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莘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不知怎么,霍至辞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讪笑了两声:“我哪里说错了吗?”

“当然,”苏莘冷冷地道,“每一个字都错得离谱,霍至辞,既然我和他离了婚,就没有再回头的打算,我们俩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收起你们那副看热闹的嘴脸,别以为你们在背后笑话我我不知道,我以前只是顾念着你们是简亦慎的朋友,不想和你们撕破脸,现在,我可没必要再忍着你们了!”

看着苏莘扬长而去的背影,霍至辞愣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莘说的没错,其实他和那帮朋友,背后没少笑话苏莘,也好几次打赌,看这次苏莘的离婚能忍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又主动去求着简亦慎复婚了。

今天他才算明白了,苏莘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苏莘了,那个以简亦慎为中心的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言辞犀利、气势迫人的女人,她的眼里再也没了对简亦慎的爱慕和依恋。

怪不得两人离婚了这么久,简亦慎还没能找到让苏莘回心转意的办法,只怕不是简亦慎没有去说好话,而是说了好话都没没有用。

他今天来这么一出,是不是好心办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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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霍至辞忐忑的心情完全不同,苏莘回到家里,心情很好。

她忍简亦慎这些眼高于顶的世交朋友很久了,今天终于出了一口心里的恶气。也是霍至辞撞到她枪口上了,好端端地来替简亦慎做说客,还一副两人理所应当要复婚和好的嘴脸。

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以后苏莘回了上安山,又和家人一起过了两天假期。

苏何一直在房间里捣鼓他的那些照片,苏莘去看了几眼,其中有一张极光拍得特别美,苍茫空旷的雪山上,一道绿色的光从天际线上凌厉地劈开了夜幕,让星空和月色都为之逊色。

“哥,你这技术还不错啊,”苏莘有点诧异,“构图、色彩都很好,技巧我不懂,但是夜景能拍得这么漂亮,已经很专业了吧?”

“学了很多年了,”苏何看着照片有些怅然,“以前答应过一个人,要拍极光给她看。”

“女朋友?”苏莘试探着问。

苏何摇了摇头:“不是,过几天我腿好一点了,带你去看她。”

苏莘有点纳闷,她只知道苏何有一个初恋的女友,分手以后就没再找过,这些年更是因为星河疲于奔命,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又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他答应要拍极光给她,还要带苏莘去看她?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春节假期就过完了。初九放了开门炮,星河娱乐正式开工,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天下无敌》的播放已经过了大半,热度不减,在春节假期里取得了不俗的战绩,除了收视率一直保持在一点六上下以外,网播量大幅攀升,已经接近了三十亿,有望在结束的时候冲破五十亿大关。

另两部电视剧也已经在排档期了,一部爱看视频网播、一部则在北州卫视上星,而公司新签的一些新人也将参加一档选秀节目,各部门都快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梦魇》也正式立项,成立了筹备组,由陈匡明这个制片人负责,协调各方面事务。

原本定的两位导演,陈匡明去接触了一下,他属意的郑百荣比较热情,亲自到了苏莘的办公室,一起聊了一些玄幻题材的电影拍摄心得,还和陈匡明一起看了一些演员初选的样片;而苏莘属意的秦文渊则冷淡多了,看了剧本后提了一箩筐意见,还说了一句,“你们没拍这种商业玄幻电影的经验,还是趁早收手,这一不小心赔起来可不得了,能直接让你们公司破产。”

陈匡明和苏莘说起来的时候还一肚子气:“苏总,你说这人晦气不晦气?怪不得没戏拍在家里闲着,这张嘴谁受得了啊?”

