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李灵看着一诺,感觉不到距离和紧张。

她蹲在那里一直看着,不晓得看了多久,直到脚酸麻得厉害,她才想起什么似的,替他把被子拉拢上来,然后自已脱了外套去浴室洗澡。

在浴室的镜子前脱光衣服,李灵停下来,静静的看着自已镜中的裸体。

二十六了,在长沙应该算是老姑婆。

这几年有不少的男人追她,长沙多美女,更何况她还是其中翘楚。

只是心里却只有这一个男人。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只想得到他的回应,和他在一起。

他却一直熟视无睹,是谁说过,得不到爱的女人,不是背叛,就是枯萎。

她没有选择另外找男人,那么,她枯萎了吗?

她紧张的抚摸着自已的乳房,挨近镜子,睁大眼睛细细的看着。

可曾皮肤不再紧致,乳房可曾有下垂的痕迹?

还好还好,没有。她松了口气。再望了望镜中,镜子里的裸体美人冲她微微一笑,她点点头。望了望门口,浴室的门没有关上,她可以从浴室透过玄关的墙镜看到依然在那里熟睡的一诺。

当然那个男人此时要是醒过来,肯定也能通过镜子看到裸着的自已。

想到这里,她不由红了脸。

开了热水笼头洗澡。打上玉兰油的玫瑰香露,浑身抚摸揉擦,让白色的泡沫裹满一身。玉兰油沐浴露的广告她此时记得分外清楚,一个美丽的外国女郎,用了这种沐浴露以后,变得异常芬芳美丽,穿上华服骑上白马走出去,有多少年轻的英俊的公爵候爷爱上。她沉浸在对那个广告的回忆里,第一次用心的品味一个广告的涵义来。

浴室的水声哗哗的响,在极静的夜里,声音被放大到无限大。

一诺醒了过来,慢慢坐起来,才发觉这不是自已的家。

梦醒不知身何处?

他极快的坐起来,常年的习惯让他变得警惕,手已经摸到袋中的那把刀。

却看不到任何人,只有水声依旧哗哗的响起,墙镜里腾腾俄俄的,仿佛看到一个女人在浴室洗澡。

心里好笑,想怎么这样困,原意是装醉,到最后倒真的是睡着了,大概前阵子公司事太多,人太累的缘故。

掀开被子,想站起来。才发现脚上的鞋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脱了下来,挨着皮鞋放着的是一双灰色的软拖鞋。

他有点迷惑,打量了一下四周,依然不认得这间房子,这个地方他从来不曾来过。

自已俯下身,弯腰穿好皮鞋。

站了起来。

房间内的响动惊动了正在洗澡的李灵。

她匆匆的洗完,用浴巾擦干净全身,手伸上拿进来的睡衣时,又一迟疑,心一横,赤着身子走了出去。

两个人迎面相对。

一诺一愣,微侧过身,避免尴尬。

你穿好衣服。

微微合上眼,再睁开,把刚才看到的镜像清除。

张总?

她却走上前来,再次站在他的前面,叫了他一声,自已站在那里,想解释几句,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再说也是多余,如果这样他还不明白,还不能留下他的话,估计说话也是无用。

一诺没有理她,转过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李灵。我回去了。

张总,等一下。

她唤住他,张一诺没有回过头来,什么事?

望着他的背影,清醒过来的他依旧对她有压迫感,她爱着又怕着这个男人。

心里被失败充塞,她不敢再造次,站在那里。

刚刚热气蒸腾的身体冷却下来,在深夜的冷空气里,身上的皮肤仿佛在起鸡皮疙瘩,她的牙齿都不自禁有点咯咯的互相碰撞起来。

不知是身冷还是心冷,已经分不清。只知站在那里无助的发抖,寒意侵了一身,落了一地。

一诺,五年前,在徐洲,我就——后来,在长沙,两年后,我们再遇见。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已,我们是有缘的。我就一直很难过,也很开心,这些年,我找着借口,一直在你身边,就是希望——可是你,你一直不知道。

一诺微微抬起了头。对于女人他真的是不了解,他没想到李灵会喜欢他。

他一直把她当姐姐,觉得李灵是个眼光不错的投资人,当年把钱投给他是因为觉得他会成功,到今日方才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做这些是出于对他的念想。

沉默了一会,背对着她说道,李灵,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喜欢她。我不想伤害她。对不起。

心想如果没有遇到如月,生活一直这样下去,李灵表白时,他有可能就接受她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眼前浮现出如月的脸,如画的眉眼,在亲吻时,紧紧闭着眼睛,在他怀中,小手微微攥着拳头。

他不由微笑起来。他这辈子已经下了决定,只能让她笑,可不要看到她一点一滴的眼泪。

你穿好衣服吧。如果你想辞职,我随时准你。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长沙的深夜街头。

街面开始变得冷清,白日的暄嚣繁华全部淡去,世界变得安静清洁以来,只有远远的几处红灯区,那红艳艳的光,提醒着人们,所有世俗的热闹和肮脏仍然存在,而且只要一天亮,就会像风暴一样,重新出现,再次占满城市的每个角落。

一诺一个人走在街头。

刚睡了一觉,他想在这有点微凉的街头走走。

拿出手机,想给如月打个电话,可是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是晚上一点多了。想她估计睡熟了,不能吵了她。

只得笑了笑,重新把手机放在了袋里。

只得靠回想着和她在一起快乐的点滴打发时间,一边回想一边微笑,到最后竟然傻呵呵的笑出来声,在安静的街头一个人突兀的笑声,惊起两个迎面走过的路人,仿佛鬼一般的匆匆回过头,又急急的离去。

