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罗一帆没把话说全,但那个白白净净的字眼一下刺激到我了,这几乎是杜兴的一大特色。

我这下也明白了为啥这帮警察看我们这么怪,他们打心里一定怀疑,这案子跟杜兴有关,甚至就是杜兴做的。

其实要是不了解杜兴的为人,光凭第一印象,这么怀疑杜兴也可以理解。

毕竟他从监狱出来的,有过杀人记录,身手不错,擅长冷兵器,尤其这起凶杀案还是在我们来燕山镇之后发生的。

可别人怎么怀疑是别人的事,我知道杜兴不能杀人,我还当即开口跟大家说了我们仨昨晚的遭遇,杜兴之所以那么早出现在户外,一定是有了发现并正在跟踪凶手。

罗一帆听我解释完,面色稍有缓和。

接下来他又说了后续计划。

出现了这个肉袋,让警方掌握的线索更进了一步。从肉袋里这些被码的整整齐齐的肉片来看,凶手的心理素质很强,而且杀人手法还演变的更加残忍,但能加工肉片的地方,可是有很大限制的,就算私家有这种机器,也不会在密集的居民楼里,破绽太大,工厂、门市的可能性最高,甚至还有个大型洗涤槽才对。

这件案子与笔仙案同时进行,一起来侦破,罗一帆还跟上头请示,新调来一批警力做辅助,对加工厂和门市进行排查。

他又把任务重新布置一遍,这次连我和刘千手也被安排到了,我俩跟新调来的警力一样,去查肉片的来源。

我和刘千手都没意见,还很痛快的接受了,可等会议结束后,我俩又没急着离去。

上次是我们仨,包括杜兴在内,开了一个小会,这次却只有我们两人了。

我说了自己的直觉,虽然我破案经验没罗一帆多,但就事论事的,我觉得罗一帆这破案方向不咋对,只是哪里不对,一时间说不好。

刘千手笑了,跟我说,“李峰,你这直觉是对的,按罗一帆的意思,是先从基础开始排查,把案件的疑点一点点缩小,但这次咱们遇到的凶手是个高人,手段很怪,绝不能拿常理夺之,我做刑警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咱们把时间都花费在这种小事上,那只能让这个案子越来越难办。”

我就顺着往下问,接下来怎么破案才是关键?而且我还提一嘴,杜兴没回来,我俩是不是先把找杜兴的事放在首要位置上呢,别看他短信嘱咐我们放心,但现在我的心放不下啊。

也说赶巧了,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里面有个短信,又是杜兴的。

上面写着,你和刘探长别担心我,明天回去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面上看,这是他怕我们着急,又特意用短信跟我们报平安,可我心里却一点都不平安,脑门都惊得冒出汗来。

第十二章 人肉片(二)

杜兴和刘千手什么交情?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从监狱里出来后,一直直呼刘千手大名,什么时候叫过刘探长?

这短信看似报平安,其实哪里有平安?杜兴出事了。

也真是赶巧了,我们仨刚从外地来,那凶手短期内摸不清我们的脾气属性,这才百密一疏的犯了致命错误。

我心特别乱,不知道杜兴咋样了,其实我这种心态可是破案的大忌,但我控制不住。

我把那短信给刘千手看了看,又起身走了出去。

刚才罗一帆说清洁工口供里提到了杜兴,但他没说详细,我想知道那清洁工怎么描述当时场景的。

我要来那个记录,找到那一段,仔细的翻看着。

按清洁工所说,杜兴当时走的有点木讷,给人一种很直愣的感觉,就好像鬼上身一样。

这描述罗一帆可没跟我说,或许他觉得这不是重点吧,又或者他以为这是清洁工当时胆小,顺口胡咧咧的。

我真想骂那个罗一帆,脑子怎么跟猪似的,这看似不重要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重点呐。

我带着火气又带着一丝烦躁回了会议室,一屁股坐在刘千手身边,吸起闷烟来。

刘千手留意我的表情,他肯定也担心杜兴的安慰,但突然间,他却咯咯笑了。这让我挺纳闷,心说这刘邋遢是乐极生悲么?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也不跟我说原因,反倒一掏兜拿出手机来,啪啪的摁了一个电话出去。

我盯着那按键看着,这号码不是座机,也不是手机,甚至还是九打头的,我怀疑国内有这种开头的号码么?

