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舟有了新的恋人,养了只狗,认识了可以和他开玩笑的朋友。俞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独来独往的少年。

齐明熠在小镇上住了好些天,听不少人说起俞舟。

小时候的俞舟、开始念书的俞舟、哭着为外公外婆下葬的俞舟、被父母接走的俞舟、极为关键的高三那年一个人回到镇上的俞舟。

软弱的怎么会是俞舟呢,俞舟他活得比任何人都要认真、任何人都要坚定。哪怕老天一直在拿走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依然一个人认认真真地活着,努力照顾好自己。每一个曾对他好的人,他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哪怕身在异地逢年过节也不忘给当年帮过他的师长寄一些年礼。

这十年,他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俞舟也没有留在原地。时光无声无息地溜走,带走了所有青春年少的悸动与冲动,哪怕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也无法抹去他遗忘的这十年间俞舟所承受的责难与痛苦。

那时候的俞舟才十六七岁,正要从高二升上高三。若是真正软弱、真正胆小的人面对那样的事,最好的结果怕也是成绩大大下滑,错失上大学的机会;再脆弱一些的,说不定会从高高的楼上往下跳,借死亡一了百了。

可是俞舟没有。

齐明熠压下心中翻腾的愧疚与痛苦,费尽全力朝俞舟露出一个笑容:“最近忙着处理一些事,今天才终于正式委托律师完成所有解约程序。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给的意见,已经有了修改方向。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当面给你弹一次。”齐明熠注视着俞舟,眼睛依然幽深如海,所有的希冀与痛苦都被他藏得很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可以吗?”

俞舟低低地说:“…好。”

齐明熠是背着吉他过来的,他坐到俞舟对面,用不知为什么带上了点沙哑的嗓音唱起了那首关于青春年少的歌。故事里的那对恋人勇敢地突破重重阻碍坚持到最后,收获了甜美的爱情果实。他们走进了结婚礼堂,从此相守一生。

一曲终了,俞舟没有说话,齐明熠也没有说话。他们都感觉有种绵绵密密的伤怀像细针一样扎在心底,那,并不是属于他们的结局。

俞舟先开了口:“齐先生改得很好,我已经提不出更好的意见了。”

齐明熠把吉他收好,背回背上。他站起来,贪婪地注视了俞舟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帮我完善这首歌,我想我那两位朋友会喜欢的。”齐明熠说完就转身走出校医室。

走到门外后,齐明熠注意到不远处一棵老树下站着男人。那男人正倚着树抽烟,见他从校医室出来了,竟朝他笑了笑。

可惜哪怕面带笑容,那男人身上也透出极其强烈的侵略性,叫人凭空生出种无论如何也不想与他为敌的感觉。

齐明熠下意识地回给对方一个勉强的笑,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这天的校医室注定很热闹,齐明熠前脚,邵荣随手摁熄了手里的烟走了过去。

他过来的时候碰到楚恩。

楚恩说有个戴着口罩、背着吉他的人来找俞舟,邵荣一下子猜出来的人是谁。他也不急着去“抓奸”,就俞舟那胆子,给他一百次机会他都不敢和别人有什么。

对男人的劣性根,邵荣还是很了解的。有的时候你越是拦着,他心里反而越是惦念。相反,你要是不拦着他,他可能很快会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如此。

俞舟性子软了些,可归根结底还是性别为男,邵荣不介意给他一点空间去解决这种历史遗留问题。

不过嘛,解决完以后还是得秋后算账的。邵荣走进校医室,好整以暇地看着有些慌乱的俞舟,故意说:“怎么慌慌张张的,难道是在这里密会旧情人怕我发现?”他说着还撩起休息间的门帘,瞧了眼那整整齐齐被褥,“床也没弄乱啊。”

俞舟气红了脸:“你别胡说八道。”

邵荣凑过去,把唇齿间淡淡的烟草味送到俞舟嘴里,亲完后贴着俞舟的唇说:“还嘴硬?我都看见他从你这里出去了,你还想瞒着?心虚了吧?老老实实交待,你们在这里面都做了什么?”

