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有意岔开话题。

曹震将话题又拉了回来,“汽车城爆炸案,不知道楚先生可有所闻?”

楚冉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拿起茶几上的病例卷宗,一边看,一边道:“爆炸案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有,我们的同事曾在案发前见过你!”曹震如此直接,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他笑道,“那可真是奇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长了张大众脸。”

他见招拆招,不动声色的又挡了回去。

曹震和景飒心里是捉急万分,对他又不能硬来。

“我们曾经联系过你,拨打过你的手机,但是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我这人不太喜欢用手机,有时候没电了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神情淡定自若,找不到一丝破绽。

“医院的人也联系不上你,这你怎么解释?”

“我有时候喜欢一个人静一静,难道这也触犯法律了?”

他的话没有丝毫纰漏,完全没有语病可言。

正当一筹莫展时,办公室的门被狠狠踢开,闯进来的康熙,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冲到了楚冉面前。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康熙早已因为皛皛的失踪几近崩溃,两天来他不吃也不睡,满脸的憔悴,胡渣丛生,看上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假胡子都不需要贴了。

他不管不顾是揪住楚冉的衣领,双眼血红,无比狰狞,像似要吃了他似的。

计孝南在后头根本拉不住他。

“皛皛在哪里!?”

曹震赶紧站起来阻止他,“康熙,你冷静点,不要意气用事!”

康熙根本无法冷静,皛皛失踪了两天,警方没有任何线索,他拼命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的,但只要见不到她安好,一切都是虚假的。

在皛皛失踪前,他亲耳听到她提过楚冉这个名字,之后他也向景飒询问了有关楚冉的事情。

无论是尸坑案,还是皛皛失踪,这个男人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他不是警察,不需要去考虑职责问题,他是皛皛的丈夫,对于任何一个可能伤害她的人,他都不能放过,哪怕是拘禁他,哪怕是严刑拷打他,他都会去做。

他双手用力揪住楚冉,力道很猛,都扯落了出冉衬衣上的钮扣,“回答我,皛皛在哪里?”

“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对于康熙的闯入,楚冉并没有显得很吃惊,很是镇定自若。

“不要跟说废话!”

“先生,我想…”

话还没说完,康熙的拳头已经飞了过去。

楚冉被打了个正着,头一歪,回头的时候嘴皮子都破出了血。

康熙毫无顾忌的继续着狰狞的恐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下来!”

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想那么做。

楚冉吐了一口血唾沫,“警察都是这么暴力执法的吗?”

曹震惊觉再闹下去,吃亏会是康熙,“康熙,我警告你,不要再乱来!计孝南,你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他。”

计孝南是左右为难,疯了的康熙,比十头狮子还可怕。

反倒是景飒比他胆子大多了,抱住康熙的腰使力往后拖,“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他随时都能告你故意伤害罪!”

“我管不了多,我只想知道皛皛在哪里?”

“皛皛看到你这样准会气死,别等她回来了,你却因为故意伤人锒铛入狱了。”

“放开我!”

“不放!有本事你也打我一拳!”

景飒这丫头该倔的时候,真是倔的比磐石还坚挺,抱着康熙任是没撒手。

“不要以为你是皛皛的好姐妹,我就不会动手打你!”

景飒一副晚娘的凶悍劲儿,“打啊,有本事你打啊!”

计孝南倒不担心康熙会动手打女人,这家伙虽然喜欢欺负景飒,但不是真讨厌她,只是嘴上毒,若是将来景飒和安卉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帮她们的准是他,不然,安卉那丫头怎么会突然片约不断,若不是他暗中打通关节,那丫头哪有这种运气。

爱屋及乌,别人是明着来,康熙是暗地里行动,这种行为有个词能很好的诠释——闷骚!

两人僵持时,曹震已经唤了让小李、张又成进来,使着眼色让他们想办法把康熙拉出去。

人多势众,康熙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加上计孝南,三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抬了出去。

下了楼,到了没什么人的花园,像疯子一样的康熙就安静了。

将他放下后,四人就凑在了一块。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问话的是张又成。

康熙摇头,“我以为那样激他,他至少会有点反应。”

小李道:“看吧,我之前就说反对了,你还说师傅教过你!”