两个人正说着,姚姐敲了敲门:“苏总,非楠找你。”

苏莘一看,顾非楠一身休闲的牛仔卫衣,帅得好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漫画少年,正朝着她笑。

顾非楠现在人气高涨,各类邀约很多,年后要拍两个广告和一档综艺,然后有个偶像剧一直在磨他出演男主角,片酬相当可观,马上就要签约了,三月开机,可以说是事业一片大好,可不知怎么的,顾非楠今天的兴致却不是太高,说话一问一答的,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怎么了?”苏莘纳闷地问,“是不是今天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顾非楠像是下定了决心,迎视着苏莘的目光:“莘姐,《梦魇》的试镜郑芸姐也送了我的试镜资料过去,初选没被选上,是因为我的形象不符合还是演技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简总太糟心了,还有猪队友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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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梦魇》的演员初选送样的很多,因为《天下无敌》的成功, 其他影视、经纪公司的艺人也纷纷抛来了橄榄枝, 但陈匡明这里都还只是初步筛选, 苏莘打算等导演定下来之后, 再邀请徐东苏一起做最后的决定。

郑芸原本没有考虑过让顾非楠争取《梦魇》的角色, 是顾非楠想去,她才答应送资料上去;后来顾非楠初选没过,则是郑芸、陈匡明和苏莘共同商定下来的。

现在,顾非楠这么执着地跑到苏莘这里想要一个回答,看来是郑芸管不住他,索性就把难题推给苏莘了。

苏莘有点头疼,只好解释:“不是形象的原因, 也还没有到考虑演技的时候,不让你参演《梦魇》,是我们从你个人的发展考虑,觉得这对你、对公司是最好的选择。”

顾非楠看着她,薄唇紧抿, 眼里满是不服气:“为什么?”

“你想想,这部剧刚刚开始筹备,置景、服化道这些最起码要准备三四个月, 具体拍摄则需要五六个月,你的热度现在正高,怎么经得起这一年的浪费?而且电影拍出来以后,上映的时间都是未知数, 你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有可能心血都白费。”苏莘耐心地道,“郑芸刚刚给你接的那部偶像剧,在档期和《梦魇》有所冲突,我们考虑选择它,主要是因为它三、四个月就能拍完,拍完后也会有人抢着要,这样你就能在屏幕上持续刷脸,提高国民度。你还年轻,以后拍电影的机会有的是,不用急在这一时,等你在影视圈里站稳了脚跟,我会替你找机会的。”

顾非楠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可是,这是你看中的第一部,筹备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我想演。”

苏莘愣了一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们的本意是为我好,想让我多赚点钱,也想让我维持流量的热度,可我的初心是表演,真正的演员,是要经得起沉淀和寂寞的,”顾非楠的眼神炯炯有神,仿佛有亮光在跳动,“相比昙花一现的偶像剧,我更愿意花一年的时间去拍一部精品。”

苏莘微微动容,能够不被娱乐圈的纸醉金迷所影响,有这么清醒的自我认知,很难得。

她沉吟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既然你能这么想,那我尽量让郑芸替你协调档期,但是你要明白,这次的试镜最终决定权不在我,我可能只有四票中的一票,如果你选不上,不要太介意了。”

“没关系,”顾非楠咧开嘴笑了,“演不了男主,我可以演男二,再不行反派、男N号都行,我都来试一遍。”

“让你演男N号?”苏莘也乐了,“这可是我们公司自己投资的电影,要这样你的粉丝可能会把公司和我手撕了。”

顾非楠的粉丝已经超过一千万了,现在翅膀硬了,战斗力超强,原本被乔若南和楠上加南CP粉按在地上摩擦的南瓜们,今非昔比,前几天刚刚和乔若南的粉丝因为戏份问题撕了一场,大获全胜。

粉圈有时候真的有点可怕,娱乐圈里也不是没有粉丝把公司和老板日到惨不忍睹的先例。

“不会,”顾非楠认真地看着她,“他们要是撕你,就先把我撕了。”

苏莘的眼神一滞,提醒道:“清醒一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少年人的热情,就好比骄阳似火,很难不让人动容,看到顾非楠,苏莘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样的感情弥足珍贵,她虽然无法接受,但也不想伤害,只希望时间能让顾非楠从这种感情中清醒过来。