“他让我听他弹改完后的新歌。”俞舟老实解释,“他对音乐一向精益求精,为了写歌还偷偷往战区跑,这没什么奇怪的。”

“听起来你可真了解他。”邵荣啄了啄俞舟的唇,“是不是这么多年都没忘记过他?”

俞舟张嘴想辩驳几句,却不知该怎么辩驳。他安静了好一会儿,开口说:“…我为什么要忘记呢?”外婆去世后,他一度变得很封闭,后来借住在继父或继母家里时更是不敢再碰吉他,怕打扰到别人——他们毕竟不是他真正的亲人。是齐明熠让他有勇气再拿起吉他,是齐明熠让他的世界重新有了声音和色彩。哪怕后来有了怎么样的变故,他都始终认为能遇到那样一个满身光明的人是莫大的幸运。

邵荣原本只是借题发挥讨点便宜,听到俞舟理直气壮的反问后眼里掠过一丝危险的利芒。反了天了!还敢承认自己对旧情人念念不忘!他盯着俞舟:“你再说一遍。”

俞舟一颤,被迫对上了邵荣猛兽般的眼睛。

邵荣力气极轻地捏住他后颈,语气不咸不淡,一点都不像在威胁:“说啊,你再说一遍。”

俞舟再傻也不敢在枕边人说“你再说一遍”的时候真傻傻地去重复。

他一声都不敢吭。

邵荣冷笑说:“哦,我怎么忘了,你不仅没忘,还心心念念想找人当他的替代品,认识的那晚你愿意直接和我上了床就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吧?我要长得和他不像,你敢和个陌生人上~床?”

俞舟颤了颤,最隐晦、最卑劣的心思再一次被邵荣直接点明,让他感觉自己在邵荣面前无所遁形。知道邵荣是真生气了,他哑声道歉:“…对不起。”

邵荣被俞舟气得不行,这是真承认了!

他忍不住骂道:“真是有能耐了你!既然你这么难以忘怀,他都来找你了你怎么不重新跟他好啊?重温旧梦不是很浪漫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邵傻傻:再次气成河豚.jpg

第34章 【一起上班】

上回提到这个话题, 俞舟一声不吭带着狗儿子跑路。这回邵荣骂完就回过味来, 吸取上回教训没再一走了之, 他直接把俞舟提溜回家。

“你还要装多久的哑巴?”一进家门,邵荣立刻把俞舟抵在门上,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垂下的眼睫。长长的,翘翘的,像小刷子一样刷在人心上。邵荣捏起俞舟的下巴, 逼着俞舟把眼睛抬起来,冷声问,“真想重温旧梦?”

俞舟说:“…我没有。”

他还是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还是明明白白的床伴关系, 谁都不会干涉谁的生活,邵荣虽然提过让他搬家、提过让他辞掉工作, 但都是因为瞧不上他那住处和他在邵家少爷看来少得可怜的工资。

更多的就没有了。他不愿意, 邵荣也没逼他。

就是因为很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俞舟才会安心地和邵荣在一起。现在,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开始失控。是因为有人来和邵荣抢“玩具”了?

俞舟不知道。

浓浓的不安弥漫在他心头, 让他不敢与邵荣对视。

这样的闪躲成功再一次惹怒邵荣, 他冷笑说:“俞舟,到底谁给你的胆子?”什么冷静、什么理智、什么大度宽和给俞舟一点空间, 这一刻都被邵荣抛诸脑后, 一想到俞舟居然还想着那个姓齐的, 他骨子里最冷厉的一面彻底显露,“我告诉你,你再敢背着我和他见面, 我绝对不会和他客气。现在他的团队乱成一团,你信不信我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他身败名裂?”

