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笨,就是老了!”我拧拧她的脸,就像她小时候拧我。

“我要走了,四哥也走了,我现在也走了,你将来怎么办?”茉儿长长的叹息着。

“我有儿子、女儿,孙子们呢!”我故意鼓着眼睛看着她。

“嗯,你要是想续个媳妇,那就续吧,我不吃醋了。”茉儿又叹息着。

“才怪,你要是不变鬼来抓我,那才是见鬼了。”老八啐了她一口。

“也许我被无常抓走去投胎了,想抓你也抓不住了。”夏茉很坦然,就好像是注定的一般。

“然后就像忘忧草一样,喝了孟婆汤,忘记自己是谁?”我紧张的看着茉儿,她喝了孟婆汤,那还记得我吗?我们来生要成路人吗?想到这儿,我还是心若刀绞,我和茉儿来生会成路人?

“嗯,如果要投胎的话一定要喝的,我一定喝一大碗,你也是,记得要喝,来生做个不一样的人,经历不一样的人生,那才对。”她笑了,伸出如枯槁的手指捏捏我已经松驰的脸,“笨老八,记得,一定要喝,再苦也要喝,把前世忘记得越干净越好。”

“为什么?”我流泪了,我不想忘记夏茉,不想忘记我们的孩子们,忘记我们相扶相守的这一生。

“因为来生也许会有很漂亮的媳妇儿,你要是不忘记我,怎么跟漂亮的媳妇在一块儿?我前世说不定也有别的丈夫,别的孩子,如果不忘记,怎么跟你在一块?我会不停的拿当世的人跟你比,如果我更喜欢他怎么办?所以要忘记,要好好的,认真的跟你过,然后认真的跟你生孩子,认真的爱我们孩子。如果再有来生,我也会忘记你,忘记孩子们,认真的过我下一辈子,我一直是专心的人,对不对。”茉儿说得很慢,很认真。

我听得泪流满面,看她说得煞有介事,我几乎相信,她说得是真的了,她认真的过她的每一天子,是啊,也许她实际上很笨,明明很多在都在教她,可是她似乎总也不肯从她的壳里出来,总是躲得远远的,但有一点,她说对了,她很认真,她认真的对自己,认真的对待他们的婚姻,认真的爱他们的孩子们,这是她想跟自己最后的话吗?

“要我去叫孩子们进来吗。”她知道自己不成了,把孩子们都赶出去了,室内就我们老俩口,用她的话说,她生下来第一个抓的是我,那她走时,也要只和我在一起,我们善始善终。我也不想让孩子们看到我哭得像孩子的样子,现在真的她要走了,真的不让她看看孩子们吗?我慌了。

“算了,你到时跟他们说,我是笑着走的,然后告诉他们,我不想听到他们哭。”夏茉笑着慢慢的闭上眼,就好像睡着了一般。我坐在边上轻轻的拍着她,就好像,她只是跟平常一样在午睡。

茉儿从小到大的样子跟影画一样一祯祯的在我眼前过着,她叉着腰,大叫笨老八时的样子,伸着手揉着我的脸的样子。还有成亲之后,我们一起被老爷子罚跪时,她会来拍我袍子上的灰,她的眼睛里总带着笑意,这是我最爱她的表情,我喜欢茉儿眼里只有我。

可惜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当有四哥在时,茉儿总会不自觉中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四哥后来对我们越来越好了,我为了去德娘娘那儿看她,不得不每天追着四哥去德妃那儿混饭吃,而她却更高兴看到四哥。

而后来她告诉我,她高兴是因为她看到了我和四四在一起,她总是很怕,怕我跟四哥会站到对立面去,四哥是她的哥哥,她不愿意选边。

我相信了,我听她的话,我不跟四哥站在对立面,四哥喜欢大位,那好吧,我不要。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茉儿。

我们一直在锋口浪尖之上,原来不是我不要,就表示我可以躲开了。二哥,三哥,老十三,都在逼我,而逼我最厉害的却是我一直尊重的皇阿玛,他似乎在努力的扶植着我们起来跟二哥斗,变成二哥的磨刀石,真是磨刀石吗?也许就像苏麻说的,二哥早就知道自己坐不长,因为他实在做了太久太子了,如果老爷子想安心就只能让他消失。

