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现在特别想告诉她真相,好好看看她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他还要在霍格沃茨念两年书,这两年不能出任何意外。

所以他强自忍耐着那股破坏欲,面色苍白道:“对,与我无关,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好像又要问一次你愿不愿意相信了?”

坎蒂丝慢慢望向他,她这次很久都没说话,她就那么看着他,好像在回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许久许久,她才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那你知道真正的斯莱特林继承人——那个打开密室的家伙,他到底是谁吗?”

里德尔觉得坎蒂丝的问题十分可笑。

他又靠近了她一点,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说话时呼吸交缠,暧昧极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俯视着她,“你想找到这个人?”

坎蒂丝想和他拉开一点距离,这样说话她很不自在。

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了,撑死也就算是个普通朋友,这样说话实在不太好。

可里德尔不给她机会,她后退多少,他就跟进多少,她无奈地仰起头,不甚高兴地拧眉看着他,他苍白着一张脸望回来,眉梢眼角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气息。

他看上去好像很敏感,仿佛她再抗拒和他接近,再往后退一步,他真的会很受伤一样。

坎蒂丝注视他许久,然后……

她又退了一步。

里德尔微微笑了起来。

他以往的笑或是彬彬有礼,或是温柔似水,或是危险迷人。

他的笑从未像此刻这样,脆弱到好似只剩下一根神经,随时都会破裂。

那个笑仿佛是在挽回他最后的尊严一样。

他再次握住了他的魔杖,那让他重新找到了安全感。

好像只要魔杖握在手里,他就再次有底气认为他可以得到一切。

坎蒂丝努力无视着他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表现,清晰地表示:“你说得没错,我要找到那个人,我要让霍格沃茨真正安全下来,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麻种和混血还随时可能出事。”坎蒂丝严肃地说,“我的朋友里有很多混血,也有很多非巫师家庭出身的人,即便只是为了他们,我也要找出这个人。”

她十分笃定:“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别急着否认,你肯定知道,否则你不会那么果断地把海格交出去做替罪羊。毕竟一旦再次有人因此而死,魔法部就会发现他们之前冤枉了海格,而你作为举报人,即便不会被怪罪,也达不到任何目的了。”

“所以……”坎蒂丝深吸一口气,直视他,“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请你告诉我。”

里德尔都不知道他今天是第几次为她的智商而赞叹了。

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聪明呢?

是因为陷入恋爱时,姑娘们都不怎么带脑子吗?

看来她好像已经从对他的迷恋中走出来了。

她真的不爱他了吗?

她不喜欢他这张脸了吗?

这张脸对她不具备任何吸引力了吗?

里德尔几乎是有些粗鲁地迫近了她,逼得她不得不靠在了杂物架上,两人咫尺相对,他根本就不想否认了。

他直接承认了。

“我是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比任何人知道得都多,你想让我告诉你?”他轻蔑地睨着她,仿佛这样的恶劣对待她就能让他显得不那么难堪一样。

坎蒂丝对他话里包含的意义感到激动,一时也顾不上他们的距离问题了。

“你能告诉我吗?”她有些着急地问他。

里德尔凝视她许久许久,才声音低沉,语气压抑地说:“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但你总得为此付出点代价。”他冷酷道,“你还以为我们是之前那种关系吗?是你亲口否决了一切,是你抛弃了我。以及,现在是你想要为你自己——或是那个混血巨人找回清白,你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要求我冒着危险白白告诉你一切呢?”

坎蒂丝到底还是敌不过里德尔口才。

哪怕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也不行。

一个聪明的好人很难敌得过一个聪明的坏人,为什么呢?因为坏人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但好人不能。

好人的聪明只会用在正道上,坏人不是。

善良程度限制了聪明人的发挥。

所以坎蒂丝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许久许久,她才略微颤抖地说:“我只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某个人的利益。我只是希望学校真正安全下来……”

里德尔根本不理会她的辩解。

他就像他说得那样,好像终于接受了他们分手了这个事实,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找不回半分过去的样子了。

他甚至毫无感情地说:“随便你为了什么,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他冰冷地盯着她,“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就足够了。”

坎蒂丝仰靠在杂物架上,涩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达到了目的,终于让她问出了这句话,里德尔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血腥了点。

他勾着嘴角,抬手捏住了坎蒂丝的下巴,轻声细语道:“我想要的很简单。”

坎蒂丝瞪大了眸子看他,他的手寒冷而僵硬,像死人的手一样。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宣告着他的所想所需:“我要你继续做我的女朋友。并且,我要你的身体。”

要她的身体???