顾非楠和苏莘一起在公司的餐厅里吃了中饭,下午还有通告就走了。

苏莘回到办公室里和郑芸通了电话,郑芸头疼死了,连连诉苦:“苏总,这孩子真太难带了,主意大得很,非跟我抬杠不想接那部偶像剧,一千多万啊,这片酬不接,他要喝西北风,公司要亏本。”

“就没优点吗?”苏莘开玩笑问,“没优点的话解约算了。”

郑芸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别说,优点还挺多,总结起来就是很真诚,在这个圈子里很难得,挺招人喜欢的。我也就是在你这里吐吐苦水,回头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苏莘放下心来:“行,那就辛苦你了,和那个制片人商量一下,拍摄周期压短一点,片酬适当让点步。接下来的试镜,你和顾非楠都全力以赴,要是能选上的话,《梦魇》剧组的时间我来协调。”

忙完了这一出,下班的时间也到了。

回家的路上,苏莘接到了苏何的电话,让她明天陪他去一个地方。

第二天周五,原本订好了要和郑百荣导演正式签约,苏莘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陈匡明和姚姐。老周十点的时候就带着苏何到了公寓楼下,接上了苏莘。

车子穿过了市中心,往郊区开去,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城郊的一座墓园。

墓园打理得很干净,一棵棵挺立的松柏旁,一座座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墓碑上镶嵌着逝者生前的照片,或是微笑或是凝重,但都无一例外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并不是祭扫的时节,墓园里人很少。苏何在老周的搀扶下,和苏莘一起上了几层台阶,停在了一块墓碑前。

上面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眉目清丽、巧笑嫣然,看得出来,是一个俏皮甜美的姑娘。苏何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百合花,然后取出了他拍的那几张极光照片,在墓碑前烧了。

苏莘猜到了这故事,却没猜到这结局。

苏何喜欢的女孩,居然已经去世了,怪不得苏何会这么执着于极光。

默默地陪着苏何在坟前祭拜完了,苏莘见苏何的情绪依然低落,有点担心,想着让苏何多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其实她也有点纳闷,两兄妹的感情很好,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什么秘密,但她却从来没听苏何提起过这个女孩。

“哥,她是你女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苏何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我学妹,在一个摄影社团里的,我喜欢她,但她当时已经有男朋友了,也很爱她男朋友。”

苏莘吃了一惊,好半天才问:“是吕成钊?”

一听这名字,苏何的眼里露出了厌憎之色,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对,就是他,这个人渣。”

故事很残忍。墓碑上这个名叫郑秀尔的女孩和吕成钊青梅竹马,感情稳定,计划着大学毕业后就结婚。苏何暗恋郑秀尔,但也没想过横刀夺爱,一直默默关注。

某天苏何在外面应酬的时候,看到吕成钊和别的女人鬼混,再去查了一下,发现吕成钊的私生活混乱,暗中和一个超模和一个明星都有不正当的关系。

他考虑再三,把事情告诉了郑秀尔,郑秀尔去查证之后,和吕成钊分手了。

意外发生在吕成钊试图挽回那一天,两个人见面之后吵得很凶,郑秀尔情绪激动之下横穿马路,出了车祸死了,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自此,吕成钊就和苏何结了仇,以打压苏何和星河为目的,做了很多龌龊的事情。

“他说都是我害死了秀尔,”苏何的神情有些茫然,“说要不是我,他和秀尔早就结婚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根本不会出事。”

苏莘忍不住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苏莘,你倒是问问你哥哥,他在秀尔面前揭穿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要横刀夺爱的卑鄙私心?”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苏莘回头一看,吕成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几米远处,眼神森冷地看着他们。

苏何没有说话。

吕成钊一步步地走到了墓碑前,一脚踢开了苏何的百合花,把自己的一束雏菊放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我有,”苏何忽然开口,“所以,这些年我过得很痛苦。”

“听到了吧?苏莘,别把你哥想得那么伟大,他不就是一个想当小三的男人吗?”吕成钊弯下腰,手指在墓碑的照片上一点一点地抚摸着,“她很爱我,要不是你哥,她现在还会被我宠得像个公主一样,什么都不会知道,更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我和别的女人那都是逢场作戏,我心里爱的人只有她,为什么你们都不懂呢?”