对上邵荣的眼睛,俞舟脑袋倏然空白。

邵荣以前哪怕生他气,也从来没有向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以前陶文泽总和他说邵荣不是什么好脾气,生起气来可怕得很,他一直觉得陶文泽说的完全是另一个人。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陶文泽没有说谎,这才是真正的邵荣。

以前邵荣对他总像是对待驯养在身边的小动物一样,想起来的时候逗一逗,想不起来就算了,谁会真跟个小动物生气?

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俞舟微微颤了颤,伸手环住邵荣的腰,颤着声音说:“我和他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

邵荣见俞舟又想故技重施、蒙混过关,没再上他的当。他把俞舟从自己的怀里扒拉开,冷冷一哼:“既然十年前就结束了,他又来找你做什么?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我是瞎子?”

俞舟低下头说:“他说,觉得我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邵荣一顿,盯着俞舟头顶那秀气的发旋,不是很明白俞舟的话。他眯起眼:“什么叫你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十年前他出了一次车祸,”俞舟再一次把脸埋进邵荣怀里,“他在重症病房躺了小半个月才醒过来,他,他把我忘记了。他出车祸的时候是想来找我的,是我害了他。”

这还是俞舟第一次向别人说起那时候的事。

在齐明熠忘记他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不可能了。齐明熠忘了他,他继续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不顾所有人反对死死守在病房外的那一整个月,已经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年少时的冲动与心动,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俞舟不想再因为那早已远去的年少爱恋让任何人再陷入痛苦之中。

他不想再去抢走别人看重的儿子,也不想再让谁在父母与恋人之间二选一。

只要他远远地退开,一切都会圆满,齐明熠会在他的音乐道路上越走越远,会有很多人喜欢他。

他会在适合的时候遇到适合的人,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哪怕没有遇到,他也可以与音乐作伴,不必因为父母的反对而左右为难。

这样,就很好了。

光是与邵荣说出这一切,俞舟的眼泪已经涌出眼眶。他肩膀轻轻颤动着,把整张脸都埋入邵荣怀中,眼泪洇湿了邵荣胸前的衣服。

明明觉得这样已经很好很圆满,被邵荣的气息包围时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知道这个怀抱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明知道邵荣心里有着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他依然卑鄙地想借用邵荣的怀抱。

都怪邵荣一直在提齐明熠,都怪邵荣一直在逼他说清楚,要不然他不会再想起来——他明明早就想得清清楚楚,早就不会再觉得难过和酸楚。

邵荣拧起眉头,看着躲在自己怀里哭的俞舟。

在他的猜测之中,是齐明熠扛不住家里的压力选择出国,俞舟也承受不了压力考到南方从此扎根异乡。

失忆这种事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他根本没有考虑过。

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俞舟和齐明熠的聊天记录为什么处处透着生疏和客气了。

邵荣原本憋了一肚子怒气,这会儿胸口却被俞舟的眼泪烫得冒火,那是另一种愤怒。

他一把将俞舟抱起来,大步带回房间扔床上,骂道:“你是傻子吗?出车祸了关你屁事?还说什么是你害的,不会找肇事司机去?就你这脑子,被欺负了也没人会同情!”

邵荣骂得气急败坏,越发觉得这胆小鬼没了自己不行。以前都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还傻乎乎地说“是我害了他”!

他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俞舟被邵荣骂了一通,愣住了,眼泪都停在颊边。

邵荣见他傻愣愣的望过来,心里那点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说俞舟傻啊,换了别人被问是不是忘不了前任,哪个不是连忙解释,生怕撇清得不彻底被误会,只有俞舟会傻傻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忘记”。他可能都意识不到他这话有多胆大包天吧?

