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尧轻轻抚摸臂弯里的细腰,心中依旧郁结,特别是想到和秦晟接触以来一直处于敌暗我明的劣势,他不痛快到极点。

“他真不知道我们的事?”

“谁那么无聊问这个?”事关他男性尊严,庆娣唯有继续睁眼说瞎话。“还有问题明天再问吧,我实在是困了,身上软得像泥。”

她睡眼惺松的,对比刚才情浓时媚眼如丝、娇喘连连的小模样,他怜惜心大起,将她放平在臂弯里,哑着嗓子说:“睡吧,攒点体力。”

庆娣气恼地一拳捶上他胸膛,“你这是安慰呢还是要挟呢?”

他胸膛起伏,闷笑不已。“庆娣,我可是攒了两年了。”

耳畔萦绕的话语勾起片刻前狂乱的回忆,撩拨得她半身酥麻,小腿就势摩挲他的,在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时,她坏笑出声。

“又来劲了是不是?”他话里威胁意味十足。

庆娣连忙合上双眼, “我真睡了。”

他那一轮猛攻几乎掏空了她所有体力,实在是累坏了,可是脑中还一线清明,满室寂静里,庆娣轻声问:“刚才,你那样做,那样没礼貌,就不怕得罪了人?”

“想不到那么多。”他用鼻尖蹭她的,“我只知道没了你,我什么也不是。”

他眼中深情无限,让庆娣既想哭又想笑,默默凝视他良久,所有的感触化作一声叹息。“我睡了。”

“睡吧。”

“这把头发该留起来了,还是长的好看。”抚抚她的短发,他对睡梦中的她说。

直到此时才深刻地感觉到她的每一丝每一寸是完全属于他的。姜尚尧将吻覆在庆娣前额上,怀着巨大的满足感与她一起睡去。

晚饭半途离开,睡到半夜被饿醒,姜尚尧睁着眼睛寻思这会儿哪家饭店有庆娣爱吃的夜宵。正在起来买夜宵还是陪她继续睡的念头里挣扎,铃声响起。

他循着声音在地毯上杂乱的衣服堆里找到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一点许,再回头看庆娣,她仍旧是之前的姿势沉睡着。姜尚尧悄然掩上门,站走廊里问:“严关,什么事?”

“黄毛不见了,十二点巡逻回来点过名,那时他还在。”严关说话一如既往地简洁。

严关办事稳当,既然他说不见了,自然是已经经过确认,姜尚尧问:“最近他有没有什么反常?”

元宵过后,为了避开聂二的追捕寻仇,姜尚尧安排了黄毛在矿上保安队上班。聂二伏法如今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的承诺已经完成,至于黄毛,或许他衡量自己无力完成交易,胆怯之下偷偷溜走也有可能,但是姜尚尧隐隐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最近……他的电话好像多了一点。”

黄毛性格阴郁内向,和外界联系频繁确实异于寻常。知道黄毛被他藏在周村的仅有几个人,姜尚尧心中警铃大作,沉吟片刻,吩咐严关说:“你带下面人继续在附近村子找,我在市里看看。”

十二点到现在足够黄毛搭车闻山,姜尚尧定定神,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出来,直接驱车到了市医院。进了住院部大楼,他特意从消防楼梯登上十一楼,转过走廊上便看见光耀立在窗边的身影。

平常守夜的起码有六七个人,现在走廊上空荡荡的。姜尚尧进一步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走过去递烟给光耀,自己也点燃一支,才问说:“我来晚了?”

“没有。”

“今晚值夜的人除了你其他人全不在,完事后你打算怎么向黑子解释?”