可是杀子不祥,老爷子不肯背那个责任,于是他把任务扔出来,让几个没有竞争力的儿子们出来跟二哥斗,到时一起拿下。

所以茉儿眼光还真是不错,不,应该说太皇太后真是聪明,把茉儿送到德妃的身边,她老人家早就看出来了,德妃的两个儿子是最合适的人。

德妃包衣出身,没有外戚的威胁,却不像我额娘那样是罪人出身,老爷子看着对四哥和十四弟不很关注,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老爷子对他们的保护呢?

我们躲了,我们认真的谈过几次,她认真的问我真的不要吗?我每次的回答其实都不一样,如果是四哥,不,如果对方不是夏茉,都不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可是我对面的是夏茉,就像她说的,只要我说,她就相信,我喜欢她相信我,虽然我骗了她。

我想要那个大位,我以为我骗到了茉儿,可是没想到,若干年后,当我知道大势已去时,茉儿笑着点醒我,说若我没有野心就不会在外另辟天地了。

我有野心,我想要,可我不敢,我有太多的迟疑,我有太多顾虑,我什么都想要,可是我不敢付出。我拼命的对自己说,没有能力之前,我要先保护自己,保护茉儿和孩子们。

后来我才知道茉儿一直知道,但她选择了闭上眼睛,在她心里,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不会跟四哥对恃,我们安全就好。

和四哥的对峙在所难免,我真的没想到爱笑、爱哭,最最怕死的茉儿会拿着火枪对准四哥,她绑着火枪没有告诉我她会怎么做,但我相信她,家,对她来说比四哥更重要。

是啊,家,我们的家,在她的心里最重要,所以后来我们跑出来了,她大哭着说,弄得像是跟你私奔一样,让四哥笑怎么办?原来在她心里,她更担心怕四哥觉得我们像私奔,原来四哥在她的心里已经这么重了,有时我会看着睡着她的容颜想,如果我们没有孩子,如果只有我和四哥对对决,那么她会站在我这边吗?她还会跟我走吗?

我从来没问过她这个,年氏死时,茉儿正好病着,听到消息,她的病也就更重了,我也叹息,我同情年氏,是啊,有时看到年氏就像看到我自己,不同的是,我不用像她那么卑微的用茉儿的笑颜来搏取宠爱,我能做自己,但我和年氏一样,我们都不点破,年氏卑微的怕四哥生气,而我怕提醒了她。

番外四:娴芷的武器

娴芷有记忆中的第一次见包子是她三岁,她乖乖的坐在贵妃姑太太的怀里,怯怯的看着一家人都依仗的老姑太太,来之前,额娘和太太都有嘱咐过的,要乖,要听话,娘娘是喜欢乖小孩的。

娴芷一直很乖,很听话,她认真的点头,才跟在太太和额娘的身后慢慢的进宫。贵妃娘娘很年轻,看着很漂亮,而且笑得很美,她没有让自己跪拜,让人把她送到自己跟前抱起放到膝上,逗着,口中还在跟太太和额娘说,‘小格格长得真好,本宫就喜欢女儿,只可惜生了老十八那个…’

“额娘,我们回来了!”姑太太还没说完,门外就风一般的冲进两个人来,吓得娴芷张着嘴,半天合不上。额娘不是说,宫里最最讲规矩吗?为什么宫里可以跑?为什么可以不请安?为什么…

“你要糖吃吗?”一个小胖子塞了一颗糖到她张着的嘴巴里,还帮她把嘴巴合上,这才回头看着姑太太。

“贵太太,小包子来了,您高兴不?”

“高兴!包子,这是小妹妹,你不是喜欢妹妹吗?这个妹妹你喜欢不?”钮祜禄氏根本懒得看老十八了,忙急急的拉过包子,想直接把娴芷的手放到包子的手上。

“没有我们有团子漂亮呢!”包子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双手拍拍娴芷的小脸,“小胖妹,不用自卑,长得丑不是你的错。”

娴芷可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谁看到不说她长得可爱,是个有福气的格格,结果这个小胖子竟然叫她‘小胖妹’,还说长得丑不是自己的错?太没天理了,痛苦啊!

