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姜尚尧说的,姜尚尧理解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一看你手机关机就预感有情况。”

德叔目光在他们兄弟二人间逗留了数秒,接着含笑催促黑子:“后来呢?”

“后来紧接着就把浔峰山匝道检查站抓获的那伙人全部转送去了驻军基地,一晚上突击审讯。其实谁不知是聂二,无非程序问题,我恨不能直接踹上聂二家大门。到了夜里,那伙孬货扛不住,接二连三地开始招供。这还得了?武警和公安分头行动,我自告奋勇去了请聂二爷。”

再谈下去便是关于聂二的审讯结果,碍于组织纪律,黑子当然不会随意说嘴,其他人也不难为他。笑了一回,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德叔又看了一遍新闻,取下老花镜,望向沙发上几个小子,佯怒说:“你们几个,嫌我老得不中用了是不是?这么大的计划,事先居然不透半点口风。”

王霸龙顿时有些讪讪地,瞄了眼其他人,都同时坐直了身子,只是姜哥嘴角含笑,光耀满脸尴尬,黑子呲牙咧嘴的,不知是难为情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德叔,这个……”王霸龙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叔,这你就小心眼了吧。”黑子讪笑。

“德叔,错在我。是我告诉他们先别透露给您知道,一来这事不知成不成;二来真成了就是个大惊喜;再有就是,小说上不都那样写的吗?满师前都要独自干一票大的。这事真成了,代表我们四个真正满师,学到您一二分手段了。”姜尚尧诚恳说。

这话捧得德叔心中大快,犹自端着架子,只可惜下巴上没有美髯一束让他可以装模作样地捻一把须。

黑子乐不可支的,“高兴就笑出来呗,闻山地面以后就看您老了。闻山规矩,过九不过十,叔你明年五十九大寿,我估摸着那宴席能摆到河堤上去。”

这话虽是逗乐,满座深以为然。德叔想象那盛景,暗自欣喜。当年出道的诸人,如今只剩他区德独秀于林,这是才智能力与眼光的综合体现。他微笑着,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石头,这里头的关键人物,巴书记,你从哪里来的消息他会来闻山?”

区德确实老辣,一句话切中要害。事实上,其他人私下也颇多揣测,姜尚尧两个月前便定下了这个计划,他又是如何得知巴书记会来闻山,并且为什么去了铁路小区?

姜尚尧回以笑容:“德叔,不瞒您说,论起来还挺有渊源。当年我妈去内蒙插队,巴书记是兵团的连队指导员,那一拨知青受到巴书记很多照顾,现在大多退休了,今年过年时谈起往事想聚一聚,提到了巴书记。我也是过年听说了这事,知道巴书记会来闻山,可能过些日子还会来,我妈那些知青们都以请到他为荣。”

几人默默点头,黑子和姜尚尧关系亲近,一拍他胸脯,挤眉弄眼地说:“这条大腿够粗的,不妨抱一抱。”

“算了吧,人家知道我是谁?”姜尚尧嗤之以鼻,眼角余光瞥见德叔若有深意的眼神,他心头随之泠然。

正聊着天,小婶抱着孩子来敲门,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饭后,姜尚尧先行离开,德叔屏退众人,独留了光耀。

书房里,他踱步不止,饶是光耀一贯老成持重,此时静观德叔阴沉的脸色,也止不住心乱。

“把石头开始谋划整件事的经过告诉我。”德叔目光森然。

光耀深吸一口气,凝神想了想,开始叙述经过。

座钟滴答,听完后德叔沉默良久。光耀心怀忐忑地问:“德叔,这不是好事吗?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德叔认真评估光耀眼中的不解之意,少顷,他低低叹了口气。石头太能了,一番谋划将他的心腹全部裹挟了进去。光耀霸龙和黑子固然是真心想令他惊喜,可从侧面也能看出石头对他们的影响力。

区德看三国,最仰慕的就是诸葛先生,他一生信奉的也是谨慎二字。这样的石头确实有资格继承他的事业,也有足够的能力驾驭那些小子们,但有了小宝后,区德的心思又复杂了几层。

