的还是咱们,这打脸打的,想想就痛快。”

“可不是,我越想越觉得咱们像戏文里的国士,干的那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比他们不知道好多少去。”

呵呵,虽然说确实,这事儿干的,十分的有成就感,十分的长脸,可你们这么自吹自擂的,还是在皇帝面前,真是够够的,丢脸死了。哪怕是装,你们好歹也装几分忧国忧民,这难道很难?

那边锦衣卫说的兴奋,匠人听得高兴,阿玉感觉牙疼,这里万历皇帝脸色却有几分复杂。嘴上喃喃的复述着:天下寒士俱欢颜。。。

作为被文臣大儒教导长大的皇帝,一直以来,他都被告知,这武将只是帝王的刀,听话就可。匠人更是底层贱民,能干活就成。可如今呢。。。虽然说自打他开始折腾抄家以来,已经看透了那文臣的根底,知道了他们多务虚而不善务实。可知道归知道,却没有今日这么直观来的震撼。

和这些匠人,这些锦衣卫比起来,那些文臣。。。不够踏实啊!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宫中,看着那辉煌的宫殿,看着那殿内的各处精巧饰物,摸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连着吃饭都忍不住打量着那些碗筷器皿,心下满脑袋想的都是匠人。若是没有这些匠人,那自己这日子过的又该是什么模样?很多事儿一直习以为常,可当破开迷障细想一下,才惊觉这有多可笑。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做的比不上说的重要?命人寻来将作监历代官员名录,细查根底,万历越看越觉得心火上升,愤恨连连。

自打开国,虽说这从三品,甚至是四品少监以上多是文官任职,可下头的监丞,主簿,署令,署丞却多为能工巧匠中提拔而来。虽说最高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官职,却因此让不少匠人看到了希望,各种奇巧层出不穷,就是那福船,也一样由此而来。如今呢?居然成了那些举人出仕的捷径跳板?没有一个真正懂行的。也难怪下头总是抱怨,这鸟统,甲衣越做越差,炸膛更是常有,让不少火统兵纷纷逃逸。

“荒唐,荒唐,术业有专攻,这话难道书里没有?哼,一个个的,卖官卖的可真是。。。张诚,去,告诉吏部。。。等等,用普查器械为名,将将作监理一遍,该夺职的夺职,该下狱的下狱,不给他们点厉害,还以为那是他们家的菜园子呢。”

羊毛的事儿还没来的及想,皇帝的注意力就别引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阿玉知道了,是不是会失望?或许不会吧,这将作监,他可是想伸手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没机会,如今。。。如今也没机会,作为武将,对,百户也已经算得上是将领了,插手这样的中央兵器单位,还是很有些忌讳的。不过能清理一下总是好的。最起码若是能像是他想的那样,上来几个懂行的,好歹能让发下去的东西更经用些,让那些兵丁少些因为兵器太烂而死的。

“那福船的图纸找到了没有?哦,对了,将刚才带回宫的东西,给太后去看看,让她也高兴高兴。”

许是看的有些上火,万历皇帝将手里的东西往书案上那么一丢,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陛下深思,加上刚才那一股子火,让殿内所有人的人都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好半响,才听到万历皇帝开口发问,而这一问,又让张诚后背一凉。

这让他怎么说?那图纸早八百年不知道塞哪个角落里去了,甚至还有人说,早就被人烧了,这。。。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发什么火呢。张诚一时有些不敢出身。好在还有后头那半句,机灵的张诚赶忙回了一句还在找,就匆匆的忙乎着去太后那里。心下暗自庆幸:好在是想起来还有羊毛这东西,不然今儿这可不好糊弄过去了。

可即使如此,张诚双手高捧,走到大殿外的拐角处时,还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陛下如今。。。越发的不可捉摸了。

“爷爷,这图纸。。。”

刚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捧着,还没转头,就听到后头跟过来的另一位下手低声询问。

“还能怎么的,皇爷要的东西,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啊!”

真真是个没眼色的,找不找得到那是那些官员的问题,可找不找却是咱们的问题,既然知道可能要出问题,自然是要最先做好自己该做的,将这麻烦丢给别人去,这还要问?

斥责了这么一声,张诚那心中的惊恐去了几分,脑子立马就又活络了起来,一边往太后那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当初是谁负责收着的?又是谁交接的?后来又该是谁保管的?一个个的,都给查清楚了,只要知道了是谁,即使咱们找不出来,那也有话可回,知道该找谁问不是?”