娴芷哭了,直接一使劲,把糖吐到包子脸上,糖果跟飞镖一样,正中包子的脑门。然后随着糖果还有一口粘粘的糖果口水,一齐喷到了包子的脸上。

钮祜禄氏一脸的尴尬,她是双方面的,一面为包子乱说而郁闷,可是一边又为娴芷的失理而尴尬。这俩是什么孩子?看看小娴芷,这个孩子丑吗?当然跟团子是没法比了,女孩子长成这样挺好的啊。浓眉大眼,脸是胖点,可是这是婴儿肥,也算是正常的吧?真的黄皮寡瘦的,更难看吧?

下面阿灵阿夫人和阿尔松阿夫人脸都绿了,不过这小子,还真惹不起,只能咬牙忍着。看到娴芷一口糖水吐到包子脸上,很好,俩人平衡了。但还是起身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恕罪’。

包子没想到小胖妹会喷自己口水,他是很爱干净的好不,而且这个糖是他的给她的。

“你是坏小孩子,不可爱,下回让你见见团子,我们团子很漂亮,很爱干净,从不乱吐东西。”包子憎恶的又拍拍娴芷的小胖脸。

于是这回娴芷又吐了一口,这回是带着糖分的口水。

包子没想到第二回还能被吐到,刚刚被糖打到头,弄了一脸糖汁;现在好了,又被同一个人再吐一口,包子郁闷了,从来都是自己让人吃瘪,没想到还会被欺侮的一天,尴尬的退了一步,看看边上已经笑抽的老十八,包子真的愤怒了。

他掏出手帕,可是不是为了擦脸,而是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娴芷的小嘴,然后用小胖妹的小袖子给自己把脸擦了。然后快快的退后一步得意的哈哈大笑。

钮祜禄氏现在想哭了,这两样孩子天生犯冲吗?她把娴芷弄到宫里来,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她想到老八和夏茉可是青梅竹马的缘分,于是想给娴芷制造点机会,结果这机会是让他们来结仇的吗?

娴芷看看自己的袖子,再看包子那得意的大嘴巴,娴芷回头看看自己额娘,然后委曲了,直接张大嘴巴大嚎了起来。

包子不笑了,张大嘴巴看着这个张着比脸还大的嘴在那儿嚎,吓得退到了老十八那儿,老十八倒是没吓到,只是也没看过哭成这样的小孩子,瞪着大眼在那儿看着。

娴芷那天是哭着出宫的,哭到快断气,包子真是被吓到不行,差点跪下求她别哭了,第二天,包子还偷偷的和老十八出宫去阿灵阿府上偷看,看看小胖妹还有没哭。

娴芷并不知道包子他们第二天来看过她,反正她对这个人实在没好印象,但额娘说那个是八爷的嫡长子,是姑太太最喜欢的夏茉格格的宝贝,不可以得罪的。所以第二次进宫,她委曲的给钮祜禄氏行了礼,小眼睛还在偷看,包子那个小胖子不在吧。

“放心、放心,今儿十八阿哥他们要念书,皇上今儿去上书房查功课,他们没这么容易过关。”钮祜禄氏笑着看着娴芷,上个月,娴芷哭成那样,也吓了她一跳,不过反而更喜欢娴芷了,觉得她挺像夏茉的,哭起就没完,多好玩啊。这次叫他们进来,倒还真是喜欢娴芷,想见见。

“十八阿哥那么聪明,自然容易过关的。”阿尔松阿夫人一听包子不来,马上笑了,忙凑着趣。

“唉,别提了,那个笨蛋每次都是包子帮他过关,那家伙跟着包子倒是聪明了点,之前更笨了。”钮祜禄氏随意的一摆手,当年老十八离家出走,让老爷子对老十八倒是更上心了一些,对他的要求越发的不高了,不念就不念。又因为跟包子很好,常常跟着老爷子在一块,很受宠爱,性子倒是比之前更开朗了,所以钮祜禄氏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老十八笨笨的,只要开心就好了。

