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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说完的时候,眼睛望着镜头,声音格外坚定地说:“而最终的目标,自然是世界冠军,还有世界第一。”

“您有信心超过裴以恒九段,成为世界第一吗?”

少年脸上再次露出一个浅笑,只不过他眼睛的桀骜,比方才还盛,他说:“你觉得这是个问题吗?”

显然,他已经没把裴以恒看在眼中。

“这个人叫薛斐,是个职业七段,真的,我尊重一切职业选手,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傲慢的人,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们裴大师。”

“还有前面那个什么,有些棋手太软弱,谁听不出来,他就是在说裴大师呢。”

颜晗望着视频里,这位薛斐七段的采访还在继续。但是她已经退出视频,点开微博,果不其然,薛斐的这段视频显然太过不客气,以至于热搜第一,明晃晃的挂着他和裴以恒两人的名字。

“算了,别看了,这会儿都吵乱了。”

其实两方无非都是很有理由,支持薛斐的人认为,裴以恒作为目前国内最强选手,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参加比赛。

特别是今年的韩心杯世界围棋总决赛,这是一个团队比赛,在中日韩三国之间举办。

每年一届,而这个比赛最大的特点是团体赛。

三个国家各自组成一支队伍,五名选手,比赛依旧是采取的淘汰制度。

但是最后决赛获胜的那人,所在的队伍是冠军。

曾经韩国名将李昌镐经历过一对五的局面,当他出赛的时候,中日还剩下五名选手,而韩国只剩下他一人,但是他用惊世骇俗地五连胜,帮助韩国队赢下了最后的冠军。

而这次的韩心杯里,中国各位选手的表现不佳,竟是只剩下两人。

当职业赛场上传来失败的时候,大家并没有过多责怪比赛的人,反而是裴以恒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特别是今天有人发现,生性低调的他,居然友情出现了一个大学生电影节的短片。

“所以裴以恒到底是在读书还是在玩?要是他还在的话,韩心杯不至于打的这么惨吧。”

“身为世界第一,裴九段,您玩蛇呢?”

“要是看在他长得实在好看的份上,我真的想骂醒他,你是职业选手,职业选手啊。”

这样痛心疾首的评论比比皆是。

颜晗越看越皱眉,陈晨都有点儿看不下去,她说:“别看了,今天实在太不凑巧了,正好是比赛日,然后中国选手落败。”

“唯一还算一点儿好消息的是,咱们的视频播放量破百万了。”

毕竟裴以恒上了热搜,又是因为这段短片引发的非议。所以不管是抱着好奇也好,准备来骂也好,大家都点了这个视频。

但是点完之后,本来准备骂的人吧,心里又怪怪的。

因为这个短片旨在宣传围棋,弘扬传统文化,而且这种短片是大学生作品,裴以恒也肯定不可能是因为钱才拍的。

“本来对男神有点儿失望,但是看到这个短片,我想他还是喜欢围棋的吧,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不想在继续下棋。真的很希望再次看见您,裴以恒九段。”

“加油,裴以恒。”

“期待你的王者归来。”

颜晗望着视频下面,粉丝的留言,又有点儿难过又有点儿心疼。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深深喜欢着围棋,深爱着这项自小与他相伴的运动。

可是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弃围棋。

“你干嘛?”陈晨看着她拎着包就起身,眼看着马上就要上课了。

颜晗头也不回地说:“去找我男朋友。”

等颜晗给他发信息,把人叫到楼下的花园时,刚等了没一会,一转身,就撞到后面的人。

她摸了下额头,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低声嘟囔道:“怎么到了,也不叫我呀?”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他笑着说道。

颜晗望着他清俊的脸颊,想起刚才网上那些充斥着失望、鄙视甚至还有唾弃的语言,那些语言虽然只是几个方格字组成,可是锋利起来,也会成为戳人的刀。

那样的伤人。

她站在花坛边缘,突然心底生出一股子委屈,不是为自己,是为他。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女朋友哄哄你。”

第44章

裴以恒被她轻轻搂着脖子,就感觉到小姑娘的脑袋靠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

他刚伸手环住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颜晗见他一直不去拿手机,特地松开他,低声说:“你接电话吧。”

裴以恒低笑:“我还多抱你一会儿的。”

“等你接完再抱。”颜晗眨了眨眼睛,声音特别轻软,有种懂事的味道。

对吧,她可是懂事儿的女朋友。

电话是接通了,但是一瞬裴以恒的脸色就特别不好看。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脸上特别难看地说:“我现在就过来。”

“怎么了?”颜晗在他挂断电话之后,跟着紧张了起来。

裴以恒脸色未松,低声说:“我妈妈刚刚被送去医院了,我现在得过去,没办法陪你了。”

颜晗一听也急了,赶紧摆手:“你快去,你快去。”

裴以恒点点头,颜晗在他转身之后,又想起来喊了一句:“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没回头,但是伸手挥了。

颜晗叹了一口气,之前他就说过他搬回家,是因为他母亲生病。结果现在又住院,颜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离,慢慢变成人群里的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裴以恒直接打车去了医院,给他打电话的是家里的保姆,说夫人不舒服,被送进医院。

医院总是这样熙熙攘攘,似乎每天总有数不清的人来来往往。

住院部在后面,要走很久,之前程颐住院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的16层。一整层都是vip病房,独立病房,窗明几净。

