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放进被窝,替她掖好被子,对她道,我原先不回来,是因为太晚了,怕吵到你,早知我不在你睡不着,我一定会回来地,我今晚一定回来,你到时下来给我开门。

如月才笑着点点头,让他出了门。

睁着眼睛等到快天明,他才给她电话,要她下来开门。

两个人进了来,窝在被子里,他搂着她笑道,别人都在笑你呢。

如月红脸道,笑我什么。

一诺道,他们笑我娶了个小孩啊,还没听说过老公有事出门,老婆紧抱着大哭不让走的。

如月便更加红了脸,一会才道,刚在做梦,半途被摇醒,很难受呢。

一诺就在她的头顶嘿嘿的笑,拍拍她的脊背,一会说道,恩,我以后不这样了,偷偷的走,不叫醒你。

那不许!

如月抬起头来,一会道,我早上醒来,看到你不在,会更害怕的。

一诺道,那能怎么办呢,你要想到,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又要在外面有大事业,又要时时刻刻陪着你,这是不可能的。

如月整个人就语塞起来。

幸福就像烟花,再快乐也只是一瞬间,很多时候,我们改变不了一个人,矛盾依然存在,悲喜也只是轮回。

他不想给人打工,签合同时,又是那种分红性质地。

一年下来,没有工资,却成天在外面跑。

为人又要强,说要起带头作用,公司的钱也不肯私下里拿来私用。

平时吃得好,有车开,有司机,有高级宾馆住,可是却拿不回一分钱。

有时候回来,还要如月给他钱零用。

如月等于是这一年,不但还在给他钱用,他还不能在家里像以前在小镇上一样接她下班,给她做饭。

当然也有好处,就是杭州城市大,暂时没有人说他们的闲话。

如月也没有说什么,等着他说地,到年底把地买下来,转手卖掉就能分红了。

两个人商量着今年过年回如月家里过年。

如月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找到男朋友,过年带回家结婚。想自已这么多年,今年二十六,也不小了。是到了应该结婚的年纪。再不结婚也老了。

如月公司一千多块钱地工资,六百块地房租,再加水电,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平时还要给一诺一点,在杭州不比江南小镇,又一切都贵。如果不是她画漫画有稿费,两个人的生活估计又到了绝路。

她现在是不为钱愁了,一诺虽然拿不回钱,但是自已能挣钱,也不去计较那么多。到年底时,积了几万块钱。回家结婚地钱就绝对够了。

要到年底时,公司放了年假,过几天就要回去,问一诺,过年能不能拿一些钱回来。

一诺说,要有就是很多,要没有就是一分也没有。你知道我不能随便拿公司账上的钱私用的。我是老板,虽然可以拿,但是下面的人都在看着。

如月也没有说什么。

只说道,你给我把手提弄得能上网,买两张回去的票,给我买一件结婚的大衣回来就行了。

她要带他回去结婚了,是真心实意的要嫁给他。

他没有拿钱,没关系,她自已有钱。

带着他回去结婚,让爸妈知道,她结婚了,可是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没有学历没有地位没有钱没有工作,结婚什么都不能给她,甚至连戒指也没有。什么都没有,没关系。她只要他爱她。

她只是想要一点礼物。一点可以证明他还在关心她爱着她的礼物。他若是能送给她结婚礼物,证明他还是爱着她的。

这件结婚的大衣她从十月份就开始念叨着,要他带给她。因为她的衣服一直是他买的,她对自已的品味没自信。

但是今年一诺一是忙二是真没时间,虽然她经常提出来。到了年底,他也一直没有带回来。

走的那天,如月等着他从外面回来。

从窗口里看到他,看着他空着手下了车,然后司机开了车走了。心里就沉了沉。对自已说,今天三件事只要他做成了一件,她都不会发火。

结果是他三件事一件都没有做成。如月就仿佛多米诺牌,一件小事,都是连锁反应。

当时手里拿着行李。把行李一丢,发火道,没有票怎么回,你走吧,不要回来,我不想嫁你,不想嫁你,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心里那个委屈。

他知道自已不应该,想哄她,结巴却打电话来,说公司出了大事,要他马上过去。

当下只得看了她一眼,急匆匆就走了。

丢下如月一个人在家里哭。

章节 第三十六章 病危

更新时间:2008-8-7 4:07:34 本章字数:2896

(三十六)

