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皛默默的点头,表示自己很认真的在听。

“你不就是学心理学吗,应该知道,这危害有多大。”

“是的,是的。”

“所以啊,千万别逞能,注意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嗯嗯!”

她说一句,皛皛就回一句。

景飒从外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迈进来的脚,又抽了回去。

她怕踩到另一颗地雷。

“你可别怪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

“我知道!”

陈妈接过她喝完的牛奶杯子,“不说了,我去做早饭,你赶紧睡一会儿,我做完给你送饭。”

“不用!”

“什么不用,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躺着,不准再瞎闹腾。”

皛皛觉得这还没到三个月就这样,等月份大还得了。

“还不上床!”陈妈的教官脾性又开启了。

皛皛在心里头叹了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听话为好。

她上了床,盖上杯子,陈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满意的离开。

待她走了,景飒才敢进来,一进来便蹦跶上床,“皛皛,康熙这手棋下得可好?”

皛皛啐道,“去!”

“哈哈哈,他人不在,却让陈妈代替了他,啧啧,一个陈妈能抵得上十个他。”

“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书房里那堆设备的事,她没忘了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得了,你要能和算账,还会被陈妈这样压着,这就叫一个萝卜一个坑。”

“多话!”

景飒脱了衣服,躺到她身边,“那我睡觉,睡饱了,好干活!哦,差点忘记了!”她又爬了起来,将手机的闹钟调好,“调到十点,这样就不怕睡过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牛奶的关系,皛皛本来不觉得有睡衣,现在眼皮子却微微打起架来。

她决定睡会儿也好,就像景飒说得,睡饱了才有精神。

这两人是安逸了,可曹震却在屋里急得来回徘徊,想着等陈妈去厨房,他就想办法‘越狱’。

哪知陈妈有绝活,让陈伯搬张椅子坐在大门口,阻挡了外出的必经之路。

陈伯优哉游哉泡了壶碧螺春,面前铺好了象棋盘,一边喝茶,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

这门神当得都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曹震下楼看到此,立刻就歇菜了,灰溜溜的回了房。

到了十点,他才奔下楼,陈妈见他急,也没再挽留,塞了打包好的早点,让他路上吃。

曹震开着小李停在康家花园里的警车,直奔医院,和张又成会合。

小李美美的吃完早饭后借了康熙的车去了公安局找交通课,调取医院外周边的监控录像,一个个筛选和整理,顺便和交通科的几个好友,讨论了一下所谓的豪宅是什么样子的。

原本张又成要调查楚冉养父母的事,因为他和曹震要暗查保洁员的身份,这事就交代给了景飒。

景飒出门的时候,皛皛还睡着,没人敢吵醒她。

她也睡得很熟,像吃了安眠药似的,直到下午两点才醒过来。

醒时,她有点浑浑噩噩,显然睡得有点多了,吃了陈妈做的营养孕妇餐后,见家里没什么人,一下子有点闲,便决定开车回福邸,拿些衣服过来。

前两天要紧查案,一直忘了这事,现在正好有这个时间。

她去福邸拿衣服的时候,忘了把手机带上,又在福邸逗留到了傍晚才拖着行李箱回来。

一回来,还没进门,就在大门口遇到了脸色阴沉的曹震。

“怎么了?”

他和张又成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皛皛心里一惊,他们俩去医院查保洁员的事,莫非事情有变?

“走漏风声了?”

她说过这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比这个更糟糕。”

“是查无此人,还是货不对板!”

“不,不是保洁员的事,他的事我稍后再跟你详细说,是楚冉。”

皛皛皱眉,“他怎么了?”

还没到动他的时候,她相信曹震不会轻易去惹他。

张又成解释道,“我和曹队去医院查探保洁员的事,听到有两个护士的对话,说是楚冉昨晚突然去英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英国?”

“嗯,是突然决定的事。”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问题就在这,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多久,医院的人也不清楚。”

曹震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我现在担心他根本不是去参加什么学术研讨。”

他怕的是楚冉这是逃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本还想着不要打草惊蛇,以静制动,没想对方已经先动了,还干脆动到外国去了。

“查过出入境的记录没有!”