光耀猛吸一口烟,避开姜尚尧冷峻的目光,迟疑说:“四儿请了她们去吃夜宵。

四儿是王霸龙的大徒弟,如果黑子有心彻查,首要目标就是王霸龙。这倒是祸水东引的好计。

“石头,我催过你几次,这是不能拖。”光耀抬起脸,像下了决断,“他消息路子广,丧狗的事遮掩不了几天,如果知道我跟你通了气反水……既然你留了黄毛这个后手,当用也就该用了。”

元宵时与黄毛达成交易为的就是这一天,可谁知聂二和区德跟前世冤孽似的,聂二刚进去,区德居然查出来患病,还是必死的肝癌晚期。在目睹了黑子的悲伤哀痛后,惯来果决的姜尚尧就开始在道义与亲情的天平上左右摇摆。

区德在苏醒后死活不听家人劝导,坚决不去原州大医院就医,姜尚尧何尝不明白这举动代表了什么?闻山是区德的老底盘,有信得过的子侄和手下,二十四小时有人轮流值班,守着病房生人勿进。生死关头仍然着眼于安全,区德分明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至于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有可能为了改遗嘱,也有可能为了进一步确认消息,安排后手针对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姜尚尧理智上明白光耀的选择无比正确,但是感情上他深知如有疏漏,自己将来无法面对黑子指控的双眼。

“石头,黑子也是我的兄弟,我和你有一样的困扰。”光耀眼神无奈。

姜尚尧将烟头扔出窗口,透过那一点微光,像看见死不瞑目的景程,直到湮灭于黑暗。那血潮扑面而来,窒息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深喘一口气,扭头问光耀:“黄毛什么时候到?”

光耀看看表,“应该快了。”

“我已经来了。”

走廊转角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现出个瘦弱的人影,满头枯草般的黄毛,昏黄灯光下淡淡的琥珀色眼睛,正是从矿场里潜逃出来的黄毛。

区德早年有肝硬化病史,他是老派人,讳疾忌医,这大半年来偶有疼痛只是忍耐而过。

诊断出肝癌晚期后,连小婶那样的无知妇人也懂得是癌中之王,顿时好丧一般哭声大作。苏醒后的区德得知病情倒是冷静,一边吩咐光耀和霸龙安排人手轮值,防范聂二的人乘隙来寻仇,一边电召了他的律师安排后事。

他已经出现腹水症状,但是听家人劝说转往省会医院时,他摇头不止,清醒时曾告诉黑子:“放心,你叔怎么也要熬到聂二吃了花生米那一天。”

姜上尧背着手站在病床边,冷眼大量床上区德急剧消瘦的病躯,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

三年前,他以矿场百分之二十的年利润和一个承诺为代价,交换出光耀吐露的一句话——“让他活得狗都不如,再给他狗一样的生活,他就会像狗一样乖乖听话。”

从那天起,再面对这个买尸在狱中救了他一条性命,出狱后大笔财力支持他开拓事业的男人,他心底毫无一丝感恩之情。

“姜哥……”守在门边的光耀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病床上的区德在深度的昏睡中像感觉到什么,手足一阵细微的痉挛。他缓缓睁开眼睛,撞上姜尚尧审视的目光的那一刹那,他双眼怒睁,置于被上的双手青筋暴突,急欲撑起身子,接着像耗尽了全部力气般,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英雄末路,即使此刻心如铁石的姜尚尧也为之叹惋。“德叔……”

光耀在区德醒来时已知机地退后,隐在阴影里,而黄毛则前进了一步,踱至床脚。

区德见到黄毛时,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姜尚尧循地目光看去,黄毛半弯着腰,向上挑着眼,以惯有的看人方式大量病床上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姜尚尧微笑说:“德叔,介绍你认识。这位是黄毛,景程的好兄弟。姚景程。”

听见那三个字,区德呼吸明显急速起来。

“他专程来多谢你,当年是德叔你青眼有加,看重了景程,送景程进了阎王殿。另外,也想问ー句,为什么?”

这一句话姜尚尧是代黄毛发问,多日深思过后,这个答案他其实早己了然。那时候整个铁路小区都知道他对雁岚姐弟爱护有加,雁岚姐弟如果有任何差池,他一定会不惜代价地伸出援手。当年的景程冲动叛逆浮燥,即使区德的出发点并不是要景程的命,但巧妙地利用和推波助澜是一定有的,可以说,区德的落并下石是祸端之源,是他的一己私念铸成了姚家三□的悲剧。

区德已经几日没有进食,靠滴注维持生机,刚才那一下起身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此时有心开口也已无力。

“石头……”他张开嘴想说什么,最终放弃,只是无奈地笑。

“德叔,你利用景程打击我,只要他出亊,为钱也好,为报仇也好,

我都会为你卖命。只是,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为了当年英子对他的不屑一顾?为了迷奸了她之后的那个淸晨她送他的两个耳光?为了她去边疆时他一路追着火车喊她的名字,她头也不回的决然?为了再见时,她牵着的孩子,从那张小脸蛋上,依稀能看到她爱的那个男人的轮廓?