最后几个字,吕成钊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几乎就在同时,他的手指用力收紧,仿佛要把郑秀尔的照片从墓碑上扣下来。

苏何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吕成钊,你懂什么叫爱吗?你说这个字简直让我恶心。我的确有私心,可我并没有用我的私心来胁迫她,我只是想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找到一个能真正爱她的人。而你呢,以爱之名却用最肮脏的□□关系来恶心她,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还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换取你自己心理扭曲的平衡,你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吕成钊的眼神有些狰狞了起来:“恶心?这有什么恶心的?这不是男人都有的通病吗?这世界上有点本事的男人,谁能一辈子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生活在幻境中的女人是最幸福的,秀尔本来可以成为这样的女人,是你把她的梦戳破了。你等着吧,你这个窝囊废,谁沾上你谁就倒霉,你看看你妹,为了替你收拾残局,现在连老公都没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何的脸色渐渐白了,惊疑不定地看向苏莘。

“吕成钊,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这么不要脸?骗别人就算了,连自己也骗。害死郑秀尔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苏莘轻笑了一声,眼中是满满的轻蔑,“我想,如果我是她,那我宁愿涅槃重生,也不愿意生活在你给的假象里、和你纠缠一辈子。”

她一边说一边扶起苏何:“哥,别和这个人废话了,这种人渣没法讲道理,等着老天收他吧。”

两人和老周往山下走去,身后传来了吕成钊怪异的笑声:“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老天是先收了谁,苏何,你看着吧,你毁了我心爱的人,那么你在意的也不会有好下场,你妹、你爸、你的公司……”

后面吕成钊在念叨什么,已经听不清了,他一边笑一边说,后来还哼起小曲来了,令人毛骨悚然。

坐进车里,苏莘还有一种胸闷气促的感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苏何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苍白。

车子开出去了好一段路,他忽然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看向苏莘:“小莘,你和简亦慎到底怎么了?”

“你别听吕成钊胡说,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苏莘轻描淡写地道,“就是两个人过不下去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梦醒了,他不爱我,我放他自由。”

“小莘,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何困惑地看着她,“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简亦慎非逼着我答应他不能说。”

苏莘愣了一下。苏何和简亦慎向来就是水火不容,一个讨厌简亦慎高高在上的样子,又对苏莘不好;一个则看不起苏何的优柔寡断,也因为讨厌苏莘不喜欢苏何,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了她不知道的交集?

“可我现在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我不希望若干年以后你知道这件事情后悔,”苏何正色道,“小莘,那次在安利尔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领人上来救了我,他的手还因此受了伤,差点把命都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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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了。

其实公司里还有些事情要忙, 但是, 今天苏莘却忽然没有了工作的心情。心血来潮之下, 她坐了公交车, 一路晃晃悠悠去了新塘江边。

这一片是安州市的新城区, 四周都是新建的高楼和城市绿化,尤其是沿江的绿化打理得十分漂亮,今天天气也挺暖和,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修剪整齐的冬青树上,透着几分温馨的感觉。

苏莘在江边信步而行,心绪纷杂。

“我看到他出现的时候都惊呆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告诉我, 他前一天就来安利尔山了,想把我找回安州过年团圆,没想到会碰到了雪崩,说明我命不该绝,这样就留着这条命, 好好地回家和家人团聚。”