曹震点头,“一听到这事,我就去查了他的出入境记录,发现他的确是搭乘了昨晚的航班,去了英国。”

关键时刻,嫌犯跑了,这可是要命的事。

“有没有让医院联系他。”

皛皛认为楚冉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逃跑。

“联系不到他!”

曹震当然有让医院想办法联系楚冉,但他的手机一直没有打通。

皛皛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是楚冉刚到英国需要倒时差。

皛皛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学术研讨必然是个幌子。

难道他真的逃跑了。

不,如果他真是凶手,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逃跑对他一点没有好处。

这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Round 230 水流盘曲(五)

楚冉的失踪无疑对尸坑案的破案是个重磅打击,皛皛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如此做,难道是和他见面的时候,她的怀疑太明显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用不着自乱阵脚,警方这里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是她发现了那个神秘的保洁员,也不能说明什么,他大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来推脱这件事。

“端木,接下来该怎么做?”

曹震今早的热情被狠狠泼了一盆凉水,只觉得一团乱。

皛皛看出了他的混乱,安抚道,“冷静,别自乱阵脚,不过是一天失去联络,不代表他真的失踪了。”

曹震知道自己的方寸有些乱了,经她提醒慌忙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他着急着案子,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正是信心倍增的时候,却被楚冉的失踪打击了一把,会乱了心绪也是正常的。

“先进屋再说。”

大冬天站在花园里吹寒风,穿得再多也没用。

她和曹震、张又成回到了屋里。

陈妈正从厨房里端饭菜出来,见他们都回来了,加快了速度布菜,“回来的正好,刚好可以开饭。”

景飒比他们先回来,她早上去了楚冉养父母生前的居所,原本是要去医院的,但后来张又成打电话给她,告诉了她有关楚氏夫妇的基本信息,她觉得医院人多嘴杂,避无可避,她做事又大大咧咧,难保不会让楚冉发现,不如去找认识楚氏夫妇的邻里旁敲侧击。

楚氏夫妇因为事故去世后,楚冉就卖了楚家的房子,换了套离医院较近的宅子,之后便很少回原来的地方,她去找那些邻里问话,反而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她还不知道楚冉失踪的事情。

小李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医院周边的摄像头太多,一个个筛选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但也只带回了部分,还有一部分他委托了局里的同事。

等曹震将楚冉失踪的事一说,谁还有心情吃饭,整一个乌云密布。

陈妈见他们光坐着不动筷子,还愁眉苦脸的,以为是菜不合他们的胃口,可转念一想,这菜都是她之前问过他们的,每个人都点了一个菜,没道理不爱吃。

难道是不好吃。

她慌忙拿起筷子试吃了一口,咸淡合适,调味也正常,一如既往的手艺。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都傻不愣登的。”

景飒挤出一个笑脸,“不忙,待会儿再吃。”听了那么大一个噩耗,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啊。

“待会儿就都凉了,大冬天的吃凉菜对身体不好,快,趁热吃。”

未免她会担心,大家都拿起了筷子,但没有之前几餐的狼吞虎咽,全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摸样。

陈伯抱着酒壶又想找曹震对饮了,后者却是兴趣缺缺,叫了两声都没回。

老两口狐疑的看着他们,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人就全蔫了。

皛皛站了起来,“陈妈,晚饭我们晚点再吃。”

“晚点吃怎么行?三餐要定时。”

“没事,一顿没按时间来,不会有事的,就算你逼我们也没用。”

此刻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再吃饭上头。

陈妈觉察出了他们脸上的凝重,估摸一定和工作有关系,最好不要这时候打扰他们。

“行,你们忙你们的,等忙完了再喊我,到时我好帮你们加热。”她看向陈伯,“老头子还愣着干什么,厨房的锅子还没洗呢。”

“我还没吃呢!”