还不仅如此,电话接通后,他叽里咕噜说起来,听着不像汉语,反倒有种少数民族语言的味道。

他通话时间很短,这也是他头次在我面前打这种古怪的电话。我没打扰他,眼巴巴看着他把电话打完。

等撂下电话后,我立刻问了一句,“头儿,对方是谁啊?”

刘千手摇摇头不跟我说,岔开话题来了一句,“别为杜兴担心,他没事的。”

这多少有点安慰人的意思,可我心里却踏实多了,我猜测,那号码就是第四人的,只可惜自己太笨,刚才看一遍,没记住。

我问刘千手接下来要干什么?

按之前的商量,我俩不会配合罗一帆,去做那无用功调查什么加工厂和门市的。

但刘千手变口风了,带着我开警车真找了几家加工厂去调查。

我彻底被他这作法弄迷糊了,而且在调查时,他也显得心不在焉,很明显是走个流程而已。

这一白天就这么过去了,等天黑了,他带着我回了警局。

这次两个案子一起出现,燕山镇警局的压力不小,罗一帆让我们晚间都集合开会,他还管晚饭。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开会时全捧个盒饭吃。

其实吃个盒饭能有多长时间,也就十分八分的事,大家吃完了再开会也耽误不了什么,却非弄成现在这样,让整个会议室全飘着一股大锅饭的菜味儿。

大家汇报的挺积极,刘千手也是,我发现这刘探长真能忽悠,我俩一白天也没啥发现啊,却被他说的疑点重重,就好像我俩已经掌握到线索,正向着真想一步步接近似的。

其实这也怪我孤陋寡闻了,或者说是经验不足,其他人汇报的都跟刘千手差不多,反正要我说,被大家这么一搅合,这案子听着更加扑朔迷离。

罗一帆给大家鼓励,还分了岗,把夜里都排好了,大有24小时警局连轴转的架势。

可还没等我们实施夜班的计划,又出事了。

这是警局调度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出租车司机报案,他刚拉了一个客人,下车后故意留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等他注意并打开一看后,里面竟然是一袋子人肉。

我们全都震惊了,合着这杀手又出来杀人了,而且他胆子也真大,竟在如此风头紧的情况下,还敢顶风作案。

没说的,我们即刻出发,开了五辆警车往那赶。

我发现个事,我和刘千手有种被孤立的感觉,就说坐车往案发现场赶,他们宁可五个人挤在一个车里,也不过来跟我俩搭伙。

我心说难不成他们是因为腼腆,还是有什么其他说道呢?我也懒着猜,反正没人做更好,我和刘头儿清闲。

我俩开车尾随着,这次还是刘头儿当司机。

在半路时,我手机响了,是提示短信的铃声,我心里紧张啊,而且跟我预料的一样,这是杜兴的短信。

短信说,“娘艹的,之前落在凶手手里了,才逃出来,你快来接我,地址是……”

这句娘艹的是杜兴的口头语,而且整个短信读起来也符合他的语气,可我仍半信半疑。谁知道这是不是凶手耍的鬼呢?万一他把杜兴的嘴巴撬开,问出点什么了呢?

我没顾忌刘头儿在开车呢,拉着他让他看一眼短信,嘴上也提醒一句,“头儿,你确定杜兴没事么?”

刘千手看完短信皱了好半天眉头,他一定在琢磨事呢,车速都降下来了。

我想给他思考时间,不过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急,又催问说,“你说这短信是真杜兴发的么?”

刘千手最后把车停到路边,望着我回答,“李峰,是杜兴发的没错,你去接他吧。”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啊,什么叫我去接他?

“头儿,你不跟我一起去么?”

刘千手还赖上了,跟我强调短信内容,“杜兴只让你快去接他,没提我,所以,就要你去。”

我真有些急了,心说这也算理由?我啥身手他也不是不清楚,万一出点啥岔子,杜兴救不出来不说,别把我也搭进去。

我还想争执,但可恨的刘千手啊,他竟然主动下车了,那意思把这车让给我,让我快点走。

我合计这里面一定有事,刘千手一定察觉到什么,可他不说,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脑袋上来一股倔劲,心说我去就我去,怕啥?