结巴说的大事是政府换人了,也就是说他们一年来送的礼,打通的关系,全部是白费了。一切要重新来过,白忙活了一年。

结巴没有话说,只是黑着个脸,对一诺道,公,公司的钱,我,我先抽走,我,我那边的公司,都,都发不出员工工资了。这,这件事,过,过完年再,再说。一诺也只有点头。

杭州的写字楼这么贵,这样耗着,赔得会更多。

结巴打发了员工,关了公司的门。员工领着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走了,还在咒骂。

一诺是什么都没有,却说不得一个字。

结巴叹口气,他说话不快,做事却是极快。

对一诺道,明,明年再说。这,这块地,我,我们一定,能,能弄到手。

一诺笑了笑,点点头,送他走。

他一个人开车带着司机回了广州。

一诺沉默着回到自已的家里,如月不在,他不想动,一直呆在租的房子里。

也不想多想,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亮。

家里冷清又凌乱。一诺走后,如月在这样的房子里也是不想呆,没有温暖和爱,在这种地方一个人过年,真的是比死了还难受。

而且她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实在是太不孝,毕业工作三年都没有回老家。

当下闷坐了几个小时,叹口气,就收拾了东西,提了行李到火车站去了。把门关上去的一瞬间。看到黑乎乎的屋子里,满地的狼藉。真的是伤

她是不管他了。自已无论如何是要回家。

可是坐在开往火车站地公交上,不知怎么的。又觉得自已过份起来。

明明知道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他现在已经比去年好了许多。他已经振作了,为什么还要如此苛求他?

两个人相爱不容易。

没有钱也没有关系,没有礼物也不要紧。

当下想了想,也不再生气,倒是挂念起他来。

可是回去无论如何是要回去的。家里都已经通知好了,所有地亲戚朋友都知道他们要结婚。

钱不多,那就简单朴素一点办。

刚好公车上,她的身边坐着几对恋人。

都是年轻地,估计是杭州的大学生,不是互相拉着手,就是男的环着女孩的腰,两个人在人群里轻声的说话,不停地笑着。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那么让他们快乐。

如月看到他们,想着当初的自已。

是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她不再那么单纯,不能勇敢的义无反顾的继续爱着一个男人。

她如今。明明也还是深爱他的。可是对于他,却什么都用物质在衡量。

怪他没有一份稳定的正式工作。怪他起伏动荡,不安于平凡,怪他没有给她一个清晰可见的未来,对于车子房子,这些东西,她要是靠他,根本想都不可能想。

看着面前那些大学生女孩,想起当初的自已。在大学时,何尝知道车子房子是什么东西,何曾想过这些东西。可是为什么人一进入社会,就变得现实功利起来了呢。

她不喜欢这样地自已,可是她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一诺肯定对她伤心失望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愧疚起来,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诺的号码。

想告诉他,没有钱,也要回去过年,两个人一起回她家过年好了,她带他回家见自已地爸妈。

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一诺当时正在和结巴商量事情,正是听到坏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接。

如月打了三次,他却直接掐断,没有接。

如月原想着两个人和好地,可是他竟然不理她。

一诺不知她地想法,等和结巴把事情商量完,走出公司打门时,就连忙给如月打过去,可是如月看了一眼,竟然因为负气关了机。

一诺打她电话打不通,知道她肯定是又生了气,只得一个人回家,回到家,一屋子的冷清和凌乱。自已整个人感觉也空空地。乱得很。

一个人的生活原来可以很简单,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总是显得生活乱得很,复杂得多。都要求对方要为自已想,一直要对方付出,却不想到自已做过什么,忙着伤心,忙着指责对方。

大概是生命太长太无聊,才发明了爱情和婚姻这样的东西,好让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一诺坐在黑暗里。

他等于是重新振作,奋斗了一年,又失败了。

起起落落,他现在都数不清,他失败了多少次了。

以前一个人无所谓,从头再来就是。可是现在因为身边有了如月,特别感觉压力大。快乐并痛着。为了她有动力,失败了,也会因为有她,自已会更加的自责。

如月的离开,仿佛弦上的重重一锤,让他彻底崩塌了。耳朵边总是想起如月的声音,我不要你挣许多钱,我只要你有一份正常稳定的工作,能够多点时间陪我。她说哪怕你去开个小店,摆个摊,都行。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自已创业,空手套白狼呢。

她把他和结巴的公司叫做骗子公司,说只想着空手套白狼,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傻瓜。