宫里能活下来,还活的那么体面,在皇帝跟前当差的,那就没有笨蛋,一听张诚这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立马连连点头,符合着说道:

“可不是,这都这么些年了,宫里皇爷都换了这么些个,不细查还真是不知道该问谁去。唉,谁让咱们是贱婢呢,若是当初三保爷爷在。。。若是交给三保爷爷,那皇爷一问,咱们肯定立马就能拿出来,那些官啊,真是不靠谱。”

呵呵,他这一口下去,真是入骨三分,连着内外敌对都布局好了,就被看后头的戏怎么唱了。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4

宫里的戏怎么唱, 阿玉管不着,而这里他这里的大戏那是立马就唱起来了。那些刚做出来的毛毡,这边刚露出一点子口风, 半天的时间, 立马就让一伙子人买走了, 还是那种不能不卖的。谁呢?嘿, 除了那些锦衣卫还有谁?

前头就说了,最底层的锦衣卫其实日子过得也想当的艰难。这几年,若不是阿玉眼瞧着就崛起了,还拉吧了不少人,这附近苦哈哈一样的更多。而如今这些人家里比以往好些了,吃饭能吃饱了, 这衣食住行的吧, 自然穿的要求也上来了对吧。

置办什么大棉袄之类的可能不怎么地, 家里能让出门的穿的体面些就已经尽力了。可这便宜的毛毡布若是在不买,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怎么样了, 这布在不怎么样, 好歹让家里人也冬日暖和暖和,出的了门对吧。这样的对他们这样的底层来说真的是很划算的。

而有了一自然就有了二, 住在一片,相互联姻, 关系盘根错节的,一个人知道,基本一片都知道了, 你说,这来买的人能少了?就是匠人们也有不少手里稍微宽裕些的来寻关系买上一点呢,这样一来,你说,这速度有多快?

反正吧,这里实验用的一点子毛,制作出了百十来卷的毛毡布,那是不到两天,全没了。让一竿子从边境回来的锦衣卫心都热了,急吼吼的开始往那边联系,想利用那边的各个关系往回运羊毛了。

而这里这么大阵势的一动,你说,其他卫的人能不知道?知道了能不来询问?能不想着掺和一脚?就是别的干不了,弄点羊毛回来换布也成啊。反正这羊毛不值钱,几个铜板都能有一车呢。

所以喽,这一阵风头吹起来的时候吧,在阿玉准备的制作这些羊毛的大院子里,匠人已经有了足足二十来个,而且还是只负责做布的,洗毛什么的,已经分派到了各家自己干去了。参与干活的匠人家庭不下十五个,负责卖货的锦衣卫不下十家,负责运羊毛的,那就更多了,说一句数以百计都是可以的。

这世上聪明人永远都不会少,这里干的火热,银子哗啦啦的往里头流,外头看的眼热,又有些门路的,已经开始自己琢磨出了法子,另外找了匠人,开启新工厂了。

至于出货?那更是供不应求的很啊,别说是这些底层的人了,就是中等人家,也忍不住买上一二,不为了别的,就是做了门帘子也挡风不是。再说了,这毛毡布做披风大氅的,真的是很挺刮好看的,不花费什么大价格弄上一件,也算是赶时髦了,干嘛不要?

所以喽,这边羊毛收的热火朝天,那边毛毡外衣也做的十分兴旺,到了这一年深秋,京城街面上几乎三成的人都有这么一件,你说这生意做成了什么样吧。反正啊,这一个冬天,京城的羊膻味是肯定浓郁的很了。

这样的大火趋势也给阿玉造就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近来上他们家说亲的人越发的多了,有些居然还是副千户人家的闺女。由此可见这阿玉的行市有多好了。若不是目前阿玉家这院子还是寒酸了点,估计这说亲的档次还能上去点呢。

不过这个短板在最近也将被补上了。说来,自打阿玉银子越发多了之后,就是他不说这房子的问题,眼明心亮,颇有些成算的老刘头就开始自发的暗地里寻摸起了这宅子的事儿。

当然了,他这也是有那么一点子私心的,虽说他和孙子都不是什么卖身的仆役,可到底也是这家的人。俗话说的好啊,水涨船高,若是宅院大了,那阿玉是不是还得添人?若是添人了,那自己是不是能混个小管事什么的当当?就是自己不成,那自己的孙子是不是就能摆脱这烧火做饭的差事,能一心一意的跟着阿玉外出当个常随?