“从今天开始,你要多留神。聂二这一进去,出来的机会渺茫。有些人会按捺不住跳出来。”

心思慎密的光耀略一琢磨已经猜到是谁。“德叔,您是指……丧狗。”

区德默然点头。“十年了。”

江湖人钱财身外物,来去如流水,丧狗卷走的赌场那笔款子绝对撑不起他十年的花用。“德叔放心,我会料理得妥妥当当。”

德叔再次点头,随即紧盯着光耀双眼,补充说:“这件事,你知,我知。”

他语气阴森,眼中杀机一现而过,光耀愕了下,坐直了答说:“德叔,我懂。”

闻山的云翻雨覆与庆娣无干,她正努力调整着心态应对人生的大转折。

电影学院一贯注重面试,据说文学院面试分两个部分,英语口语以及闲聊。聊天时的提问并不局限于专业领域,这个传统是为了侧面了解学生的个性与艺术感染力,因此也无从复习,只能靠平常的积累与沉淀。

事实正是如此。坐成一排的老师们先问了个人经历,接着庆娣的导师问她对于闻山的印象,然后问她喜欢闻山吗?

其中几个老师庆娣以往借蹭课的机会曾有浅层的接触,所以这一刻也并不觉得如何紧张。

她诚实地答说:“不喜欢。但是故乡是所有人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是生命的基石。对我来说,没有之前闻山困顿的精神生活,离开后就不可能感受到那种挣脱的喜悦。”

“如果拿文学作品比喻你的故乡,你的选择是什么?”旁边另有一个老师问。

庆娣仔细想了想,“我会拿苏联文学作品比喻。凛冬的夜晚,站在静静的黄河支流边,感受千百年来那片土地上的人们遭受的所有不可逆的苦厄,和因此而淬炼的冷峻深沉的性格。”

问答继而转向轻松的话题,结束后庆娣长吁一口气,翻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不少。

她先打了个电话给妹妹。

小爱比她还要紧张,不迭问:“怎么样?有把握没有?”

“感觉不错,看导师的态度挺亲切挺满意的。”

爱娣了解姐姐性格,话这样说证明有相当的希望。“我这里也有个好消息。这些天一直忙着看房子,终于有一套小两居的二手楼,向阳,地段也挺好。姐,我一看就动心了,跟着就下了订。”

“你和向雷商量过了?”

提到向雷,爱娣好一会没出声。“胳膊肘往外拐的,和他商量什么?”

“小爱!”

“行了,我吃了饭和他说。还有件事,姐,聂二被抓了。”

第九十二章

小老百姓自然不知内幕,爱娣向庆娣描述的一半源于报纸,一半是流言。无论流言是什么版本,都是以简短的“活该”或者“现世报”作结语。

庆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作抖,心中且喜且悲。愣怔了半晌后,她嘱咐妹妹说:“帮我去烧点香烛纸钱。”

爱娣明白是指景程姐弟,情绪顿时也低落了几分,怅然说:“我会去的。那个傻子,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能留条命到现在……”

“这些就别提了。”庆娣叹气。

双槐树街就在学院西门不远,庆娣散步回去,路上看遛狗的老头被狗牵去花坛边,那只杂种西施陶醉地深嗅一株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经过一幢旧居民楼,她听见二楼的女人晾着衣服低低哼唱的歌。

正如小爱所说,如果他们两姐弟能活着该多好。活着,才能见证生活的喜乐。

缓缓走到小街路口,远远看见铁栅栏旁停靠的铁灰色卡宴,庆娣微笑,急走两步迎上去。

“看见我一点也不意外?”

和上次比,他此时神采飞扬。

“考场出来,未接电话里面没有你。”

“还说给你个意外惊喜。”他讪讪的。

“你不问我复试的表现怎么样?”

