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道,“你当我傻子,自己看不出来?”她微微一笑,“那韩慧玉的胸挺大的,皮肤也白,声音也好听,叫起来应该不错。”

赵兰修身子一僵。

“娶回去当妻子也算合适,你看?”她语气轻松。

赵兰修连打她的心都有了,脸色阴沉的好像要下雨的天空。

沈月华侧过脸,“你回去罢。”

一下子又变得好像与他并不熟悉一般,赵兰修看了她一眼,胸口发疼,沉声道,“沈月华,不管此间发生何事,这契约何时停止,仍是由我来决定!”

沈月华轻轻笑了一声,“莫非你以后娶了她,也还要跟我保持这种关系?”

他没有任何犹豫,“是,如果我愿意的话。”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没有再说话。

他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她到底还是在乎他会不会再娶的。

赵兰修拿了协议,转身走了。

不到两日,王氏就来家中哭了,哭的那叫一个凄惨,眼泪鼻涕横流。

沈月华只当赵兰修是用了什么胁迫的法子,让王氏不得不同意,但也假装不知道,只问是怎么回事。

谁料王氏扑上去抱住她哭道,“为娘不拦你了,早晓得你心里那么苦,早就让你和离了,你何苦要去上吊呢?你要是死了,为娘还怎么活啊!你这傻孩子,当初没能生孩子也是娘造的孽,说来说去,都是娘害得你,你如今只想过得快活一些,也罢了,娘再不逼你了。”

擦!

沈月华暗骂,好你个赵兰修,叫着去搞定王氏,结果居然造谣,说她自杀去吓唬王氏。

不过真是个好办法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王氏的情商虽说有时候有点让人捉急,可疼是疼她的,总不会真把她逼得去死,沈月华拿起袖子抹眼睛,“娘晓得就好了,女儿也是没法子,生不出孩子来,叫夫家看不起,以后相公若是纳妾,女儿也是不能活下去的了。”

“别再说这话了,为娘听了害怕。”王氏忙道,“那就和离罢,为娘明儿就同你去赵府把这事办了。”

沈月华连连点头。

王氏又是安慰了她一番。

两个丫环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多嘴。

沈月华心头陡然一轻。

虽说赵兰修是王氏的女婿,论对王氏的了解本比不过她,可这一次明显是他用对了法子,看来以柔克刚果然还是最有用的。

只是她始终不肯在王氏面前低头,若是早些就假装上吊自杀,说不定王氏也早就肯了,哪里还会砸了那么多东西!

真是浪费钱啊!

沈月华摇了摇头,睡觉去了。

第二日下午,两人就去了赵府。

谢氏听说她们娘儿俩是来协商和离的,简直是心花怒放,她原本以为沈月华不过是仗着赵兰修的宠爱,故意拿乔,回了娘家,哪里知道她竟是真的想要和离,同时间,她也明白了赵兰修今日早上的举动。

但她少不得还要劝解几句,叫沈月华不要介意生不出孩子,还年轻,多多调养。

王氏只当谢氏是好的,对女儿无法生养抱歉不已。

也是怪她自己,沈月华一直没有在王氏面前说过赵家人的坏话,所以王氏从来都以为沈家祖坟冒青烟了才让沈月华嫁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其实谢氏哪里有这样宽广的心胸。

打从赵兰修想娶她的那一日,沈月华敢打赌,谢氏就想掐死自己了。

只不过一直不能如愿。

“也是我没有福气,不能留住如此贤惠的儿媳啊!”谢氏感慨,拿出手帕抹眼泪,“只不过赵家这一代就只兰修一个儿子,这才委屈了月华,害她吃了那么久的药,我看着也是心疼…”

沈月华不想看她演戏,淡淡道,“母亲,过去的事别说了,咱们两家的缘分算是到此了。”她把早就写好的嫁妆单子拿给谢氏,“还请母亲派人搬到我家,至于和离书,不知相公准备好没有?”

谢氏最是讨厌她的语气,此刻听到,脸色顿时一板,“好,我会尽快叫他们搬去,和离书,兰修早就写好了,你只要画押即可。”

赵兰修早上把和离书拿给她,她还不信沈月华会来,可她真的来了。

谢氏把两份和离书拿出来,叫人取笔墨,红泥。

沈月华即刻签字,押印章。

“赵兰修呢?”她问,“还要去衙门的罢?”