别看小厮和常随听着似乎没差,可事实上呢?小厮,一般也就在家忙乎,而常随呢,则能跟着出去。像是阿玉这样的官,能跟着出去,那就能多点见识,能学点眉高眼低,能见识更多的人。。。更要紧的是,一般跟着出去的,到了人家家,那是很有可能给点赏钱啥的。

老刘头心下有那么一个念头,若是这样的好事儿能常遇上。。。哪怕一次就几个大钱呢,那长年累月的攒起来,凑上几年也绝对不是什么小数字,要是再加上他们的工钱,那就更多了。等着自家孙子到了能成亲的年纪,指不定靠着阿玉,就能重新站起来,置办上一点子产业了。若是真的有这一天,到了那时候,他真的是死了都能闭眼了。再不用操心那孩子了。

有了这么一点子心思,老刘头对于阿玉的事儿自然是越发的上心。日常在胡同里走动那耳朵都是竖着的。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没多久,就让他寻到了一个合适的。

“就咱们后头那胡同口,挨着外头巷子的第一栋。前后有三进不说,边上还有两个小跨院,说起来那最初也是正紧的大三进的格局,听说还是当年万家,就是万贵妃的娘家兄弟在这锦衣卫里头做的时候,置办下的宅子。后来转了几手之后,靠着巷子的那一边,被人隔出了三间廊下的铺面,另外卖了出去,这宅子看着就不怎么规整了,不然那价格。。。如今才250两,还是前年刚翻修过的,七八成新的模样,实在是划算的紧。”

250两?听着这数字,阿玉就眉头一挑,你别说啊,比当初的开封价钱可低了真的合算多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就阿玉这到一个地方就置办一地产业的习惯,就一个字:买。嗯,不对,还有几个问题要弄清楚。

“他们怎么想着卖房子了?我记得这一家,好像也是啥百户吧。”

“不是百户了,是副千户,听说是要外放到西北那边去,所以升了一级。我瞅着,估计是想多带点银子傍身的,毕竟咱们这样的,外放实职的一般没有个一二十年都未必能回来。这屋子空关着白白的浪费了,还不如拿了银子到了地方上在置办,说不得操持的好了,等着年老回来,这家业还能翻得多些。”

这倒是说得也不错,若非是进进出出的,总有这么些官员什么的流动,这京城的房子还不知道会紧张成什么样呢。

“既然这样,我这几日也没空,你这样,封上二两银子的红封,请了胡同里营造上拿手的帮着去看看,只要不是太出格,那就请了中人来,咱们赶紧买了。房产这东西,只要置办下了,怎么也会亏空了去。还省的银子胡乱花了。”

“可不是这么说嘛,倒是这个院子。。。阿玉,这也算是你家的祖宅了吧,是放着还是。。。”

“先放着。嘿嘿,这说亲的那么多,你说,若是我将来生两个儿子什么的,这不正好给儿子分家嘛。”

嚓,人还没成亲呢,连着儿子分家都出来了,这话说的脸皮可真是够厚实的,听得老刘头都笑的肚子疼。

“那,那你这亲事可要抓紧了,不然这儿子可怎么来。”

“什么儿子?阿玉,你莫不是外头有了儿子?这还没成亲,就有儿子?可不是正经人的做派。。。”

还正经人的做派呢,你这家伙进门都不带招呼的,又是什么做派?阿玉翻着白眼看着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铁虎,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和这人都嘴皮子实在是浪费,这小子,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油滑,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不想听的自动过滤的法门。让人和他说话,十分的憋屈。

不过见多识广学得多也不是没好处的,如今的铁虎,早退去了往日的青涩,不说待人接物如何,就是算账什么的,也十分的熟练,当阿玉的副手当的,十分的利索。以至于在阿玉如今常被经历司喊去忙乎的情况下,成了那羊毛的生意的掌事人,有大半生意都靠着他张罗。

至于今儿这来。。。看看他从怀里的账册就知道,这是又结了一笔账款,来算账了。

“不是和你说了嘛,以后两个月算一次就可,怎么又来。”

“不来我可不放心,那么些银子存在我这里,晚上我都睡不好了。对了,阿玉,这羊毛最近进京的比上个月多了足足五六倍,可这东西却市面上少见,你看。。。”

“是不是御马监搭手的那批?和他们,嗯,甚至是和东厂搭上的,咱们都别管,权当看不见,谁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没得沾上什么麻烦。倒是那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说?夜里巡逻的有个毛毡大氅还是挺顶用的,比他们以往的顶事儿多了,怎么样?可愿意换了咱们的?”