坎蒂丝震惊地靠在那,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被他控制得更加牢靠。

她吸了口气,天真地问:“……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里德尔无情地打碎她的天真:“做事?当然不是。我不需要你的身体为我做任何事。不,或许也可以按照你说得来。我可以直白点告诉你——”他薄唇开合,将恶念注入她的大脑,“我要你跟我上-床。”他轻微一笑,笑容偏执而致命,“现在明白了吗?”

坎蒂丝明白了。

话说得这么清楚,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坎蒂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里德尔。

然后,她使出了她最大的力气,甚至动用了魔咒,终于将他推开了。

这还不算完,里德尔刚刚站稳,便脸颊一疼,巨大的力道扇得他不得不侧过脸,嘴角很快渗出了血。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转眸望向打了他一巴掌的人,坎蒂丝站在那,手还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微发痛。

她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打他。

但这还不够。

她愤怒地指着他,忍无可忍道:“你这个混蛋!人渣!我怎么会喜欢上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简直侮辱了我的感情!”

在坎蒂丝看来,两个人互相爱慕,那么更进一步就只是水到渠成的陪衬,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哪怕到了此刻,她也不否认自己还爱着他,只是她觉得他们不适合在一起了而已。

如果里德尔真的想得到她,他可以向她表达他的感情,表达他的爱意,让她看到他的改变,看到他的诚意,那么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她不是那种保守的女孩,在过去他们相爱的很多时刻,她都是愿意把自己交给他的。

但是现在,他竟然用那样一种交易的语气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让这件事情成为一个筹码,真是让坎蒂丝觉得自己瞎了眼。

她再次抬起手,看起来还想打他,但她这次没有得手。

里德尔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地掐着她的手臂,她感觉手臂很痛,却不呼痛,红着眼睛忍耐。

“我就是这样。”他被她打了的半张脸飞快地红肿起来,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狰狞了,他赤着眸子注视她,微抬下巴笑着说,“现在看清我还不算太晚。但很遗憾的是,我可不会因此就放过你。我的话始终奏效,如果你真的想找到那个人,完成你的愿望,那就得答应我的条件。我等着你来找我,向我献上你自己。”

他倏地松开她的手,坎蒂丝因为他的力道而摔倒在地上,额头撞在杂物架上,流了血。

“你过去不是总问我爱不爱你吗?我现在真心实意地回答你。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了,这就是我的爱,它沉重,或许在你看来还十分污浊,带着让你痛苦不堪的东西,但这就是我的爱,是你期待得到的东西,我把它给了你,你不能现在才挥挥手告诉我说,你不打算要了。”他蹲下来,手轻抚过她的伤口,伤口便很快愈合,他柔和地和她说话,清朗地微笑,那笑声复杂极了,让人分不清是笑声还是哭声。

“别让我等太久,尽快来找我——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是吗。”

他低下头,最后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他离开有求必应室那一刻,他被打的那半张脸上的红肿也没有消退。

坎蒂丝狼狈地靠在杂物架上,耳边满是他最后那几句话。

她就那么靠着,内心有一场风暴,却始终没有哭,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她眨了眨眼,用胳膊撑着身体站起来,然后抬起手,注视着左手中指上那枚他送给她的玫瑰戒指,缓缓将它摘下来,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挥动魔杖道:“——四分五裂。”

第二十七章

1942年的暑假在一片喧嚣中到来。

坎蒂丝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朋友们在热闹地聊着暑假的安排,她却心事重重地坐在角落里一语不发。

弗利蒙一直关注着她,他几次想开口询问她怎么了,但又觉得她不一定想说。

他皱了皱眉,焦糖色的眸子烦恼地转开,有些消沉地静默着。

坎蒂丝今年的暑假安排很简单,在家里好好陪陪父亲,预习一下功课,然后就是去戈德里克山谷——邓布利多教授邀请她去他家作客。

坎蒂丝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过戈德里克山谷了。

她甚至都对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个家感到记忆模糊了。

克里斯·贝尔先生相较于前几年多了一些白发。

其实他还很年轻,不该这么快长白头发的,邓布利多教授都六十岁了,也没长什么白头发。

坎蒂丝站在厨房边,打量着做饭的父亲许久才问了一句:“爸爸,魔法部的工作很忙吗?”

贝尔先生动作一顿,回眸问道:“还可以,为什么问起这个?”