我把车一掉头,开走了,但我没傻兮兮的直接开过去,先回了趟警局,从枪库里拎了一支64式手枪。

这手枪威力不大,那次普陀山鬼庙一战,江凛城的兄弟穿着钢板,就能抗住子弹的打击。如果这次我也遇到类似的凶手,这把枪弄不好也打不死他,但我合计着,自己就算再废物,也得把他那只乌鸦射下来,让他肉疼一下。

我在半路时,心里渐渐冷静下来,要问我现在怕不怕,说不怕那是假的。我又找个路边把车停靠,拿出手机来。

刘千手是帮不上忙了,但还有QQ神秘人呢,我寻思问问他啥态度。

我也真不客气,登了QQ连发消息,全是俩字,在不、在不的。

QQ神秘人没理我,这样等了五分钟,我熬不住了,只好把手机放在车表盘前,这样他一回话,我就能看到。

杜兴短信提供的地址,很偏僻,都快到郊区了,这里不是居民区,就是一条路,在路旁还有一家超市。

我先坐在车里四下看了看,并没发现杜兴的影子,甚至连人影都没一个。我又把目光盯在那超市上,心说莫不成杜兴在那里?

我锁好车,进了超市。没想到这店主挺有瘾,在门口正支个麻将桌,跟仨哥们一起搓麻呢。

他看我进来也没招待,摆个手,那意思让我随便挑,买好了再一起结账。

可我哪是买东西来的,尤其这超市面积不小,被货架子一挡,也看不到里面啥样。

我就试着问了一句,“大油呢?”

估计那店主正输钱呢,没心情跟我多说啥,指着一个角落说,“那里。”

我也是太紧张,脑袋全想的是杜兴,也没太琢磨他的话,奔着那地方去了。可那里哪有杜兴的影子,货架上一桶桶油倒是不少。

我算服了那店主,不过这么一来,我也明白了,杜兴不在这超市,甚至往深了说,杜兴根本就没在这附近。

我隐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又是个套,那杀手引我来上钩。

警察是不能随便拔枪的,但这时候我管那么多?小心是真的。

我嗖的一下把枪拔了出来,警惕的往门口走。

我现在没穿警服,那哥四个也没留意到门外的警车,冷不丁看我这样,吓坏了,三个愣神的,还有一个吓站起来的。

店主更是结结巴巴的,想跟我说点啥,又忍住没开口。

我怕这样下去别把他们吓出病来,就告诉他们我是刑警,在追一个案子,还让他们别激动,继续玩。

可他们能玩好了才怪呢,是配合我装模做样的打起麻将来,但有个哥们明显乱打牌,把听都破了。

我没急着走,站在超市窗口往外看着。

我知道这凶手爱吹笛子,还带着乌鸦,我想留意下,外面会不会出现笛声或有乌鸦飞。

就这样,我等了好半天,但我不是最难熬那位,店主把一脑袋汗抹了抹,终于忍不住跟我说,“同志啊,我这有电话,你能再叫点支援不,你自己躲着不出去,也不是个办法嘛。”

第十三章 吹笛人

我知道店老板啥意思,其实细想想,我这么赖着也真不合适,人要脸树要皮,我一个持枪警察,不能被看扁了。

我没理会这四个人,迈步走了出去。

警车就停在门口不足十米的地方,但这距离让我走起来也不轻松。

我留意着四周的一举一动,一点点的靠了过去,等打开车门钻进去一刹那,心里才松一口气。

我是这么想的,自己只要在车里,杀手就算出现,我大不了开车跑,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我错了,在刚收了枪,把车打着火时,突然间我就觉得背后有人,还没等我扭头看,一条绳子从背后递了过来。绕过车座直接勒在我脖子上。

我被人这么袭击过,不过那次阴公子是直接从我背后下手,跟这次又不太一样。

隔着一个车座,我想挣扎,那份劲却使不出来。

这人也真不留情面,上来就下死手,勒的我一瞬间就觉得脑袋跟身子分家了一样,在急速缺氧下,我脑海里还不由得胡乱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我都快疯了,咧嘴呃、呃着,用手胡乱的抠着,试图把绳子从脖子上拽下来。

但我根本就抠不出缝隙来,借不上力。那人还不住加重力道,想让我力气消耗的更快。

说实话,他这种杀人方法太狠了,这也是很多劫匪惯用的手段,从背后勒出租车司机,杀人劫财。

我抱着一丝庆幸,又摸索着对着方向盘拍了拍,把车笛弄响了。

那超市里还有四个大老爷们,虽然他们不是警察,也没带啥家伙事,但只要他们肯出来帮忙,我有信心腾出功夫把这杀手给击毙了。

在笛声的刺激下,那哥儿四个真出来了,听着脚步声,我心里异常欣慰,可接下来,我心里变得异常绝望。

那四个畜生,或许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又或许是有其他的想法,他们把超市门一关,防盗门一拽,伴随着噼里啪啦杂乱的脚步,全逃了。