“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不是个男人,把家里的重担都丢给你, 他要是我,就从安利尔山找个悬崖跳下去。”

“当时真的很危险,救援队集结好了却不敢上山,要是拖到晚上气温骤降, 我们就被冻成冰疙瘩了。他出了高价组了敢死队,领着人一路搜上来,半路上他一脚跌空,从陡坡上滚了下去,手臂摔断了,还硬撑着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要帮他说话。他会来救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哥哥,他为了救你哥连命都不要了,说明现在他心里是真的有你的,也是真的知道他以前这样对你错了。你们俩最后是什么结局我不想多嘴,但你别把他做的事情一股脑儿都否认了,从爱他不顾一切,走到了另一个恨他入骨的极端,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

苏何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响起。

这件事太过突然,就好像平地起了一声惊雷,让她脑子里的思绪都乱糟糟的,无法思考。

其实,如果她心细的话,一切早有端倪。

算了算时间,简亦慎在小年夜那天的速拍星光璀璨夜的时候赶去了安利尔山,覃飞和简亦慎都提起过,简亦慎飞的是欧洲,因为当地有暴风雪航班延误;第二天晚上简亦慎给她打电话说“我很想你”的时候,应该就是决定要登山营救,未来的生死难卜,所以,简亦慎想听听她的声音和她道别。

后来几次遇见,简亦慎都刻意避开了她,应该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手臂的伤,直到那天广场上偶遇之后,才又开始主动往她眼前凑。

简亦慎明明知道,只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她和苏廷允都会对他感激不尽,更不会再对他恶言相向,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呢?

她好像有点明白,可好像又不不是十分清晰。

夜幕降临,徐徐而来的江风有了几分寒意。

苏莘打了个寒颤,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这才发现,今天的晚饭还没有吃。在马路边随便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咸菜肉丝面,可能是饿了,苏莘觉得这一碗面条香得很,不光吃完了面条,还把汤底也喝了大半。

刚买好单,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苏莘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苏莘,是我,霍至辞。”

苏莘愣了愣神,那天晚上霍至辞刚刚被她呛了一顿,怎么又来自讨没趣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挂电话啊,”霍至辞听她不说话,着急地叫了起来,“你在哪里?亦慎他喝得烂醉,一定要让我带他去找你,我在已经沿着金城广场兜了三圈了,他非得说是我不让他见你,是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现在闹着要从车上跳下去去找银河。你就算是帮个忙,出来帮我哄他一两句,让他回家就成。”

简亦慎从来不喝酒,他觉得酒能乱人心志,更不喜欢喝醉了以后无法自控的场面。

和简亦慎结婚后,苏莘没有沾过酒,唯一一次就是离婚前一阵子因为太过伤心和田芷蓝在酒吧喝了点。那晚两人还大吵了一架,回想起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她很难想象,向来冷静自持的简亦慎,也会有喝醉酒的时候。

打了辆车回到了金城公寓,苏莘没有在门口看到霍至辞的车。心不在焉地上了楼,刚走出电梯门口,她就看见门前坐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满面通红、眼神呆滞;一个神情奔溃,却不得不扶着另一个的肩膀反复重复着:“你放心,她马上来了,再两秒钟!两——你看这不是来了嘛!”

一见到她,简亦慎盯着看了片刻,忽然开心地笑了。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了苏莘的身旁,大着舌头叫着:“小……心心……”

霍至辞抚了抚额,简直没眼看。

那是情人节田芷蓝对苏莘叫的昵称,怎么他就记在心里了?真该把这些话都录下来,等简亦慎清醒了以后放给他听,听听他自己内心有多么得闷骚。

“小心……心……”见苏莘没有反应,简亦慎又重复了一句,神情有些焦躁。

苏莘的眉头皱了起来,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霍至辞:“出什么事了?”