一诺觉得他们象鬼,他们看着一诺更怕。

第二天,李灵没有来上班。

一诺没有说什么。

却接到李灵打过来的电话,张总,我生病了,发烧很厉害,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

已经被拒绝,却仍是不甘心。单方面的念想往往在得不到的情况下会变得更加执着和不可理喻。她找着机会和他接近。

一诺迟疑了一下,想她这些年帮了他这么多忙,便说声好,我开车来接你。

伴在他的身边,在医院里排着队。外面的人理所当然认为他们是情侣吧。

她为着这样的误会心喜着。宁愿自已虚弱点再虚弱点。

是严重的感冒,大概是昨晚着凉的缘故,发烧咳嗽,开了很多药,医生还叮嘱过三天再来取药。

李灵对他道,我估计自已不能来了,三天后你能不能帮我来取一下药。

一诺点点头。

李灵把药单递给他,他没有多想,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正文 第十八章 杀手

更新时间:2008-8-7 3:56:12 本章字数:3544

(十八)

送李灵回去。李灵请他上去坐,他摇了摇头,李灵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相爱像回声,每一个呼唤,哪怕是呢喃细语,都能得到同样的呼应。不爱像真空,千万遍的表白与邀请,也只是消失于无声。李灵不但感觉是在真空,与一诺之间,还隔着层玻璃。

不但无声不息,碰触到的还有冰冷。

你多休息,病好了才上班。

一诺嘱她。李灵点点头,苍白着脸进了房。

单式小洋楼下面有一个人工小池塘,里面种了几株莲,有一朵荷花开得凋零了,粉红色的花瓣带着白惨惨的颜色落了下来。

李灵平时出来进去不曾多看,今日却多看了几眼,倚在自家的阳台里,隔着窗帘,看着一诺开车远去,看着那荷花瓣自顾自的落下来。

一诺开车去公司,在路口等红灯时,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慢慢穿过马路,绿灯马上变成红灯,他们却仍在慢悠悠的走着,仿佛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排成长队的司机们不耐烦起来,纷纷按喇叭抗议,两个人才惊觉,笑着叫着,拥抱拉扯着过了马路。

一诺看着在那里笑。

车子打了个旋,往如月的学校开去。

在北苑停好车,人走下来,站在香樟树下,隔着黑色雕花铁围栏,可看到她们的宿舍,门没有关。但是里面看不到。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的样子,已经有女生拿着饭盒和开水瓶往食堂和开水房走去。

在那里望了一会,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打的是座机,一个女生接的,你好。他笑了笑,回了声你好,然后道,我找如月。那端的女孩却听出是他的声音,笑道,你是黑哥吧,找如月?请稍等。

他应了一声,带着笑等在那里,想这女生真懂礼貌。

一会果然听到如月的声音。

一诺,是我?

他不禁笑起来,想如月真好玩,每次接电话,第一句肯定是这样,一诺,是我。怯怯的确认自已的样子。

恩,知道是你呢。

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不行啊,现在想你了呗。

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说得出想啊,念啊之类的话。

可是,我们前天才分开呢。

如月一脸的笑,却不忘提醒他。

恩,我现在你宿舍外面。

不信,不信!

她笑起来,在那里死都不肯相信。

为什么不信?你只要走一步,走到门口,你就可以看到我。

你骗人,我不相信。

那出来看看?

没来由的好心情。

别说她不信,就是自已也不信,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工作狂,每天从九点工作到深夜十二点的人,更别说什么周六日了。

可是现在竟然上班时间不去公司,却跑到她学校里,只因为自已太想她。

宿舍里的如月仍是不相信,把电话轻轻放在一边,对着镜子望了一眼自已,还穿着白色卡通T恤和牛仔短裤,脚上吸着人字拖鞋。平时她一般是不这样出门的。可是因为不相信一诺会这时候来看她,便也不再换衣,走到门外往外望了望。

这一望不打紧,却果真看到他,站在那里,高高瘦瘦的,仍然是黑衣服。正隔着围墙,在那里带着好玩的神情坏坏的笑呢。

她啊的一声,满心的惊喜,直接就奔了过去。

就只小鸟一样扑进他怀里。

一诺一把抱住她,自已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还不相信,我几曾骗过你。隔得又不远,当然是想来就来。

可是你说下周来看我的。

怎么,你不想我来么?

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拉着他的手碎碎哝哝的。

一诺开心的笑,摸了摸她的头,对她道,我还没吃饭,先带我去吃饭。

两个人去吃饭。

在竹苑订了房间,送她去北苑,她说要回去拿东西。

到得宾馆,两个人坐在那里。

那么近的距离,又只有两个的世界,他才不能这么亏待自已。

看她坐在附近,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不由笑道,丫头,你过来。

如月走过来。

他一把抱起她,放在自已的膝盖上。如月就晃着一双小腿,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晃悠。

把手握成拳头。

他笑着对她道。

做什么?

问为什么,却仍是听话的握成拳头。

你看——

他把自已的手包上去,她的手那么小,他用手握着她的拳头,然后合拢手指,轻轻的全部包围起来,是细密安全的呵护。

你看,我的手多大,可以把你的手包个严实。

爱亦像这手一样,一定能够平安呵护,让她快乐幸福。

两个人不但的一个先握拳一个后握拳,乐此不疲的玩着这样白痴的大手包小手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