和离书还要去衙门报备一下,夫妻二人才算是正式和离。

谢氏道,“他自会去的。”

意思是赵兰修一个人去,反正她的事已经做完,凭赵家的关系,要顺利办好容易的很。

沈月华点点头,她与谢氏再无话可说,告辞一声便走。

外面的天好像暗了一些,要下雨了。

母女两个上了马车,谁也不说话。

王氏突然又哭了起来,“都知道你生不出孩子,以后谁还敢娶你呢!哎,我真不该着急,还是要劝劝你,如今却不能反悔了!”

“娘着急什么呢,大不了我嫁个有儿子的。”沈月华淡淡道。

“有儿子的?”王氏止住了哭声,眼睛转了转道,“倒也是,像那种死了娘子的,或者也是和离的,还真可以呢!”

可她很快又叹息道,“这些男人哪里比得上女婿呢!这样一个好女婿,那是踩破了铁鞋也找不到的啊,女儿,要不?”她劝道,“咱们这就折回去,同亲家夫人说,还是不和离了,你再多吃两年药,指不定就好了呢。”

沈月华抽了下嘴角。

她这是当和离是儿戏呢?

“印章都盖好了,字也签了,反悔不得。”她语气很冷,“娘记得,以后赵大人可不是你的女婿了,不要乱叫,省得被人拉去衙门打板子!”

“啊!怎么可能!”王氏摇头,“女婿不会打我的。”

“他不打你,别人也会打。和离了,赵大人就能娶别的姑娘了,他早晚是别人家的女婿,那别人家还是做官的,娘你自己掂量掂量!”

王氏被她唬的不敢说了。

沈月华一到家,就脱了衣服上床休息。

这一来一回,她觉得很累,说不出的累,明明也不是很远。

到了半夜才醒来。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照的青石地面一片银白。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只见珊瑚正坐在门口,听到声音,揉着眼睛道,“掌柜您醒了啊?奴婢这就去拿吃的,都在锅里热着呢。”

珊瑚跟着她在沈家三年,得到厨娘真传,烧菜是一流的。

沈月华点了点头。

一会儿两个丫环都来了,一人端菜,一人放筷。

沈月华没有立刻吃饭,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两张卖身契给她们道,“如今我也不是官家的人,不好再有下人了,你们拿了这个,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罢。”

两个丫环呆了一呆。

玉珠头一个反应过来,跪下来道,“掌柜,玉珠就是赎身了,也还是跟着您,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珊瑚听了,也忙道,“是啊,是啊!”

她这时只会说这一个词,眼睛都红了。

沈月华看看她们,淡淡道,“你们不走也行,不过这奴婢的样子得改了,就当我的雇工,我每月付你们工钱,如何?将来嫁娶,我不会管,你们愿意嫁到谁家去就到谁家去,当然,还留我这里做工也可以。”

两个丫环一叠声的说好。

沈月华道,“一个月二两银子。”

跟在沈家的时候一样。

两个丫环又是说好。

她笑起来,“以后说话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拘束,可不是在大户人家了,咱们不管这个,爱说啥说啥。”

两个丫环互相一笑。

她吃完,精神很好,也睡不着,叫两个丫头陪她打牌,玩到那二人说梦话了方才让她们回去休息。

第二天又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打开门,就见珊瑚在门口,见到她,轻声道,“刚才姑爷,哦,不,赵大人来过了。”

“哦?”沈月华揉了揉眼睛,“送和离书来了?”

“嗯。”珊瑚点点头,把盖了官府大印的和离书递给沈月华。

她满是惋惜,心想明明那么相配的一对璧人,看着又是感情极好的,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沈月华淡淡看了眼,转身进屋,把和离书放进了抽屉里。

关上抽屉的时候,屋里好似暗了一下,她抬起头,只见窗外的一点阳光已经被乌云遮盖的严严实实。

要下雨了。

第5章 打算

只是片刻功夫,瓢泼大雨果然从天而降。

天色更暗了,珊瑚关上房门,点起了蜡烛。

玉珠去找伞,一边道,“得去厨房把饭菜热了。”

“算了,这么大的雨怎么走,你一会儿裙子要湿掉了。”沈月华摆摆手,“也是刚起来,没什么胃口,都坐下罢。”

两个丫环便坐了下来。

沈月华看她们动也不动,有些好笑,“早说了别再这幅样子,也没人盯着你们了,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玉珠笑了,“那我吃点零嘴,有点儿饿了。”她从腰间翻出一包点心。

珊瑚凑过去一看,见是芝麻糕,便也取了一块吃。

“掌柜要不要?”玉珠递给沈月华。

沈月华摇头。

两个丫头便自己吃起来。

沈月华立在窗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珠吃完了,轻声道,“掌柜,玉珠多嘴,想问下掌柜,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做什么?”沈月华回过头。

“是啊,掌柜的雇了我跟珊瑚,莫不是就让咱们给掌柜的烧烧饭,洗洗衣服?掌柜的就一直住在这儿了么,还要不要回县里去呀?”