“不用问。我知道你行。”

见她展颜,笑意下一秒盈满他双眼。

古城之春,天高云淡。清明的几场小雨后,双槐树街上的老槐树老榆树绽了新绿,正是下班时间,大街上的车声遥遥传来,与附近的人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全是复苏与蓬勃的味道。

他那一笑,眉目疏朗,似是恢复了些微当年的少年气。

“有公事来京里?怎么不喊小邓和大磊开车?来去又是十多个小时,老这样对脊椎不好。”

姜尚尧想说专程来看她,又担心太过急进破坏了来之不易的亲近。更不能说他故意撇开了小邓和二货,只为了与她单独相处多一秒。“我明天办完事再回去,不累。今晚上找不到饭点,庆娣,再请我吃顿面吧。”

这么拙劣的借口,是想吃面还是想见面?庆娣啼笑皆非,“你吃面吃上瘾了,我做顿饭给你吧。”

上了楼,她沏了杯茶给他,自去翻找冰箱。一边料理着,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向多位好友一一汇报下午的复试情况。发现他伫立在小厨房的门边,庆娣冲他一笑继续忙碌。

这样的感觉许久不曾有了,在矿场同居时,她不是没给他开过小灶,只不过那会他沉浸在一种事业上升带来的刺激感中,忽略了,也差一点错失了她的温柔。

“那个……周钧,他还没下班?”上楼时姜尚尧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如果那小子记得曾被他的皮鞋底蹂躏过那张粉嫩脸蛋的话。

“他出外拍,去了云南。刚才电话里还说这样的好天气,等他回来一起去玉渊潭划船赏樱花。”

姜尚尧不由沉默。她看似文静,内里活泼好动,以前在冶南就经常带着孩子们踏青,虽然那踏青不过是在熟悉的乡间采集植物标本,捉些小虫子。而他,现在细想来,只陪她在槭树林里转悠过几圈,最远也不过一起去壶口吹了次冷风。“你们,生活挺丰富。”

这话听来有些不是滋味,庆娣乜他一眼。

他有些尴尬,“我没吃醋。”

无力的辩解把庆娣逗笑了,紧接着听见他老实承认说“有一点”,庆娣嘴角笑意加深。

“好吧,确实是难受。你走后,我时常猜测你在做什么,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快不快乐。就算是现在,也有一种被隔绝在你世界外的感觉。庆娣,我想我现在体会的正是你当初的心情。当初没有给你充分的安全感,是我做的不够好。对不起。”

庆娣擦干洗菜的手,怔然回视他。让女人痛下决心分手的往往不是因为情逝,而是因为对方不够好。有哪个女人不希望一生得一心爱从一而终?

许久后她叹说:“我还是不够洒脱,总说我喜欢你,自然而然会付出,对你好就是送你的最好的礼物。不言苦,不道悔。可听你说对不起,还是会有安慰感,好像心里的一些空洞被填补了。”

“……我妈教我,感情就是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算不清楚了,就会纠缠一辈子。”姜尚尧顿一顿,接着缓缓说:“以前总是我欠你,以后我会让你欠我很多很多。”

庆娣细细品那话里的意思,眼里银光忽闪,她抿唇一笑,指挥他说:“那你先把米洗了,饭煮上。”

他为之一愕,随后缓缓扬起嘴角,挤进小厨房问:“米在哪?”

吃饭时,姜尚尧看见常用的三副碗筷,迟疑地问:“彭小飞经常来作客?”

“他哪是客,只差没交伙食费了,还有圆圆两口子也常常来。周钧那人性格好,爱交朋友爱热闹,兴头一起就在家大开宴席。”

不说她闺蜜谭圆圆和好友周钧,仅只彭小飞,两次见面中,姜尚尧已经隐隐感觉到彭小飞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破除成见改变观感需要时间,姜尚尧沉吟说:“以后我多上来,请他们吃饭。”

“那么远,你又那么忙。”

他眼神炽烈,“我要是常驻京里呢?”

