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一天,就在这个时段,姚宁被杀了。

那座大楼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因为老旧,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多少人住,晚上乌漆抹黑的,很少有人路过。

如果她可以早一点去,姚宁就会把耳环亲自送到她手里,她们可以一起去姚奶奶家,姚宁不会遇害…

她仍会在她身边,把她当妹妹一样。

戚真的眼睛红了。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谁提过,哪怕是她的妈妈,她甚至自己都不愿想起,她只是一心的,想为姚宁报仇。

救赎式的追寻。

愧疚,是她内心的推动力。

陆寻并不意外,他本来就觉得戚真太过执着了,但看见她哭,仍是有些心疼。

单手将她拥入怀里,他低声道:“你这样只会把自己的命送出去。”

戚真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湿了,姚宁死的那天,她哭过,但是后来,她总是在发呆,那些回忆好像刀子一样在戳着她的心。但是,渐渐的,也不疼了,因为她找到了将来要走的路,但现在,她没有能忍住。

过了片刻,戚真抬起头道:“你说的对,我刚才不该不告诉你,但是我不会傻到害死自己,我还有妈妈呢。”

她不能让妈妈伤心,再失去爸爸之后,再失去她。

“我是想把自己当诱饵,但是凶手真的上钩之后,我会告诉你的。你看,我刚才不是没开门吗?我的门锁也很好,不容易撬开。”

她很认真地辩解,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异常的明亮。

陆寻垂眸盯着她:“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今天,你要么去你妈妈家,要么,我留下。”

戚真呆住了。

第29章

陆寻看看手表:“现在十一点,如果你要走,还来得及,我送你去。”

“不。”戚真心想,这个时候去玫瑰园,她妈妈肯定会疑神疑鬼的,她不想去,但是让陆寻留下…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陆寻淡淡道,“我睡沙发就行。”

“不,我没想好。”戚真拧眉,“我本来只要关上门就没事,你…”她才发现,自己还窝在他怀里,刚才的眼泪甚至沾湿了他的衬衫,戚真往旁边躲。

陆寻看她害羞,往后退了几步,把手里的菜刀放在鞋柜上。

“不管是出于我们的关系,还是因为我是警察,都有义务保护你。”他把门上了锁,“你明天不要再住在这里了。”

他一个人就把这事儿说定了,戚真道:“你们警察都这样办事?”

“只对你。”陆寻看着她,“如果是别人,我只会换郭俊来。”

戚真心咚咚跳了两下,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也许她该拒绝,可在这一条追凶的路上,陆寻原本是个陌生人,但他却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陪着她走到了这里。戚真拿出双拖鞋:“说好了,你睡沙发。”

她同意了,陆寻笑笑,换上拖鞋走入客厅。

戚真把菜刀放到厨房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你不回去没事吗?”

“没事,我偶尔会在警局将就一晚。”陆寻道,“再说,我爸爸要是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恐怕要高兴的疯了。”

戚真:…

陆寻喝了一口茶,说正事:“你觉得凶手是什么时候盯上你的?”

“我不知道。”戚真也思考过,“可能在银河夜店…我后来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我并没有发现谁。”

“也有可能在养老院,那天我们才去过,他就跟到你楼下了。”

“那凶手真是养老院的人?”戚真摇一摇头,“我见过那个人,他很年轻,从楼上下来很利索,就算过去三年,至多也就二十几岁。他难道是养老院的护理工?但他这种性格,不可能胜任这份工作吧?”

“是,他可能不是养老院的人。”陆寻道,“但他跟养老院脱不了关系。”

戚真点点头:“对了,那养老院的院长你见过没,上次那个是副院长。如果这养老院真有古怪,院长关系也不小,这应该都是他管理的吧。”

“没有见过,局里正在查这些人的底细,我明天准备去看看。”陆寻沉吟,“你想知道那凶手还杀了哪些人吗?”

“谁?”戚真早就好奇了,身体微微前倾。

“两位死者都是五十多岁的男士,一家是因为妻子在外地工作,孩子没人照顾请了保姆,还有一家是因为离婚了,那男士不擅长做家务,也请过保姆。”

戚真惊讶:“共同点是年纪,还有请过保姆一事?”

“对。”

这也太奇怪了!

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这种类型的人为目标?

“你可以帮着想一想。”陆寻喝完水,“不早了,快去睡吧。”

戚真道:“我去给你拿一床被子。”

“不用。”他们做这一行的,随便什么情况都能睡着,而且也特别能抗,现在睡在沙发,这种条件已经算很好的了。

“那不行,要是你冻着了,怎么办?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她拿了一张凳子放在衣柜前,准备爬上去拿被子。

因为不太用到,都放在高处。

陆寻道:“我来吧。”

他一伸胳膊,轻轻松松就取了下来。

长得高就是好啊,戚真给被子套被套。

看她塞得有点困难,陆寻主动上去帮忙,给她拉住被角。

本来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去了玫瑰园,又是保姆做的,现在多了这么一个人,两个人不声不响的套被子,有种默契,又有点温馨,戚真突然想到自己的爸爸,她经常看到爸爸这样帮助妈妈的。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陆寻一眼。