“这事儿啊,估计是轮不上咱们了,我听说他们那边也有人去了边境,只怕也想跟风自己干呢,倒是外头几个马场。。。哦,是了,那是人御马监的地盘,咱们也不好插手。唉,这样一来,这生意。。。”

“那就慢慢走吧,头汤已经让咱们喝了,怎么也要给别人留下点,到底也都是自己人。。。”

许是真的都大了,如今两人见面说些私房话,说些玩笑什么的,渐渐的已经开始少了起来,倒是外头的琐碎占据了他们大半的话题和生活。老刘头更是在铁虎坐下,放下册子的时候,就带着自家孙子退出了门外,以示避忌,虽说这规矩依然疏松,却依然开始有了章法。这或许就是寻常人家和官员府邸的区分,从生活上,工作上,就已经开始有了阶层。

“爷爷,咱们这就去找人看那宅子?”

“明儿阿玉出门上差后再去,这会儿赶紧的,做饭去,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你要记得,阿玉才是最要紧的,啥事儿都没有伺候好了他重要。”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5

像是阿玉这样头一个吃肉的家伙, 已经能买的起250两的宅院,顺带的另外还置办了点田地,将田产拓展到了300亩, 做大食堂的铺子也增加到了两间, 这样的收获, 你说, 其他人家又该有多少?

别的多少不知道,最起码跟着阿玉的铁虎家,如今宅子已经扩大了,学着阿玉这样,买下了边上的旧宅,重新翻新之后, 一家子人住的那是相当的舒坦, 田产也增加到了80亩。王二贵那小子也买下了一个六间房子的小宅子, 已经为自己自立门户跨出了一大步。

这样活生生的几个例子真的是很能说明这一行当如今挣钱的趋势。所以喽,目前整个京城哪怕是在不知道世事的也听说了, 这羊毛什么的, 真的是能挣钱的好行当。于是乎,这一窝蜂的都跑去做这个了。就是在没有本钱, 没有路子的,也想着法子的寻摸着和人搭伙什么的。

而做这个的人多了, 自然而然的,这整个的行业自然也就带动了更多的人。不说走镖的运货的多了多少成的生意吧,就是帮着清洗羊毛等散碎活里头, 也有不少人为此挣到了吃饭的钱。

市场动起来了,钱流动的越发的快了,这市面上自然而然的也就看着越发的红火兴盛了。因为百姓手里有了钱,连带着一些日用品也跟着生意好了几分,油盐酱醋,坛坛罐罐的,就是修房子的匠人都活多了好些。

这样的由点及面的繁荣了市场,阿玉觉得十分的有成就感。此外,万历皇帝也相当的有成就感,而且还是很大的成就感,因为他得到的好处更多,不说那本来不值钱的羊毛为他带来的收入,就是逐步扩大,牵扯抄家的那些官员商户的家产,就足够他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

是的,我们好耐心的万历皇帝在边境互市越发红火,这牛羊生意做的,连着当官的都快坐不住的时候,终于伸出了他的爪子,开启了割羊毛活动。

事实上真算起来,这割羊毛的活动开始的时间真心不短了,从第一个被拿下的那几个关系网关键点的官员算起,怎么也有了大半年的时间,毕竟这会儿时间都跨越到了万历十四年了。

可这大规模的下手,还就是在这一个月内。为啥定这个时间?一来是这互市形成需要时间,二来吗,人万历皇帝骨子里也挺坏的,愣是憋着,为了一举成擒,利益最大化,就等着这些商户们年前收账之后,全家团聚的时候下手。

看看,他这举措那是相当的不错的,不但是抄回来了无数的金银等有价值的东西,顺带的,利用他们送年礼的功夫,还将这一连串的蚂蚱给摸了一个完全,几乎是没一个漏掉的。

所以喽,开年大案就这么来了,弄得还处在新年走亲戚氛围里的人们八卦的内容多了无数。

“听说了没,那边境的商户给抄了不下十家,罪名是资敌。”

“我听说他们居然给蒙古卖铁器?盐铁可是朝廷专营的,你说他们怎么弄出去的?”

“还能怎么的,还不是那些贪官干的好事儿?还有那些盐商,哼,也不想想,每年这边境冲突的时候死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是死在他们提供的铁器上的,这些人真是,造孽啊。”

“听说那边的人,那银子多的,都埋地下?”

“哎呦,你也听说了?我家姑爷爷家的亲家的侄子的表哥,就在内务府,听说那银子都不是银锭子,而是做成了银冬瓜。”

“咦?银冬瓜?这是为啥?”

