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朝他走过去,四周突然响起悠扬的乐声,乐声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出现在了视线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穿着飘逸的衣服,超凡脱俗的美丽。

他们冲她微笑,面目慈祥,其中一头戴金冠,看似是领袖的中年男子问她:“孩子,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她问才对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回答她:“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吗?这是奥林匹斯山,我的孩子。”

奥林匹斯山?她顿时醒悟,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就是神话里的十二主神,一如她所搜集的那套蜜蜡,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宙斯、赫拉、波塞东、哈帝斯、赫斯提亚、阿瑞斯、雅典娜、赫耳墨斯、淮斯托斯、阿佛洛狄忒和阿耳忒弥斯……

等等,数来数去,却只有十一位神,少了一个。少了谁呢?啊,想起来了,这些神里没有阿波罗——被誉为天神中最美丽的男神的太阳神。

看出她的迷惑,优雅柔婉的阿耳忒弥斯朝远处一指:“你是在找他吗?”

她回转过身,就看见了先前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原来他就是阿波罗。

此刻,他正蹲在一株植物前。因为刚发芽的缘故,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植物,在嫩绿色的芽头上有一滴露水,而阿波罗就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滴露水,长长的金发披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她只看见一个轮廓完美的下巴。

她知道阿波罗的故事,他疯狂的爱恋着河神的女儿达芙妮,但达芙妮中了丘比特的厌恶之箭,始终不肯接受他。于是一个追,一个逃,眼看着就快追上她了,刚烈的达芙妮用生命向大地祈求,最后变成了一株月桂树。

阿波罗是太阳神,而达芙妮是露水之神,当阳光遇到露水,注定是一场悲剧。

果然,幼芽上的露水逐渐蒸发与消失,阿波罗的手开始颤抖,虽然此时的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令人看着更加难过。

西露达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女神雅典娜突然飞过来,朝他喊道:“工作的时间到啦,阿波罗,快乘上你的马车去巡视世界吧!”

他似乎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与此同时,十二匹骏马拉着的黄金马车出现在天空中,停在他面前。

他伸手、抬腿,就在跃身上车的一瞬间,长长的金发被风吹开,露出了他的脸——

翡翠般晶莹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玫瑰花瓣似的嘴唇,那是一张完美无暇的脸。

那也是一张西露达非常非常熟悉的脸。

“以撒……”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看见的东西,她只是在做梦,对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因为她太过想念,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错觉,把阿波罗看成了以撒……

然而、然而,那张脸就那么鲜活的出现在眼前,会眨眼,会变化,带着淡淡的忧郁,驾着车,开始出发。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股子冲动,她突然跑过去追赶那辆车,一边跑一边喊道:“以撒!以撒!以撒……”

然而,马车的速度又怎是她所能比及,才眼睛一眨的工夫便远去的看不见,她只得停下,凝望着它离去的方向,感到隐隐的痛苦和绝望。

身体里某个已经死了的部位,在重见以撒的那一刹挣扎着活过来,叫嚣着希望希望,然而,希望却依旧在离她很遥远的地方飘啊飘,靠不近,也抓不到。

可她不能就此放弃。

一定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波罗长着一张,和以撒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他脸上那种忧郁的表情,会那么熟悉?而她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必定不会毫无来由……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弄清楚才行。

于是她回到那株植物前,等着阿波罗的归来。他这么爱达芙妮,而整个天界只有这么一株植物,所以他肯定会回来。

天界的时间久的让人觉得漫长。

身体很难受,脑袋一直处于某种轻微的晕眩状态,而肢体摸上去,都是滚烫滚烫的。她想,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梦的话,那实在是她平生经历的最为真实的一个梦境,因为,她居然会感觉到疼痛。

尔后终于等到黄金马车重新出现在空中。

她连忙站起来,下意识的摒住呼吸,等阿波罗从车中走下来的一刻,跑过去喊道:“以撒!”