每个人都有自已过不去的坎。或者他和如月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如月要他找份稳定工作,不要成天想着创业发大财。那他去找份什么样的工作。他没有学历,除了做销售还能做什么。

做销售她也不会满意,因为只要是想挣钱的工作,一定会每个月都有业务押着你,让你满世界的上窜下跑,为他们挣钱。

他几次面对着她这样的要求就说不出话来,如月是真不明白还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的人,他只想挣大钱,不想朝九晚五的工作,有多少人打了一辈子工,却只能混个温饱的。

要他去给别人打工,他怎能保障她和他妈妈的平安喜乐。

再说他又不是没成功过。在长沙成功还用了五年呢。现在的他,还是在等时机。如月也曾经自已想过这个问题,是不是张一诺不适合她。她已经是没有选择啊,只亲他,不害怕他。他带她走出阴影后,他在广州,一阵子不和她联系,她以为分了手,在浙江小镇上一个大学的老师对她很好,要追她,可是如月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办法将就。

可是道理懂得,一旦进入生活,两个人却又互相折腾呢。

一诺和如月都有坎,自已过不去,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

一诺不晓得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直到电话突然响起,是小七打过来的电话,大哥,你妈她,不行了,你快跟嫂子回来。

章节 第三十七章 电话

更新时间:2008-8-7 4:07:36 本章字数:2801

(三十七)

一诺给如月打电话的时候,如月已经在火车站,她已经买好了回家的票。

在人潮拥挤的车站,拿着一张红色的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认了候车室,她就到了指定的候车室,坐在那里等车。

楼上的候车室坐的全是往西的列车,湖南在浙江的西边。要过年了,挤挤攘攘一屋子的人。如月坐在那里,手里握着那张票。

要回家了,心里却并不好受。

前年去年春节她都没有回家。因为一诺不肯跟她回去。

她想着他一个人在这边,一个人冷冷清清过年,不知有多可怜,想起爸爸妈妈两个人至少可以互相作伴。自已也留在了浙江。陪在他身边。两个人在租住的小屋子里,在浙江过年。

在家里过年啊。如月想起在家里过年的情景。他们湖南老家,从进入腊月,就开始筹备过年了。杀猪,买鱼,然后腌制腊鱼腊肉。二十五过小年,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菜,猪下水,新鲜的鱼头,然后是去集市里购置年货,添新衣服,回家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到了二十九的晚上。就要开始准备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从小到大,如月还缩在被窝里,晚上一两点钟就看到爸妈起了床,一直忙活,鱼,肉,酒,小菜,要做得最丰盛,然后再打开客厅的门祭神拜祖。

在鞭炮中叫醒如月,起来吃年饭。大年三十的晚上有小孩来送恭喜,爸妈分饼干糖果给他们。初一大人四处拜年,初二去外婆家,初三初四在舅舅家吃饭。初五祭拜灶神,初六初七,一直到正月十五。年才过完。

可是浙江根本就没有这么多讲究。

一诺和如月两个人的过年,就是一诺给她做了一顿年夜饭。然后在一起看春节晚会。

因为两个人吃得不多,又没有买冰箱,所以年夜饭也只是两个菜。

这对于从小在家过年过惯了的如月来说真是委屈。

可是这样,她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却从来不曾觉得。她后来心情不好。在他面前哭,他可以任她哭一晚上也不哄,她离家出走,他也不打电话找她。

特别是这次,一直不理她。她才这样生了气,直接买了票回家的。

世俗是可怕,流言是可怕,生活也可怕。可是倘若他真地爱她,她也不会在乎这么多。

倘若他真的爱她。他也不会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如月在那里胡思乱想,很多事情,特别是感情。想来想去,就像一团越绕越讲不清的乱麻。越想理清楚。越理不清楚。

候车室里吵得厉害。到处都是人说话地声音,只有列车员通知某趟列车到站的电子广播声音才能盖过这喧嚣传到如月地耳朵里。

如月的手机放在手袋里。一诺打电话进来的时候,她刚开始根本没听见。

一诺就这样执着的打着。

他已经坐车到了火车站,接到小七的电话,行李都没有拿得及收拾,直接奔了火车站。

把身上所有地钱花光,那还是前几天如月给他的,从黄牛手上买了一张开往徐州的高价票,在付钱买票的过程中,手里拿到那张票,突然想起如月来,一个女孩,也只有爱之至深,才会把自已辛苦挣来的钱给男人用吧。

她应该是爱他的,否则也不至于把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陪着他走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