“十八爷性子好,这才是聪明之道。”阿灵阿夫人含蓄的一笑。

“主子,八福晋到了。”正说着话,门口的进来通传,夏茉求见。

“快请。”钮祜禄氏看看怀里的娴芷,这真是缘分吗?自己真没想到夏茉今天会来的。

夏茉是特意来的,听说阿灵阿夫人递牌子进宫,带着小格格,想想就过来了,上次包子把人家小格格弄哭的事老十八早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次,问包子,包子则拍着胸口说,如果妹妹那么爱哭,还是不要妹妹了。看样子是心有余悸的。

夏茉不管包子怎么说,把人好好的格格吓得哭着回家,请收惊姥姥就是包子不对了,可是真的煞有介事的去阿灵阿府上道歉,又对娴芷的闺誉有碍,只能让老八偷偷的跟阿灵阿和阿尔松阿说了一声,而她也没有什么机会碰到阿灵阿夫人,只能到宫里来碰了。

相互见了礼,夏茉看看娴芷,笑着拿出一个小玉牌子给她挂上,“小格格长得真有福气。”

阿灵阿夫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贵妃的意思他们明白,可是还在迟疑之中,再说八爷对大位看着并不热衷,而且这玉牌也没有明显皇家的标示,这是信物还是不是啊,让人有点费解了。

正不知道给他们什么反应时,又一阵风进来了,老十八和包子又来了,老十八没看到夏茉,只注意到坐在自己老娘边上娴芷,“包子,快跑,泪包来了。”

包子也没注意到自己老娘也在坐,看娴芷,直接生生的刹车了,本来想跑,他看到了娴芷胸前的玉牌了,“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是你要,额娘没答应给你呢!”夏茉气疯了,直接吼道,这小子在宫里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吗,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行礼。夏茉真是恨得牙痒啊。

“阿玛说过几天让您给我的。”包子哭丧着脸,这玉牌是老十四让人送来的,上面刻的是孙悟空呢,他好喜欢,可是额娘不给他,没想到给小胖妹了,太过份了。

“你快点去跟妹妹道歉,说以后不惹她哭了。”夏茉正好让包子道歉了,看看刚刚娴芷看到包子进来,嘴巴就抿起来,看上去就快哭了,现在是拼命的忍着呢。

“妹妹,把玉牌给哥哥好不?”包子马上冲到娴芷面前,一脸包子特有的笑容。

“额娘…”娴芷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额娘,又哭了。

包子直接窜下来了,把手背到后面,“我没打她,我真没打她。”

夏茉真是气疯了,直接拎过包子的耳朵,手上是使了力的,包子忙踮起了脚。

“额娘,疼!我是您亲儿子,贵太太,救命啊!舅太太,救命,大伯母,救命啊!”包子把殿上的长辈叫了一个遍,阿灵阿夫人和阿尔松阿夫人自然不好意思让夏茉打儿子,忙起身要劝的,结果娴芷不哭了,瞪着眼睛看着夏茉拎包子的耳朵,抽咽了一下,打了一个嗝,然后看看自己胸前的玉牌,再看看包子。

“猴子!”

夏茉这才想起,玉牌上雕的是孙猴子挠头的样子,而此时包子为了救自己的耳朵,伸手挠自己的手的样子,估计很像玉牌上的样子,夏茉笑了,放开了包子,包子摸摸发烫的耳朵,看看娴芷,吸了一口气,“算了,当我把玉牌送你好了,不许叫哥哥猴子,要叫哥哥。”

以后的日子,包子只要见到娴芷,娴芷总会哭一场,不为什么,包子总有办法让娴芷哭,包子都觉得郁闷了,他明明最怕娴芷哭了,为什么能让她哭的总是自己呢?