庆娣停下筷子。

“说常驻不太可能,经常过来还是可以的。我想趁楼价还不算高,赶紧的再买两套。下半年奥运会,姥姥也常念叨着能过来看一眼盛况。”

如果只为了奥运,他完全可以现在定下酒店。这两年有很多家乡人组团来京里投资买房,他是紧随潮流也不一定。庆娣这样理解,但他凝视她的目光分明与当年他说“下午看的房子满不满意?喜欢就买下来”时一般模样。

他掩饰的苦心,庆娣略一思忖已经瞭然。“那这次上来是打算买房?”

姜尚尧微微有些尴尬,迟疑说:“去年已经买了,在东直门附近。明天是去收楼。”

见庆娣愕然,他连忙解释说:“去年是跟朋友一起顺便买的,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能靠近你一点也是好的。明天去,你喜欢的话我们再挑两套。”

“姜尚尧,你说话前后自我矛盾。还有,买房子像买大白菜,房价就是被你们这些暴发户炒高的。”

姜尚尧拿不准她是生气还是调侃他,定定望着,见她笑起来他才微吁一口气,无奈地说:“去年几次来京,又想见你又怕惹你生气,因为太在乎,所以总是犯错。”

当初不是他欲盖弥彰地,何至于引她起疑。庆娣拨弄碗中的米粒,淡淡说:“其实不用担心什么,做你自己,是真心是假意我会分辨。”

“……我懂。”

吃过饭,两人下楼散步。庆娣提起妹妹传来的新闻,“聂二被抓了?”

并行的他瞥来一眼,随即颌首。

那一眼中有些许快慰些许得意,庆娣停了脚,转向面对姜尚尧,“是你做的?”

“是他自己做的。有因必有果,我不过是在他走的路上挖了个坑,顺便在坑前绊了他一跤。”谈及与感情无涉的事情,他立刻拽起来,镇定淡然的模样怎么也掩盖不住其下的坏笑。

庆娣深感好奇。

“他在闻山四周围开了几个检查站讹人钱财,引发争执,正巧被巴书记看见。”

难怪他前些天意味不明地说过几日就有结果。“可看起来你并不是特别高兴。”

“代价太高昂。”迢遥十载,失去的,错过的,难以尽数。

沉默中他俩一直走到大马路,同时折身而返,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忆起多年前在冶南的那片槭树林下散步的情景。共同拥有的记忆已深植在生命中,这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契合。

送她到楼下,他眼中留恋尽显。“明早我来接你。”

她点头说好,继而声明:“收房我也不懂,我陪你去看看,但是……”

姜尚尧明白她隐去的半句话,是指尚未到共同买房的那一步。他心头掠过一丝叹息,却也不敢太过急躁,小心翼翼说:“房价一定还会涨,我也是当做投资。你去帮我参考参考,女人挑东西的眼光总比男人强。”

小意温柔的语气令庆娣不忍再推搪,她含笑说:“那好,不过我要早些回来,下午还要赶着发货。”

周钧那个淘宝店不知发她多少工资,姜尚尧懊丧地想。

思绪方触及那本她一定不会动用的存折,她已经先提起来:“你放在我这里的钱,我帮你存着。你也说有备无患,留着将来需要的时候你说一声,我给回你。”

“那是给你备着的。”

“我没多大开销,学费也攒着没敢动。反而是你,别顾着往前走,有时也回头看看后面。”她迟疑地补充,“别像聂二那样。”

得而不惜的悔意再次于他心中泛滥,凝视她关切的双眼,姜尚尧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进了家门,庆娣回了几个旺旺的留言,拿起桌上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是秦晟的名字。她拨过去,不一会后对方接起,开口就解释说:“下午一直开会到晚上,先说一句恭喜。今天怎么样?”

“还行。要多谢你,你的自信传染给我了,面试时不怎么紧张,发挥得不错。”

“那一定是好消息。”

“难说,继续等六月放通知吧。这么过五关斩六将的,人都麻木了。你呢?去了闻山几天,感受如何?”

“才三天而已,早晚在市府和市委大院两地穿梭,正打算今晚出去看看市容市貌。”

“估计这三天够你忙的,保重身体。”

秦晟听出她言外之意,呵呵一笑说:“你也听到传闻了?”