“吃什么吃,洗锅子去。”

陈伯最怕的就是这个老婆了,只好摇摇头,抱着酒壶和她一起回了厨房。

餐桌上的一众人也一起去了二楼的书房。

一落座,景飒就耐不住脾气的将茶几上放着的卷宗狠狠砸了一下,“真是功亏一篑。”

“还没到你说得这地步,或许楚冉手机掉了也说不定。”小李尽可能的往好地方想,不只是安慰自己,也是极大的希望楚冉失踪不是真的。

皛皛开口问道,“老张,先说说保洁员的事。”

楚冉这条线索暂时断了,还有其他的线索,要她现在气馁,可不是她的作风。

张又成把玩着手里的烟,很想来一口,但碍于现在这气氛,他却没这心情。

“我来说吧。”曹震自告奋勇道,他急需找点事情来转移自己内心的消沉。

“我和老张去问过行政部,调查了他们请的保洁公司,杜家医院因为占地大,职员和患者又多,又大多是医用垃圾,请了两家保洁公司,一家专职清扫,一家专职清除垃圾,生活垃圾和医用垃圾也是分类处理,工作量颇大,因此保洁员是三班倒,每天保洁公司都会有相应的排班表。”

说到这里,曹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壶里的茶是早上留下的,早已凉透,也把茶叶泡浓了,喝起来又冷又苦。

一口下去,浑身打颤,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保洁公司用的都是派遣性质的员工,都是临时合同,薪水都是按小时计算的,这两家保洁公司业范围也很广,这种性质下,人员的调动很大,很可能今天来医院的是这批人,明天这批人就去另一个干活地点了,灵茜、费铃、米晓燕死的那几天,在那段时间上班的保洁员,保洁公司每天安排了三个人。”

因为是医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有人就会有垃圾,医院又那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做得了。

“这三个人,每天还都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每天三人,死者死时的那三天,有嫌疑的人有九个人。

“幸运的事,这每天上班的三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负责区域,根据保洁公司提供的排班表,我和老张很快就知道了那三个人是谁。”

“确定是三个人?”

这可不是好现象,因为费铃死时那个在垃圾场消失的人,和灵茜死时更换衣服的人,岂不是非同一个人了。

“没错!”

老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皛皛,“里头是那三个人登记工作时填写的资料表。”

皛皛将资料表抽了出来。

因为是保洁工作,又是非正式工,是临时的,不需要太详细的登记,上头罗列都是一些基本信息,例如姓名、籍贯、身份证号码,联系方式,地址这些简单信息,上面都有贴了一寸的报名照。

有点像小区里保姆中介公司的人事档案。

三个人都是外省来S市务工的人,年纪都在四十来岁,满脸沧桑,都透着乡土气息,都是很憨厚老实的模样,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应该都是农村出来混饭吃的。

这可不符合监控录像里那名保洁人员在她心里的印象,他做事小心谨慎,从头到尾都没让她和景飒看到过脸,行踪又飘忽,必定是一个很机警的人。

“查过身份证没有?”皛皛有理由相信身份证可能是伪造的。

“查过,都是真的,没有造假的可能,身份证上的信息和真人都对得上。”

景飒伸出脑袋,往皛皛手里的资料看了看,“这不可能啊,如果这个保洁员和案子有关的话,怎么可能是三个不同的人。”

一个就很头大了,现在还来了三个不同的人,她只觉得脑仁要炸了。

皛皛细细的看着手里的资料,上面的信息太简单,她看不出什么有什么可疑的。

“你们有没有见过那三人。”

照片和手上的资料可以造假,但真人却不能造假。

老张道,“有,我和曹队亲自跑了一趟保洁公司,让他们找这三个人出来。”

“结果呢?”

老张气呼呼的说道,“死不承认!”

一想到这三个人,他心里就恼火,一问三不知,又还是外省人,口音很重,问话的时候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确定和照片上的人一样。”皛皛再次确认道。

“看得真真的,和照片一模一样,我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我和曹队也拿录像给他们看了,其中两人确认那的确是自己,还说…”

“还说什么?”

“那个换装的说是好玩,因为半夜工作轻松,就玩玩!”

小李嚷道:“开什么国际玩笑!哪有人这么玩的。”

景飒问道:“那个在垃圾场失踪的又怎么说?”

“说是活干完了,没人管,就去找个地方休息了。”

皛皛并非是不相信张又成的话,而是这事太过诡异。

试想一下,假设楚冉和那名行踪飘忽的保洁员是凶手的话,那么最多只可能是两个人。

四个人就变成杀人集团了。

人一旦多了,杀人的方法绝对不可能那么统一。

想到此处,皛皛也觉得脑仁开始疼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都是错误的。

她又问道,“医院的人认不认识他们,我指的是他们上班的时候,有没有专职负责监督他们的人。”

“这…”老张顿了一下,“这个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