番外五,团子

我叫弘旭,可是大家都喜欢叫我团子,后来也就习惯了。从小到大,父母就说大哥太不着调,我不能学他,要学四伯,要做像四伯那样的人。可是我却知道,即使父母再说大哥不着调,他们对大哥的关注度还是远远超过了对我,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次失望,儿子他们有大哥就够了,他们想要一个可爱听话的女儿,而不是再我。

大哥对我很好,虽然有时他真的就像父母说的,很不着调,看着父母在家里对着他喊打喊杀时,我常常就想,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每次他都成功的引起了父母的注意。

我很喜欢四伯,从小到大,四伯看我的眼神都是很温暖的,他看到我时虽然也会扳着脸,但他会惯性的伸出手,让我过去牵他的手,他温暖的大手带着我去读书,去练功夫,有时也会偷偷的告诉我精奇嬷嬷的坏习惯,于是让我可以偷偷的去钻空子,我后来才知道,我的嬷嬷好些都是照顾过他的。我和四伯好像就这样,达成了一种暗暗地默契。

我们慢慢的长大了,我慢慢的知道了父母也爱我,跟爱大哥一样,我也知道大哥爱我们,虽然他不着调,可是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这些弟妹不受伤害。我也知道,也许我们家最大的敌人就是四伯。

大哥定亲的事,我第一次做了痛苦的选择,那天,四伯笑着对我说,人生就是这样,要不停的选择,我选了大哥,这没错。我知道我错了,我让四伯伤心了,我知道我没处理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额娘抱着我,虽然他没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她也很难过,不是为了四伯,不是为了大哥,而是因为我,她觉得自己太忽略我了,她想告诉我,她很爱我。我知道,虽然我喜欢她这么抱我,可是我真的知道,他们很爱我们。不然,我不会选了大哥,因为我们才是一家人。

弘晖哥哥他们找我们打了一架,弘昀哥哥保护了我,他点着我的鼻子说我是小白眼狼,吃他们家的饭,还是帮着自己的亲大哥。我就笑,我喜欢四伯家的哥哥们,他们从小就很疼我的,这次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人长大真烦啊!

四伯下午在书房外等我,看到我,还是把手一伸,我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他跟往常一样,拉着我的手,带我去散步,他一直没说话,我也不说话,我喜欢这么跟着他。

后来他带我去了慈宁宫的小花园,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指着池子说,额娘小时候就喜欢坐在池子边上,有想不通的,有心烦的事,她就捧着脑袋在这儿敲,当然她笨,敲破了也没有用,只是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坐坐心里就安静了,很多事情也就随风散了。

我不知道四伯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会鱼才抬头看我,他石头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长大不好玩是不是?”

我点头。

他扔了一颗石子入池,在池中引起阵阵的涟源,“你说是石动了水,还是水动了石?”

他并不要我的回答,轻轻的拍拍我,“傻瓜,你是好孩子,四伯从来就没怪过你,当然这事你做得不漂亮,四伯还是不高兴,你可是四伯教出来的,你该比你大哥要聪明得多。”

我定定的看着四伯,他不怪我那么选择,可是他怪我做得不够漂亮,我该做得更好,不能丢他的脸。这就是四伯。

四伯当了皇上,我赶回来参加皇玛法的大葬,四伯老多了,他看到我,还是伸出手来,可是这次不是牵我的手了,而是拍拍我的头,“你长这么大了?”

“四伯,不,皇…”

“就叫四伯吧,你叫皇上,四伯就失去你了。”四伯轻轻的拍拍我的脸,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陪着他去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散步,景物依旧,但人来人往的,看来是在为皇太后搬家做准备。

“你德太太要搬过来了,还是你额娘劝的,你额娘说,会进来陪她住些日子,你也大了,是不是该分府?你皇玛法也是太惯着你大哥,也没说给你定个亲,现在只能等到明年了…”四伯在前头絮叨着,就跟我第一次跟皇玛法去木兰行围,四伯也是这么絮叨着给我挑武器,跟我说让我跟紧了皇玛法,他有菜吃。

“四伯!”