裴以恒一路到了病房门口,发现房门并未被关严,露出一条小小的细缝。

里面有一个清润的声音传出来,“没事,我不累,现在妈妈你才是最要紧的。”

是裴知礼的声音。

裴以恒在原地站定,哥哥要回来,他是知道的。毕竟英国最近在放圣诞假期,但是他没想到裴知礼回来的这么早。

“你这次回来,不要再跟阿恒吵架了。”

程颐的声音有些疲倦,其实这半年来,她一直知道两个儿子之间的事情,但是作为父母,每次想要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都在回避。

本来她以为男孩子之间,即便打架转头也会和好,不用太担心。

可是当她知道,裴以恒不想再下棋,想要去读书的时候,她才明白,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裴知礼坐在床边,眉头微蹙。

他跟裴以恒长得有几分相像,眉眼同样深邃英俊,只是裴以恒身上透着淡漠沉着的气质,而裴知礼更明朗清润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裴知礼低声说。

他伸手想替程颐整理被子,可是程颐突然握住他的手,低声说:“知礼,你到底怎么了,妈妈觉得你都不像我认识的知礼了。”

程颐温柔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

自从她那一场手术之后,她就一下子觉得她的孩子似乎都离她很远。

阿恒莫名其妙的要去上大学,知礼从a大毕业去英国深造,每次打电话,一提到阿恒,他总是在回避。

裴知礼微怔,待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程颐,轻声说:“那您觉得,什么样的裴知礼是您认识的?”

这话把程颐问得一愣。

什么样的知礼,当然是懂事有礼貌,又爱护弟弟的。

程颐想说,她印象中的知礼,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一个让父母极省心的孩子。

裴知礼微微配过头,望向窗外,轻声说:“这半年在英国,我真的很轻松。”

此话一说,门里门外的人都是一怔。

裴以恒整个人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安静地站在门口。

程颐眼底渐渐泛起泪,低声说:“你跟阿恒之间,就非得像要这样吗?你们之间吵架也吵过了,是闹到老死不相来往吗?”

裴知礼微微蹙眉,声音极轻:“不是的。”

“就因为阿恒是世界冠军,是所有眼中的天才,你就觉得他给你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裴以恒手掌心猛地攥紧,房间里,裴知礼的声音似乎就要响起,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房间里沉默的裴知礼,望向窗外。

冬日里似乎总是这样萧瑟,病房里亮着灯光,墙壁上极高的窗户外,是灰暗又阴沉的天幕,似是压在人的心头。

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关阿恒什么事情呢。”

“他只是个只会下棋的小傻子而已。”

*

颜晗放学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

冬日里的雨,透骨的冷。颜晗没带伞,还是陈晨把自己的伞借给了她。于是颜晗打着伞一路回家。

到家的时候,对面的门紧闭着。

颜晗自然觉得他不在家。

只是等到了七点多,裴以恒还是没打来电话,于是她试着打一个电话过去,没想到居然提示音是手机关机。

没电了?

颜晗想着他现在肯定忙,没顾得上充电,那就再等一会儿。

于是她给自己弄了点儿吃的,又跟邱戈他们一起开会。这一忙到了十点,裴以恒还是没打电话过来。于是颜晗想了想,又给他拨了一个电话。

居然,还是关机。

颜晗握着手机,越想越不对劲。她有点儿乱,于是忍不住起身。

可是她又不知道他妈妈在哪个医院住院,没办法直接找过去。要不问问程津南和高尧?可是颜晗这会儿想起来,她没这两人的联系方式。

于是她思来想去,打开自家的门,准备去对门。

万一裴以恒是个很传统的人,他喜欢把自己朋友的联系方式写在便利贴,贴在冰箱上呢。

只是当颜晗按下他家密码锁,咔嗒一声轻响,她刚推开门,就感觉不对劲。

因为门口特别呛,是那种烟雾缭绕的呛。

她第一反应是失火了吧,但是随后发现这味道,是烟味。而且此时走廊上的光线照射进来,她隐隐看见客厅里缭绕着满室轻烟,有种身处某个得道之地的感觉。

她没有开灯,而是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她看见一个红点儿在黑幕之中,忽明忽暗。

地毯上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模样,只能瞧见模糊的轮廓,但是颜晗还是断定,是裴以恒。

她没想到,他不在医院,居然是因为在家。

此刻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能看见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极熟悉地抽了一口。

颜晗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会在家?”

此时裴以恒抬起眼皮,似乎才看到她,待微一思索后,他把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按灭,低声道:“抱歉。”

颜晗刚想要去按墙壁上的按钮,突然他声音极轻地说:“别开灯。”

他的声音很沙哑暗沉,也不知抽了多少烟。但是这满屋子的烟味,应该是不少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幸亏两边房子的结构是一样的,颜晗偶尔也会晚上起床喝水。

所以她迅速找到厨房,并且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本来还想着冬天喝这么冷的水,会不会不太好。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估计也需要刺激一下。

于是她把水重新拿回去,果不其然,裴以恒拧开喝了第一口,有点儿被呛了一下的样子。

“慢点儿喝,很冷。”颜晗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两人都坐在地毯上,靠着身后的沙发。

旁边的人嗯了一声,慢慢地把水喝了下去。

许久后,他低声说:“我身上是不是很难闻?”

“还行吧。”颜晗声音挺轻松的,她说:“反正跟这个客厅一个味,也分不出来谁更难闻。”

……

他低声轻笑了一下。

周围虽然依旧一片黑暗,可是气氛却没有刚才那么沉闷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