邵荣抵近,亲掉俞舟眼角含着的泪。

俞舟的视线慢慢地重新清晰起来,他看着邵荣近在咫尺的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化妆师说你皮肤底子好,我看肯定是因为哭得多了,排毒够及时吧。”邵荣嘴巴一向毒得很,骂人的时候戳心,嘲笑的时候也不饶人。

俞舟吸了吸鼻子,伸手勾住邵荣脖子,重新把脑袋埋在邵荣怀里。

邵荣对俞舟这反复使用的招数都快免疫了,冷不丁地说:“我上次买的两箱东西呢?”

俞舟一听,浑身发僵,一丁点哭意都没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扔了。”

“哦,扔了啊,你搬下楼扔的时候有没人被别人看到啊?这要是被邻里看到捡回去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人不可貌相,你看着斯斯文文的居然能玩这么多花样?”

俞舟就是怕这样,才悄悄把东西锁进客房里的。

邵荣一笑,满不在乎地说:“既然你都扔了,那我就叫助理再送一批过来吧。上次说好的,你要是敢背着我和老情人见面就得挑几样好好试一试。我们做人要讲诚信对吧?”邵荣说完还真拿出电话准备拨号。

俞舟吓得不行,忙去抢他手机,没扛住说出事实:“…我没扔掉。”再让邵荣的助理去买一批那种东西,他真的不敢再见邵荣的助理了。

邵荣笑了起来:“没扔掉?”他挑眉,“我猜猜啊,你是不是藏在隔壁客房里?”

俞舟不吭声。

邵荣轻而易举地拿到钥匙,弯身要抱俞舟去挑“助兴玩具”,俞舟死活不肯去。

邵荣知道他脸皮薄,也不逼他,拿着钥匙去开门,故意重重地嗤啦一声划开箱子,漫不经心地挑了几样东西回主卧。

俞舟已经躲进浴室洗澡去了。

邵荣把东西往床上一扔,堂而皇之地掏出钥匙打开浴室门,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看着站在那里淋浴的俞舟。

俞舟的脸被浴室里的水汽蒸红了:“你、你怎么可以在我洗澡的时候打开门?”

邵荣说得冠冕堂皇:“怕你要在里面躲太久,帮你打开门透透气。”当然,邵荣永远冠冕堂皇不了太久,没一会儿他就脱了衣服和俞舟一块洗去了。

一个澡终归洗不了太久,邵荣把人吃到了嘴,满意地抱着人回床上。俞舟看见邵荣随手扔床上的东西,脸霎时白了,抓着邵荣的手说:“…我、我怕黑。”

邵荣说:“我知道啊。”他毫不留情地把俞舟的眼睛蒙了起来,这黑色布条也不知是什么料子,遮光性非常强,俞舟眼前蓦然变得一片漆黑。

俞舟身体无法自控地紧绷,害怕地把邵荣的手抓得更紧,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邵荣却毫无同情心地掰开了他的手,反而凑过去亲他的耳朵。

俞舟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人变得比平时还要敏感。他感觉眼眶热热的,泪水又要往外涌,低低地喊:“邵荣…”

邵荣见俞舟脸白得可怜,笑了笑,拿起根锁链把其中一段咔哒一声扣到俞舟腕上。

邵荣不会放开他了。

俞舟眼泪唰地涌出眼眶。

很快地,他听到另外一声锁链扣紧的声音响起。

可他的另一只手还是自由的。

俞舟有些茫然。

见俞舟脸色白得要命,邵荣叹了口气,再亲亲他的耳朵说:“真那么怕的话,自己把这布条解开不就成了?又没绑多紧。”

俞舟僵住。

是啊,又没绑多紧,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扯掉。

他为什么不自己扯掉呢?

