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纪以宁突然觉得她的人生被截成了前世今生两个部分,唐易带给她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而且不被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物所控制所影响,只受他一人控制。

众人瞩目之下,他用牙齿咬住她高领羊毛裙颈口处的金属拉链,一寸一寸往下拉,动作那么缓,好似电影慢镜头。他无心勾引时已经诱惑无数,何况现在有心勾引。

领口处的拉链就这样被拉开,被羊毛高领包裹住的肌肤一寸寸裸 露开来,他倾身上前,亲吻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一点一点向下游移,灯光打下来,映出唐易唇间薄薄的一层水光。

这样分分寸寸的肌肤相亲,比起近身肉搏,其性感不知高出几许段数。

纪以宁在惊与惧中豁然明白,难怪唐劲会那样告诉她:他从不给任何女人机会,因为,像他这样的人,若是给某个女子机会,她便再也逃不掉了。

幸或不幸?

她竟然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令她今后人生一切所遇之人都索然无味。

他在最后抬手解开了她的发髻,黑色直发平铺而下,他执手挑起一缕,落下轻吻。

她如此精通文学史,一定懂的。男子吻发,代表对她的感情就如同绵延千里的三千青丝。他从不说爱,只有懂的人才会明白,他的每个动作,实质都深意十足。

一分钟很短,天涯却那么长。

唐易放下挑在指尖的发丝,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滑过她颈项上落下的深色吻 痕,他笑了下,低头咬住刚才被他拉下的拉链,一点一点向上拉好它。

完美收势,不紧不慢,正好六十秒。

转身,唐易懒洋洋地咳了下。

“各位,看够了没有?”

小猫回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挥动爪子拼命扇风。

明明唐易也没做多大出格的事,可小猫同志还是觉得心里一把火被硬生生地撩了起来。唐劲拿了杯水碰了一下她的脸,小猫一下子像被人踩了尾巴,叽叽叫了一声就跳了出来。

“你不准碰我= =。”

“啊?”

唐劲不知道她又哪里抽了,看着她烧得通红的一张脸,唐劲把手里的水递给她。

“你怎么热成这样子?”

老大,你刚看完□你不会热啊?

小猫不理他,拿过唐劲手里的水杯,仰起头咕嘟咕嘟就灌下去。

唐劲看着她,渐渐了悟。唐劲含着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问:“…你该不会是看得太投入而想要了吧?”

正在喝水的小猫一下子喷了出来。

唐劲笑起来,连忙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擦了擦脸,“反应这么大啊?…”他忍俊不禁,“苏小猫,成年人欢爱有反应很正常啊。”

小猫怒目,脸上几乎要飙出血来:他妈的!正常反应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吗?!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啊。”唐劲哄她,唇边的笑意却挡都挡不住。

小猫受不了了。

哼,笑吧笑吧,老子有反应怎么了?那也只能证明老子身体好!敢笑她的都是农民!还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了!

小猫恶狠狠地踩了唐劲一脚,转身就躲进厨房。

唐劲在她身后笑着问:“哎,你去厨房干什么?”

苏小猫头也不回地吼:“烧水泡茶!”

唐劲顿时就忍不住了,抬手握成拳挡着唇笑。

苏小猫,你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真是可爱死了啊…

连苏小猫都躲进厨房了,纪以宁就更不用说了。唐劲逗完小猫,转身才发现在场的只剩下几个男人了,始作俑者唐易正悠闲地在喝水。

淡色的唇,水光未退,妖妖艳艳的样子,他整个人都仿佛浸在一层光影之中。唐劲忽然想到苏小猫评价唐易的话:La belle。的确,美人二字,恰如其分。

唐劲走过去,也不说话,伸手就往他的西裤口袋里探去。

隔着一层布料,他的手指触到唐易的体温。这个动作极具挑逗性,如果不是由唐劲来做,一定令人遐想连篇。

唐易也不阻止他,只是一脸玩味的表情:“喂,我对你可没兴趣啊。”

“神经。”唐劲不屑,谁会对他有兴趣啊。

唐劲从他裤袋里慢慢收回手,果不其然拿到想要的东西。一张红心A,正是唐易刚才赌局中的最后一张牌,唐劲挑眉:“啊?”

唐易笑眯眯地摊了摊手:“啊…”

“就知道你刚才动了手脚,”唐劲拿起这张红心A牌摊在桌面上,动了动唇:“换牌速度那么快,连我都没看清你什么时候出的千。”

唐易笑了,也不否认。

“没办法,你家那位技术太差,要让她赢我容易嘛我…”

暗香浮动

夜凉如水,纪以宁独自站在花园里。唇间依旧滚烫,摸一摸,连指尖都变得灼人。

心里有点怕。

这样的自己,在多年以前是根本不能想象的,唐易将她这么多年所受的礼教约束全部打散。他从不言爱,给出的感情只以最极端的形式存在。他清楚他欠她什么,他欠她一份公开的承认,于是他当众给出,形式极端,就看她是否有胆量承受。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纪以宁一楞,随之笑了起来。

唐易低头,吻了吻她精巧的耳垂:“笑什么?”

“没什么,”纪以宁笑着说:“看到一个这么会玩情玩欲的男人居然还如此有文化,有点不习惯。”

唐易停下动作,语气有点无辜:“哎,我也上过学啊。”

纪以宁忽然觉得这种话从唐易口中说出来很有喜感。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学位毕业的?”

“勉强初中毕业,哪有什么学位啊。”

“…”

纪以宁有点窘,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真的,”唐易一脸坦荡,人畜无害的表情:“黑道嘛都是打啊杀的,要学那么多文化干什么,初中毕业就很足够了嘛。”

纪以宁听得窘窘的,猛一想,不对啊,“那你书房里放那么多外文书是干什么用的?”那么艰深晦涩的书籍,哪是一个初中生看得懂的啊。

唐易眼也不眨地随口就拈来一个理由:“哎,一个初中毕业生养那么多手下,当然需要装点门面啊。”

“…”

在这位初中毕业生如此坦荡的态度面前,身为英伦剑桥名校毕业生的纪以宁同学反而很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怎么总还是觉得那么不可信啊…

唐易低下头,有点哀伤,连语气都变得那么令人怜惜:“我妈死得早,我爸又不管我…”顿了顿,加重沉痛的语调:“我也想努力的,但没有人教育我上学的重要性…”一副家庭悲剧受害者的模样…

哦,不过,这种话对纪以宁来说杀伤力是很大的!足够打断心里最后一点怀疑。

唐易完全没有一点欺负人的自觉,理所当然地得寸进尺:“所以,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去看书,有你这么个名校毕业的唐太太,我压力很大你知不知道?”

纪以宁连忙点头。

从小就很替人着想的纪同学立刻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纠正自己动不动就看外文哲学书的坏习惯,要考虑到唐易学历偏低的现状才行,一个好妻子是不能让丈夫有被鄙视的感觉的…

深夜的花园,暗香浮动。情人间的对话,似乎也渲染上了静谧的香味。

“你们玩结束了?”

“还没有。中场休息,唐劲和小猫在厨房准备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