阿波罗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没太多惊讶,但也没什么欣喜,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以撒!”她又喊了一声,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了,“告诉我,你是以撒,对不对?”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他开口,说的却与她的话题毫无关系。

西露达怔了一下,点头。

“真神奇,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类呢。”

西露达的心开始下沉——他说千百年来,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待了千百年,而以撒,却是刚刚去世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宛大的奥林匹斯,只有这么一株花?他们怕我伤心,所以把山上的植物全部除植了。”阿波罗走向那唯一一株幼芽,表情温柔,“但是,很奇怪的是,几天前这里、这个位置,突然破土长出了这么一朵花,我很高兴,决定保护它。”

西露达眼睛一亮,几天前?终于出现了能与以撒去世的时间相吻合的东西了!她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会是一株花?没准它只不过是普通的草而已。”

阿波罗笑了,非常自信的回答:“它当然是花,因为它是一株铁线莲啊。”

铁线莲啊……铁线莲啊……铁线莲啊……

这几个字在西露达心中,像簇火焰,将希望点亮。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看着阿波罗,哭了。

阿波罗显得很惊讶,手指一弹,变出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对不起,我说什么不合适的话,让你伤心了吗?”

她没有接手帕,而是上前一把抱住他。

没错,这是以撒,同样的身高,同样的温暖,甚至,同样的呼吸频率。在出事的那个早上,她拥抱过同样的一个躯体。

然而,这一次,她却很快就被推开了。阿波罗微笑,摇了摇头:“不行,女孩,这样子不行哦。”

他有张和以撒一模一样的脸,但他却说着以撒绝对不会说的话。

如果是以撒,绝对不会推开她。

心颤悸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抽搐,西露达捂住自己的胸口,终于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以撒那样爱她。

虽然小时候他老是使唤她欺负她,叫她丑八怪,但细想起来,与其说他是在利用主人的身份奴役仆人,不如说是以一个男孩的方式捉弄一个女孩——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轻视过她。再后来,尽管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的挖苦揶揄,要她认清身份、远离哈尔雅,可最终事实证明他才是正确的。到开米拉时,他已然完全改变,事事顺着她依着她,像一个真正的成熟男子宠他的爱人那样宠着她……

可是,因为她过分的倔强、自尊与任性,却将他的真心弃如鄙履,始终不懂得珍惜,等她想通了,要珍惜时,已经为时太晚。

这是上帝在惩罚她吧?

惩罚她的自私和自以为是;惩罚她的无知和没心没肺。

所以要当着她的面,夺走以撒。

又让她终于找到他时,他已不再认得她。

 

三个问题

 

西露达望着阿波罗,眼泪一直一直流。

“对不起……”阿波罗温柔而怜悯的看着她,再次递上手帕,这一回,她接了过来。

他转身离去,云彩在他身侧围绕,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块手帕,再一次隐隐然的感到绝望。

她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让她与他再度相见?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将最后一点缘分都消陨殆尽?

真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以撒,不甘心就这样被遗忘,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回!

“没用的。”仿佛洞悉了她的内心的想法,某个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回头,远远的天宫那头,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手持黄金法杖走了过来,“无论你做些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白费力气,所以,放弃吧。”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她上前一把抓住女神的手,急切的恳求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以撒?他到底是不是以撒?”

阿耳忒弥斯很平静地看着她,“他是阿波罗。”

“你骗我!如果他真的是纯粹的太阳神,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有这样一场邂逅?还有那株铁线莲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巧合,我不会信的!”

“我没有骗你,”阿耳忒弥斯的声音就像千年的冰湖,不起丝毫涟漪,每个字都冰凉入骨,“他真的是阿波罗,我的孪生哥哥。神是不说谎的。”

西露达死命的咬着下唇,抹干脸上的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提问:“好。神不说谎,那么,请问为什么他和以撒长的一模一样?他们之间是否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阿耳忒弥斯凝视着她,像是在斟酌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实话,最后长长一叹,回答说:“以撒……是阿波罗的转世。”

什么?她的大脑先是刷的变白,继而开始飞快旋转。如果以撒是阿波罗的转世,也就意味着阿波罗出了事情,因为神一般是不会轻易堕入凡尘的。那么阿波罗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我不妨全都告诉你,也好让你死心。”阿耳忒弥斯的法杖朝空中一点,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面亮晶晶的镜子,镜子里,一个人正在对着月桂树痛苦的哀嚎,那个人,正是阿波罗。“我的哥哥阿波罗,深爱着露水女神达芙妮,但是,达芙妮为了抗拒他,最后变成了月桂树——这些你们人类都是知道的。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当他看见月桂树的一瞬,就因过度痛苦而崩溃了。他原本开朗、直帅、爱笑,很豪爽,自那以后,变得非常非常消沉,并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为了拯救他,天父甚至将整座奥林匹斯山上的植物全部移除,还给建筑物施加防水魔法,让他从此看不到一滴露水。我们自以为这是在救他,没想到反而加速了他的灭亡,终于有一天,他用禁忌之术,结束了自己永恒的生命……”