坎蒂丝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您的头发白了。”

贝尔先生闻言笑了:“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坎蒂丝,作为父亲,我有一些白发是很正常的。”

坎蒂丝略微恍惚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是啊,我都十五岁了……再有几年我都要毕业了。”

“准确地说,还有不到三年你就要毕业了。”贝尔先生擦了擦手道,“开学你就要上五年级了,霍格沃茨会在五年级进行初级巫师考试,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题吧。”

坎蒂丝笑着耸了耸肩:“我想应该是的。”

“你有想过毕业之后从事什么吗?”贝尔先生走到她面前,“作为父亲,我可以给你一些我的建议,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正式升入五年级后由你的教授为你做就业指导。”

提起教授,坎蒂丝稍微正了正脸色:“邓布利多教授邀请我暑假去他家作客,我想到时候可以问问他关于就业的问题。”

贝尔先生对此感到很满意:“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我送你过去。”

坎蒂丝想了想说:“我可以从壁炉过去,我记得您不久前开通了这里到老家的壁炉。”

贝尔先生微微一怔,良久才道:“……是的,我的确开通了这里到老家的壁炉。那么,你可以自己通过壁炉回去,我赞成这个方案。”

哪怕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一提起和过世的妻子有关的话题,贝尔先生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坎蒂丝眨了眨眼,换了个低低的语气问父亲:“爸爸,爱情带来的伤痛总是大于快乐,对吗?”

贝尔先生愣了愣惊讶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坎蒂丝转开了脸:“没什么,只是看到您至今仍然无法从母亲的去世中走出来,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贝尔先生紧抿唇瓣,许久才对她说:“坎蒂丝,在这种事情上,我作为父亲无法给你过多解释。我唯一能说的是,哪怕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母亲会很早离开我,我也不会后悔和她相识相爱。”

坎蒂丝垂着的眸子若有所思,贝尔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不会去忧虑那迟早会来的分别,我会将时间用在好好相处上,这样才能不留遗憾。”

这算是坎蒂丝第一次和父亲聊起感情问题。

更是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谈起去世的母亲。

大约也是她长成大姑娘了,母亲也真的去世很多年了,父亲渐渐走出来一些了吧。

你看,现在聊完了亡妻,贝尔先生至少还可以流露出一丝笑容,不是吗?

坎蒂丝是在七月底前往戈德里克山谷的。

她通过壁炉回到了贝尔家位于戈德里克山谷的房子,那个拥有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记忆的地方。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回来过这儿了,但这里依然整洁干净,这大约就是魔法的神奇之处吧。

坎蒂丝在这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在约定的时间前往邓布利多教授的住所。

她到的时候刚巧是中午,福克斯从窗户里飞出来跟她打招呼。

“你好福克斯,你的羽毛看起来比涅槃之前更加鲜艳漂亮了。”坎蒂丝笑着夸奖道。

福克斯好像很高兴被夸赞,它在天空中高声鸣叫着,还为她表演了一个后空翻。

坎蒂丝给它鼓了鼓掌,邓布利多教授在此时打开了房门,他穿着一件浅色的巫师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温和说道:“欢迎你坎蒂丝,快进来吧。”

坎蒂丝点点头,和福克斯一起进了屋,她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特别香甜的味道。

“这是我的礼物。”坎蒂丝把自己准备的拜访礼物交给邓布利多,有点兴奋地说,“我闻到了很香的味道——是我想得那样吗?”

邓布利多将她的礼物认真放好,挑挑眉说:“你猜猜看?”

坎蒂丝手托下巴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会,然后绽放笑容道:“我猜就是我想得那样!在厨房里吗?我要忍不住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冲进了厨房,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老是过来偷吃,从刚才进屋闻到那股香甜的味道开始,她就知道邓布利多教授肯定是亲手制作甜点了。

一个非常热爱甜食的人亲手制作起甜食来,味道绝对不会差。

邓布利多教授的烘培手艺,可以说是仅次于他的魔法成就的,坎蒂丝对他亲手制作的所有甜品都难以抗拒,很快就吃得满脸都是。

“你可以慢点吃,坎蒂丝,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你不用跟任何人分享它们。”

邓布利多走进厨房,看她在那狼吞虎咽,忍俊不禁地说道。

坎蒂丝咽了咽嘴里的美味,抿了抿嘴角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好久没有吃甜食了,您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没有顾得上满足口腹之欲。”

邓布利多当然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他之所以邀请坎蒂丝暑假来拜访,就是想替她纾解纾解心情。

但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看似安稳的暑假,却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酝酿着极大的罪恶。

坎蒂丝会在邓布利多家住几天,等去对角巷买完了五年级需要的东西再返回家中。

恰好就是她住在邓布利多家这几天,发生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魔法部的猫头鹰闯进了这里,将加急的信件送到了邓布利多手中,坎蒂丝当时正在客厅里看书,她担忧地望过去,瞧见了邓布利多教授皱起的眉。

教授好像遇见了什么难题?

坎蒂丝缓缓合上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吗,教授?”她关切问道。

邓布利多望向她轻声安抚:“没什么,只是有点事需要我亲自去一趟,你可以自己在家吗?”

坎蒂丝快速点头道:“当然,教授。您有事就去忙,我马上就十六岁了,可以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