“为啥,因为这分量重,还圆不留丢的不好拿,小偷不好偷呗。”

看看,明明八卦的是这么一个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的大案子,这些八卦的老百姓说着说着,这话题就歪楼到了小道消息上了,可见对于老百姓来说,这觉悟还是低了些。

在这方面,那些官就敏锐多了,比如这会让,某个吏部侍郎家里,从后门塞进来的礼单什么的,就相当的多。而某个内阁大臣,某个尚书的家里,投贴的,攀关系的,甚至是私信什么的,在比以往多了不下三四倍。

这些都是啥?嘿,还不都是看中了那些刚被撸了人的官职嘛。这年头,这话怎么说来着?哦,是了,读书人多了,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啊!即使这边刚出了事儿。锁拿进京的几乎充斥满了各个大牢,可这些人,眼珠子依然紧紧的盯着那些官位,没有几个反省里头厉害的。更有些想钱想的快疯魔的,脑子甚至诡异的转弯,还觉得这些地方很不错。看看这羊毛,看看这日渐红火的运输业,若是能到那里当官,这油水。。。

而这个时候,锦衣卫的人也忙乎起来,抄家什么的那是本职,清点收获什么的,需要监督,更要命的是,他们还要为皇帝探听好些官员的品德操守,人脉关系等等。什么?都抓回来一串了为啥还要查别人?嘿,没看到前头那两段嘛,空出了这么多位置,还是明显很容易出问题的位置,皇帝能这么好心给这些大佬们做随便人情?而想要选一些他满意的,能让这互市长久搬下去,不拖后腿的稳当官员,不用锦衣卫怎么成?所以啊,阿玉这样的日常比较闲的这会儿都忙乎的差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老实说,这能挑选的余地这么大,需要查探的人这么多,也是一种福气,最起码这证明国家精英人才资源丰富对吧。这要是换个人均识字率低的朝代,哪有这样的选择余地?就万历皇帝这杀鸡一样的折腾,只怕这会儿举人都快成稀罕货了。而在这大明?几百年的太平盛世,几百年的科考积攒,让这年头候选的官员预备队真心不少。就好像这一年年不断地折腾,从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有缺,立马就能随便挑。

不过人再多,也遮掩不住万历皇帝那股子折腾劲。朝中好几个人老成精的老家伙,能稳稳当当的在这朝堂站着,就是已经看透了万历皇帝的底线,懂的在什么样的皇帝手下该怎么做官。所以喽,帮着钻营什么的,基本没他们的份,反倒是告诫谨慎的占了多数。

“想要去也成,只是到了那里,要踏实些,好好干,咱们家不缺银子,别为了这些个东西,丢了命。若是能进一笔,将这互市做好了,那这稳定边疆的功劳,怎么也少不了你那份。”

“就知道往上爬,你看这是个往上走一步的好机会,可你怎么不看看这几年跌下去的人数,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咱们这个陛下,在贪这个事儿上,可不好糊弄。而那里,如今这一路说一句是趟着钱都不为过,你能守得住?即使你能管住自己不伸手,可你本就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若是一个不好,让人牵扯到这上头,那。。。”

“去也好,是个能出成绩的地方,只是你要记得,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即使平庸些,也别干不该干的事儿,你这官才能做稳当了。”

万历皇帝在宫里看着锦衣卫送上来的一张张朝堂大佬们家中□□子侄的谈话记录,嘴上牵起了几分笑容。果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自己严惩贪腐,这下头的就知道了分寸,这些个人。。。嗯,给他们点面子,放这几个下去也好,说不得反过来还能成为他掌控那边的好手。

万历皇帝点着这桌上几个人的名字,心里一圈一圈的开始琢磨这些人该怎么用,满肚子的帝王心术,正想的入神。一个转眼,吧唧,一个大雷让万历皇帝又一次上火了。

“刘大夏?”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万历皇帝脑子一时间还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倒是汇报的张诚一脸的可惜,悲痛,不甘等等,相当的戏多。

“是的,陛下,就是这个刘大夏。奴婢查到,最早这些图纸有损,是因为永乐十九年紫禁城大火,因为当时宫中还有不少曾跟着郑公公出海的老人,所以不少都重新补上了,虽比不得最初的那些,却也算是不少。只是。。。到了宪宗皇帝时,因为外战开销过大,曾询问过这些图纸,想重开海贸,不想,那些文官却说这是劳民伤财的不义之举,举朝反对不说,还。。。可怜郑公公,28年的辛苦,最后客死异乡,换来的这。。。还不知道被他们拿去便宜了谁。”

皇帝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说图纸没有了?被人藏了?偷了?这帮子混账偷了他的东西?偷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丫丫个呸啊,这些人怎么敢?