俞舟僵硬地抬起手把蒙在自己眼睛前面的布条扯开。眼睛重获光明的一瞬,俞舟呆住了。

邵荣把自己的眼睛也蒙起来了。

锁链的另一端扣在邵荣的腕上。

邵荣凑过去亲他,先是碰到了他的鼻子,他笑着亲了亲,才往下挪亲他的唇。吻了一会儿,邵荣才说:“怎么办,我们被锁在一起了,我又看不见,看来今晚得你多主动主动了。”他的语气满是假到不行的无奈,“你要是够主动说不定我就能想起刚才把钥匙扔在哪,要不然的话,明天我只能带着你回公司上班了。”

俞舟气红了脸,一点都不怕了!他没忍住骂了出口:“…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一向这么过分。”邵荣毫不反省,一脸的泰然自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难道我在你心里是个好人?乖,快来和我亲一个,不然我们明天可就要一块上班了——唉我要是想不起来可怎么办才好,我是没什么,反正我不介意让底下的人认识一下他们董事长的男朋友,就是你麻烦点,可能得和学校请个假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邵傻傻:我不仅没有弄丢我媳妇,甚至还讨了点福利。

想不到吧.jpg

第35章 【小俞家的】

第二天俞舟一早起来, 早饭也不做, 提前溜了。邵荣醒来, 一扭头,胖胖可怜巴巴地趴在床沿看着他, 那黑溜溜的眼睛里大概写着“今天爸爸不给我吃的,也不带我出去遛弯”。

邵荣一乐,知道俞舟脸皮薄, 昨晚被他忽悠得难得主动一次今天肯定会不好意思。回想起俞舟那羞涩又笨拙的模样,邵荣先去了一趟浴室才出来带胖胖出去溜达。邵荣平时极少出来遛狗,有狗友认出了胖胖, 奇道:“这是小俞家的吧?”

邵荣一脸理所当然:“对啊,我和胖胖都是小俞家啊。”

许是因为邵荣说得太理直气壮, 问话的狗友都没回过味来。等邵荣带着胖胖走远了, 对方才吃惊地张大嘴巴。有相熟的人见她一脸惊讶, 不由问:“怎么啦?”问话的狗友添油加醋地说:“刚才我看到有个老帅的小伙子牵着小俞家的狗儿,就问是不是小俞家的。结果他说他和胖胖都是小俞家的, 哎哟, 这话什么意思啊?不过要我说,那小伙子真的可帅可帅!”

没多久, “小俞家有个贼帅气小伙子”这个话题在狗友之中传遍了。

邵荣丝毫没有“八卦散布者”的自觉, 悠然自得地遛完狗才开车回公司。

下午俞舟回家时碰到个狗友, 对方隐晦地问起他和邵荣是怎么回事。俞舟心猛跳不止,见对方眼里并没有嫌恶与恶意,怦怦直跳的心才安定下来。俞舟顿了顿, 才朝对方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坦诚:“他是我的男朋友。”

“哦,这样啊。”对方点点头,脑袋一时没消化俞舟的笑容和他的话。等要转身离开了,她才猛地睁大眼,看向提着食材往回走的俞舟。刚才俞舟说什么来着?那是他的男朋友?这就承认了?

作为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中年妇人,她始终还是认为男女结婚才是正常的。可是,俞舟这么温柔的孩子,说起这件事时又这么坦然,感觉…感觉就算是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有人家也没有碍着谁不是吗?

俞舟上回还告诉她该带孩子去医院,否则孩子的小毛病会变成大问题呢。她和丈夫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医院那边也是这个说法,说他们幸好及时带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样想着,女人回家与丈夫说了这件事,她与丈夫商量:“大家住得这么近,不如我们改天邀请他俩过来吃顿饭吧。”

女人丈夫也是个开明的人,他一口答应下来:“行啊,上次多亏了人家小俞提醒一句,是该请他们过来吃个饭的。”

另一边,俞舟才走进电梯按好楼层,结果电梯门关到一半被人挡下了,又重新开启。

俞舟抬头一看,居然是邵荣。

俞舟莫名有种背后偷偷说“这宝贝是我的”被人抓包的感觉。他安慰自己邵荣这才回来,肯定没听见他和别人说的话,才不赞同地说:“你怎么可以用手挡电梯?多危险啊。”

邵荣见俞舟耳根还微微泛着红,口里却义正辞严地教育起他来,心里直乐。他伸手环抱住两只手都拿着食材的俞舟,亲他微红的耳朵:“我男朋友教训得对,都听我男朋友的。”

俞舟耳根从微红变成通红。他、他都听到了!