计孝南翻了翻白眼,“教什么教,他不过是看了几本心理学的书!”

为了追娘娘,说什么要有共同的爱好才去看的。

张又成真是打从心底替康熙抹把冷汗,“他要是真告你故意伤害,可是罪证确凿,你逃都没法逃!”

康熙没工夫跟他们说这些废话,细细思量着楚冉的表现。

“他没有惊讶我会出现,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

张又成一愣,“哎?是吗?”

康熙现下很冷静,完全没有刚才发疯的激烈模样。

这演技真是杠杠的,收放自如啊。

“皛皛从小练武,特警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楚冉和他的同伙要硬来,你们认为胜算有多少?”

计孝南比了个大叉,“NO.WAY!”

小李点头,“硬来,他们恐怕会被师傅打残!”

计孝南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你认为他们调查过娘娘,知道娘娘害怕炸弹,所以用了这种计策,迫使她崩溃了,再绑架!”

“这样才万无一失不是吗?”

张又成傻傻的看着康熙,现在他特别崇拜康熙。

怪不得端木丫头会喜欢这个男人!

智商啊!一个级别的啊!

在这之前他还挺看不惯他的,认为他是个臭屁高傲的大明星,现在…真是五体投地啊,立马加入万岁爷的粉群之中。

计孝南问道,“你刚才说高智商的变态,要让他露出破绽,就必须激怒他,你刚才那么狠的一拳,我看他一点没事啊!”

“我那么打他都没用,可见暴力恐吓,伤害肉体,对他无效!”

“那然后呢…”

康熙看向小李,“那本书呢?”

“在这!”小李从包里拿了出来。

这是很厚的一本,黑皮封面上烫金的字体写着书名——Narural.born.killer。

中文翻译过来就是天生杀手。

康熙这两天一直在看它。

“这书你看了很多遍了,到底看出什么没有?”计孝南不只一次说过,这书名一看就知道是本内容很枯燥的书。

“皛皛从发现杜家那个密室后,回来就一直都有看它。”

在雪月花的时候,皛皛总是抱着它不放,上头还有很多她做的笔记。

康熙这两天对尸坑案有了详细的了解,对着景飒和曹震更是追着问有关案子的事情,他清楚崩溃、伤心、发疯对救皛皛无济于事,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冷静过,也从没这么专注过一件事。

他继续道:“皛皛对其中一个故事很感兴趣?”

“什么故事?”

“一个8岁的杀人犯?”

计孝南惊道,“8岁!?开什么玩笑!8岁的孩子别说杀人了,连只鸡都杀不了。”

“不,这本书里的案例都是真实的,这是东南亚的一个案子,案子里的杀手男孩从小受尽了虐待,变得冷酷无情,他在7岁的时候溺死了亲弟弟,又在8岁的时候掐死了亲妹妹。”

计孝南吞了一口唾沫,“娘娘的口味真重…”

康熙白了他一眼,他立刻干笑的把头缩了回去。

“皛皛在上头做了很多笔记,尤其是这句…”

计孝南、小李,张又成都凑了过去,书的空白处,有一排用记号笔写下的娟秀字体。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三人看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对望了彼此一眼。

这什么意思?

“我记得皛皛说过,比起人性本善,她更觉得人性本恶!”

“不是吧,是指这个8岁的孩子吗?前提都说了,他自小受尽虐待,这种环境下,变态也不足为奇!”

康熙莞尔,“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皛皛却说,有很多人自小生活的环境更恶劣,更残酷,但却没有杀人!”

张又成一副瞎子听雷的模样,“不明白!”

康熙解释道:“她是说,人要杀人,和环境没有关系,环境的恶劣只是一个借口,有的人一出生其实就带有暴力倾向,如书名一样,天生就是个杀手!”

“这么血腥?会不会有点太以偏概全了?”

“我想,她只是针对这个案子,不是真的说全部的人都这样!”

“你是说师傅用这个案子在对比尸坑案!”