伴随着她的解说,镜子里出现一幅又一幅的画面:痛苦的阿波罗、憔悴的阿波罗、看不到露水而一天天消瘦的阿波罗,还有最后,亲手毁灭了自己的阿波罗……

那画面是如此清晰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在了眼前。

西露达觉得心脏在疼痛,好象有只无形的手,开始在她心上揉搓挤压。

“他把自己的灵魂与神力分割了,神力不知去向,而灵魂就此堕入人间,投胎转世后,变成了你所认识的以撒·维拉。”

镜子里,出现了以撒小时候的模样,然后一天天的长大,风流灵秀,俊美无双。

她早该知道,人类怎么可能那么美丽,每次见他都觉得这少年真是得天独厚,极尽妖娆,原来竟是天神转世。

“他的死让天父无比悲痛,他是除了雅典娜外天父最疼爱的孩子,因此天父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复活他。就在这时,以撒死了,天父立刻将他的灵魂收回,然后重筑神身,但是,因为始终找不到他之前丢弃的那份神力,因此,现在的阿波罗,其实是不完整的。他不记得达芙妮,当然,也不记得你……”

“他不记得达芙妮?”西露达震惊,“可他看着露水的表情却依然那么悲伤!”

“那可能是仅有的残存的一点温柔,令他对它充满了柔软情怀吧。但事实上,他已经忘了她。”阿耳忒弥斯说到这里,直视着她,语音虽然温柔,说出的话却字字伤人,“你也看见了,他曾经多么疯狂而深情的爱着达芙妮,但现在也能忘记,更何况,只是你……”

只是你……只是你……

西露达的手一下子握紧成拳,开始发抖。

“所以,放弃吧。天父的遗忘大法,是绝对不可能解开的,你还是赶快回到人间,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因为,再不回去的话,可就危险了……”镜子里出现了人间的画面,西露达看见自己躺在床上,脸色绯红,嘴唇却白的骇人,玫兰妮就坐在床旁,一边流泪一边用冰水不停的帮她拭擦身体降温。

阿耳忒弥斯的法杖一点,镜子顿时消失了,她说道:“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忘记这里的一切吧。正如你不属于这里,我哥哥也不属于人间。你和他,已经没有缘分了。”

她走了几步,准备带路,然而,西露达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耳忒弥斯皱了下眉,正要继续说服,西露达突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开始急奔,阿耳忒弥斯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叫道:“你要去哪?等等!”

西露达没有理会她,一个劲的跑啊跑,终于在某个喷泉旁找到阿波罗。他立在喷泉旁,琼林玉质,冰雪天姿。

依稀仿佛又回到了去维也撒的那一天——

同样的喷泉,同样的他,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那一天他也是那样站着,含笑看她,殷勤相扶;而这一刻,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眉敛目,表情有着淡淡的迷茫。

就连她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时,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看来,果然如阿耳忒弥斯所言,他已经忘记了一切。

那边,阿耳忒弥斯追到,喊道:“没用的!别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你做不到。”

她不听,只是紧紧抓住阿波罗的手,气喘吁吁,却又异常坚决:“听着,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只要问完这三个问题,我就走,就离开这里,再也再也不会来打搅你!”

这是一场最后的赌局,既然老天让她进入这样的梦境,来到这个所谓的传说中的天神住所,看见和以撒长的一样的阿波罗,就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她绝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阿波罗看看她又看看阿耳忒弥斯,阿耳忒弥斯拼命摇头,然而,他却没有理会,温柔的看着西露达说:“好,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西露达深呼吸,必须竭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再次哭出来,“你知不知道——铁线莲的花语是什么?”