沈月华笑起来,“你倒是想得多,不过县里我是不好常去的,来回太麻烦。你们说,索性就在京城开一家纸扎铺,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了!”玉珠笑道,“京城大,人多,钱挣得也多。”

玉珠比起珊瑚,脑袋瓜总是转的很快的。

沈月华点点头,“没错,那明儿你们跟我去外头逛一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两个丫头连说好。

她们与沈月华一样,在赵府的时候很少出门,所以能出去走走,那是极为高兴的事情。

沈月华看她们欢喜,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和离了,她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以往的一切,还在意什么呢?

该忘掉的就该忘了。

下午,雨停了,赵府派了几十个下人过来,搬来了沈月华的嫁妆。

沈月华点算了一下,一样不差。

她叫他们把东西搬到指定的地方,打赏好,便让他们回去了。

沈月华四处看看,“堂屋里缺张架条案,书房里要两个书架,唔,还得买几张椅子,明儿反正要出门,都一起办了。”

虽然她提前让玉珠去置办了住宅,但这里的家具还是不全。

玉珠道,“还少个美人榻呢。”

“碗碟也不太够。”珊瑚补充。

沈月华索性叫她们把缺少的东西都写在纸上,省得又漏买了。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用过早饭,这就出门去了。

先是买了厨房用具,付好定金,叫他们明日送来家里,然后又去家具铺子看家具,看中了几样,也是叫着明日送。

沈月华花钱是大方的,都是买上好的东西,碗碟虽不是官窑出的名品,但也无甚瑕疵,精致大方,家具要么是鸡翅木,要么是红木,所以两家的伙计都很殷勤,连忙答应下来。

随后她们就去看铺子了。

在京城买铺子,最方便最快捷的还是去牙侩那里。

所谓牙侩,就是现代的经纪人,据沈月华了解,在这个与历史上的明朝同名的“大明国”,牙侩行业已经发展的很是成熟了,涉及了无数行业,包括现代所不允许的人口买卖,也是兴旺发达的很。

当初,珊瑚,玉珠就是她亲自买来的,那时候,她是为了嫁到赵家后,可以有自己的婢女,省得受到谢氏的牵制。

见到玉珠,牙侩金氏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哎哟,玉珠姑娘,你又来了啊,这位是…你们太太罢?”

她识人无数,自是看得出来沈月华才是正主子,又见是妇人打扮,便猜是太太。

“这是我们掌柜,上回那宅院就是咱们掌柜买的。”玉珠道。

金氏请沈月华坐,吩咐伙计快些倒茶。

“您莫不是又要买宅院?”金氏,“我这里倒是还有几十…”

“有没有三间的铺面?”沈月华直截了当问。

“铺面?”金氏问,“打算买在哪条街上呢?”

沈月华道,“是开纸扎铺的。”

金氏微微一愣。

纸扎可是不吉利的东西,多半用于丧事,所以纸扎铺从来不开在热闹的地方,她到底经验老道,想了想提议说,“华章街如何?”

华章街不在闹市区,位于京城西部,但并不算偏僻,与沈月华现在住的绿柳街也不远,她站起来道,“你带我们去看看。”

金氏便领着去了。

那三间大铺面是在华章街的南段,与十字街口隔了两个铺子,左右是卖杂货,修鞋补帽刷腰带的,倒是合适。

沈月华四处看了眼,还走到前后左右的街道上都去观察了一番,才走回来。

“就这家了。”她点点头。

金氏心花怒放,夸道,“您可真爽快,比那些男人还大方!”

爽直从来都是她的优点,沈月华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好就是好,喜欢就买,故而她钱赚得多,花的也快。

这几年,若是节省些,三千两是存得下来的,如今除了才买入的宅院外,也只够再买一处铺面。

一千两很快花了出去。

幸好地段不太好,不然只怕装修的钱都有点紧。

不过好在就要到中元节了,在这个迷信的国度,清明节,中元节,丧事,总会给她带来很多的收入。

所以,沈月华真的很感谢她前世的祖宗,要不是祖传下来的家族生意,她哪里会做什么纸扎,懂这些冥器?

正因为她学会了这种本事,才能摆脱起先的困境,拥有自己的事业。

虽然这事业晦气了点,可却是长青不倒的。

沈月华脚步轻快的走回了家。

“明儿你去县里一趟,把字和叫来。”她吩咐玉珠。

丁字和是她第二个徒弟。

别看沈月华才刚到二十岁,但她已经收了四个徒弟了。