康熙点头,“皛皛还说,要对付这样天生杀手的人,想要让他们露出破绽,唯一的方法就是激怒他们,越是让他们愤怒,越是能让他们露出破绽。”

“所以你才会二百五的揍了那个医生?”计孝南捂额,顿有一种娘娘把自家万岁爷带坏了的感觉。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已经揍过人家了,可他没发怒!”

“那就是没到点子上!”

“娘娘也只是分析,说不定只是纸上谈兵,猜想而已!”

“或许吧,但按照现在形势,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

皛皛失踪了两天,他也煎熬了两天,现在的形势是,他们处于被动,凶手却是主动方。

如果不能将这个形势翻转过来,那么他们永远都抓不到凶手。

计孝南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暴力不行,那就是心理上的刺激!”

“啊?”

康熙在花园里来回踱步,努力回忆在雪月花时皛皛还说过些什么。

此刻这些都成了美好又残忍的东西。

她躺在他怀里,看着书,他总是闹她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偷吻是他那时觉得最乐趣的一件事,尽管会让他不受控制,他也甘之如饴,不过每次只敢点到即止。

“越是残忍的凶手,越是希望受害者害怕他,将他奉若为神,有点像古代奴隶制时代君王…”

“打压他,让他清楚感到你很看不起他,最好让他觉得在你眼里,他是最卑贱的生物,一般都能激怒他!”

皛皛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有了!”

康熙大喝,清明又疲惫的眼神在一刻聚拢成一抹深幽的黑潭。

“康熙,真要遇到了,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做?”

“为什么?”

“激怒他,会让他特别想杀你,杀你还算好,如果遇到那种特别狠毒的,他会往死里折磨你,就是不让你死。”

耳畔声音不断,这些警醒,他却不在乎。

若连你,我都保护不了,让他杀了又何妨?让他折磨又如何?

只要能救出你…

我不在乎!

这就叫天生一对!

Round 248 天生杀手(二)

景飒和曹震对楚冉的谈话无疾而终,在康熙狠狠揍了他一拳后,这话要是还能谈下去才叫有鬼,直接被他请出了门。

他没直接报警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两人来到花园,一见到康熙,脑门就冒汗。

康熙以疯子的模式出现,他们事前都知晓,可这动静和提议时说的不一样,他当时明明就说了只是吼两声,没说会打人。

虽然是一场戏,但实在过于惊心动魄,就算开始就知道,康熙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可苦了他们了。

打人啊,在警察面前打人,他胆子也忒大了。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景飒抹着脑门的汗,伸出手,指着康熙的脑门,“要是他真要告你怎么办?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曹震也是怕了,喘着粗气,瞪着康熙。

“我必须再见一次楚冉!”初战失败,必须再来一次。

“还见!”曹震第一个不同意,“你还想做什么,再揍他一拳?”

“这次不揍他,只是给点心理刺激!”

“你确定皛皛书上有这么写吗?”景飒担心再这么继续让他乱来,早晚他会出事。

康熙反驳道:“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曹震知道他是要激怒楚冉,迫使他露出破绽,但这也太急功近利了,他实在担心到时候楚冉没什么事,反把康熙给搭上了。

“就算真要再见一次,那也不是现在!我们刚被下了逐客令,再回去,他肯定不会见我们,硬闯的话,我怕他会咬着你打人的事不放!要不,还是先缓缓?”

“师兄说的对,你刚揍了人家,现在又回去,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吗,逼急了,他真会报警抓你,要真这样了,我们这群刑警可就在跟前,你说,抓你,还是不抓你?”

康熙也知道这事急不来,连续两次找茬,很可能会被对方洞悉出目的,得不偿失。

“好!”

他一口答应,如今也只能另找机会了,最好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

而且,最好能找一个大庭广众的机会。

羞辱越大,激怒他的可能性就更大。

为此,他深深陷入思考之中…

山洞的牢狱里,除了沿着洞壁流下来的水外,已没了食物。

安卉之前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存些,可现在是两张嘴,存粮早已吃完。

“这变态一定是故意的,一天就送一次饭,每次还只是一人份。”安卉披着皛皛的外套,冻得只能在原地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