第 93 章

聂二的消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传去他方,可见此人在闻山境内恶名之盛。

秦晟在省委组织部长彭虞陪同下到任闻山,第一天已经敏锐地察觉到闻山政局微妙。一个流氓恶霸被刑拘而已,居然影响到一名市委常委被停职审查,复职日期不定。

会议室里,彭虞宣读了任命文件后,掌声热烈,但秦晟明显能感受到其下审慎目光和气氛紧张。与此相对应的是他的搭档,闻山一把手魏杰八风不动端重的表情。

在短期内尽快竖立威信,尽早做出成绩是秦晟的目标,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对内,他一个个与同僚下属谈心,了解人事关系;对外,他打算近期走访闻山所辖四镇七乡,结合实际情况做个最直接全面的经济发展计划。

而对于上任前数日在闻山境内发生恶性流氓组织犯罪案件,数次会议上秦晟并不轻易表态。来前已经被告诫闻山复杂,在没摸清情况前,恣言妄行只会招致被动。

接下来,他带着秘书与司机,展开正式调研。许多人翘首观望着,想看看他这个年轻京官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下到地方后秦晟才深刻理解到地方干部的不易,想达到令行禁止,各部门协同配合无间的水平,必须先以威信做基础。他是管城市发展与经济建设的市长,和掌管着官帽子的书记不一样,想立威唯有先做出点实事来。

如此,调研结束回到闻山后他便主动邀请叶慎晖来闻山再次考察。

所谓考察也不过是对外的藉口,金安针对闻山的冶金金属资源考察早已调研完毕,只等一个恰当切入的时机正式立项。

叶慎晖到达闻山已经是四月底五月初,大致意向早已在电话中讨论过无数次,这回是斟酌细节。论私交两人是志同道合的知己,论立场,叶慎晖始终是生意人,损益不可不计。

席间谈起闻山时局,叶慎晖颇有隐忧。“这姓聂的角带金钩,牵连太广。一盘乱局,是死是活,眼在他一人身上。估计这段时间来无数人为了他寝食不安,而巴思勤引而不发,枕戈以待,这一手玩得妙。”

多年相识,无数事件见证了叶慎晖的政治见解和独到眼光,对他的分析秦晟笃信不疑,此时闻言点头赞同说:“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始活动了。我是中道而立,不了解情况自然也不方便表态,正好借机观察市里各大山头的实力。机会到了,点刺生根。这样的局面看似不好处理,实质对我是有益无损。”

说完有些纳闷,秦晟沉吟自语:“只是不太明白巴书记动机,完全可以押后半年,何必送我怕这样个人情?既然有心想送人情,之前又何必压着魏杰位置不放手?难道只是巧合?”

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得太露骨,叶慎晖已经明了个中深意。如果隐忍半年,不仅魏杰一系会因此损兵折将,秦晟在不明内情之下,接受那些向他靠拢的部属有可能也会被牵连进去,同样面上无光。巴思勤这个时候再出来收拾局面,面子实惠双丰收。倘若如此,那实在是一石二鸟好计。

可是如此之早发难,可以预见不久将来,闻山将会腾出不少官帽子,秦晟此时静观其变,无非就是等待这良机培植势力。巴思勤此举无疑是给秦晟大开方便之门。

照理说,巴思勤老于官场,不可能行善而不求回报,但事实俱在,饶是两人都是通权达变之人,深究其因,也找不出个合理解释。

叶慎晖豁达笑,“想不通就不用想了。正要介绍个人给认识,闻山地头蛇,精明干练,很有智见。是个人物。”

能得到叶慎晖这八字赞誉殊为不易,秦晟微露惊愕之色,暗自起了几分好奇。

“他叫姜尚尧,目前是省能源集团闻山焦化的总经理。金安准备立项的这个钢厂,看他反应似乎有些兴趣。”

秦晟不由微笑:“四哥,这可巧了。省里评选十杰,他顺利当选,前几天事迹报告会上曾经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