我是没那机会,不然凭现在心里的火气,保准会开车去撞他们,解解恨。

一点点的,我身子都软了,这可是死前的征兆,脑中也不再胡乱出现画面,反倒变得有些舒服。

我什么也不多想,准备认命。

但意外又来了,勒我的绳子一松,还嗖的一下被拿回去。

我借机赶紧吸几口气,不住咳嗽几声。

这都是一时间的,突然的,那绳子又回来了,而且它给我的感觉也变了。

之前的它有点粗、有点软,现在呢,在贴到我脖颈的一刹那,我能感觉到它特别的细,也特别的锋锐。

我一下反应过来,这哪是绳子,就是钢丝锯外面裹了一整厚布,这次杀手把那厚布给拽走了而已。

我知道钢丝锯的威力,要是他还用刚才的力道,别说勒我了,把我整个脖子勒断了都正常。

我赶紧尽量往后靠,生怕它贴我太近了。

那人就在等我这么做呢,他哼笑一声,说了句,“开车!”

这是他跟我说过的第一句话,而且联系着前前后后,这一定是那个吹笛人,也该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

在老林里,我听过一声尖叫,当时我就合计过,这凶手嗓音怎么这么怪,现在听他一说话,更让我诧异。

他发音很不标准,有种老外说中文的感觉。

我可不敢在这时候问什么,他的手段我刚领教过。我急忙一踩油门。

他也没说往哪开,我索性就直着往前走,那钢丝锯就在我脖颈上挂着,偶尔车一颠簸,它还会往我脖子贴一贴,而且在这么随便贴一贴的情况下,我脖子都能被划出血来,那热乎乎的“水”,我能感觉的到。

那人也在注意路况,偶尔会来一句左或者右,提示我怎么走。

估摸我们开了有半个小时,车来到郊外的一个荒山脚下,这里也是一片树林,跟之前我们去的那个林子很像。

在夜色下,这林子看着也很诡异,但这都不算什么,最让我心里害怕的是,有两棵树上吊着两块白布。

这次白布里没裹着马蜂窝,都是一整张布条,每个布条上都写着一个孔字,在风的带动下,来回飘摆着。

我看这布条,脑中想起了招魂幡。背后那人还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拜拜!”

我一听这拜拜就不知道不好,他把我带这来仍不想放过我,要杀人灭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急中生智吧。

我猛地挂上倒档,把车往后一退,这惯性让那人猛地往前一弓。

钢丝锯一下往前一伸,露出一丝空隙出来,我就等着这个机会呢,我不敢用双手抓它,但车里有强光手电筒。

虽然这电筒没啥攻击力,但质量不错,短时间挡一挡钢丝锯的锋利还是可以的。

那电筒一直在我手边上放着,我抓起来,把它一下顺着钢丝锯的空隙插了进去,挡在脖子前。

险之又险的,那人缓过劲后真的开始勒我,我就双手把着电筒跟他较上劲了。

我发现他劲不小,我全身发力都不是他的对手,那电筒还被勒的吱嘎吱嘎作响,都有地方都凹陷进去了。

这可是我唯一能保命的机会了,如果稍有疏忽,我保准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形势一点都不乐观。

渐渐的,他占了上风,钢丝锯压着电筒,那电筒都快断了,还压迫着我的下巴和脖子。

我只好使劲左右晃悠,借着这劲儿,趁空吸上一口空气。

这其中的凶险,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这时候要是外面有人看,弄不好都得逗乐了。

一个警牛用个电筒顶着脖子,后面又有个人用小钢绳拦着他,俩人还玩起车震来了……

我真以为现在只有我和身后那人,再无第三者插手我俩的争斗。

但突然的,车窗上传来啪的一声,那杀手还哼了一嗓子,显得很痛苦。

他这么做一下让钢丝锯上的力道大减,我根本来不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反正趁机我使劲一扯,把那钢丝绳完全扯过来,把危险解除了。

我又急忙打开车门,逃了出去。

我想的挺好,自己站在外面,用枪把这人也逼下来,他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这一枪子弹全喂到他身上去。

我拔枪动作挺迅速,但他也不慢,我前脚走,他后脚就钻到驾驶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