“哼。。。什么劳民伤财,什么不义之举,根据锦衣卫密档记载,不说那些朝贡有多少好处,也不说那些进来的海外之物价值几何,但是出海得利的部分,七次下来就有千万两白银,百万两黄金。这怎么就劳民伤财了?怎么就是不义之举了?说白了,不过是这些东西都成了宫中主导的,成了国库的收益,没了他们的份而已。看看如今这西洋的东西源源不断就是个实证。这些人,这些人只怕是肢解了朝廷的舰队,吃饱了自己的肚子。”

万历皇帝气的连桌子都掀了,他不是那种养在宫中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从小就给张居正带着在外头走动,又有阿玉这样的时不时的提点,如今对于利益这两个字,看的那是相当的透,不过是张诚的一句话,一个名字,一说什么反对,就已经揣摩出这里头的关窍,你说他能不火?这和家里的管家偷了主人的秘方,自己开店挣钱有什么区别?

“哼,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去,去问问阿玉,有什么法子将这图纸再寻出来?这些人既然自己能做,这图纸只怕还在他们手里,锦衣卫这个时候不动,什么时候动?告诉他,能抓耗子的才是好猫。”

耗子?嘿,这些人还真是耗子。还是吃里扒外的耗子。阿玉对于皇帝这个说法那是相当的肯定,对于这些文官的鄙视在这一刻更是深刻。都不用张诚说第二遍,立马满脸义愤的拍着胸脯说到:

“公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再不济,那船总是在的,有船就有船匠,有船匠就能做出图纸来,至于这海图。。。这世上还没有我们锦衣卫找不到的东西,东南沿海的大户人家家里,就不信没半点藏着。这些人,哼,往日是没和他们算账罢了,如今也该是他们还账的时候了。”

皇帝想重开大航海,阿玉就是拼了命都会支持,更不用说只是让他找东西了,这有啥?就是不和他说,其他锦衣卫,只要说一声,也绝对办得到。至于其他的?那更简单,那海图就他那脑子,现画都没问题的好不。这任务真心没难度。

倒是这皇帝亲自下的任务,这活计绝对是个能得圣心的好活,他好像不怎么好吃独食啊!这会儿皇帝是在气头上,所以第一个只想到了自己,若是醒悟过来,想到自己这官职,重新吩咐了指挥使他们。。。嗯,自己还是应该和上头说说,功劳只有做大了,这事儿才能更圆满。再说了,这说了之后对于上头怎么猜测自己和宫里的关系。。。好处其实真的很不少啊!

几世当官,已经活络的比一般的官油子还利索的阿玉,不过是送张诚出门这么一个转头的功夫,脑子里已经转了七八十个弯,将利益得失都想了一个通透。所以喽,当这边张诚刚回到宫里,那边阿玉已经跑到了锦衣卫指挥所,和他的顶头上司,以及指挥所里的头头脑脑们就皇帝的新任务,展开了一系列的大讨论,分裂出不下十个项目,上百个查探目标,各自分到了实权派的手上。顺带的,还获得了上司们一个个满意亲近的笑脸,最快速度完成的保证,以及赏银三百两。这一笔做的,阿玉相当的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1405年之后的28年间,郑和七次奉旨率船队远航西洋,航线从西太平洋穿越印度洋,直达西亚和非洲东岸,途经30多个国家和地区。他的航行比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早87年,比达·伽马早92年,比麦哲伦早114年。由于大明永乐十九年的北京紫禁城的那次大火把郑和下西洋的大部分资料全烧了,所以国人今天看不到了。

在世界航海史上,他开辟了贯通太平洋西部与印度洋等大洋的直达航线。600年前,从1405年开始,在28年间,郑和率领中国大明皇朝的200多艘船航行在世界海域上,造访各国。据英国著名历史学家-哈佛大学的李约瑟博士估计,1420年间中国明朝拥有的全部船舶,应不少于3800艘,超过当时欧洲船只的总和。今天的西方学者专家们也承认,对于当时的世界各国来说,郑和所率领的舰队,从规模到实力,都是无可比拟的。展示了明朝前期中国国力的强盛,中国的海军纵横大洋,实现了万国朝贡,盛世追迹汉唐。

大航海突然断裂的原因:

1.主导的郑和去世,没有可以信任的接替人选。

2.朝贡过多,赏赐使得铜钱外流严重。

3.文官集团与宦官集团争权夺利、以郑和为代表的宦官集团失败等因素也被认为可能与下西洋的终止有关。这是因为,郑和所主导的巨型国企,对全球贸易的垄断,这严重的破坏了国外、国内资本家、特别是文官集团的共同利益。