三十多年不复的青春里,他也爱过恨过,也流过泪,也揉碎了心。

区德凅的眼里隐艳闪现水光,最后从眼角滑出一滴泪。

“姜哥。”光耀再次提醒。

这熟悉的声音令区德心神剧震,他口里嗬嗬有声,直瞪着声音来路。光耀低叹,知道躲不过去,缓缓由阴影里出来。

二十多年来视之为心腹,视之若子侄,区德犹有些难以置信.他微张着嘴,目光从梁光耀身上移向姜尚尧。惊怔过后,有一层更浓重的恐惧浮起心头,他一直担心养虎为患,却不知他患在肘腋。

“养士如饲鹰,饱则飚去,饥则噬主’,德叔,你那套老观念没用了。我和光耀,没人甘心做你的鹰犬。”

“你好……”如此境地,区徳笑得磊落,“你做得很好。”

姜尚尧绷着下巴,目光停留在区徳那张松弛的老脸上,却穿透了二十年记忆,回到积沙围的小院子。那时暑假他最爱与黑子去河里玩,玩到满身泥水地上岸,回到院子里,小桌上徳叔笑眯眯地备好了酒菜等着他俩。

那时德叔尚年轻,光耀也不过二十岁的小伙子,满院子人来人往,年少单纯的他尚不知那小小的院落埋藏有那许多阴谋与秘密。

他从遥远的时光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黄毛,黄毛眼里暗淡无光,扯扯嘴角聊作回应。光耀先行把门打开,在姜尚尧踏出门口的一霎,区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二十年前那般的浑厚有力,“小宝,你答应过我! ”

姜尚尧回头望去,面对一位父亲的哀求,他默然点头。小宝是黑子的弟弟,而他也向来注重承诺。

高级病房的装修不错,隔音效果良好,听不到里面半点蹬床踢腿的反抗声,数分钟后,黄毛开了门,还是那副爹死娘不爱的模样,只是扬了下右眉眉梢。

光耀随即进去里面房间,掀开枕头探了探鼻息,向门口的姜尚尧确定地点了点头。

出来后,姜尚尧开车一直将黄毛送到火车站,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嘱咐说:“走远一点,娶老婆生孩子,永远别回来。”

黄毛抱着袋子,抬眼望向他。

“景程有你这个兄弟,一辈子不亏,”姜尚尧强笑说。

回到房间,庆娣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姜尚尧倒在大床上,像被抽去筋骨般浑身虚软。

“去哪儿了?我饿坏了,泡了碗泡面,”庆娣跪坐在他身旁。

他抓住抚摸他前额的小手,顺势将她扯入怀抱,温馨的甜香沁人心脾,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什么香味?挺好闻!”

“佛手柑,玫瑰,鸢尾,檀木。生日圆圆送的。”

“以后就用这个,我喜欢。”

“管头管脚的,”庆娣不屑他那霸道的语气.“饿不饿?我给你泡碗面。”

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先喂我这个。”

当晚值夜的吃完夜宵回到医院,发现光耀哥被重物击晕横躺在病房门口,众人大骇之下冲进去里间,顿时心寒胆战,当即通知了黑子,并且报了警。

光耀轻微脑震荡,醒来后回忆说听见敲门,以为是吃宵夜的兄弟们回

来,哪知开了门一条黑影袭来,他随之倒地。

区德的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他的死被列为刑事案件,嫌疑的重点自然是聂二团伙。出于老派人入土为安的心理,区德的兄长,也就是黑子的