“四伯是不是老了,越来越絮叨了?”四伯回过头来,看着我。

“不是,您没变,真好。”我真心的说道。

四伯笑了,轻轻的拍拍我的额头,上面毛毛的,他又笑了,“还记得小时候你跟我和你阿玛在宗人府过的那段日子吗?那时你的头发长得可比现在快,几天就都冒出来了,出来时跟小野人一样了。”

“记得,那时四伯照顾我,阿玛照顾大哥,您常说,阿玛是邋遢老子养邋遢儿子,我就像您,干净多了。”

“嗯,所以你比你大哥能干多了。”四伯得意的一点头,就好像我是他的荣耀一般,可我们都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

阿玛封王,我封贝勒那天,额娘回家了,揪着我的耳朵骂我笨,我知道她和阿玛这些年让我在外头,其实就是躲远一点,也是想隔开我和四伯,他们怕我们感情太深了,将来真的对峙之时,我会受伤,可是他们不明白,四伯在我心里,实际已经是另一个父亲啊!

父母走了,四伯看上去像只受伤的小鹿,我知道他看到我时,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是开心,他开心看到我,有他的开心,我就留对了,我们不会有对决,我们虽然不是父子,可是我知道,他视我为子,我视他若父。

番外六 包子

自从永璜出世之后,包子走路都带风,虽然老爷子去世让包子还是着实的伤感了一下,但是,有儿子和没儿子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应该说,自从确定娴芷怀孕之后,包子就端起来了,人家也是当爹的人了,常常会有意无意的挠着头,说话也不跟从前一般,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样了,但是样子却更讨厌了。

比如他和老十八他们一块喝茶,聊天时,说不了三句话,包子就能把话题引到孩子身上去,老十八和弘晖、弘昀早就当爹了,早过了那兴奋期,现在他们能想得起来除了宠妾生的,就是嫡子了,其它孩子,不到眼前现现,他们完全想不起自己还生了这么一号。其实就算是宠妾生的,或者是第一个孩子,他们实际上也没包子这种感情,他们第一胎时,他们自己还是孩子呢,等回过神来,都生了一堆孩子了,感慨能一样吗。听包子说小孩吃奶,吐奶,还的换尿布,还有打嗝,老十八他们听得直吐血,这是包子吗?包子不会换瓤了吧?

这么一来二去的,老十八他们都不爱跟包子玩了,包子还不乐意跟他们玩呢,他就在家里待着跟宝贝玩。

这么着,家里人不干了,首先不干的就是奶娘和各位伺候小主子的丫头婆子了,包子在家时间长了,就自然看他们做事不顺眼了,发挥他的话痨本色,绝对能把这些人说晕了。于是大家把状分别告到娴芷和小唐氏那儿,一边是让娴芷管管包子,一面是想通过小唐氏为他们这些下人说说话,这么下去,大家都不用活了。

娴芷早就不耐烦了,话说,小俩口正是好时候,自然希望夫君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疼爱自己和宝宝,可是现在她知道啥叫过犹不及了,这人天天比婆婆还唠叨,不停的在自己眼前晃时,她就恨不能赶他快点出去才好,实在太烦人了。

娴芷是温柔的女孩,总不能真的对包子尖叫说您能不能找点事做做,别在家呆了。这话有点伤人,可是不这么说,让她怎么说?告诉婆婆,让婆婆踢他出门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样会不会连着婆婆和包子一起得罪了,真是让娴芷很是纠结了一段了时间。

好容易永璜过了百日,包子含泪的跟她支吾着说,老爹要把他发配到江南去,娴芷真是热泪盈眶啊,当然,她也马上问道,去多久。

包子看到娴芷这么对自己依依不舍,很满意,很是亲热了一会儿,才说,可能会很久,团子不是一去几年吗?不过,团子没媳妇,所以老爹就不着急让他回来,他可是有媳妇儿子的人了,应该会让他没事回家的。

娴芷一听更高兴了,太久见不着她也觉得不成,就跟娘家妈说的,出去了就不是自己的人了,就算婆婆家教好,对包子这跳跃的性子来说,谁知道外头管不管得住自己,短时间的出差是有利于夫妇的感情的,于是娴芷很优雅大度的让包子成行了。

包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来送行的人们,心里很感动,都来了,连永璜身边的倒马桶的小丫头都来了,看自己这人缘啊!感动的跟大家再三的挥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下人们商量着,要不要凑个份子,弄点小酒吃吃,包子大人终于走了。

虽然完本了,但番外还是有的!放心放心!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