“哟,这就不好意思了?”邵荣说,“刚才说得挺自然的啊。要不是我临时接了个电话没上楼,我都要以为你永远没胆子跟人这么介绍我。”

俞舟腾出几个指头掰开邵荣的手,转移话题:“到了。”

邵荣也没再逗他,他心情美得很,不计较俞舟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吃过饭后,邵荣正要把俞舟拉到怀里亲,俞舟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邵荣挑挑眉,还是把俞舟搂到怀里。俞舟一看来电显示,发现是回家时碰上的那位狗友,他推开在自己腰上乱摸的那只手接通电话。那边说她们家孩子已经好了,上回多亏了他提醒他们带孩子去医院,想请他和他男朋友到家里吃顿饭。

俞舟微微一怔。他愣愣地应了下来,结束通话后还没有回神。

邵荣觉得稀奇,不由问:“怎么了?一副丢了魂的样儿。”

“傍晚那位大姐说要请我们去她家里吃饭。”俞舟说,“她说请我们一起去。”

邵荣一顿,笑了笑,亲了下俞舟的唇:“这么快我都要作为家属陪你见亲朋好友了啊。”

俞舟环住邵荣脖子,把脑袋埋在邵荣颈窝里。他鼻子酸酸的,用闷闷的嗓音问邵荣:“喜欢一个人,不管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没有错对不对?”

“那可不一定。”邵荣相当自然地胡说八道,“比如你来说,喜欢我是对的,喜欢别人就是不对的。”

“…”

“看来你不同意啊,”邵荣立刻兴师问罪,“说说看,除了我你还想喜欢谁?在我床上还想喜欢别人,能耐了你!我决定了,我要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俞舟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全没了,他用力往邵荣肩上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个秀秀气气的牙印。

邵荣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乐得直笑,把他压到身下故作凶狠地说:“反了天了你,还敢咬我,来,让我看看往哪里咬回来比较适合?哎哟,这都要夏天了,你系不了围巾了吧?”他恶劣地凑近吻咬俞舟的脖子,俞舟怎么推都推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由着他在自己身上烙下一个个红印子。

邵荣心情好,公司的气氛也欢畅,不少人都在议论她们邵董是不是恋爱了,要不怎么每天都这么好说话。

邵荣忙完一天的工作,想到俞舟早上朝自己瞪的那一眼,干脆提前下班开车去十八中接人。

这要不去接人,俞舟那面皮薄的一准又要到外面呆到八~九点才回家。

俞舟那点反抗的小伎俩,他早摸得一清二楚了!

还没到放学时间,邵荣一路开得畅通无阻。十八中的门卫早认得他骚包的跑车了,挡杆升起时还和邵荣打招呼:“又来找俞医生啊?”

“对。”邵荣笑着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把车往学校里开。

俞舟正帮一个体育课扭伤手的男生包扎,男生不知说了些什么,俞舟一脸困窘地拉开抽屉,给了他一包小饼干。男生拿没受伤的手接了,生龙活虎地跑出校医室。

邵荣倚在门边看俞舟收拾药箱。俞舟注意到邵荣的到来,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邵荣懒洋洋地说:“我看冰箱空了,掐指一算,你今晚肯定要去大采购,特意把车开来帮你装东西,感动不感动?”

俞舟确实准备今晚在外面磨蹭久一点,绝对不那么早回家,让邵荣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餐去。采购清单他都写好了,邵荣却大咧咧地把车开到学校里来。

俞舟心里有些气,却拿振振有词的邵荣没办法。他放好药箱和邵荣约法三章:“现在是夏天,你不能在我脖子上留吻痕。”

邵荣笑眯起眼:“情不自禁的时候我可管不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