谁料正好撞入他的眼睛,她连忙撇开。

弄好了,戚真抱起被子就往客厅走。

“你睡吧,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一声。”

她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寻看着戚真的背影,低声笑了下。

外面躺着陆寻,戚真今天有点睡不着,翻来翻去的,不适应,后来好不容易入睡,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走在宿舍大楼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尽头,有一户人家透出些亮光。

她急忙走过去。

她想叫里面的人开门。

但是等她把脸贴在窗户上时,她看见了一个人。

惨白的脸,血红的眼睛,他也贴在窗户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刀尖上滴着血,顺着他的手指留下来。

他狰狞的看着她,而在他的身后,是一汪血泊,好像巨大的池塘一样,蔓延在整个屋里,似乎有些还从门缝里流了出来,往她的脚边追来。她浑身动弹不得,她想逃走,可偏偏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血沿着鞋子,往她腿上缠来,好像条毒蛇。

她惊醒了。

抬头看着黑乎乎的房间,再也睡不着觉。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

早上,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声音,戚真吓一跳,急忙下床,打开条门缝往外看,却听到男人的声音:“你醒了?”

是陆寻。

她才记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戚真换好衣服出来,眼睛下面一片乌黑。

陆寻道:“没睡好?”

“嗯。”她揉揉眼睛,“几点了?”

“十一点。”

“什么,这么晚?”戚真惊讶,“你,你不去警局吗?”

“不去,我跟局长说,我在保护证人。”

戚真:…

“你们局长相信啊?”

“你确实是证人,而且你的朋友昨天刚刚被杀,我跟局长说了两件案子的联系,局长批准了。”

陆寻催促:“快去刷牙,我要煮面了。”

“啊?”戚真呆住。

“不介意我用你的冰箱吧?里面正好有面条,还有一点青菜,碎肉。”

“可你居然会煮面,我以为你家都是你爸爸做的。”

陆寻笑了:“那是现在,以前我想吃上一顿我爸做的饭,或者我妈做的饭,那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那时候他爸爸刚开始做生意,妈妈要专研心理学,家里还没钱请不起保姆,他经常自己煮饭,后来是公司走上轨道了,他爸爸才回归家庭,心甘情愿做个煮夫。

这是戚真没想到的,她以为陆寻不会这些。

她连忙刷牙。

“对了,你要不要刷牙…我有新牙刷。”

他刚才只是漱口,确实不方便。

“好啊。”

戚真就找了一支出来,还给他挤上牙膏。

陆寻走进来看了下:“没想到你还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我是怕你找不到牙膏!”

她发窘的样子可爱极了,陆寻笑:“是吗,那谢谢了。”

男人的眼神此时笼罩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还有一点喜爱,戚真也是写言情小说的,在这时候,她可能会用宠溺这个词。

她耳垂有些热,快步走出了卫生间。

里面传出刷牙的声音。

厨房里,在熬着汤。

她走过去看,是用电磁炉煮的,上面的小锅里放了青菜,还有小小的肉圆,热汤正在翻滚,冒出一阵香气。

她去切了点葱花,又去拿了两只碗。

先把汤盛出来,再往里面添水,准备煮面。

陆寻靠在厨房门上看着。

“你平时中午也这么吃?”

“嗯,这样比较方便,不过偶尔也会出去。”

难怪这么瘦,陆寻目光落在她的腰上,她穿了一条低腰的牛仔裤,薄毛衣贴在腰线上,显得非常细窄。

如果让他爸爸烧给她吃,应该很快就能长胖。

想着,哑然失笑。

只是昨晚上抱了下,就想得那么远了,就在前阵子,他都没有考虑过什么谈恋爱的事情,还觉得人生有许多的追求。

不过,应该也不矛盾吧?

戚真,她也喜欢查案,喜欢追寻真相,瞧瞧他们的名字,多么契合。

水开了,陆寻过来下面条。

“不要煮太久,这面条不禁煮,三分钟就好。”

“我看着手表呢。”

他戴了一支腕表,普普通通的,戚真忽然想到陆爸爸,他却是浑身上下的奢侈品牌,大概陆寻怕弄坏了吧?他一个天天出去跑,到处抓凶徒的警察,不可能打扮的那么光鲜亮丽,不过就算这样,他站在人群中,也足够的吸引人。

戚真抬头观察他。

男人的侧面刚毅又不乏英俊,鼻子好像山岳一样挺直,唇形却又十分的性感。

她在看他。

陆寻本来想说话的,忍住了。

他要看她,看自己看多久,时间越长,越代表她喜欢他。

不过戚真可没这种厚脸皮,马上就转过了头。

陆寻把面条盛出来。

两个人各自端着去饭厅的桌上。

“怎么样?”

“挺好吃的。”戚真喝了一口汤,“咸淡也正好,你以后可以继承陆叔叔的厨艺了。”

被她夸奖,陆寻很是高兴,情不自禁笑了笑。

面吃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真真,你在家吗?”

这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