父亲定下三天后举行葬礼。

黑子大悲中仍勉力操持丧礼,光耀那晚太过疏忽大意,没能护住德叔周全,他心中愧疚难言,因此格外卖力。

姜尚尧也是几天没合眼,尸检过后白天忙着通知各路亲友,布置灵堂,夜里通宵守灵。除此之外,面对悲伤而沉默的黑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心理考验。

姜尚尧等人将丧礼操办得庄重而肃穆,这天从清晨开始,殡仪馆里,

闻山附近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络绎不绝地出现,满脸哀痛之色,里三层外三层的花圈一直摆到外面的松柏路上。

见此盛况,来客不免联想到不日将吃枪子的聂二,聂二一系主要人员被捕后,树倒猢狲散,财产被罚没。对比今日,聂二既定的结局可谓凄凉。这一对老伙计,斗了数十年,黄泉路上仍然一前一后做伴,来吊唁的人士肃容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心里幸灾乐祸地笑。

区德一生夙愿是闻山称首。姜尚尧面无表情地环视殡仪馆,心想德叔也算得偿所愿。

正怅然地回忆着过往种种,腰间被轻轻捅了一下,刘大磊做了个电话的

手势。他事先已经吩咐过非重要电话不接,见状微微蹙起眉头,烧烧退后。

“我是黄毛,我回来了。”

姜尚尧轻轻吸了口气,不知已经远遁的黄毛为什么横生枝节。

不等他发问,黄毛继续说:“那一天,丧狗听说我妈病了,劝我回家看看,还给了我一百块钱买吃的。我翻来覆去地想,丧狗大概知道我会不要命地护着景程,所以先把我支走。如果我在,不知道事情会是什么样?姜哥,我认真想过,跑不掉的,在外头躲这几年我已经受够了,将来要是背个通缉犯的名义到处躲,更难受。我现在站在公安局对面,打完这个电话我就去自首。姜哥,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还有,谢谢你为景程报仇。”

这大概是黄毛有生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倒也难为他一口气说完了。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再听见这些,姜尚尧脑仁针刺般地疼。“你别冲动……”

嘟嘟的长音传来,黄毛直接挂断。

这种场合,作为区德最得意的徒弟之一,绝不能中途退场,姜尚尧唯有低声交代大磊,让他带人去公安局附近寻找。

大磊悄然离开后,他强自镇静,细心观察黑子的举动。果然,不过一刻钟时间,黑子便接到电话,随即脸色大变。

姜尚尧在心底长叹一声,明白事态已经无力挽救。黄毛那种性格,偏执,认死理,说一不二,他倒不怀疑黄毛的承诺,只是元宵那天黑子曾经和他一起救过黄毛,有一定几率会将他与黄毛的再次出现联系在一起。

事已至此,姜尚亮保持镇静,站在亲友堆里向吊唁的来宾一一回礼致谢。

近晌午时,不间断的哀乐声中,庆娣和爱娣缓缓进来,向鲜花围着的棺木深深鞠躬后转身走向他们。

“节哀顺变。”庆娣对黑子说。

高大魅梧的黑子这段日子连番忙碌,人瘦得脱了形,双眼深陷,忍泪的模样像只无助小兽,爱娣想劝劝,看了姐姐一眼忍住了. “节哀顺变。”

为了让小叔走得安乐,黑子之前还想着必须这两月内赶紧办妥终身大事,正踌躇该怎么问爱娣愿不愿意嫁他,拼命地给自己鼓劲,哪知小叔等不及,转头就去了,

此时爱娣用那样怜惜的眼神看着他,黑子心中大恸。嘴巴哆嗦着,眼角湿润,他猛吸一口气,想吞回泪,可是这一吸气间,在淡淡的香火味中闻到点别的味道,

他无由地心头一跳,又辨不出哪里不对劲,怔怔站着,庆娣此时正对姜尚尧说:“我们先回去了。”

庆娣两姐妹迸别后准备离开,从黑子面前走过时,爱娣回头给了黑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黑子深吸一口气,数秒后朝向两姐妹的背影大喝了一声:“站住!”