宣德帝驾崩,年幼的明英宗继位。文官集团欺负明英宗年幼不能理政,便勾结辅政太监,废止了大明帝国的船队,肢解了当时海洋上最大的海军舰队,肢解了帝国海上霸权,终结了大明帝国官方所控制的全球海上贸易,终结了帝国所主导的海上丝绸之路。

至此之后,郑和耗费一生的心血所开创的海权时代开始再次旁落于□□海商之手。国内的文官集团,负责提供政治庇护,国内的文官集团,负责进行出口,国外的□□海商,负责进行把中国的商品销售到世界各地。这个以资本为纽带,缔结起来的复合利益集团,联手控制了当时的海上贸易。

在明宪宗时期,有人建议重新下西洋控制贸易赚钱,重新振兴三宝船队这个巨型国企。文官集团为了防止国有企业抢他们的走私生意,刘大夏还藏匿了宝船设计建造的图纸,航海地图,航海技术,以及一系列相关档案。

这些被匿藏的造船、军事、航海技术档案,都去了哪里呢?答案是,被文官集团输出给了□□。因为□□是他们的运输队,他们为了赚更多的钱,先是毁掉了帝国的海洋霸权,接着再把核心技术,打着民间学术交流的名义,都输出给了□□。这便是西方大航海时代,迷一般的突然崛起,造船、航海、军事技术出现跨越式革命的根源。

文官集团的思路是,勾结□□,与国内资本家一起,三者形成利益共同体。以走私为贸易形式,共同反对国企垄断和对抗朝廷对走私的打击,对民营商业活动的抑制。这也是明王朝中期开始直至清末沿海走私屡禁不鲜的最主要原因。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6

说起这一次项目划分, 就是没有蛋糕做大的原因,也一样十分的繁琐,不说别的, 单是隔了这么些年, 寻找那些关键人物的后人, 就是个不小的事儿。特别像是那个刘大夏, 干了那么一件万历皇帝都掀桌的事儿,他们能直接上门抓人审案?好歹老头当年与王恕、马文升合称“弘治三君子”,又与李东阳、杨一清被称为“楚地三杰”,这样的人,你真能一竿子就全掀翻了?

怎么可能,好歹也是深受明孝宗宠遇, 辅佐孝宗实现“弘治中兴”的名臣, 人家为大明也奉献了青春。总不能就因为如今都没弄清楚为啥要偷的海图, 就把人干的好事儿全抹了,凶神恶煞的上门吧。人家可是被明武宗赠予太子太保衔归乡的;去世时时年八十一岁, 是当地有名的长寿长者;还被追赠太保, 谥号“忠宣”。这样的人不是证据确足,不是罪大恶极, 那真心不能随便动。

以此类推,这当年涉及到的, 和这些东西相关的一干人等,因为时间跨度,因为各种政治原因, 九成都需要暗地里进行细访。若是遇上这些年家族变故大的,比如还是那个刘大夏,被刘瑾这样抄过家的,那麻烦就更多了。这抄家是谁下的手?这抄家时候的各种书籍字画被谁收走了?那图纸在这之前是否已经转手?这些全是需要细细走访,慢慢磨的问题。

你说,这么多的问题,若是阿玉一个人,这该怎么查?又要查到什么时候去?再一个,张诚说是刘大夏拿走了海图,这就真的是人家拿走的了?嘿,这还真是不好说!就文官和太监之间那点龌龊,老实说就阿玉长久以来的认知,能信一半都是好的。有近半的可能是:他们自己找不到了,又不想粘上什么责任,然后寻了最后接触的人中相对没什么后患的来顶缸。

就像是刘大夏,人抄家都有过一回了,家里曾有过什么都没法子查清楚了,这不是最好的顶缸人选是谁?所以啊,阿玉觉得,靠着他们提供消息,到这些官N代那里去寻,真心不靠谱。有这个功夫还不如从别的地方想招呢。

反过来撸一遍,你就会发现,从现有的最先进的船只的来源去寻,或许反而更快。在最接近海的地方,因为在那里,有整个大明最嚣张的海盗,有最壕奢的海商,有搏击海浪最勇敢的船员,还有那隐藏在一个个大户门下正延续着宝船工艺的船匠,所以他的关注点依然在东南。

他相信有了这些人,哪怕是那郑和留下的再没有了踪迹,也一样能靠着这些人重新拼凑出一些,最起码那什么马六甲,东瀛等的海图,目前近海驾驶的船只等,总不会落了空。若是有当地锦衣卫配合,那。。。就锦衣卫往人家里塞暗探的本事,指不定消息一过去,就能有点眉目送过来呢。这速度能快多少?