阿波罗一怔,再抬起睫毛时,翡翠色的瞳仁里泛起了几许涟漪。

“告诉我,是什么?你知道的,不是吗?你一定知道……”拜托,请想起来,请一定要想起来……

她想她的脸上一定流泻着这样哀求的无助表情,因为阿波罗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

“我知道,”他轻轻的说,“它的花语是——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

他的声音与以撒并不完全相像,少了轻佻,却更温柔。

他如此温柔……

可是,他却偏偏已不再记得她。

一想到这,就心痛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就此死去,死一千遍,一万遍。

“没错,是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她哽咽,心脏上的那只手变成了一把很钝的锯子,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切割着她的心脏,“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你曾经亲手把那株花递到我面前,请求我原谅你。”

阿波罗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好,第二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这段话——”她盯着他,将记忆中的备注背的一字不差,“做为一个神来说他完美无缺: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医术高超,能歌善舞;做为一个男神来说他失败无比,他爱的姑娘宁可变成桂树也不肯接受他。”

阿波罗吃了一惊,目光开始紊乱,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还是一片茫然,他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第二个机会也没有了。西露达咬紧牙关,她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还不能让他想起自己的话,一切就真的完了。

她吸气,再吸气,强行压下痛苦不堪的心绪,说道:“这是身为人类的你,写给阿波罗的评价。”

没错,哈尔雅送给她的那本《奥林匹斯传说》里,那些备注不是哈尔雅写的,真正写这段话的人,应该是以撒。

“并且在那后面还写了这样一句话——‘这么多天……为什么你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写这样的话?”

阿波罗还是摇头,表情复杂。

一旁的阿耳忒弥斯露出胜利之色,开始微笑。

西露达凝视着阿波罗,很慢很慢的说:“因为那时候你受伤了,你的右手受了伤,所以只能用左手写字,所以每个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很难看……那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为什么会受伤呢?”

阿波罗脸上闪过几抹异色,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开始有所动摇,而就在他动摇的这一瞬,西露达突然抓起他的右手。

完美无暇的右手手腕,平滑光整,象最最上等的美玉。

她俯下头,一口咬上去。

阿波罗吓了一跳,吃疼地想甩开她,然而,西露达紧紧抓着他的手,用尽一切力气的死命抓住,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只要有一丝松懈,就一切都完了。

牙齿用力,舌尖尝到了咸腥的液体,时光在这一瞬,倒转回到了六年前——

她和他,当时都才十二岁,站在维也撒庄园的大厅里,壁炉熊熊燃烧,她的娃娃被烧的只剩下头,偏偏,做错事的少年还嘴硬的说:“那个……反正这个娃娃这么难看,烧了就烧了吧。我赏些好看的给你好了,要什么样子的?”

她蓦地回眸,狠狠瞪着他,扑上去,抓了他的右手就咬。

一时间鸡飞狗跳,他大声尖叫,拼命想逃,然而,怎么推也推不开,反而被她扑倒在地,牙齿紧紧嵌进肌肤里,血液就此喷薄而出——

就像现在这样。

就像现在这样!

成心伤害,是为了要他回想起来!

什么达芙妮什么阿波罗,都通通一边去,她只知道,她来这里是为寻找以撒,那个和她一起长大,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最讨厌也最喜欢,最想逃离却也最是相依了十八年的以撒!

阿波罗突然停止了挣扎,碧绿色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人世间最悲伤的往事,被雾气所遮蔽,然后那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终于溢出了眼眶。

“西露达……”他用记忆中的声音沙哑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西露达……”

尘落大地收,浮世一花开。

就因为这一句,遥远的、遥远的呼唤,地狱重新变回天堂。

她与他,都回到了生命的最初。

 

LOVE

 

西露达松开牙齿,抬起脸,唇上鲜血淋漓,不仅仅只有他的,还有她自己的。

阿波罗伸出手,慢慢捧住她的脸,她脸上的血,和他脸上的眼泪,两两相映着,形成一幅非常悲伤的画面。

一旁的阿耳忒弥斯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充满震惊,又不忍再看。

西露达哽咽着问:“你……终于想起来了么?”

“是的。”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是的。”

她和他,问和答,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多用分力,眼前的一幕便会如脆薄的纸,破裂幻碎,不复存在。

只能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