如同悲哭一般的哀乐声中突然听得这一声巨喝,众人纷纷往这头看来,庆嫌两姐妹也惊愕地回首,见黑子大步往她们走来,庆娣询问地望姜尚尧。

姜尚尧同样莫名其妙,但是除此之外隐隐感觉不大对劲,见黑子上前,他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黑子立在俩姐妹面前,深深地呼吸,然后目光从爱娣移向庆娣,问:“大前天夜里,也就是六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你在哪里?”

“在宾馆。”庆娣面容平静。

听见答案,黑子身体僵直,眼神迷惑,怔怔地想着什么。

爱娣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扭头问:“姐,怎么——”

话未说完,黑子突然拔出枪来,转身指向姜尚尧,庆娣在黑子发问的时候已经疑窦暗生,黑子拔枪的那一刹那,她同时警觉地扑进姜尚尧怀中,死死地抓住姜尚尧双臂,姜尚尧挣脱不开,怒极喊了声:“庆娣!”

他们四人离得很近,这变故不过眨眼间事,紧接着场内惊呼声大作,爱娣愣怔数秒反应过来,冲上前抱着黑子的腰拦阻,“你做什么?那是我姐!”

殡仪馆里鸦雀无声,只听黑子喘了几口大气,沉声问:“那你呢?六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你在哪里?”

黑子的目光紧紧锁着姜尚尧,黑洞洞的枪口指来,这种时刻,姜尚尧心中不曾有一丝惊慌,反而浮现无尽悲凉.十年前的一个小阴谋,牵连了无数人进去,时至今日,依然能令二十多年的兄弟反目。

他注视黑子那双载满了失望痛心的眼睛,笑了笑,笑得苦涩无比。“庆娣。”他拨开庆娣的手臂,“你有多傻,为我挡枪,”

庆娣默不作声,紧抓着他的后腰,与他并立。

姜尚尧吸一口气,准备直承事实,身旁的庆娣忽然开口说:“他也在宾馆,我作证。”

黑子手掌微抖,犹有疑惑。

庆娣语气平和地补充,“黑子哥,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去査证,那天晚上我们……之后一直在睡觉,大概两点钟饿醒了,还喊服务员送了两碗泡面进房间。”

黑子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那怎么解释我那晚在我叔病房里闻到的香水味和你身上的一样?怎么解释今天黄毛的自首?”

第三十七章暗透了,才望得见星光

庆娣望一眼姜尚尧,他此时己恢复泰然,她暗自松了口气,回答说:“我不知道病房什么香水味,也不认识什么黄毛。”

“黄毛自首?”姜尚尧仿佛看不见鼻尖半尺外的枪管,目不转睛回视黑子,“兄弟,你如果因为黄毛怀疑我,我不明白你的理由,但是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最好先把今天的事情结束了再谈。”

黑子抿紧嘴,目光不离姜尚尧左右,审视他的镇静是真是假,腰间一只小手紧张地攥紧他的衣角,那是爱娣。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现,无数情绪交织在胸口中,他怔然注视眼前熟悉的那一双眼睛,许久后迟滞无比地收回手。

四周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可想而知今天这出插曲不-一会儿将会传遍整个闻山、光耀和霸龙看气氛缓和了些,满是焦虑疑惑地对视一眼,一起上来低声劝说。

木讷的黑子被扶回亲友那边,才蹲下,黑子脚一软,跪倒于地,放声大哭。

这一来,庆娣姐妹也不好离开,远远站在角落里守候着.爱娣一直注视着黑子,不掩担忧,“姐.他们为什么……”

“别担心,他们是好兄弟。”庆娣望向姜尚尧的背影,微微一笑。

区德早年就在羊牯岭山顶买了一块地,起了一个琉璃亭,居高临下的,风水极好。

送上山之后,区家在闻山大酒店摆宴。低迷的气氛里黑子喝了两杯便醉倒,姜尚尧强撑着酒意到散席。

上了车之后.他蜷缩在庆娣怀中,庆娣低声叹气,扶正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缓缓摩挲他的头发。

直到将妹妹送回铁路小区,他才缓缓醒来。庆娣柔声问:“要不要回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