“阿玉,你不去?这一趟的外差油水可不小,上次去的那个,才一个多月,就带回来了千把两银子,你如今可是百户,去了,只怕三五千都是有的。”

锦衣卫作为十二卫里头最特殊的亲卫,关键的一点就是把,从建立开始,那日子过得就像是做生意,越是活多,越是事儿烦,他们这收入就越好。反过来说,要是大明的官全成了海瑞了,那完蛋了,锦衣卫都能饿死。

恩,说远了,反正吧,这也是为什么阿玉会这么利索的将活计送到锦衣卫头头那里的另一个缘故,好处太大太多了。自古以来,任何地方,任何群体,吃独食什么的,从来都是犯忌讳的。更不用说在锦衣卫这样一个属于军事单位的地方了。哪怕是没那么麻烦,你要想一个人一把抓,那不好意思了,就是不给你背后捅刀,估计也会不声不响的下两个绊子。那样你这事儿还能干?

倒是阿玉如今这样,往上那么一推,这名声人脉的,一下子全起来了,只要是耳目灵便,知道这接活的人是谁的,看到阿玉都会露出几分笑脸来。甚至有几个往日不怎么熟悉走动的,还会凑过来透几分其他的消息示好,比如这一次出外差,可能有的好处之类的。

“谁让我现下属于经历司呢,这整理消息才是正职。”

“哎呦,那可亏的慌,这样,哥哥我和其他几个下去的人说一声,别的不说,这土特产什么的,总要给你弄点来,不然白瞎了你这情分。”

情分?呵呵,真说起来,这几个认识也没多久吧,还是那种看见了点个头的,这情分。。。来的可真是猛烈。

感情猛烈的其实不仅仅是京城这些锦衣卫,真说起来,近几年,哦,或者说,阿玉折腾的这几年,全国各地的锦衣卫那都相当的有激情。恩,愣是谁,一年总有那么几十个家好抄,估计这激情也一样猛烈的很。全是银子闹的,别忘了,按照惯例。抄家得来的三成东西,那可是属于辛苦费的。想想这几年万历皇帝专注抄富豪的路子,想想那些被抄入国库的银钱田产,哎呦喂,这地方上,好些锦衣卫家产都翻了番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名声言顺的翻番,你说,有这么些例子摆着,其他还没轮到的锦衣卫们这心有多火热?暗地里盯着那些奢遮豪门的眼睛都是红的,警惕的半夜都能睁着一只眼。生怕这些人家来个财产转移,让自己家未来收入减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南一片的锦衣卫们猛地接到来自京城的最新消息,说是上头盯上了海商,你说,他们这是啥心情?眼睛里都快直接闪出银花了好不。那可是这一带最有钱的人家了,若是能成。。。哎呦妈呀,一家子彻底翻身就靠这一锤子买卖了。。。

你说啥?勾结的?通风报信的?亲,这是你不知道人锦衣卫的操作。别看整个大明朝从头到尾,这锦衣卫三个字都威风赫赫的,可实际上这人数。。。也就那么点。分布到各地的,多数都是暗探,不是披着小商户的皮,就是当个什么文书小吏的。而作为处在中下层的暗探和这些大豪商能有多少关联?

即使有那么几个可能有关系吧,就这身份,日常混的那点好处能和这抄家之后的肉多?再说了,往日靠着身上的这层皮,混点好处越久罢了,毕竟千里为官只为财嘛,可如今上头指名道姓的要折腾了,你还敢瞎来?自古以来,特务组织这样的地方,内部手段永远比外部的手段更狠,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交情,让他们拼命。好好干就能发财,他们哪里会不听话。

所以喽,结果就像是阿玉想的那样,当地的专业人士提供消息那是相当的迅速,准确,从谁家有多少船开始,到谁和谁勾结,谁家有船厂,谁家海上有岛,到谁谁谁家里和海盗关系密切,谁谁谁和□□的海商是合作伙伴等等,一条线就这么串了起来。

而当这线索一点一点的在阿玉的手中链接起来之后,阿玉那真的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些混账,虽然贪财的厉害,连着海图都能因为利益给了外国人,可到底还知道什么叫留底。看着他们这船只数量,看看他们的人员配置,就知道,这些人手里必定还有一份图纸,那些跟着出海的人手里也必定还掌控着一部分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