霍至辞摊了摊手:“我哪里会知道?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那嘴巴跟蚌壳似的,谁都撬不开。好像是这两天一直在找一样东西,但是没找到,今天吃饭的时候就忽然喝了酒,天地良心,才喝了两杯他就醉成这样了,这酒量也太差了吧?下次谁再找他喝酒谁就是小狗!”

“我……没醉……”简亦慎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苏莘的脸上,灼热得仿佛也带了酒精的热度,“小莘……我……这里难受……”

他扯了扯胸口,用力之大,仿佛要把衬衫的纽扣都扯下来了。

“我知道了,”苏莘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公式化地安抚,“这么难受,就赶紧回家睡一觉,第二天就会好了。”

“对对对,你答应过看见小莘就走了,不能说话不算话,”霍至辞赶紧上来哄他,“要不然苏莘生气了,下次你想看都看不到了。”

简亦慎用力地拍开了霍至辞的手,往后一躲,手臂挥舞了几下,用力地抓住了苏莘家的防盗门,警惕地道:“我不走……我走了小莘就……就不会理我了……”

他的眼神有些紊乱,手臂幅度很大,就连受伤吊着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挥动着,苏莘和霍至辞几乎同时抢步上前想要制止。

“别乱动!”

“亦慎你的手!”

指尖碰触到衣服的一刹那,简亦慎瞬息之间安静了下来,屏息看着苏莘的手,一动不动。

“这……怎么办?”霍至辞试探着问,“要么让他……醒醒酒再走?”

苏莘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你们堵在这里,我怎么开门?”

门开了,霍至辞扶着简亦慎走了进去。

苏莘开了电视机,让房间里听起来热闹一点,也省得大家尴尬,随后进了厨房,打算榨杯苹果汁给简亦慎解解酒。

简亦慎则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追随这苏莘的身影,一旦苏莘消失在客厅中,他就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霍至辞刚吃过苏莘嘴皮子的亏,生怕苏莘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俩赶出去,只好死命地按着简亦慎,压低声音哄他:“哥,大爷,祖宗,你可真的别闹了,我现在可搞不定你的心肝宝贝,她心狠起来真能把你轰到外面睡走廊去。”

简亦慎好半天才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刻皱起了眉头很轻蔑地看着他。

“不可能,小莘……很爱我,不会的。”简亦慎说话依然大着舌头,语气却斩钉截铁。

霍至辞无语了,真想晃晃他的脑袋,把那些酒精从他脑子里晃出来。

苏莘端着苹果汁出来了,放在了简亦慎的面前。简亦慎很高兴,拿起杯子得意地给霍至辞看了一眼:“看……她对我好吧……不给你喝……”

霍至辞哭笑不得,偷瞄了苏莘一眼,尴尬地道:“他喝醉了,别和他计较。”

简亦慎一口气把苹果汁都喝完了,满足地躺了下去,高兴地盯着苏莘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醉酒后的生理反应,睡着了。

没有了简亦慎的闹腾,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里传来了两夫妻吵架的声音,一个指责老公的各种坏习惯和不负责任,一个指责老婆唠叨小心眼,早就没有了恋爱时的体贴和温柔。

气氛有点尴尬,霍至辞灵机一动:“我出去抽根烟,你暂时先帮我照顾一下他。”

苏莘看了一下时间:“一个小时以后回来接他吧,我也要休息了。”

“好好好。”霍至辞忙不迭地答应了,刚刚拉开门要走,苏莘叫住了他,淡淡地道:“你要是不回来的话,他真的会睡在走廊上过夜的。”

霍至辞讪笑了两声:“放心,我一定准时回来。”

门关上了,苏莘坐在沙发上呆了片刻,终于把目光投向了睡着的简亦慎。

没有了凌厉的眼神,简亦慎的五官看起来柔软了很多,甚至因为醉酒后双颊的潮红多了一丝难得一见的可爱。

苏莘看了片刻,忽然眼神一滞,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轻轻撩开了他耳边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